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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青草味道 ...

  •   头痛欲裂的一天,也没什么食欲,任雪儿看着iPad里播放着的纪录片,依然不能缓解内心的焦躁,炙热的胃升腾的火苗灼烧着心肺,心悸的毛病似乎更严重了,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五脏六腑的热却温暖不了四肢,冰冷的手脚被滑腻腻的潮气包裹着更加冰凉,无论双手怎么用力的握着也缓解不了微微颤抖的生理反应。任雪儿闭上眼极其用力的深呼吸,一声淡定冷漠又略带些无奈的温柔声音在耳边响起:“calm down.”随着生生呼喊,任雪儿终于觉得整个人松弛了那么点儿,看着手机屏幕显示晚上11:23,算了,反正什么也不想干就早些睡了,这样明天精神好一些看书效率也能高一些。
      寒假期间舍友们都已回老家,准备雅思考试的任雪儿留在宿舍继续复习。熄了灯静静躺在床上,大脑不知怎么又像喝了咖啡似的清醒,今天一早收到一谦的慰问短信:“雪儿,雅思准备的怎么样了?学校的餐厅还在营业吗?听说今天夜里开始降温,多穿点。”一种被锁住四肢无从释放的心情重回胸膛,受压迫心脏跳动的声音经过床的共振清晰回响耳边,过了许久,听见自己的声音穿过夜幕在紧闭的狭小宿舍里鬼魅般飘荡:“just calm down,just calm down ,just calm down.”
      隐约觉得睡饱了,但似乎又是在梦中,任雪儿逼迫自己,一定要早起,昨天的学习计划没有执行好,再不补上去可就赶不上进度了。慢慢睁开眼,脑子还算灵敏,拿起手机6:12分,嗯,状态不错,心情被状态带动着也变得好起来,迅速叠好床被,拉好褶皱的床单,四处环视了一下,三个胖乎乎的龙猫一家在床尾东倒西歪,按照次序放好归位,这才低声说了句:“完美。”
      自习室稀稀拉拉的几个学生已在埋头看书,一只大黄橘猫四仰八叉的躺在沙发上,看着那个肆意的橘猫,忍不住地嘴角上扬,自习室暖气片包裹的温暖祥和真是让人心情愉悦。清冽的蓝色天空中没有云朵,听不见的风声,晃动树木落下层层泛黄树叶。选定窗边对着花园的座位,逐一拿出包里的保温杯、纸巾、充电器、电子表、耳机、雅思试卷,开始自我模拟测试,3小时倒计时开始。
      还剩9分钟,大作文刚写一半,搓搓手心深吸一口气,把一些无关痛痒的废话写上吧,管它质量如何,字数一定凑齐。看来短时间的集中复习的确对语言学习没太大帮助,两次都是6分,希望这次能够运气好一点拿到6.5吧,任雪儿仰起脖子晃动脖颈,顺势哀叹一声,脸因为自习室封闭缺氧的缘故涨的通红,左手长时间静止一片冰凉,轮流覆在左右脸上取暖,像极了不远处那只轮着小短手给自己抹脸的大胖橘。
      上午的测试顺利完成,虽然已决定不出国,也不再需要雅思成绩,但无论如何都要认真对待2000块的报名费用和自己前些天付出的努力吧!关键是,考试可以帮自己摆脱杂念,集中注意力于一件与生活无关的事是多么令人自在。坚持,再坚持一下,你一定可以的!任雪儿心里给自己打气,不疾不徐倒出一杯热茶,看着窗外湛蓝的天,花园那颗古老榕树的片片落叶像一只只追寻大地怀抱的小精灵翩翩起舞,落在灌木丛中,打在那张学姐们用被台风吹倒的大树做成的一排椅子上。眼睛不自觉的跳动一下,心中咯噔一声:“梁一谦?他怎么在这儿?此时此刻不应该正在东京大学上课吗?”男生穿着卡其色风衣,系着宝蓝色围巾,正拿着一本书看得入神,似乎感受到了注视,托腮向这边看来。
      看见图书馆二楼窗边的女孩紧蹙的眉头,男生笑容灿烂的挥动手中的书与她打招呼。任雪儿的大脑飞速运转:“他一定是特意回来的吧?又是为了不可能的事来说服自己吗?小腹部酸酸的,忍不住又叹了一声长长的气。虚弱的人不想再争论,不过从前门偷偷跑掉应该不可行,到时候被他追到惊动保安,再弄出点动静可不好。可是,如果现在见面又要以什么身份、态度面对呢?同学?朋友?还是亲人?算了,似乎今天的见面在所难免!”任雪儿不想再纠结,胡乱的把物品塞到包里便下楼而去。
      风小了许多,但温度依旧很低。望着站在离正门100米花坛边的大男孩,手插在风衣兜里,侧脸被围巾裹住看不清楚,脚尖轻踢一支越出花坛的长长枝条。
      “一谦。”任雪儿轻叫出声。
      梁一谦转过身来没有说话,只是又笑了。
      “你怎么回来了?”任雪儿不紧不慢的问道。
      “雪儿,我真的不能没有你,我们重新开始好嘛?今早已经和爸妈商量过,我们结婚吧!”梁一谦从风衣兜里伸出的手中紧握着一枚闪亮的钻戒,右膝跪在地上,脸上的笑容一如往常明亮谦逊而自信。
      虽然学校已经放假,但学院还有少学生留在学校学习,图书馆的暖气吸引大家聚集到这里看书。“嗷~,”不远处一个男生的戏谑声传来,引来周围的几个学生张望。嗯,必须速战速决,任雪儿暗暗的想。
      “一谦,你知道的,我特别怕成为焦点,你先站起来好不好?而且我快冻死了,咱们找个地方坐一下吧?”任雪儿边说边搓着冻得有些发紫的手,大大的眼睛淡然无比。
      “对不起,雪儿,我不知道该怎么表达歉意,更不知道怎么表达爱,雪儿,对不起。”梁一谦一边从地上站起一边着急解开长长的围巾。
      任雪儿没有看他,转身自顾自的朝学校门口走去,听到身后跟上来的急促脚步声,宝蓝色的柔软围巾被胡乱的圈在脖子上,熟悉的梁一谦的味道,暖暖的干净的阳光味道穿过鼻腔刺激着麻木的记忆细胞。
      校门口的商家大都已停业回家过年,脏兮兮的狭窄街道变得干净又宽阔,任雪儿一边向前走一边留意着路上稀少的车辆,远处一辆出租车迎面驶来,这个方向来的大概率是回校的学生。任雪儿放慢脚步,出租车在离校门不远处停下,1位姑娘率先走下,1位姑娘扫码付款,任雪儿停在司机窗前静静等待。
      司机师傅探出头大声问道:“去机场还是火车站啊?”
      “去K11商场,距离比去机场远。”
      司机师傅这才爽快招呼道:“上车!”
      任雪儿径自绕过车头,坐到副驾驶座位,梁一谦也紧跟着坐在后排。大街上购置年货的行人熙熙攘攘,年轻的情侣们搂腰亲吻,红的白的春联随风飘荡。
      K11不远处是象岗山,锦林花园小区依山而建,天然的林木和湖泊保留的完整又有格调。任雪儿指导司机到了小区门口,付完车款谢过司机便朝着大门走去。
      梁一谦一路看着任雪儿毫无波澜的脸,一边紧跟上步伐,一边好奇的打量周遭环境,清新冰凉的空气混合着桂花的香甜,嗯,是雪儿喜欢的味道,小区中心的天然湖点缀着不知名的水声植物,木质的栈道蜿蜒曲折向着山顶而去。湖的南面是一栋栋四合院式的别墅区,北面是一排排的7层电梯小洋楼。
      第三排公寓楼伸出的阳台上只有花草随风摇曳,空空荡荡的楼道里脚步声回响,一只黑白点不知家养还是野生的猫咪机灵窜过,任雪儿依然一脸淡然且坚定的向前走去,终于,在走廊的尽头停下脚步,从硕大的单肩包里翻找出一串钥匙,不慌不忙的转动门锁。
      “进来吧。”
      “嗯。”
      房子不大,典型的一室一厅格局,但装修看起来不错。
      “租的房子吗?”梁一谦一边打量一边扭头问道。
      “随意坐吧,想喝咖啡吗?还是喝茶?”任雪儿把脱掉的大衣挂在门口的衣帽架上,换上一件更为轻便的羽绒马甲,顺手打开制暖空调又自顾自的关上客厅的推拉门。
      “咖啡吧,你的手冲设备在哪里,我这次去日本学到了一种特别的手冲方法,做给你喝好不好?”
      “嗯,在三脚架上面,咖啡豆在下面的箱子里。”任雪儿一边说一边懒洋洋的窝进旁边的单人沙发里。
      客厅里传来烧水的声音、磨豆的声音和梁一谦走来走去的声音。任雪儿忽然有些懊恼,不该带他来这里的,但是一时又找不到合适的场所,最近不知怎么了,大脑无论是学习还是做事都变得迟钝,哀叹了一口气对着大脑中一排排叫嚣的记忆格子默默道:“既然结局已注定,还是早些了断完结为好,理性的选择才能将伤害降到最小,无论是对他还是自己。”
      “小心烫。”梁一谦递过一杯刚冲好的黑咖啡道。
      “谢谢。”任雪儿微微前倾接过。
      客厅里萦绕着咖啡的香味,两人小口喝着,却谁也不说话。梁一谦小心的用余光瞟过,任雪儿一手端着咖啡轻抿,一边缩回沙发深处。心顿时变得柔软,她总是喜欢像猫儿一样缩成一团,但圆圆的眼睛像极了博美,无辜又机警,自己那么骄傲的一个人,似乎就愿意对她低声下气,谁能想到呢,骄傲如梁一谦也会有今天,不禁轻笑出声。
      任雪儿微微侧目,正对上梁一谦笑容灿烂的脸。
      “还在生气吗?对不起。我今天不该那么冲动,雪儿,我保证以后再也不会了,不要不理人行不行?”
      “你怎么回来了?”
      “刚上课没什么任务,所以就回来了,嗯,反正也没什么事。”
      确定的语气似乎是给自己增加底气,但对上任雪儿清澈的眼神硬撑的脊柱仿佛越来越软。寂静中沉默了很久,知道任雪儿看向别处才抿着嘴小声的说道:“我不想一个人在日本,我想带你走。”
      “一谦,我们分手了,还记得吗?”任雪儿看着阳台上的那盆小兰花,幽幽的说道。
      “我们的分手是个不理性的错误,是我的错,我有责任补救。咱们结婚吧,如果你不想那么早结婚,那就先订婚,我们一起去日本留学,等你想结我们再结。已经和我妈详谈过,她不会再阻挠,学校方面我也咨询了,可以把联合培养的名额继续留给你。我知道我妈肯定对你说了非常过分的话,既然你们都不愿告诉我我也不会再问,反正我们去了日本,就没有人再来干扰我们的生活。”梁一谦迅速的说完,似乎为此刻已经演练了许多遍。
      任雪儿中午没有吃饭,空腹喝了咖啡的心脏跳动加速,拿着杯子的手开始不受控制的微微颤抖。一谦是个优秀的男生,良好的家庭教育,无忧的生活环境使他总保持着学生的那份简单。曾经羡慕高楼大厦里的万家灯火,幻想着,如果能和这样的人平凡又富足的过一生,该有多好。但上个月的现实让她明白,像她这样的人,在这样的年纪里不配拥有如此的生活。
      任雪儿知道,一谦在看着她,将咖啡杯轻轻放回桌面,转过头轻叹了口气道。“一谦,最近我想了很多,暂时不打算读博,想先工作,我要赚钱养活自己。自从爸妈去世,是政府和一些好心人养育我长大,今年都25岁了,不想再接受这样的恩惠,不想当这个社会的累赘。”沉默了几秒像下定了决心般抬头盯着梁一谦的眼睛继续道:“我们做家人吧,你安心在日本读博,等遇到更懂你,更优秀的姑娘,就会明白我才是那个更加理性的人。”
      梁一谦心急的向前,一把抓住任雪儿的手紧紧握着,满眼都是悲伤:“雪儿,你那么小父母就不在了,接受外界的帮助理所应当,要不然一个十几岁的小孩要怎么生存?学校把你教的很好,聪明又善良。那晚怎么可能是你的错,我妈妈不了解情况所以误会你,说了不好听的话。我都已经向她解释过,肯定是那个纨绔子弟对你动手动脚。是我的错,是我没能保护好你。”
      一谦说他没保护好自己,任雪儿忍不住在心中自嘲,她十二岁就成了孤儿,一直寄居在伯伯家生活,从那时起所有的人都觉得她需要被保护。
      初中时的班主任嘱托班长多照顾关心自己;计算机老师喜欢在某个晚自习把自己悄悄叫出去,塞上一兜干净的二手衣物,有时再塞上50块生活费;出租房的阿姨总在过节时喊自己去吃饭;同桌的姑娘每次和自己吵完架总要在课间奉上从家里带来的零食。她知道,那点点滴滴都是真心的善良,心疼泥坑里的花朵浸满污秽,岸边人总是发自内心的关心爱护,物质的或者精神的,对此一直心怀感激。但当微笑着拼劲全力想要和他们做一样的人时,却终究成了异类。
      一谦妈妈是界康大学经济学院统计学副教授,父亲是同一所学校管理学院的院长,还担任一家会计师事务所的合伙人。从一谦妈妈大二代她们班的课以来,就关心自己,统计学课上的提问总喜欢喊她回答,课前点到也时常请她帮忙,作为回报,她的统计学成绩的确不错。大二的时候,受同学影响报考了注会考试,一谦妈妈知道后,让同一个学院不同班级的一谦开车送自己去会计师事务所,请公司的注册会计师给她传授经验。就是那次,自己认识了一谦。大四的时候,拿到学院保研资格,一谦妈妈告诉她,可以推荐她去读管理学院的注册会计师专业,这是学校最强最热门的专业,很多本校的同学,外校的学生都已经多方找关系,希望能成为这个专业的研究生,只要任雪儿愿意,她就能把她推荐过去。多好的老师啊!虽然一直以来都对会计不感兴趣,最终也没有选择这个热门专业,可仍然心怀感激。
      窗外的天已染成浅墨色,别墅区亮起点点星火。也许受这环境的渲染,也许是空调的温度真的很舒适。久久的沉默并没有使人觉得不快,浅浅的咖啡味伴随着彼此的呼吸温柔又美好!
      突然在这一刻,任雪儿感受到这个月以来从未有过的舒畅。自己这是在做什么,是真的想解决问题吗,还是内心深处渴望延续想象中的美好,如此理性的人应该要马上回归本位。既然早已决定,那就不要如此纠缠。不属于自己的珍宝,为何不放手给更好地人拥有呢?
      “一谦,你饿不饿,要不做个蛋炒饭吃吧。”任雪儿打破沉默,语气愉悦的盯着梁一谦说道。
      梁一谦忐忑的心顿时有些不知所措。刚才的拒人于千里之外秒变现在的和颜悦色,真是不知道这个人又想到了什么。总归态度有所缓和,还是有机会的吧!
      “好啊,我刚好也饿了。那是不是要先蒸米饭?”梁一谦也像个没事儿人一样站起身来,边说边向厨房走去。
      “不用,冰箱里有剩饭。”任雪儿穿上拖鞋,快速的跟上。
      单人用的冰箱并不大,酸奶、鸡蛋占用了绝大多数空间,一碗保鲜膜封好的米饭斜插在一排排酸奶里。
      “你现在不住宿舍了吗?”梁一谦一手拿着米饭,另一只手精心挑选鸡蛋,佯装漫不经心的问道。
      “暂时还住,等考完雅思就搬到这边。”任雪儿从菜架的中层翻出一颗大葱,微微垫脚,想把放在上面的豌豆拿下。
      “我来吧。”梁一谦向前一步,一袋豌豆就递到任雪儿手上。
      “房子什么时候租的呀?自己住会不会害怕?”梁一谦一边说一边开始认真清洗厨房唯一的一口铁锅。
      “还行吧,这里的小区物业不错,晚上都有保安巡逻。”任雪儿拎着一颗大葱,一袋豌豆斜靠在门上说道。
      “为什么不在宿舍住了呀?便宜又安全。”
      “下学期开始找工作,这边参加实习比较方便。锅洗好了吗?你往旁边站站,我洗菜。”看着梁一谦一遍一遍的洗锅,忍不住催促道。
      梁一谦默默的退到门口。像一个长者的语气般客观的评判道:“去日本多好的机会啊,两个一流大学联合培养,留学基金全款资助,也不用担心生活费,你不是一直很想出国见识世界吗。数学专业不读博的话很难找到好工作,还有时间,再认真考虑一下好不好?”
      “其实,已经想了很久,先不读博。去年写论文写得略艰难,学数学我没有你的天分,也没有你的热爱。继续读下去会浪费自己的时间,也浪费社会的资源,倒不如离开象牙塔,出去看一看。和导师也谈过了,他很支持我的想法。”任雪儿把洗好的葱切成碎末,豌豆装进水池边的盘子里。朝着梁一谦道:“好了,你接手吧。”说完便安静的退到冰箱旁的角落。
      袅袅烟火气真是温馨,任雪儿看着梁一谦的背影忍不住的想。不是打定主意要好好谈谈的吗?为什么一见面还是心绪难安,自己真是越来越幼稚。那么好的男孩,即使不能成为恋人,能当家人该有多好。从小就没有家人的自己多想拥有一个真正的家人啊!对于这样的要求,一谦妈妈应该不会反对的吧。
      打开餐桌旁的灯,忍不住用纸巾擦了擦桌面,自己在这里的时候不习惯用餐桌吃饭,总觉得未免太正式。盘腿坐在沙发旁的茶几边,平添了几份肆意,便不会觉得太过孤单。
      炒饭的油依然放的很多,男生都喜欢吃这么油腻的食物吗?任雪儿忍不住腹议。
      “我去倒点水,你要温的还是烫的。”任雪儿站起身来问道。
      “温的。”梁一谦话音未落起身便站起,两步跨到饮水机旁,从水桶上翻出一次性杯子就开始接水。
      任雪儿尴尬的收回抬了半步的脚,有些好笑的看着对面那个气鼓鼓的人,不再多言,坐下继续吃饭。
      虽然没有吃午饭,但依然不是很饿。看着对面的人吃的精光,还有大半的任雪儿也放下勺子,拿着水杯小口喝着。
      “不喜欢吗?”梁一谦身体后仰,一只手拿着水杯,一只手随意的搭在椅背上。盯着任雪儿的眼睛毫无躲闪。
      “今天不太饿。已经吃饱了,再多吃的话晚上会难受。”任雪儿看着梁一谦的眼睛坦然答道。
      “那就倒掉吧。”
      “好。”
      对于一个有轻微洁癖、轻微强迫症的人而言,收拾厨房真是一件相对浩大的工程,锅碗瓢盆要分门别类的洗,切菜的案板和刀具要一样一样的冲,厨台要一寸一寸的擦,油烟机也要清理,调味料要回归原位,冰箱里的酸奶要码放得当。最后还要用洗洁精清洗水池,清洗垃圾桶和地板,最后的最后一定要把垃圾扔出门外。
      任雪儿此时有些后悔提出做饭的建议,毕竟点外卖不用这么麻烦。可是为了缓和气氛,使两人能够平心静气的谈一谈~。哎,应该再控制一下的,明知道那人在气头上,干嘛还对着干。
      客厅的的桌子已经收拾干净,水杯也扔进了垃圾桶。梁一谦躺在沙发上,头枕在一边的沙发扶手上,小腿放在另一边的扶手上,小巧的的沙发被压迫的有些可怜。那人左胳膊微微抬起遮挡灯光,周围的气场散发出——我很惆怅,需要关注的讯号。任雪儿走出厨房就看到这无比幼稚的一幕,嘴角却忍不住上扬道:
      “好了,对不起啦。谢谢你做的美味炒饭,但最近我的胃有些不舒服,真的吃不下。”
      “哦,是会疼的吗?”
      任雪儿站直身体,用手轻轻覆在肚子上打圈感受。
      “嗯,不疼,就是有些难受,不太想吃东西。”
      “哦。”
      任雪儿看向一直盯着天花板的梁一谦,重新陷入单人沙发中,盘腿调整好舒适的坐姿后,深吸了一口气后说道:
      “一谦,我们好好谈谈吧,咱们两个都不要再逃避。该发生的事情只是在上个月客观发生了而已,我们都做好了准备不是吗?我们大二就认识了吧,还记得你表白的日子吗?11月14日,那是大四上学期我们通过学院保研面试的日子。那天下午你非要请我去吃海底捞庆祝,我想叫上两个室友一起去,结果你说只约到了两人位。我当时就想,你不是想要表白吧。果然,在我们沿着翠湖走回来的路上,你说,喜欢我2年了,不想再隐藏。你说,想在以后的日子里光明正大的爱护我,想给我快乐!
      你还问:“我可以牵你的手吗?”
      记得我当时是怎么回答的吗?
      我说:“一谦,那你可不可以承诺,如果你决定了开始,那由我来决定结局。”你当时亲口承诺了不是吗?
      梁一谦腾地一下坐起,愤怒又有些不解的紧盯着任雪儿不放。的确,这句话一直烙印在他的心里,每当想起嘴角便忍不住的泛起笑意,她微笑着说由他决定开始,而他已经做好了决定啊,两年令人辗转难眠的单相思,那时的幸福源泉,毫不犹豫做出坚定的承诺:“好,都听你的。”
      可是,那是任雪儿对他说过的最浪漫的情话话啊,但当这句话再从她的口中说出,竟然是结束的钟声。他一时竟有些无所适从,愤怒她始终如一淡然的表情,仿佛只有他惶然无措,不解她既然如此笃定两人终会分开,那为什么还要答应他的开始?
      似乎看穿了他的疑问,任雪儿轻抿了口咖啡,看着外面的夜色淡淡说道:“一谦,我们来自不同世界,虽然这个看起来公平正义的时代给人自由选择的权利,但,他们似乎自大了,人的本性是由螺旋状的DNA决定的,时代的外部进阶怎么能从内部瓦解人类自己定义的枷锁呢。你不要觉得诧异,你早已经习惯了只要努力就能得到想要的,可是我习惯的是无论怎么努力都逃脱不了失去,所以你总是像阳光一样满怀希望,而我早早便做了最坏打算,如此而已。”
      不太理解任雪儿不明所以的话,梁一谦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任雪儿的决心,她总是淡淡的微笑,像一只软糯无害的猫儿懒懒的优雅的行动,可一旦觉得不满,淡淡的氛围慢慢结成无法逾越的冰幕,强行把人驱逐。
      梁一谦理性的知道他不能再向前了,大脑却不想放弃支配着声腔震动低喃道:“可你亲口说过和我在一起很快乐啊,你不是说过的吗。”
      感受到梁一谦的退让,任雪儿笑了,逐渐抱紧双膝,调皮的眨着眼睛故作轻松道:“因为,我喜欢你呀,一谦。即使以后只剩下回忆,我都会觉得很美好很快乐。这世界上从来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的爱我、陪伴我,我想……以后也不会再有了。”
      梁一谦的满腔情绪顿时在五脏六腑柔化,心脏如触电般隐隐作痛。伸出手轻轻覆上她的手背,任雪儿微笑着反握上他的手,看着梁一谦心疼的眼眸,手中感受着那双骨节分明的温暖力度,不管每次遇上什么事情,只要握着彼此的手,似乎就能安心。任雪儿想,真好,无论何时,他还是愿意紧握自己的吧!
      任雪儿的手总是那么凉,似乎永远都暖不热。冬天喜欢握着暖手小熊藏在大衣兜里不肯拿出,看到好吃的又眼巴巴的盯着挪不动脚。梁一谦总会坏心思的买来逗她,看到哀怨的眼神又宠溺的一口口投喂,虽然他并不喜欢吃零食,但看着她吃总会觉得异常美味,忍不住尝了尝依然觉得不习惯。梁一谦的心里空落落的,这冰凉的手穿过血液在心里开了一个洞,似乎只有温暖了她的手才能堵上。
      看着梁一谦逐渐落寞的眼神,任雪儿知道自己的坚定决绝令他失望了。不忍那个自己心疼的大男孩独自悲伤,像猫咪一样懒洋洋的轻挪过去,双手环住他的腰,头依靠在给了自己无数安慰的肩膀上。
      周身都因为这柔弱的依靠变得温暖,担心自己瘦削的骨头戈疼她娇弱柔嫩的脸,但又生怕微微的动作惊走这柔软的家伙。任雪儿似读懂了他的心声般,抬起头,尖尖的下巴垫在他的肩上,狡黠的眼神明亮。湿润的气息吐在脖颈,如猫儿的胡须不断剐蹭,梁一谦的整个身体变得敏感又渴望,此时此刻,只想紧紧地拥抱,深深地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可是这天使的人儿如蜻蜓点水般,撩动一池春水,却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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