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想池中月》寻游

17、偷拍？

　　教练是个开明又年轻的叔叔，打断两人，大方地对樊嘉舟说：“好了，带上你的家属，吃饭再聊。”

　　林湾湾和季子皓自然也一起去了，两个人都是自来熟，很快和这帮大男孩儿打成一片。

　　教练出手阔绰，在一家装潢高档的饭店包了一个房间。中途池璟去洗手间，洗手间在走廊尽头的拐角处。她从走廊穿过，被玻璃窗外的晚霞吸引了目光。

　　漫天交织的霞光，吐露几朵微醺的云，隔着玻璃，将她的脸照得红扑扑的。她脚步慢了下来，一边走，一边欣赏这幅傍晚独有的景色。突然，一道熟悉的声音从走廊尽头传来。

　　“我再说一次，删除。”那人声音耳熟，却比平常低了好几个度。不是懒洋洋的，不是带着笑的，而是冰冷低沉，还有几不可察的怒意。

　　他背对着她，可是他面前的人，却完全敞露在池璟面前。

　　池璟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是上午在水上乐园，那个跟她搭话的男生。

　　他吊儿郎当，语气轻浮，池璟对他印象很不好。

　　此时此刻的杨思武也一脸莫名其妙。他手滑给老姐发了照片之后，还没来得及再重新发给那些狐朋狗友，杨思雨就打电话过来让他当导游，带她和同事在海城逛逛。

　　杨思武最了解她，肯定是她对这个男医生有意思，找借口约会罢了。

　　虽然刚见面的时候，这个男同事语气不冷不热，态度冷冷淡淡，让他很不爽。但是杨思雨喜欢，他就帮忙撮合呗。
　　在饭店落座后，他就借口说上厕所，然后躲在男洗手间抽了好几支烟。一边抽烟，一边刷着手机，他的社交平台关注了好些前凸后翘的漂亮女生，他挨个滑下去，突然觉得，没劲儿。都没他今天在水上乐园遇到的那个带劲儿。

　　杨思武翻开相册，屏幕上女孩的背影清瘦，单薄衣衫被浸湿。那对蝴蝶骨真精巧啊。肩带和背扣的颜色是什么呢？似乎比T恤颜色深一些。

　　其实还有一张，他偷偷藏着，是在女孩儿弯腰穿鞋的时候拍的。她衣服随着动作往上抽起一点，露出一小截细腰。虽然只是一点点，但是足够令人回味许久。前倾的动作，让她领口微敞，尽管没有走光，也让他忍不住想象里面的风景。

　　他心猿意马起来。

　　一出门，那个男医生竟然在门口拦下他，说的话没头没尾。
　　“删掉照片。”他比刚刚见面时脸色更冷。
　　“什么？”
　　“你手机里偷拍的照片，删除。”

　　杨思武皱着眉，“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再说一次，删除。”许晏缓缓启唇，眸光冷冷沉沉，盯着他。
　　杨思武被他看得心虚：“我偷拍什么了？你神经病啊。”
　　许晏的目光落在他握着的手机上，“拍没拍，看看就知道了。”

　　“我为什么要给你看我的手机？这是我的隐私！”
　　杨思武纳闷他怎么会知道，难道是他不小心发给杨思雨的时候，被他看到了？
　　可是杨思雨都没过问，他这么关心干嘛？
　　莫非他认识照片上的女孩儿？

　　想到这，杨思武竟然有点兴奋。本来还发愁去哪儿找人，以为再也见不到这女生了。如果许晏认识的话，还可以让许晏看在他姐的面子上，给他牵个线，岂不是不费吹灰之力？

　　许晏冷笑：“你还知道隐私这个词儿？”

　　杨思武转转眼珠，换了一副表情，语气讨好：“许医生，许晏哥。”
　　谁知许晏的脸更冷了，上一个叫他许晏哥的，是那个又乖又纯的小姑娘。她这么叫，他听着甜，舒心。

　　可是杨思武这么叫他，许晏只有恶心。

　　不过他还没开口，杨思武极快改口：“姐夫。”

　　“……”许晏的脸色越来越黑了。

　　杨思武不知道哪出了问题，自顾自叫他：“姐夫，你是不是认识这妹子？”他翻出那几张照片，哥俩好似的递给他看，“我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小姐姐挺好看的，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真的，我什么也没干，也没发给别人。”

　　没发给别人？那怎么会误发给杨思雨。
　　许晏不揭穿，唇角依旧挂着讥讽的笑。

　　“姐夫，你看我今天这么努力给你和我姐创造机会，要不，你也把这个妹子介绍给我认识认识？大家都是年轻人，交个朋友嘛！我真挺喜欢她的，一见钟情！”

　　许晏低眸瞟了一眼，看到了池璟穿鞋那张照片。好家伙，原来除了背影图，还有侧面的近照。看距离，就在她身边拍的，想必这人当时还跑去骚扰了池璟。

　　想到这，他的怒意更无法遏制。

　　许晏眯了下眼睛，收敛了些许危险气息，用极具诱惑性的话语给他挖坑：“我的确认识她。你说，你对她一见钟情？”

　　“当然！”杨思武兴奋点头。

　　“想跟她交个朋友？”

　　“对对！”

　　“我清楚她的性格，最讨厌别人偷偷摸摸的。你偷拍她，被她知道的话恐怕对你没有好印象。”

　　杨思武咬咬牙，照片算什么？把人哄到手，他想做什么都行。而且，这个女生跟许晏一看就不是一个世界的人，怎么会认识的？他猜测，应该是许晏认识她的家人，比如是他朋友的妹妹什么的。万一许晏跟别人家长告状，他还追个屁？

　　杨思武当着他面，一张张删除。

　　“还有其他备份？”

　　杨思武哪敢说有。

　　“这个。”许晏点着“最近删除”相册。

　　杨思武只好老老实实又将照片删个干净。

　　“还发给谁了？”

　　杨思武慢吞吞点开和杨思雨的聊天记录，几张照片还躺在那儿。
　　“只给我姐发了，不小心发给她的。”他根本没来得及往群里发，就被杨思雨叫来吃饭了。后来朋友又催他，他看了看照片，越看越喜欢，就没理。

　　许晏审视地看他：“如果被发现，我可救不了你。小姑娘家教很严格，不会允许她和一个偷拍她的人来往。”

　　“真的！只要我姐没存，我保证这几张照片永远消失！”他把和杨思雨的聊天记录删除，这下，照片彻底删干净了。

　　杨思雨当然不会存，但是只要还有残留，许晏就不罢休。
　　他默然不语，杨思武心里没底：“要不，我等下拿我姐手机，把她那边的聊天记录也删除。这下放心了吧？”

　　许晏点点头：“回去吧。”

　　杨思武以为有戏了：“那你什么时候介绍我们认识？”

　　“你们聊什么呢？这么长时间，菜都凉了。”突然杨思雨出现在拐角，一旁偷听的池璟下意识背过身，贴紧了落地玻璃窗，默默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杨思雨只见过池璟一面，而且见得匆忙。因此完全没有注意到她，大大方方地向许晏的方向走去。

　　许晏闻声，头回到一半顿住。

　　那个快要把自己嵌进墙壁的小姑娘，不是池璟是谁？
　　在杨思武的视线触及她的背影之前，许晏脚步往一侧挪，他比他高，轻而易举挡住他的视线。

　　杨思雨踩着细高跟，在二人面前站定。
　　杨思武故意说：“我这不是跟姐夫联络一下感情么？毕竟，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杨思雨对“姐夫”这个词很受用，果然眉开眼笑。她看了一眼许晏的神情，没有反对的意思，笑得更开怀：“别乱说，八字没一撇呢。”

　　许晏轻咳一声，杨思武机灵，忙道：“姐，你手机借我用一下。刚发现欠费了，你帮我充个话费。”

　　杨思雨心情好，爽快地解了锁给他。
　　他忙不迭地把二人聊天记录删除，这下，这几张照片应该就永远消失在世界上了吧。
　　想到让他馋得不行的小美女马上就要到手了，他兴奋地做了个吞咽的动作。

　　“给，好了。”
　　杨思雨狐疑地接过手机：“你知道我的支付密码？”
　　“哦，我想起来这儿有无线网，我连wifi自己在网上充就行了。”
　　“那回去吃饭吧。”

　　杨思武试图搭上许晏的肩，被许晏避开。他笑：“姐夫，你答应我的，可别忘了。”
　　“你们背着我都聊什么了？”杨思雨好笑地问道。没想到许晏和她弟弟能聊到一起去，她更加坚定地认为，许晏对她绝对不是一点感觉都没有。

　　“没什么没什么。”杨思武嘿嘿一笑。
　　三人往回走，池璟依旧贴着玻璃，低头装作玩手机。

　　他们每走近一步，她心里都紧张一分。
　　想给许晏惊喜，没想到会在这儿遇见。
　　那个吊儿郎当的男生，又在说什么照片？
　　还有那位漂亮的女医生，她听到男生叫她姐，叫许晏姐夫……

　　失落，疑惑，纠结，紧张，混杂在一起。

　　许晏目视前方，不动声色地走到杨思武左侧，想再次挡住他。

　　可是走出几步远之后，杨思武忽然回头，定定看着玻璃窗前一直低着头的女生。
　　他缓缓瞪大眼睛。

　　疾步过去，拍她肩膀，对上女孩儿水汪汪的眸子，他露出了狂喜之色：“真的是你啊小姐姐，好巧！你说我们这么有缘分，要不要加个微信？”
　　池璟愣了，只看了他一眼，就越过他看到背后的许晏，也走了过来。

　　杨思武正点开微信名片，看见许晏，他恍然：“原来你和许医生，不，和我姐夫一起来的？”

　　杨思雨看了池璟好几眼，也认出来她了，礼貌地笑着问好：“这是许医生的妹妹吧，在机场见过一面。”

　　“她是你妹妹？！”杨思武惊掉了下巴，怪不得许晏那么生气，他偷拍人家妹妹，许晏八成恨不得揍他吧？
　　不过，还好还好，还有他姐这张牌。而且有了这层关系，他想接近这小美女不是更方便了？那句话怎么说的？近水楼台先得月！

　　“是，也不是。”许晏的回答模棱两可。

　　杨思武懵了：“那到底是不是？你不是说你认识她吗？”

　　许晏没理他，低头看向小姑娘，声音柔和了许多：“怎么在这？”

　　“和朋友……吃饭。”池璟答，不自然地看看他，又看看杨思雨。
　　目光转了一圈，又落在自己的鞋尖。

　　许晏顿时心疼极了。
　　小姑娘年轻，单纯，刚才他们的对话不知道她听到多少。如果知道被小流氓偷拍，心里肯定不舒服。

　　他手一伸，揽着她的肩膀，神情自然，就像一个普普通通的长辈那样，自然而然的亲近。
　　池璟却不由自主地身体一僵。

　　“送你过去。”他揽着人就要走。

　　杨思武挡在前面：“姐夫，你说的话要算数啊。”

　　许晏却茫然抬眸：“你在叫谁？”

　　“你啊，姐夫，你刚才答应我给我们牵线的。”

　　“哦。”许晏揽着池璟，步子没停，“你姐夫答应你的，你应该找他。我又不是。”

　　杨思武张着嘴，好半天反应过来。
　　他被许晏耍了！
　　操，人没到手，照片也被他亲手删得干干净净！

　　他把怒火发泄在杨思雨身上：“你这个同事怎么回事啊？介绍个人都不愿意，自己藏着掖着，他一把年纪了还想吃嫩草啊？”

　　杨思雨早就因为许晏那句“我又不是”而青了脸，厉声斥道：“你闭嘴！”

　　*

　　许晏带着池璟进了电梯，才问她：“在哪个包厢？”
　　刚才没问，怕杨思武知道了又去骚扰她。

　　池璟报了一个号码，许晏按电梯的手一顿。
　　包厢就在他们那一层。他迫不及待想带着她走，想让她远离杨思武那道不怀好意的目光，没注意自己已经按了一楼。

　　他重新按了刚刚才离开的楼层，到了一楼，电梯门开，池璟却走了出去。
　　许晏跟在身后，投来询问的目光。
　　池璟略窘，硬着头皮说：“我去洗手间。”

　　“……”

　　本来她就是要去上卫生间的，硬是躲在那儿听他们说了半天。池璟跟一个服务生问了卫生间的方向，小跑着去了。

　　许晏站在大厅等她，不一会儿见一个身影从另一部电梯里出来。
　　身后，还有一个眼熟的人。

　　前面的是杨思武，后面的是樊嘉舟。
　　杨思武估计是不甘心追过来的，樊嘉舟么，不难猜，池璟说和朋友吃饭，应该就是和他吃的。
　　一猜就知道，池璟在外面待得有点久，八成也没带手机，樊嘉舟不放心出来找她。

　　他对樊嘉舟没敌意，但是对杨思武——
　　他不可能让杨思武跟池璟单独见面。

　　与此同时，心里还有一丝微妙的情绪。

　　非常莫名。

　　他也不太想让樊嘉舟找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