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濯锦》西岭芳主

5、舞娘

　　懒懒的倚在窗口，半边脸隐藏在层叠的玫红窗帘间。如晦的风雨已停，金黄的阳光映在江面上，暖融融的房间，让人错觉这是个初晴的春日下午。她纤长的指尖无意识地划着铝合金窗框，细微的嘎吱声刺激着绷紧的神经。房间中陆陆续续冒出的这些妆容入时的女子，莺声燕语啾啾成一片，各色香氛混杂在一起，熏人欲“坠”。

　　“馨姐，有张面孔很生呢，新收的？”

　　有娇嗲的声音冲破这片喧嚷，她脑中有一刹那的空白，身体不自禁的一瞬僵直。

　　“SANDY，这个跟你无关，不要管不关你的闲事，你的心思用到客人身上就行了。”

　　馨姐的声调懒懒的，但字句音却带着警告。江濯锦僵直的身体回复正常，她想，她没有任何举措已得罪了一个人。SANDY明丽的脸已转向了身边熟识的同伴，没再继续关注她。

　　“馨姐，今天晚上能不能让我们先上场？”

　　讨好的音调让江濯锦收回投向晴天丽日的目光。一溜提着小小行李箱的女子团队站在房间中央，整个休息间一下子挤得满满当当。

　　“姣姐，你这不是为难我吗？我已经答应了八点的场子由丽晶姐的团上，你也知道这是前天就商量好的！我也没办法不是？”

　　“我知道，这不是没办法吗？要不，我先跟狐狸精打声招呼？”

　　“那你试试看吧！不过，姣姐，你看你赶场子是不是赶太多了，你这票MM看起来都有点蔫了！”

　　“我不过就这两天有三两场嘛！平时是饥一顿饿一顿的，这些妹妹们是自己疯癫不晓得休息，才把自己搞得有点疲，我也讲过好多次了，没用！难管啊！”

　　姣姐的青黛色的卧蚕眉夸张的皱着。

　　“她是一个粉刷匠，粉刷本领强。”

　　江濯锦脑中冒出这么一句歌词，憋不住从喉间逸出笑声。房间里的本来就人声嘈杂，可是她这一声有些压抑的轻笑偏偏就这么突兀的响在拥挤的房间中。

　　“啧啧，馨姐，你什么时候收了这么一个水当当的姑娘？！”

　　姣姐火鸡烧掉毛般的声音将江濯锦推到众目睽睽之下，她想她身上已经挂满了含情的眼珠子若干。背稳稳靠着墙，羞涩胆小状的轻低了头。

　　“没什么，你团里的这一票妹子，哪个都比她强，不值得提。你不是要跟丽晶商量吗？别把正事耽搁了，离开场也没多少时间啦。”

　　馨姐的身子状视无意的向左挪动了一些，恰好将江濯锦隔离在姣姐的视线之外。江濯锦心底有些莫明的怪异感，馨姐给她一种似在回护她的感觉。她与她素未蒙面，没理由关照她。再说，纵然是有心怜惜她，又能抵得了什么事呢？她已置身于此，无路可退。

　　姣姐没再纠缠，走到洗手间去打电话去了。

　　夜幕渐渐降临，房间的小姐们一溜溜的出去，也渐次少了起来。江濯锦略有些局促的陷在沙发中，馨姐带着一队队小姐出去，可却一直没有叫她。

　　“哎，现在很无聊呢，我们说说话吧！”

　　SANDY也还留在房间中，坐在江濯锦的右侧，此时，将娇妍的脸凑过来，她脸上的皮肤当真吹弹可破，并未施多少脂粉，细腻得毛孔都看不见。先前听她声音软腻，以为她是装腔作势型的女子，此时面近距离对着她坦荡无害的笑脸，不由生出几分好感来，那声音听在耳中也不那么粘腻了。

　　“我是莲。”

　　“才出来混的吧？为什么呢？”

　　“来这里当然是为了钱，大家不都一样嘛！”

　　“啊呀，那也是……但是，我觉得你还是再想想比较好，真的没有别的办法，非要钱不可？”

　　“是的，非要不可。”

　　“多少？”

　　“600万”

　　SANDY张了红艳的可爱的小嘴，做呆痴状，半晌才回过神来。

　　“天啦，吓死人了。这里混一辈子也未必能挣出这钱来。除非钓到特大号金龙鱼，迷晕他往你身上砸钱……”

　　江濯锦沉默。SANDY说的确是事实。未来是怎么样，她也想不清楚。

　　“SANDY，幸好你还在这里，快点来，这个包厢的客人有点麻烦。”

　　馨姐还没回来，白日里濯锦见过的胖经理急吼吼的进来，冲屋中的女子们招手。

　　“那个你，叫什么？！你也来！”

　　胖经理站在门口将女子们一个个叫出房间，末了看到坐着未动的江濯锦，眯缝的眼睛突然精光乍现，笑逐颜开。江濯锦有种不妙的感觉，她已然隐隐依赖着馨姐，现在见是胖经理招呼她而不是馨姐，心下有些不安。但是，要做的事情还是得做，谁领去都是一样吧。她拉了拉自己的衣服，镇定心神跟在胖经理身后。

　　“赵董，我可是为您带来了我们最漂亮的小姐哟！看看，您可满意？”

　　胖经理甫推包厢门，便谄媚的向坐包厢中的客人道。江濯锦挺直了背，眼睛的余光扫见SANDY她们不知何时已换了轻薄剔透的衣衫，性感娇媚十足。自己的衣衫，置身其间简直是不合时宜至极。

　　“墨绿色衣服的MM，到大哥这边来！”

　　江濯锦看向出声的人，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胃里一阵翻搅，闷着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