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9]剪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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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的哭，好像在笑。我们的笑，仿佛在哭。
在太阳辐射得温热的地上睡到日晒三竿，耳边萦绕满是家族温情的呼唤。“佐助，起床了。佐助。”翻身，握住身边凝结的一角。“爸……妈妈……哥——！”佐助猛的翻起四处环顾，朝向睡梦中紧握的兄长的衣襟望去。
漂亮的红色。
像是他们家族引以为傲的眼睛。
血液似乎渗进掌纹的某一处角落。呆滞几秒，瞳孔动摇渐渐缩小到几近消失的程度。
尸体脸上凝固得全是发黑的斑驳痕迹，微笑来不及收起甚至染上了一点狰狞的成分。双目上翻到不可能的高度。
眼睛，没瞎吧……
“啊——————————！！！！！！”
声嘶力竭的发泄，似乎要把五腹六脏悉数通过喊叫振破。栖身在房屋顶的乌鸦倏然起飞在空中撒下漆黑的羽毛。覆盖了晴空万里，还有血淋淋的冼练现实。
佐助似乎听见自己骨膜被振破的声音。还有别的什么裂帛之声。
所有一切在眼前不断倒带播放倒带播放。7岁的双腿艰难得支起摇摇欲坠的身体。宛如一只卑微的蚂蚁，寻找用生命铭记的栖身之所。
骗人的。——
伏在尸体上的黑鸟凝视来人振翅欲飞。
什么都是骗人的。——
嫉妒那些安和的生活，所以用幻术控制去让我看到那些子虚乌有的画面。对吧。
是的吧，是的吧。
哥哥，也在骗人的吧。——
仅一夜之隔，尸体尚未腐烂，街道中充斥于鼻的却是犹同葡萄酒一般的甜腻气息，久闻甚至有了铁制器皿锈蚀的腥味。
他们只是用演戏告诫我不能沉沦于安乐的世界。我需要知道一些血淋淋有陈腐气味的东西。
对不对。
你们想让我成长，想让我独当一面。——像哥哥那样。对不对。——
那么求你们了我已经懂了都睁开眼吧求你们了
干净的玄关，似乎不久便能嗅到往时厨房里弥散出的油烟。
然而没有。
已成条件反射，双脚带着他走向自己的房间。有一些挂幅，三代爷爷手书的字句。还有一包开封的零食。窗前撒落一地的细碎阳光，似乎能从中看到一双灵动的眼眸。一定会是干净蓝色。
然而没有。
眼泪都没有。
没关系我想睡了。我知道一旦醒来无论多糟糕的梦境都会被忘记。
大家晚安。
一双枯朽而温暖的手，盖在他沉重得似乎冻结的眼睑上。五指紧合他甚至看不见一丝光亮。“佐助啊。”“佐助你醒了么。”
睫毛扫动着老人的手掌，男孩却缄口不语。佐助知道听见三代的声音意味着什么。推翻了他所有徒劳无用的妄想，将他拉近现实的深渊。
“听我说佐助——”
“我不要听。”
“听我说完！我只说一句。”声音里塞满了强装的镇定。“你要学会坚强”“还有独立。”末了，又补充一句。“你身体状况很不好，尽量避免剧烈活动。这里是木叶病院。”
覆在眼上的温度继而被冰冷的空气取代，佐助唯一捕捉到的是白色衣裘离去的一帧残影。然后身边的附近的颜色都浸湿在白色里。他眯起眼瞄向对面的日历。
离事发五天之久。
我还不够坚强么。我说了什么么。坚强到流不出眼泪，还不好么。
还不好么？
你听见我抱怨谁了，你知道什么？以年长字句用你的经历教育我么——你有我的故事么。
左臂拍下去一列的针眼，点滴还在一滴一滴得下坠。悲情得有些碍眼，他索性扯下，踩上拖鞋挪去门口。医院的气味像是混进了族人的血液，让人想吐。
打不开？
门从外面被锁死，如此状态的他根本无力撞开。
佐助愤恨得一拳砸向房门。纹丝不动。
视线聚焦到大开的窗户。两楼的高度。即便是病人的身体状况，这种事也——小菜一碟。
“佐助君吃饭了……”对流的空气扬起蝉翼般透明的窗帘。
啪——瓷器摔得粉身碎骨。
行尸走肉般的寻找回家的路。黑暗的眸子混沌的看不见丝毫的光亮。
整条街区被封锁线拦住，道路上的尸体被尽数转移，甚至血迹也被细心得清理褪色。龟裂墙面是被苦无重创的伤痕。
动作机械扯下简陋的防护线，背影消失在鳞次栉比的建筑物群中。
再次在家门口滞步，然而这次带了少许坚决的底气。
有东西在这里等他。
酷。
酷酱还没有确认生死。而他宁可相信它正在家中等待他们……“他”的归来。
轻手轻脚得打开自己房间的门。碎了满屋的阳光。有些晃眼。
他看见他的床上侧卧着一个细小的背影。宛若蜷缩在母亲子宫的婴儿。浸身在全部的明媚中。
然而佐助却有些惊诧，甚至开始提防这个毫不忌讳躺在他床上的那个——孩子？惊奇之余不免弄出了什么响动，惊扰了另一人的美梦。
床板吱呀作响，佐助似乎看见阳光产生的错觉。佐助看见另一个孩子似乎头顶额外生出两只抖动的尖耳和尾椎骨延伸的一条灵活的尾巴。
孩子翻身揉了揉松懈的睡眼，勾起微不可见的弧度，“佐助，欢迎回来。”
仿佛虚假的幻想。他说，“佐助，欢迎回来。”
他等了多少天才听到的——
不是通过爸爸不是妈妈不是哥哥，却是这个——不认识的人。
男孩翻下床，绕去佐助身前，躬下身仰首侧望向他被错愕与失意错综盘绕的脸，扯出一个牵强的微笑。“佐助，佐助？”“佐助你怎么了。”
必进细数不过八转春秋的孩子，艰难得卸去写了满脸的防备。“你是谁。”
陌生人的动作瞬间停滞，发梢传达着细微的振动。男孩直起身，垂下眼睑。“我是谁……”“这个问题——”
我自己也不知道，很奇怪不是么。
连自己是谁，身在何处，说着谁的语言，面对着什么人，讲了什么话。为什么要讲。自己也不知道。唯一有记忆促使自己脱口而出的是对面的男孩的名字。相当明确得收纳在空白的记忆力。
“为什么在这里。这里是我的家，我的房间——”佐助的语气有些咄咄逼人。
“有熟悉的味道……”男孩抿起嘴，低头小心翼翼得望着宝蓝色衣摆上交错的金黄色条纹，背在身后的手指不安的搅动，“像家一样——”
家？——呵，开玩笑。
“不知道自己是谁，名字总是有的吧。”放下骇人的语气，佐助似乎从空阙的深渊里不知道一些事物的断壁残垣。有关一个金发碧眼的另一个孩子。语气软弱，说着生硬的日语。而自己自始至终都没能看见他的脸。从而无法判断这两个人的影子能否重叠在一起。
即便能，那他又是谁。反反复复得以路人的姿态进犯我的生活。
“我，我叫——Ku……”蓦然浮现出的首字母被男孩脱口而出，继而宛若抓住了救命稻草。“Ku——Ku——Ku———”全部的言语只化为单音节，而再说不出后话。像小孩吹气球的过程，起先有足够的气体让气球长大，而后继无力只能让气球维持在最初膨胀成型的姿态。
“我知道的，我知道我叫什么的。我想得起来。”男孩摇晃着双臂，最终摆出卯足力气的动作，奋力吸气。“Ku！”
“Ku!”
“Ku——”
“Ku…K……”肺活量的极限。男孩惊恐得望向佐助，眼里满是苦涩的液体。“我知道…我知道的。我…想起…我会想，起，来，的……”似乎因为方才呼唤的氧气缺失，男孩的呼吸短促而断续，然而却并非本质原因。
双腿脱力，男孩瞬间跪坐在地板上，机体自主得使液体溢出眼眶，澄澈而透明。泪腺宛若坏了的阀门。
有东西跟着抽泣引起的背部起伏一起爬满面颊，让原本充斥的阳光狼狈逃窜。男孩张口宛若一条缺氧的育，“我，我不记，得了……怎么办…我，不记得了……”
别人不记得你，没关系，自己记住就好了。
那自己都不记得了呢。还有谁会记住你——
明明是男孩，明明看起来年龄比我大。为什么因为自己的问题哭成这样。
我没有再哭了，难道我错了么。
贴近，单膝着地，最后是拥抱的动作。
因为身体方位的别扭，佐助只能用斜面他的位置环住他的肩，另一只手覆在他脑后的法。颤抖通过手臂传达到全身，怀中的男孩开始干咳。“呐，记不住没关系。”
往昔一旦自己因受挫而哭泣时，母亲向来喜欢用这个动作抱着自己，低喃一些鼓励的话语。
时过境迁，再次温习这个动作时，自己竟是拥抱的一方。“我知道你是谁。”左手顺着金色发色下滑，抬起，再次梳理，亦复如是。“你是酷酱对么？酷酱对么？”
真可笑，明明现在最需要安慰的是自己，为什么现在反而是自己在犯傻。
然而动作达到了预期效果，男孩停滞住颤抖，睫毛上抖落的泪正好落上佐助的右肩。“酷，酱——”
“是酷酱，对么。”靠近男孩的右耳，佐助心安得眯起眼，“你记不住的，我来帮你记住好了。”
因为啊
我只有你了。
我只有你，一个人了。
finally
作者有话说
第29章 [9]剪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