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拒绝魔嫁的可行性》朱煊

52、方法

　　露注意到维琳带着侍女在门口徘徊了好几次，遂吩咐她们进来服侍娅莉洗漱。

　　等娅莉梳妆完毕，外间的桌子已摆上了热气腾腾的早餐，露正坐一旁批阅文件。

　　见她出来，露放下手中的文件，招呼她过来：“这些都是维琳一大早起来做的。”

　　昨晚在国公府，娅莉根本没机会吃东西，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此刻维琳准备的食物看起来又特别合胃口，她根本无法抵挡这诱人的香气。

　　正当她刚拿起一块糕点放入口中，一个顶着乱蓬蓬的茶发，拖着长长衣摆的身影，像风一样刮了进来。

　　来人是阿斯塔，他们的老师，少数几个可以在宫里畅行无阻的人。

　　他边喘气边兴奋地说道：“我知道打开盒子的方法了！”

　　他朝露和娅莉展开右手，古朴的小盒子现于俩人眼前，环绕其上的是由不知名工艺打造的繁复花纹。

　　正是之前引起魔族狂热争夺的阿伦斯的宝藏！

　　阿斯塔将金属小盒子放在桌子上，舒服地靠坐进椅子里，给自己倒了杯茶。

　　“你们仔细观察盒子上雕刻的花纹。”

　　他没有直接告诉娅莉和露打开盒子的方法，而是以导师的语气指导起两名学生。

　　娅莉和露对视一眼，皆带着审视的目光盯着盒子看。

　　阿斯塔慢慢喝茶，问他们：“看出什么了吗？”

　　露揉了揉眼角，宣告投降：“老师，您知道的，我对图画之类的并不擅长。”

　　露不明白阿斯塔为什么不直接把答案说出来，反而要他们猜，这让他很难不回忆起接受阿斯塔教导的学生时代。

　　或许，总是嘴上说着好麻烦不愿再当导师的阿斯塔，其实潜意识里早就与导师的责任深深捆绑在了一起，甚至还从中找到了乐趣？

　　每次阿斯塔在告诉他什么事情时，总爱用这种提问的方式，挑战露的智力——尽管露早已成年并成为了阿斯塔的君主。

　　阿斯塔不赞同地摇摇头。“有那么难吗，要不你再观察观察。”

　　露垮着脸不情愿地将目光移回桌上，却见娅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顿时表情一亮。

　　“王妃可是看出了什么？”

　　“嗯……虽然有点抽象，但这花纹看上去有点像某种植物的叶子。”

　　“没错！就是叶子。”阿斯塔高兴地鼓起掌，为娅莉说对了答案而感到欣慰。

　　他深深看了一眼露，似乎在说明明跟他学习了那么久，怎么还比不上刚来没多久的娅莉。

　　露觉得自己很冤枉，就算现在知道答案，他依然无法把这些扭来扭去的线条和植物的叶子联系到一起。

　　“你是怎么看出来这是叶子的？”露抽着嘴角问娅莉。

　　“我以前在某本介绍远古植物的书上看过，当时这种像扭曲的线条一样的叶子，给我留下了相当深刻的印象。”

　　能不深刻吗？露就没见过那么扭曲的叶子……

　　“你刚才说远古……”

　　“就是远古。”阿斯塔肯定了娅莉的说辞，“这个盒子恐怕比阿伦斯的存在更为古老。人族现存的国家虽多，却没有一个延续自远古。阿伦斯也不过是两千年前才建立的王国，可为什么会保有远古的东西呢？”

　　面对阿斯塔的疑问，娅莉的心底也充满疑惑，她还是最近因为和亲才被父王告知阿伦斯的宝藏的存在，没想到竟来自那么久远的年代。

　　娅莉微微歪头，打量起身旁的同伴。

　　那么露知不知道呢？他刚才惊讶的语气明显不是装的，或许对于这个盒子的详情，他确实知道一点，但也只有一点。

　　可他又从哪里得知的呢？盒子里到底藏了什么，令他即使顶着贵族们不满的压力，也要坚持和亲？

　　为什么上次在图书馆里，她问到盒子的事，他会显得那么悲伤？

　　阿斯塔的提问再次拉回娅莉发散的思维。

　　“你们知道最优秀的工匠出自哪族？”

　　“绝不会是魔族。”露耸耸肩。众所周知，魔族一向不擅长这类精细的创作。

　　应该也不是人族，娅莉想，不然这个问题就太简单了。

　　阿斯塔这回没有为难学生，他示意两人靠近，压低嗓音说：“为了弄清这盒子的制造工艺，我特意回了趟老宅，那里的书房留存了一些古代文献。

　　“我花了几天时间，终于找到了一点与之相关的信息。”

　　阿斯塔拿出一张泛黄的纸卷，在两人面前慢慢铺展开。

　　娅莉发现上面的文字由古代语书就，这并没有特别引起她关注，真正吸引她注意的是文字与文字间不时出现的空白部分。

　　她轻轻“咦”了一声。

　　露不解地看过去。

　　阿斯塔知道露不懂古代语，便手指其中一句，念道，“这种特殊的工艺为……专精，传闻……在制作器物时，总会设置各种精妙的机关，以此证明独属……的高超技艺。”

　　他又换一行念。

　　“但凡在战场上见到……速回避，他们……”

　　阿斯塔没有继续念下去，他的指尖下是大段的空白。

　　“这些……是指谁？看描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或一整个族群的样子。这令我不得不怀疑，除了人魔两族，世上还有第三支种族，他们擅长制作工艺，同时在战斗上，或许比魔族更出色。”

　　娅莉与露对视一眼，同时想起了阿伦斯与萨尔瓦交界的森林地下，那个耀晶石构建的迷宫及迷宫深处的书房。

　　他们从那些古老的书中得知，这个世界一开始只有一个种族，之后分为了人族、魔族与专克魔族的第三支种族。

　　阿斯塔目光扫过两人：“你们知道些什么？”

　　露略带歉意地笑了下，当时将小盒子交给阿斯塔时，他只光顾着说耀晶矿与书房的不同寻常之处，反而忘了讲述书本里具体的内容。

　　他忙将遗漏的部分说了一遍。

　　阿斯塔大叹可惜：“真想亲自去看看！”

　　“老师还没有去查探过？”

　　“我这次在回老宅的途中，特意绕路去了一趟边境城镇，来来回回在那个下水道走了起码四五遍，也没有找到你说的那道门。”

　　“或许那道门只能出不能进？老师可以再试着找找森林中的那个树洞，我们就是从那进入地下的。”

　　阿斯塔瞥了眼露，没好气说：“森林里那么多树，你能具体说出是哪棵树哪个树洞吗？几万年来，只有你俩看见过那处遗迹和树洞，我可不会认为那个地方好找。光是下水道就够我头疼的了。”

　　他掸了掸衣袖，仿佛要拂去上面多余的气味。

　　“先不说这些，关于盒子的机关，我有个猜测。你们看这盒子的顶部，是不是有个小孔。”

　　娅莉眯眼凑近盒顶，盯得眼睛都酸涩了，才找到阿斯塔说的那个小孔。

　　因为那个孔实在太小了，大概只比针尖粗一点，又藏在叶子相互交缠扭曲的脉络里，很容易就被忽视。

　　若不是阿斯塔提示，她根本就察觉不到盒子顶部会有这样一个小孔。

　　“如果说盒子的整体是一个机关，那就一定会有钥匙，而这个小孔就是对应的锁芯。”

　　阿斯塔喝完茶，又拿起桌上的点心放入口里，为了找出盒子的秘密，他已经整整两天没吃东西了。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至于是不是真的有钥匙，钥匙又在哪里，就需要你们自己去寻找了。”

　　“这要到哪里找啊……”娅莉忍不住捂额。

　　阿斯塔宽慰她：“说不定就像地下迷宫，随便找找就找到了呢？”

　　娅莉：！

　　不过阿斯塔的话也并非没有道理。

　　也许真像他说的那样，他们随便找找就找到了。

　　阿斯塔咬下一口果子，说起另一件事：“先不管钥匙的事，眼前还有件更重要的事等着你们。”

　　露意识到了什么，神色微凛。

　　“您是说秋夜祭？”

　　“我很怕会像上一届……”

　　考虑到露的心情，阿斯塔没有继续说下去。

　　露的父母，上一代萨尔瓦的魔王和王妃，正是在上一届秋夜祭中失踪，是被害身亡还是发生了意外，至今没有定论。

　　阿斯塔每每想起此事，便遗憾不已。

　　他转而说起北域亚兰：“这次阿克谢尔府邸的事，也暗中与他们有关？”

　　“这些参与的犯人中有没有亚兰派来的人不好说，但确实都与之脱不了关系。”

　　露将阿克谢尔给他纸条的事告诉了阿斯塔。

　　“不好查哪！”阿斯塔摇头。

　　倒不是真的查不到，而是这么一查下去，萨尔瓦的贵族圈将引发震荡，与之相对，露身边的阻力和危险也将越来越大。

　　“老师不必为我担心，为了这一天，我早已做好了准备。”

　　只是没想到这天会来的那么快，真是上天眷顾。

　　本来没有这次生日宴上的暗杀，向来和贵族们同一立场的阿克谢尔一定不会泄露纸条上的秘密，可当他的生命遭受威胁后，只能献出纸条自保。

　　这算是敌人亲自把证据送上门，躲在阴影里的他们会不会后悔的牙都咬碎了呢？

　　露越想越觉得幸运。

　　阿斯塔的目光却短暂失神。

　　学生们都在不知不觉中长大了啊，有了不同的立场和坚持，那些过去的美好日子再不可现。

　　他少见的心情烦闷起来，连再吃几口点心的欲望都没有了，决定回去就闭门写小说，谁都不见。

　　接下来的日子里，露处置了一批秘谋反叛的贵族，又经历了十几次大大小小的暗杀后，魔族中最重要的日子终于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