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渊罪论》长措

1、暴雨之夜

　　“直至今日，临安市已持续降雨一周，根据预测，此次强降雨可能持续至......"
　　路边一个穿着抹胸红裙，画着艳丽妆容的女人半环抱着自己的一条胳膊，站在街道旁废弃的公交站牌下，不断地招手。
　　然而过往的车辆一个比一个快速的掠过。谁也不愿意停留去载这个已经浑身湿透了的女人。
　　忽然一辆出租车在她的身旁停下。女人连忙打开后座的门钻了进去。
　　“……师傅到春恒街。”
　　“...由于近日我市强降雨，多发交通事故，城市晚报在这里温馨提......”
　　女人正忍不住打了一个哆嗦，忽然一条毛巾递到自己面前。
　　“这么大的雨怎么不带伞，擦擦吧。”
　　司机的声音平稳和缓，带着几分关心的意味。
　　女人心想这司机声音倒是好听，她的目光向上抬移，对上后视镜里也正看向她的男人的目光。
　　不是平常男人望向她的目光，是平静又温和，脸上戴着口罩，女人只觉得这双眼睛她似是在哪见过。
　　她刚想问就感觉到头发上有雨水落下砸在她的脸上，女人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从外面带了不少的雨水进来，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师傅不好意思啊给你这车座垫弄脏了。”
　　司机的手指修长，一下一下轻敲着方向盘，等过了红绿灯，他打开暖风，温声说道：“没关系，只有你一个顾客，小心别着凉。”
　　女人点点头，看着后视镜里面男人的双眼，心里不自觉的漏了一拍。
　　“诶呦我的唐队，您哪去了？”
　　唐律川看着穿衣镜里面俊朗的自己，满意的转身，碰了一下耳机，听到对面的抱怨，笑道：“去约会。”
　　“这大雨天的，您跑哪约会去……咱们这还有一堆卷宗没整理呢，您……”刘成非常不满的敲了敲桌子还对着唐律川的办公室狠狠地指了几下，可说出来的话极其委屈，苦口婆心。
　　“管那么多，挂了，你们加油。”唐律川眉毛一挑笑了几声，随口鼓励完也不在等对方再说什么，就冷酷无情地挂断了电话。
　　唐律川拿起玄关放置的黑伞，走出房门，上了在门外等候多时的黑色商务车。
　　刚坐上来，唐律川就一顿，发现了不对。他笑着将目光投向后视镜，看着驾驶座的男人：“哥，您怎么亲自来了。”
　　宋远闻微微挑眉，手指轻敲了几下方向盘：“坐前面来。”
　　唐律川笑着下了车，坐上副驾驶。
　　待身旁的人系好安全带，宋远闻才发动车。
　　“有家不回，我要不亲自来，你再半道在跑了，我上哪里去要人。”
　　闻言，唐律川讪讪一笑，听到这话也想起自己上次因为接到一个任务，半道直接去了警局，放了这位的鸽子。后来也听苏助理说过宋远闻在那儿坐了两个小时，清楚对方是生了气，后来没提，他就忘了这茬。
　　他卖了个乖：“哥，我错了。”
　　没有回应，他目光瞥了眼红灯，便解了安全带，干脆倾身吻上宋远闻。
　　不过几秒，主动权就被这人给夺走了。
　　半晌，两人分开，宋远闻轻勾了一下唐律川的鼻尖。恰好红灯变回绿灯，车子被重新启动。
　　就在唐律川觉得，这茬大概就是这么过去了的时候，宋远闻的声音在耳边传来，平淡又暗含这警告：“下次不许。”
　　“诶，”唐律川牙疼的倒吸了一口气，“哥，你也不是不知道我们这工作性质……”
　　说到这儿，唐律川就收了音，暗道自己说错了话，明知道这老狐狸本就不满自己这个工作，他倒是主动的提起来，准确的踩在了高压线上。
　　果不其然，宋远闻一直到别墅，都没再开口说一句话，车停下来之后，宋远闻下了车，打开唐律川那边的车门，低着头挑起唐律川的下巴，看着唐律川脸上讨好的笑，嗤笑着压了一下他的嘴角。
　　唐律川见人起身放过自己，就忙从车上下来跟着人进了别墅。
　　方一踏进门，林妈就走了过来，接过唐律川的外套，打量了他一会儿，笑着说道：“好些日子没瞧见小少爷了，怎么感觉瘦了，也不见你回来，先生日日念着。”
　　林妈是家里的老人，看着唐律川被宋远闻带回来，也是看着对方长到大的，将唐律川当自己孩子照顾着。
　　唐律川也与她亲近，刚要回话，撒几句娇，宋远闻就开口道：“翅膀硬了，想自己飞了，哪还惦记这个家。”
　　林妈看着宋远闻走上楼，拍了唐律川一下：“又惹先生生气了？”
　　“……怎么就不能是他的问题。”
　　唐律川不服气地小声嘀咕。
　　林妈叹了口气，笑着摇摇头，劝他。
　　“小少爷上楼换件衣服吧，之后下来吃饭。”
　　唐律川点点头，上了二楼，换好衣服后出来，见楼下没有宋远闻，便抬步到了宋远闻门前，刚要敲门，就见门被打开，宋远闻站在距离他两拳的位置居高临下的看着他。
　　表情温和不少，抬手碰了碰他的脸：“走吧，下去吃饭。”
　　“……啊，啊好。”
　　唐律川回神，宋远闻已经越过他下去了，看着对方的背影，他其实一直挺怵宋远闻的，但是也清楚对方对自己的不同，这么多年也是恃宠而骄。
　　恃宠而骄。
　　唐律川被自己脑子里闪过的这个词，闹得笑了一下，觉得确实贴切自己。
　　刚和宋远闻回来的时候自己一直战战兢兢的唯恐做错了什么事，就被撵了出去。
　　一直管宋远闻叫先生。
　　宋远闻就纠正他，让他叫哥。
　　唐律川不怎么敢，后来还是宋远闻威胁自己说如果不叫，就把自己送回去，这才改了口。
　　不过这么多年这么一个口头上的称呼，也没有让两人之前出现什么兄弟之情。
　　可能自己当时来得时候就觉得，宋远闻把自己带回来就是养着睡的。
　　随着年岁的增长，这想法反倒是越发根深蒂固。
　　宋远闻一开始的心思，可能有过把自己当个小辈养着，至于什么时候生出的别的心思，或是一开始就有，他也不清楚了。
　　他下了楼，坐在椅子上，看着宋远闻，直到对方看过来，他眨了眨眼，见对方勾了一个轻笑，才满意的开始吃饭。
　　也感觉到对方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没再收回去，感觉像是在等待什么。
　　唐律川冒出一个想法，不会在等自己吃饱……之后……！
　　唐律川揉了揉自己略有些酸疼的腰，内心不住的感慨，自己好歹在警校待了这么久怎么体力还比不上宋远闻。
　　“唐队！唐队！”
　　正想着，门就被一把推开，一名高瘦的男人走了进来。
　　林殊顾不上自己队长内心丰富的心理活动，开口道：“有命案了。”
　　“怎么回事？”唐律川连忙站起来，赶去现场。
　　林殊道：“今天早上接到报案，报案人是一个司机，今天从外地回来，在途经西郊的时候下车小解，结果发现地里有一只手。”
　　“手？断了？”
　　唐律川穿过警戒线，向现场走过去。
　　舒珈月的清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不是，是一整具尸体。”
　　唐律川走过去，看见面前的现场忍不住一皱眉，是一具女尸，面部朝下，腰腹的位置被一颗巨大的钉子从背后穿过钉在地上。
　　“大概是还有意识想要挣扎，可惜……”
　　可惜整个人被钉在地上，苦苦挣扎之下也只能露出一只手。
　　唐律川在心里补全舒珈月没有说完的话。
　　“凶手似乎没想将对方掩埋。”
　　唐律川看着一旁并没有多少的土，大概只够浅浅的覆盖住身体。
　　他走到一旁，看着孟霖，问道：“能提取到什么有效的脚印或者指纹吗？”
　　孟霖摇了摇头：“凶手有一定的反侦查意识，而且最近这几天下过雨，这周边都是草地，没什么有效脚印和指纹。”
　　唐律川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西郊这边几乎没什么来往的人，除了接近青林市的位置有几个被淘汰的小区，就是一片荒芜之地。来往最多的也是这边通畅的一条高速路。
　　他们在这站了有一会儿了，也没瞧见几辆车从这里经过，而这沿途也没什么监控。
　　线索少的可怜。
　　棘手的案子。
　　唐律川的目光落在钉子上，眉头轻蹙了一下，有点莫名的烦躁。
　　他打量了一下周围的环境，忽而视线被一抹红色给吸引住。
　　上前几步，接过递过来挣扎过和血迹，有些模糊。
　　不过也勉强看出字型，是三个字：
　　我爱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