《以爱之名》红尘小童

30、第 30 章

　　入秋的溧水，闷热和凉爽不间断交替着，夏季在农历八月没结束前总是能够发个余威，像情人间的争吵，和好如初前，被爱的一方偏会有些小性子。我喜欢南京的秋天，白的云像一团团簇拥着的棉花，在湛蓝的天空下，很是晃眼,秋高气爽，云淡风轻，望断南飞雁。傍晚时分的无想山下，红霞在西方烧着没有被遮挡的远方的天空，连着不远处的高楼一起倒映在微波不兴的湖水里，令人游目骋怀。可是最近多雨，受苏拉，海葵的影响，三天两天一场场预报里并不太准时的雨，有时大有时小，或急促或绵绵不停着几个小时，给夏的余热一阵阵的降温，清晨和晚上的风，吹在皮肤上，凉凉的，所谓一场秋雨一场寒。
　　走在细雨纷飞的初秋，我想起刚过去的夏天，那些远去的儿时的夏，也有着相同的雨，嘶鸣的禅，有着深夜安静的满天的星，关于夏的一些碎片，遥远却逐渐清晰起来。
　　1.放牛
　　堂兄家住宅在我家前方一排，中间错落着两家邻居，蹲在门口听大人聊天时，能够看到他们北屋后面青色的砖黛色的瓦片，中式四合院的围墙，遮挡了一家人的油盐日常。他们门口养了一头黄白相间的牛，路过时，我总是看到它甩着尾巴悠闲的吃草或者卧在麦秆铺垫的地上，庞大着身体，两只有力的牛角在头顶上威风凛凛，这头牛，他们养了很多年。
　　我和排行老三的堂兄，相差七岁的样子。放学后，雨天刚过，堂兄赶着牛告诉我要去田里放牛吃草，我一定是缺少了玩伴，执意要跟着，请求和他一起放。走过村边的打麦场，他担心我太小带着不安全，停下脚步，手里扬着黄色的大油伞说：“你回去吧，等你家有了咱们再一起放啊。”在确认我不再跟着后他转身走了。我恋恋不舍的看着他跟着牛后面，拿着收起来的黄色的雨伞，沿着乡间的小道走向让我向往的田野草地。
　　几年后，父亲终于从外公家牵了一头牛，可是牛的身材相比堂兄家小了一号，邻居几个孩子，还有堂兄便常常相约一起放牧，有时候会让几头牛相互头顶着头斗牛，看哪家牛的力气更大些，堂兄家的牛总是胜出一筹。
　　夏天的雨总是多些，而雨的气息也总是能够被牛儿先我们扑捉到，它们仰着脖子，嗅着空中的雨味，不多时，雨便会劈里啪啦的落下，牛背上湿哒哒的，还有雨珠粘在牛长长的睫毛上，但这些从不影响它们不紧不慢的啃着被雨水淋着的草。雨后的河水温热，把牛驱赶在空旷的草地，我们脱了鞋子，坐在流淌的河水里，嬉笑、顽皮着儿时的童趣。
　　夜幕来临前，大伙一起穿着短裤爬上牛背，在滚圆的牛肚皮上，赶着回家的路，雨天后的牛背总是能把腿上粘连一些黄色的牛毛和一些雨水浸湿的油渍。
　　夏天和秋天过后，牛便肥了几圈，长足了膘，为冬天储备了充分的脂肪。
　　2.捉蝉
　　没有蝉的夏天一定是不完美的，正如没有挨打的顽皮少年，童年不完整一般。我总是根学堂兄的样子，拽拉一根马尾，然后编制一个套圈，绑在一根长长的竹杆上，小心翼翼靠近那些前一秒还在欢快这一刻马上噤声的知了爬着的树底下，慢慢举着简易的扑蝉工具，向禅一点点靠近，有时候不待靠近，蝉吱的一声急促着惊吓飞向另一边的更高的树干，有时候靠近了，蝉不紧不慢爬到我们够不着的一边，因为笨拙和工具简陋，这样的捉蝉总是收获寥寥。
　　晚饭后我也常去邻居家门口的一片树林抓蝉蛹，有一次，遭遇了一次惊险的经历，接着手电筒看到树上一团，我以为是蝉蛹，伸手去捉，一条蜈蚣沿着手臂，猝不及防的爬到了头上，我惊恐地抖落甩掉了下来，一身冷汗。
　　夏天雨后，也会踩着泥泞的地面。寻找着林地里的小孔。心怀期待，幸运时候，扒开小孔，一只满身是泥土的蝉蛹便张牙舞爪的不情愿的被暴露出来。
　　捉到了，放在碗里扣起来，等蜕变了再放生，捉蝉的兴趣全在捉的过程，但这依然挡不住一次次兴趣盎然，黑白的单调的童年总是这样被勾勒出丰富多彩的颜色。
　　3. 弹弓
　　玩具缺少的年代，更不会缺少无限的想象力和创造力。猪皮、牛皮、皮筋，树杈、细铁丝构成了弹弓的全部素材。
　　猪皮或者牛皮被用来制作弹弓的皮兜。选取一块质地坚韧的牛皮或者猪皮，小心地剪裁成椭圆形，两边剪出两个小孔，用来穿皮筋，然后反复折叠出一个U形小口袋。这个口袋就是用来装载小石子或者泥丸，作为弹弓的子弹。
　　皮筋则用作连接树杈和皮兜。将两根皮筋的一端分别固定在树杈的两边，一端穿在皮兜的两个孔上，用细铁丝紧紧打结固定。这样，当皮兜拉紧时，皮筋就会产生足够的弹性势能，一松开就会转化为动能，子弹嗖的一声射出，力度也够大。小石子，坚硬的果核，土块都是很好的子弹。麻雀，燕子，知了，青蛙，电线杆或者一起玩耍伙伴，都是射击目标。
　　我有一次看着在电线上休息的燕子，毫不犹豫，拿出了自己制作的弹弓，拉紧了弹弓的弓弦，小石子在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准确地击中了燕子，然后它便一个跟头栽了下来，落在了地上。
　　等我兴奋的跑过去，看着燕子躺在地上，眼睛在流血，立刻感到莫名的滋味，因为贪玩娱乐居然伤害无辜的一只燕子，它的宿命是注定的，只是留下怅然若失的少年的心，一直记着那受伤的燕子的眼睛，留着鲜红的血。
　　夏的脚步悄然走过，一些碎片不经意间被翻起。
　　感受着这里的初秋的雨，凉意渐浓，那些不远的刚逝去的夏，连同更远的夏的雨，蝉，牛，定格在我记忆的画卷里。那些人和事，也像心中的风筝，越飞越远且高，终将眼睁睁看着他们远去变成遥远的一个点，一个点，但那些曾经的天真无邪、无忧无虑的日子，化作了我成长路上，不可或缺的养分：疲惫时，能够凝眸回望可以翻捡，犹豫时，能够串起长长的心事，可以汲取力量，闲暇时，亦是心底一片最美最柔的风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