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直男送给你》秋亦书

3、等了又等的高中生活啊

　　余晚啃着冰西瓜吹空调的日子结束得很快，一睁眼还是早晨，一闭眼成了傍晚，再睁眼时已进入夏末了。天气并未转凉，蝉叫声依旧热闹，就在她开始产生十年难得一遇的焦虑感后，军训先一步到了，对于这一点，她依旧很难接受。

　　唯一让她感到些安慰的是，叶陌涵竟然跟她在一个班。刚得知这个消息时，第一时间涌上脑海的，不是窃喜也不是无奈，而是一种惋惜。

　　他本该站在更高的地方，越高越好，哪怕离她很远也不要紧。

　　在她的认知里，横竖自己都是要进普通班的，但他不一样，他可以有更好的选择，更充沛的资源，哪怕他中考失利了，说到底也该比她强。

　　好在叶陌涵本人在看到分班名单后，并没放在心上，反而关注点竟然奇异地落到了她身上。

　　他当时怎么说来着？

　　一边欠揍地惊呼着“完了我以后的作业本要遭殃”，一边跑远了转过头来看她，还差点跟其他同学撞得人仰狗翻。

　　呵，她以后一定会找着机会收拾他一顿的，一定！

　　多亏历经九年摧残而养成的良好习惯，余晚在上课铃响的前三十秒进入教室，并毫不意外地在靠近后门的位置寻到宝座一个，擦擦灰后，抱着书包坐了下来。

　　也许是班主任提前安排的，每张桌子上都有十几本书，歪七八扭堆在一起，看得她心里发怵。经过教室前方时，她听到某个轻快熟悉的声音，还是没忍住短短扫了一眼，不出所料见到他周围一圈女同学，高冷地哼了一声后，表达了一下内心的不屑，抱着包走了。

　　叶陌涵这人，从小到大，就没见过他坐过女生堆以外的地方。

　　她坐下的时候，同桌的女生正在转笔，细长的笔在五指之间任意变换位置，像是注入灵魂一般，分外流畅。与手上娴熟动作十分相称的是她的表情，酷酷的，显得漫不经心，给你一种哪怕天上掉下一个猪八戒下一秒就要砸向她她也能不动如山的错觉。

　　余晚觉得有趣，兴致冲冲掏出自己的笔，试两下就看她一眼，刚琢磨些门路还没来得及显摆，笔就掉下去了。

　　捡起来的时候，旁边的女生扯出一个笑，余晚左右望望，确认那笑容是冲着自己后，不免有些纳闷，寻思这捡的也不是你的笔啊。本着老娘教导她要有礼貌的原则，她还是笑了一个回去。

　　女生名叫花璃，长相并不高冷，但脸上没有一处纹路向你表明这是个好相处的人。奇怪的是，余晚却觉得这种反差看起来意外地舒服，或许其他人也怀着同样的想法，一直到班主任进来时，跟花璃搭话的人仍旧层不出穷。

　　余晚一边听着花璃不咸不淡地答，一边转着手里的笔，在第n次从手上不小心滑落之后，花璃面色凝重地点出一个余晚不想面对的真相：“要不你……等手上的伤好了再练？”

　　“我手好好的没……”她愣了一下，惊觉这姐们可能误会了什么，余下的话还没说完，就见一个挺着肚子的人拐了进来。

　　来人正是有些神秘的班主任，之所以说神秘，是他在群里发一大堆鸡汤，还积极鼓动家长去看，让余晚非常好奇身为一个高中教师怎么会这么沉溺于毒鸡汤，像是怀揣一腔热血刚毕业的大学生。

　　他看起来年纪并不算很大，四十多岁的样子，微胖，眼睛大而有神，背挺得笔直，因此显得肚子有些圆滚滚，教生物。

　　单单站在台上不说话就让余晚有些发怵，仿佛他一个随意的眼神就能照进心底，意识到这一点后，她慢慢把腰弯了弯，明明在底下坐得好好的，却莫名心虚。悄悄往花璃那儿看一眼，好家伙，虽然表情也是淡定得老娘谁都不怕的样子，实际上开始绞手指了。

　　见威严立得不错后，他刻意咳了两声，开口就是一阵洪亮的声音：“我姓夏，你们可以叫我老夏或者夏老师，以后的三年我会陪你们一起度过。自我介绍到此就可以了，以后有的是时间让你们了解我，但我还是要声明一点，本人最烦迟到的人，不为别的，因为会扣我工资。”

　　底下传来一阵抽气声，余晚随意拿了本书挡住脸，笑道：“这老师这么耿直啊，我喜欢。”

　　“所以那些迟到的同学，可以不用来了。”

　　余晚被他后半句话堵了个猝不及防，还没彻底明白他是什么意思，就听花璃低声问道：“你还喜欢吗？”

　　余晚干笑两声。

　　老夏顿了几秒，等下面的骚乱静下来后，又说道：“接下来我跟你们说一下军训需要注意的地方。明天，也就是下周一，你们将要开始为期一周的军训，身体不舒服觉得跟不上训练内容的同学可以到我这儿来申请请假条，一般来了我就会给。”

　　他不出所料看到个别人龇起了大牙，他也跟着笑笑，来了一个大转折，“但是，在军训期间还是得跟队，需要每天写不少于三千字的实践感想，注意是三千字，没错，说白了就是不让你们私自休息。此外，军训期间我会把你们移交给教官负责，任何事情都要跟教官沟通，一些小事就别来打搅我了，而且你们来了也是找不着我的，咳——”

　　见下面微有不满，他缓缓咳了一声稳住局势：“今天晚上自习，会提前几分钟放学，大家记得回去收拾收拾要带的东西，明早八点请务必准时出现在高一九班的教室，至于无事不来的同学，我觉得你可能是不想要毕业证了。总之，我希望你们在军训期间都能相安无事，有所收获。”

　　底下鸦雀无声，似是没想到他的鸡汤鼓励就这么轻易说完了。

　　或许是觉得自己这次发言发挥得相当不错，老夏不再撑着肚子，在安静得仿若沉眠的教室里第一个鼓起掌来，其他人一愣，随即也跟着鼓掌。

　　余晚第一次深深怀疑老师里可能混入了什么奇怪的东西，眼前这人怕不是个当了一段时间的演员觉得戏精天赋无人赏识，毅然决然转行来的。

　　老夏说完后，就闲来无事在教室里转，时不时望着某个没人的地方沉思，时不时同一二排的同学聊天，过得不可谓不惬意。他一惬意，其他人也跟着轻松了不少，两节晚自习眨眼就过去了。

　　放学回家的时候，余晚原准备冲到叶陌涵教室去等他，路过他座位时才恍然他现在跟自己一个教室，为了让自己的动作不那么突兀，她笔直跑出去了，头也不带回一下的，留下不知她又出什么幺蛾子的叶陌涵站在原地。

　　叶陌涵出门的时候，下意识在门口看了两眼。见余某人望着月亮沉思，偷偷走到她身边，趁她不注意的时候猛地拍了一下，不出意料地看到她颤了颤，还不待嘲笑她一番，就见对方有些冷淡地看了他一眼，叶陌涵脸上没来得及展开的笑容顿住，一秒正经：“抱歉啊，我认错人了，拍疼了吧？”

　　她摇摇头，视线沉静而缓慢地落到他身上，闷不做声。

　　叶陌涵挠挠头，刚想着再说些什么，就听到一阵丧心病狂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一喜，忙说道：“那同学，你既然没事儿的话，我就先走了啊，你也早点回家吧。”

　　说完他就赶着去收拾幸灾乐祸的余晚去了。

　　余晚正笑着呢，一见他跑来，也不逃，学着他刚刚的样子拍了一下，取笑道：“不好意思啊同学，我还以为你是叶陌涵那条狗呢，拍疼了吧？没事儿，我看你皮也挺厚的，肯定没一会儿就好了。”

　　叶陌涵掰着手腕笑：“厚也厚不过你，来来来，你皮痒了正好，我帮你拍拍。”

　　余晚先前总和他对打，深知这力道不是好玩的，忙不迭往楼下冲，叶陌涵跟着她跑。

　　余晚原本仗着自己腿长，甩了他一段路有些得意，然而这笑还没停够脸就垮了下来，后颈不知什么时候被叶陌涵提溜着，一步都不好挪动，不禁有些无奈。

　　“小样儿，”他望着密密麻麻的人群，“你也不想想这栋楼里有多少人，就你这体格，别说跑了，挤一挤都难。”

　　余晚伸手拉了拉脖子，不满道：“你手上都是汗还捏我脖子，松开松开。”

　　叶陌涵果真松开了，她舒口气，正准备说些什么话表扬一下这个偶尔听话的家伙时，脖子上又被温厚的手给钳住了，她不禁怒道：“你……”

　　“我把汗擦干了。”他说得理所当然，做得也理所当然。

　　余晚瞪了他一眼，挣扎两下无果后，也就任由他抓着了。

　　他力度用得不大，像抓又像搭，那手指轻飘飘的没什么重量，可每次都在她被别人推着往前时总能将她拉回来，次数一多，她也有些怀疑他是不是有意护着她了。

　　“你是不故意的？”在走到最后一层台阶的时候，她还是把这句话问了出来。

　　叶陌涵“啊”了一声，似是没听清，等她问第二遍的时候，他已经把手放下来了。

　　放学后的走廊有些暗，立德资金并不充裕，楼道里装的灯都极为昏暗，除了辨明前面是人是狗外，基本没其他作用了。叶陌涵个子高，勉强能算作人，他往前走了两步，确认自己与她拉开一段距离后，这才回头回答：“你看我什么时候是无意的了吗？”

　　“你给我死！”

　　余晚追着叶陌涵出门的时候，月亮正好挂在天边，她遥遥望了眼，忽觉得连月下的影子都柔和了不少，树影浅浅落在地上，将她笼罩其中，心绪飘忽间，她嘴角弯了弯，迎着风追向前面那个白色的影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