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第一章•露西亚】【1】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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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露西亚】
如果有一天，我能够控制时间，我要回到我们重逢的那一秒，躲开所有人的视线，斩断所有的纠缠，仅仅背靠着背听你的声音，即使我们永远无法相见……
——题记
【1】
转过几条寂静的小巷，在城镇里最古老的一角，光线恍惚着，晦暗不明。废弃的木楼里，飘荡着寂寞的窗帘，久未被想起的遗弃的街巷里，苍白的沙粒，细密地镶嵌在石板干燥的缝隙里。
——隐隐的，有鸟鸣……
“露西亚，你不用走这么快，她又不会跑了。”我的手腕忽然被人拉住，然后是匆匆跟上来的少年熟悉的声音。一头墨色的短发，硬朗的线条，配上阴晴不定的赤色瞳孔，古街的阴影里，此刻竟有一种说不清的异域美感，让我不由得愣了一瞬。
“怎么？被我的英俊迷倒了吗？”少年微微眯眼，勾起嘴角露出一个好看的笑。
“少自恋了，迪奥（那英语单词是这么翻译吧？- -+）！”我气急败坏地敲了下他的脑袋，“我只是想早点让她从那个鬼地方出来而已。”所以，要更快一点才行。这样想着，我又要跑起来，结果却发现被他的手拉着别说跑，根本就挣脱不出来。
“迪奥，这次就由她去吧。”缓缓跟上来的另一个人温和地笑了笑，看起来和平常不太一样，他火焰一般赤红的头发在黑暗里也仿佛散发着光辉，橘色的眼眸里混杂着烈火的激昂与沉静，而我却永远都看不透，这很讨厌。
卡斯特•K•鲍耶尔，飖国最后的皇子，在我的印象里总是一副不务正业的样子，动不动就笑起来没完，除了烈焰剑术高超之外没有任何符合其身份的地方，还是个极品赌徒，我就惨遭过他的毒手，所以对他的人品非常的了解。也不知今天这是怎么了，竟然这么和善？考虑到即将见到的那人的身份，我又觉得立即明白了一点……
“是，王子殿下。”听到他的命令，迪奥立即一本正经地将右手放于胸前微微欠身。
“切~算你还有点人性。”我白了他一眼，趁着迪奥放手的一瞬间，跑了出去。不远处，我们的目的地，沙漠边缘，唯一保存完好的阁楼里正传出与围墙外呼号的狂放全不相符的安然鸟鸣……
“阡离！~”我将那笨蛋两个家伙抛在身后，大声地喊道。
雪白的沙粒轻轻拂过我的脸，撞击在那被加厚了一层又一层的围墙上。这里是囚禁了她十多年的地方，也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那时的围墙没有这么高，我可以轻松的爬上去，现在，遥遥望去，犹如钢铁的城堡，然而，里面被保护着的，却只是些摇摇欲坠的木料。
隔了一会，从里面传出了一个平淡女声，“什么事？”
我看到赤发的少年取出金色的钥匙，插入禁锢着那扇十几年未曾开启的巨锁里，缓缓转动起来，心中竟然比小时候第一次看到流星时更加兴奋。“我给你带来一个惊喜哦！”
“什么啊？”里面的声音听起来慢悠悠的，显然没什么期待，是的，这么多年来她已经学会了放弃希望，这样，就不会有绝望。
“咔嚓。”卡斯特转过脸来看着我露出一个耀眼的笑容，赤红色的眉眼仿佛都颤抖着燃烧起来，证明着这激动人心的一刻终于到来了。他缓缓走上前去，修长的手指按在那扇落满灰尘的铁门上，犹豫着，沉默……他的目光静静地停留在巨门的缝隙间，不知在想些什么……反正都是些没用的担忧吧？
我终于不耐烦，走过去，用力一推，禁锢多年的时空终于再次流转起来……
门内，古旧的失了颜色的木制台阶上静静坐着一名少女，色泽朴素的过时纱衣静静伏在主人瘦削的肩头，夹杂着凌乱的黑发显得有些落魄，但是却难以掩少女那与生俱来的绝美，如经人细心雕琢过一般美丽的脸庞勾勒着恬静的线条，她看起来约有十六七岁，目光里却是沉降许久的寂静，纤长的手指一下又一下地在画板上拂过，留下一道道单色调的描绘，不紧不慢，没有任何波澜。
听到声音，她静静地转过头来，墨色的长发被忽然闯进的狂风倏尔吹起，配合着她震惊的表情，凌乱地交错在半空中。一只雪白的鸟儿站在女孩的肩头，乖巧地歪着小脑袋，它并不懂得主人的心情。
画板，从她的指尖颓然滑落，“帮当！”在地上激起一层只有在弥蓝雪漠才见得到的，凄冷的雪色沙雾……
她突然一下站起来，鸟儿吓得拍拍翅膀飞到了屋檐上。她不由得颤抖起来，从唇角却只溜出一个字，“……哥？！”少女美丽的脸庞上一瞬间写满了惊愕与慌乱，在确认了自己没有看错之后，又皱了皱眉，轻轻地改口，“……不，王子殿下，这是……”
我不喜欢看见她这种表情，快五六年没见过面，竟还是和小时候一样喜欢故作老成，我疾跑两步扑上她纤弱的肩膀，“阡离！”她分明是愣了一会，然后犹豫再三，终于伸出白皙的手臂回抱住了我，表情柔和下来，浅笑，“好久不见，露西亚……”
在阡离被关在这里的十一年后，我们终于又能像这样拥抱在一起，“欢迎回来，阡离。”我不由得发自心底地感叹道，能再见到你真好。
不过，“这是……怎么回事？出什么事了吗？”阡离不解地看着我们。
“为什么放你出来一定要出事才行啊？”我不满地抱怨着，但事实上，若不是有这种非常紧迫的事发生，那个老国王大概永远也不会放她出来的吧？
“阡离，”卡斯特走过来，揉了揉妹妹久未精心整理的长发，就像很久很久以前那样，“父王要你和我们一起去……屠龙。”
“……屠龙。”女孩看起来并不很惊讶的样子，淡淡地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只是又微微皱眉，“为什么？水墨的大军不是已经快要兵临城下了么？”
“前几天有使者来交涉说，只要我们能协助消灭最近来到雪漠的那条龙，他们就撤军。”赤发的少年眉眼里染上淡淡温柔的忧伤，“……对不起，阡离。”
“为什么你要道歉呢，王子殿下？”我抱着的少女苦笑了一下，轻轻摇头，“对于国王来说，我也只有这点用处了，不是么？”
“别叫我‘王子殿下’，阡离，哥哥会保护你的，绝对！”我第一次见到卡斯特如此哀伤的模样，和平常那个爱笑的自大狂完全是两个极端，但不得不说，现在的他忧郁的侧脸如果被皇城里那群贵族小姐们看到一定又会更加神魂颠倒了吧？
恐怕是“哥哥”这两个字深深的刺激到了阡离，她愣了一下，转而是露出了久违了的温柔笑颜，说：“……我知道，哥。”
看到这个场景，我很郁闷，为什么在这么荒凉的地方，却感觉周围全是些幸福气氛啊？哦，不对，我是想说，为什么看着这两个人这么像情侣啊？“咳咳！”我大声地打断了这感人的兄妹重逢，“阡离，走吧，我带你去四处看看，晚上我们再回来收拾行李。”
不等她答话，卡斯特便接了过去：“嗯，也好，毕竟这么多年没出去了。”他露出一个明朗的笑容，仿佛周围丝丝缕缕漏进墙里的光线都被吸到了他的脸上去，镀着金色，“我和迪奥先回去，听说今天会有水墨国的使者来这里。”
我没空听他废话，说起来我对这个王子的讨厌之情大概从他赢光我所有财产的那次之后便一直只增未减，阡离被我拉着有点不知所措地向前跑着，回头望了望自己居住了十几年的“牢房”，终于加快脚步跟上来……
我们飞快地穿过光线稀少的旧街，左拐右拐，仿佛在没有人的迷宫里穿行着，好些时候之后才终于站到了沙漠大片干燥却灿烂的阳光下。由于最近是战争期间，许多原本红火的店铺都已经关了门，我有些惋惜不能让阡离看到，但是，对于她来说，或许能看看外面的世界，便已经是极大的奢望了吧？
“露西亚。”
“怎么了？”我回过头去看向她，几年不见，比那时候又漂亮了不少，白皙的肌肤让我一瞬间怀疑她还是不是这沙漠地带的一位公主。
阡离安静地摇了摇头，笑，“你还是和以前一样，那么不安分。”
“那证明我还是我，不是么？”我立刻争辩道，她呆了一下，又说：“不对，你和以前不那么一样，嘴变得更会说了。”然后我们一起大笑起来，周围来来往往的人向我们投来鄙夷的目光，那视线就像在看两个卖国贼，或者，魔鬼。
但是我们不在乎，我是野孩子，除了阡离和迪奥，我什么都不在乎；阡离也不在乎，她是从小便被当作恶魔囚禁起来而放弃了希望的孩子，她所在乎的东西已消失殆尽……
我出生的这个国度叫做“飖”，地处大陆东方的一个小国，比邻着千年的水墨帝国和弥蓝雪漠的边界。一年前，水墨国第三次再次对外扩张，两个月内攻下我国4座城池，如果不是因为这突如其来的“屠龙协定”，再过几天，便将是生死存亡的决战。
说实话，如果不是因为国家不会拿战争开玩笑的话，我绝对不会相信有“龙”这种生物的存在。飖国是个宗教色彩浓重的国家，从国王到子民，每一个人都对神明有着深深的崇拜，因此这里的神话也特别多，比如什么雪漠里居住着翼人族啊，王子的剑是火神留下的啊，天空上有水晶塔啊……
当然，这里并不包括我。我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没了父母的孤儿，在很久以前，古街里还有人居住的时候，我就在那里混沌度日，没有人来拯救我，所以我一直不肯相信神的存在，我曾经以为所有的幸福都是骗人的，如果不是后来我自己成为了一名魔法师的话，我也绝对不会认同魔法的存在。
从某种角度上来说，我憎恶着这个国家，憎恶着迂腐的统治和人民，这其中很大的一个原因是阡离。阡离是天生便有着“真实之眼”的国王的私生女，所有人都把她当作祸害敬而远之，最后更是将她关在沙漠边缘十多年之久，然而，我是知道的，在我最苦难的日子里，所有自以为善良的人都对身为孤儿的我置之不理的日子里，就只有她，将那本已经因为受到歧视的关系而所剩无几的食物分给我，是她教会我什么是一个真正的“人”，所以我……爱并且憎恶这个让我们相遇的地方，飖国。
“那个……是什么？”阡离忽然拉了下我的手，问道，我顺着她指的方向望过去，小摊上摆着一枚雪白的贝壳，很小，不太值钱，在雪漠里不算什么新鲜玩意了，几年前便已经有人从远方带回来，只是那时，她没法看见吧？
“是贝壳哦，你喜欢么？”我把那个小小的贝壳拿在手里，笑着问她。
“嗯，”阡离点了点头，我忽然觉得她可爱的像个小孩子，“贝壳是什么？”
“海里的一种生物。”
“海？”
“啊拉，我也没见过啦~大概和天空差不多吧？听说是蓝色的。”
“哦，这样啊。我想……”她看看我，似乎是觉得自己的话太不切实际，苦笑着摇了摇头，便不再说话。我猜她一定又在想什么奇怪的东西，她和她哥哥都是的，总在担心这担心那，出身贵族的家伙一个个是教育受多了吗？每天想这想那也不怕累死。
“下次，我们一起去看吧！”我掏出一枚铜币扔给那个红着脸几乎要贴上来看着阡离的小青年，然后握住了女孩的手，“等我们屠龙回来，我叫迪奥带我们去看海。”
阡离皱了皱眉，又是那副故作严肃的表情，“露西亚，龙并不是……”
“呐！”我把贝壳塞进她白皙的手里，打断了那句没说完的话，并且把脸迅速地凑过去，“我们会回来的，一定会！听到了没有？！”
“……！”阡离被我逼近得微微向后仰，又没有退路，最终只好顺从地点点头。
“乖~”我学着卡斯特的样子揉了揉她的长发，发现手感柔软得比看起来更好。
“呵呵，露西亚，你呀……”她金色的双瞳终于流露出些许遗失已久的笑意，那是我所认识的阡离，我最好的姐妹。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第一章•露西亚】【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