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若是》玄冰朔雪

3、第三章

　　眼前的强光刺得他极其不自然。内心里挣扎着命令着自己要睁开眼睛，可是他办不到，只能蹙紧眉头别向一边，躲开那些光耀。迷离间虎妖仿佛在眼前一跃而过，他紧张地躲开，背后生凉。
　　“公子？公子……”一把清丽而甜美的声音似乎在叫唤他。
　　薛之山微微睁开眼睛，首先感觉一缕青丝正轻轻划过他的脸颊，眼前景象由模糊渐变清晰，一个穿着水色广袖衣裙的少女正低着头端详自己，她那张精致而美丽的脸上跳动着疑惑而期待的表情，薛之山脑海一片茫然。
　　“仙……女，仙女？”他记起来了，自己被虎妖一击，肯定已经命赴西天。眼前的美丽女子定是天界的仙女，在为他引路归西呢！
　　一声清脆的“咯咯”笑声打乱了薛之山的思绪，随后又是那把清丽的嗓音，“太好了……公子，你终于醒了！？”薛之山的眼珠在眼眶里打转，向四周张望。房内四面都是结实而粗糙的木板，而自己就躺在房中间的床上。那位被他唤作仙女的姑娘正站在床边，笑盈盈地看着他。他下意识地用手撑起床板，坐立在床上。
　　“这里是……”若真的是仙界，又怎会如此简陋。
　　姑娘微笑道，“公子前晚在巢湖遇妖袭击，不支而倒。被紫英哥哥救了。”
　　“前晚……”原来自己已经昏迷了两天。他记得虎妖在他背后一击，可为何背部现在一点痛楚都没有？他伸手触碰背后，发现一点受伤的痕迹都没有。
　　“紫英哥哥已经给你疗了伤，现在你的伤口已经没事了。公子大概消耗太多体力，所以才昏迷了两天。”姑娘好像明了他心里所想，解释道。
　　“多谢你哥哥相救！”薛之山恍然大悟，忽然想起现场的虬髯大汉，“对了，其他遇袭的人呢？”
　　“嗯，都安然无事，各自回家去了。只有公子昏迷不醒，于是领到这里来。”
　　“是吗……”薛之山又一次张望四周，透过床边的窗台向外望，竟是蓝天白云，远处山峦叠嶂。
　　姑娘真像是有观心之术，能知道他心里所想。于是说道：“这屋子建在青鸾峰上，向外望去景致极好的。”
　　青鸾峰？似乎是巢湖附近的一处山峰。
　　“这里景致如此秀丽，你们住在这里一定很惬意。”薛之山感觉身体已无大碍，便准备下床走动一下，一旁的姑娘摇了摇头，然后上前护他下床。
　　“这是紫英哥哥一位朋友的住处。”
　　“哦……好了，我没事了！”薛之山伸直双手做了一个伸展四肢的动作。“在下薛之山，还不知道怎么称呼姑娘呢？”
　　姑娘做了一个下摆的动作，轻声道：“龙葵见过公子！公子不介意的话可以直接唤我小葵。”
　　“嗯！谢谢你，小葵！”
　　从刚才的房间出来，便见一处客厅，客厅的布置亦极为简陋，除了前方的一张神台外别无一物。神台之上放有三个神位，每个神位前都奉着三炷香，香烟缭绕螺旋向上，薛之山并没有仔细看神位上的字。而是转向同行的龙葵，问道：“为何不见木屋的主人呢？我想亲自道谢。”
　　“木屋主人是云公子，不过最近他外出了。而紫英哥哥要去办些事情，所以留下龙葵照顾公子，不过稍晚便会回来。”龙葵回答道。
　　“我可以出去看看吗？”薛之山指着木门问道。
　　“当然。不过你的身体……”龙葵担心道，紫英交待给她的事情，她不敢大意。
　　薛之山轻轻地拍拍心口，道：“我没事。你去忙别的事情吧！”说着便推门而出。
　　虽然已是正秋时节，可青鸾峰上依旧绿树成荫，峰顶盖绿，别处更有鸟语花香，和风沐人，薛之山双鬓的发丝随风而起，一阵惬意油然而生。远处一川瀑布从峰顶而下，最终汇成木屋旁的溪流，潺潺作响继续顺势而流。绿树、红花、流水、人家构成媲美仙境的人间风景。木屋并非建在青鸾峰顶，只是伴山而居，屋后还有上山至顶的路，不过看起来荒废已久。常闻世外高人要择山而居，而选择住在青鸾峰的又会是怎样的世外高人呢？薛之山心里充满了好奇。
　　木屋左侧的一棵大树下，两座突起的土堆引起了薛之山的注意，土堆前立有石碑，很明显是两座坟头。薛之山好奇地向前走去，看土堆的风化程度，像是很久前的坟墓了。靠近木屋的土堆前竟是一块无字碑，薛之山又把目光注视到另一处土堆上，石碑上刻有字。而石碑前，一把水青色的宝剑立于泥中，透着光宝剑闪烁着它的锋利。
　　“爱……妻……”薛之山从上往下，喃喃读道，喉咙忽然有一种哽咽的感觉，下面的字如此熟悉而又陌生。他愣了一下，死死地盯着石碑上还没念出来的字，嘴巴微张，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
　　“爱……妻……”他重新念道，“爱妻……韩……菱纱，之墓！”他瞪大了眼睛，怀疑自己看错或者读错了，同时在心里说服自己世上同名同姓的人有太多了。
　　“韩菱纱……”薛之山用手顶着额头，扶着石碑默默沉思，不想再看这碑上的字。那一刻，脑海却不自觉地在寻找一段记忆。石碑上的隶书体，苍健有力，刚劲浑圆，一笔一画都是深凿力印，时间的沧桑感一目了然。
　　“你在做什么？”背后传来一把雄浑而磁性的嗓音。
　　薛之山转头望去，说话的竟是一位高大而瘦削的青年，观其年纪不过比薛之山稍长五六岁，但他一头白发胜雪，炯炯有神的双眸透着英气，清秀俊朗脸却透出与之年龄不相符合的严肃，让薛之山好不生疑。
　　“……在下薛之山。”薛之山收起之前的思绪，赶紧站好，他实在不知如何称呼眼前之人，于是只好双手作揖恭恭敬敬地报上自己的名字。但他直觉这就是救他一命，龙葵口中的哥哥。
　　“你的精神不错。”白发青年似有还无地看了薛之山一眼。
　　“多谢大侠相救，不然在下就要命丧巢湖了。”
　　白发青年听罢，嘴角微微扬起好看的弧线，“普通人遇到妖怪，恨不得千刀万剐，杀个痛快。你却为它们求情……难得！”
　　薛之山本以为白发青年是在他不支倒地后才到现场的，可听他这么说来，似乎很早就目睹了这场“妖人之战”。
　　“它们只是被那些利欲熏心的无知之徒引诱罢了，其实并无害人之心。况且，上天有好生之德，人不犯妖，妖不犯人。”薛之山解释道
　　白发青年微微颔首，表示赞同。
　　然而薛之山看得很清楚，当他说到“上天有好生之德”的时候，白发青年的眼睛出现一刹间的迷离，眉头微微蹙起，仿佛思忆起一些陈年往事。
　　“未知大侠尊姓大名？”薛之山打破沉默。
　　“慕容紫英。”白发青年回答得极其简单，恢复到原来少言寡语的性子。“你的身体已无什么大碍，随时都可以下山。”
　　“嗯……多谢慕容大哥！”尽管慕容紫英一头白发胜雪，但是薛之山还是因为他那张年轻的脸庞，称呼其为“大哥”。
　　慕容紫英把话丢下，便向木屋走去。薛之山还是无法抑制自己的好奇，问道：“请等等……慕容大哥。”
　　慕容紫英转头望向薛之山。
　　“那个……恕在下冒昧。慕容大哥可认识这墓中人？”薛之山的视线汇集在韩菱纱的墓上。
　　慕容紫英似乎忽然警惕起来，他并没有料到薛之山会这样问，但很快又沉默起来。青鸾峰上依旧流水潺潺、鸟语花香。
　　“她是我的……一位故友！”慕容紫英的声音很平静，说完之后没有再补充便走进了木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