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落晚清秋》青城老人

106、公子美如玉，陌上世无双

　　整整四天，田行健终于醒了。他望着眼前白色的一片，努力想着这是在哪里。他感觉头痛得厉害，身子发沉。

　　“你醒了。”一个小护士欣喜而甜甜的声音传过来。

　　“这……是……哪……里？”他虚弱的声音甚至连自己都听不清。

　　“这是医院。”

　　这时，郑院长和好几个主治大夫也赶了过来。

　　“我要进去看看我哥。”路若晴流着泪喊着。

　　“病人身体还很虚弱，看看可以，但千万不要哭。”

　　“我不哭，我不哭！”路若晴赶紧擦了擦泪，却总擦不干。

　　“我真没用，我真没用。”路若晴越急泪越往下流。

　　曲剑飞赶紧端了盆水让她洗了把脸，努力笑了笑：“控制一下情绪，行健醒了要高兴才是嘛！”

　　路若晴这才止住泪，她调整了一下情绪，坐在田行健的身边，朝他甜甜地笑着。

　　“你……没……事……吧？”田行健翕动着干裂而苍白的嘴唇，有气无力地问。

　　路若晴点了点头，紧紧握着他的手：“你太累了，不要说话，不要说话！”

　　然而他的目光又转向路其顺：“路……叔……怪……我……没……照……顾……好……若……晴！”

　　路若晴赶紧跑了出来，捂着嘴一直跑到卫生间，抑制不住呜呜哭了起来。

　　路其顺轻轻握了握他的手：“你已经做的相当好了，不要说话了，小心伤口再绷开！”

　　路其顺出来后，对曲剑飞说：“剑飞，你将晴晴和采萍先送回津州，这里我叫人陪着就行。”

　　“爸，我不回去，我在这里照顾我哥。”路若晴从卫生间出来，听到父亲的话立即说。

　　“不回去怎么能行？这里我已经安排好人，你放心就是！”

　　“不行！我就不回去！”

　　“你又不听话。”

　　“路叔，让若晴在这里陪着行健吧，不然回去也会挂记的。公司没事的时候我也来陪着，有事就让弟兄们陪着，你放心吧！”曲剑飞说。

　　路其顺没有办法，女儿大了，的确不能天天拴在手上，于是点点头，然后到病房与田行健话别：“不要想别的，安心养伤就行，路叔公司还有事，有空再来看你！”

　　“路……叔……慢……走！”

　　路其顺走出房门，留下四个小平头值班，坐车回去了。

　　路若晴细心照顾着田行健，用湿毛巾给他擦脸、擦手。除了一起跳舞，她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触摸他的身体，却是在这种情况下，怎不叫她心伤落泪，悲痛交加。

　　“怎……么……又……哭……了？”他再次醒来，想给她擦擦泪，可一丝力气都没有。

　　“没、没！我这是高兴的！”她赶紧背过脸用手拭去脸上的泪。

　　他想再说话，可她的手已经压在了他的唇上：“我们已经血脉相融，心灵相通，你想说什么我都知道！”

　　他轻轻地叹了口气，然后闭上眼睛，两行泪水淆然而下。

　　他太累了，他想努力地看着她美丽的脸庞，可上眼皮和下眼皮还是不争气地打架，最终又沉沉地睡去。

　　她静静地看着他，有时会轻轻触摸一下他的脸，轻捋一下他已经很长的胡子渣。有时她感觉他就像是一个婴儿，尤其在熟睡的时候，一种母性所特有的爱弥漫在她的心中。

　　就在她趴在床边想睡一会儿的时候，门开了，进来四个身强力壮的女护工。其中一个悄悄地告诉路若晴：她们是路总安排来照顾田行健的。

　　怕惊扰了田行健，路若晴赶紧带上门，走到走廊上。

　　“你们回去吧！我跟我爸说了我在这里照顾我哥！”

　　“大小姐，希望你能体谅我们的苦衷。再说田行健现在无法下床，你还是一个女孩家，有些事情你是无法办到的。”

　　路若晴脸上漫过一丝红晕，她轻咬了一下嘴唇，毅然抬起头来说：“在我心里，他永远是我、我的男人，我男人的事只有我来做。”

　　“可……可我们来时，路总已经交待过的，如果你这样我们无法交差！”

　　“那我跟我爸说！”说完，路若晴拿出手机拔通了路其顺的电话。

　　“爸，我已经跟你说过了，行健哥由我来照顾，可你为什么又叫来四个护工？”

　　“田行健是个男人，吃喝拉撒睡全在床上，你一个女孩子怎么照顾？”

　　“我已经不在乎，他救了我的命。如果不是他你还能见到你的女儿吗？你的若晴早就去陪伴我的妈妈了。若是我的妈妈在世，她也肯定支持我的做法。”

　　路其顺气得暴跳如雷：“他救了你不假，可我会补偿他的。他的事你管不了，也不用你管！”

　　“我的命，你拿什么补呀？金钱，是呀，你有钱，可金钱能买来你女儿的命呀？”

　　“你、你、你气死我了，真是越大越不听话了。我最后再次告诉你，不用说田行健已经有对象了，就是没有对象，我也不会同意你跟他谈恋爱，永远不会！”说完，路其顺狠狠地将电话关掉。

　　“现在都什么社会啦，你还干涉我！”然而此时电话那头只是传来“嘟嘟嘟”的声音。

　　“真是气死我了！我的事不用你管！”说完，她气呼呼地将手机“啪”地摔在地上，然后蹲在地上嚎啕大哭。

　　四个护工面面相觑。直到路若晴停止了哭泣，带头的那个才又问：“看来路总没有答应，那大小姐也要体谅我们才是！我们四个人二十四小时轮流值班，保证照顾好田行健，这你放一万个心就是！”

　　“滚，都给我滚！”

　　然而四个护工没有动，带头的那个继续说：“路总说了，你若不回津州，在这里也可以，隔壁的那个病房已经包下来了，你就在那里休息。平时你可以过去看他，但护理的时候你不需过去。”

　　路若晴知道已经无法改变，她默默地走进病房，看着还在熟睡的田行健，泪如雨下。

　　田行健醒来的时候，看到旁边站着两个护工。他就明白怎么回事了。不过他感到很欣慰，起初他还相当担心，因为一个女孩子照顾一个男孩子，那是多么尴尬，多么难为情的事情呀！以后怎么再见面呀！这下好了，他终于放心啦！

　　“若、若晴，我的手机在哪里？”他吃力的看着她说。

　　“警察已经把那个歹徒当时没收的手机全部送过来了，但唯独没有找到你的。医生说现在还不能说太多的话。等过一阵我再给你买一部。”

　　她知道他要手机干什么。

　　“你的手机能借我用一下吗？我、我只想问问她回澳洲了没有，不能去机场送她了，我想跟她说声对不起。”

　　“我跟我爸吵架，把手机摔烂了。要不我马上去买部吧？”

　　田行健轻轻摇了摇头说：“算了，已经一个多星期了，她肯定回去了。”

　　“病人现在千万注意，情绪不能波动太大，所以你们谈话不能太多，时间不能太长。”

　　巡房医生看到他们在谈话，走进来说。

　　路若晴赶紧站起来，点了点头说：“我知道了，以后一定会注意的，谢谢医生！”

　　她就坐在他的床前一动不动地看着他，他有时候会醒来，有时候又沉沉的睡去。她专门买了一个刮胡刀，将他脸上的胡子渣轻轻地刮去。

　　她从没有如现在这般仔细地端详着他。

　　他的脸就像是被天使吻过的那种精致感。剑眉星目，脸部线条明显而流畅，既有男人的阳刚之气，而又不同于男人的粗犷，他的面孔因为五官的精致，而消滤了一般男性面孔中粗犷的一部分。当然精致感的加成并不会让他显得女气。他是在精致与男性化平衡的恰到好处。

　　公子美如玉，陌上世无双。

　　她想，古诗中描写的那种美少年，在田行健面前也不过如此吧。

　　他就像华夏的山水画，每一笔每一画都是上天的杰作，举手投足间流露出来的那种气息，又不是一般人所具备的。

　　他深邃挺立的骨架加上柔和的五官，让他既透着儒雅，又不缺乏野性，他所具备的魅力不需要太多的装饰，在人群中自带光环脱颖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