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典当司》司隹

5、追查

　　在忘川河上站了许久之后，两人才回典当铺。

　　繁华大道热闹非凡，尤其上瘾电玩城的顾客排队都排到最惠服装店旁边。巡逻的罗刹从街头走到街尾。

　　一切都仿佛井然有序。两人刚进店便有客人来。萧墨迎上去，把客人带到时运镜前，片刻后脸色变得难看。

　　“你们这镜子怎么个价格？”张前辉大爷似的问。
　　楚辰看着一旁站着的满脸写着嚣张跋扈，要是你不按我说的就砸了你的店的两人，立刻皱眉。他们是上次烧烤摊的那几人，想起他们的谈话，混在一起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再看到时运镜的画面时他握紧拳头。

　　时清则嫌恶地瞥一眼他们便径自走进柜台。

　　“不接单，赶紧滚。”萧墨立刻心领神会。

　　“你们他妈的怎么回事儿，顾客是上帝，敢瞧不起我们，店都给你砸了!”张前辉大声地说，试图用气势镇住几人。

　　“嘭——”
　　赵真勇一脚把柜台的木板踹了个大洞。“你们他妈的是聋子还是瞎子，两大个人站在这儿看不见，老板呢？叫他给老子麻溜的滚出来。”

　　“咻——”
　　赵真勇只感到什么东西在自己面上擦过，就听到噔的一声，他扭头，只见一把匕首钉在他脑袋后面的木板上。
　　“干你姥爷……”
　　他怒气冲天，身体扭曲，手变成利爪朝三人冲去。

　　楚辰抬手再次掷出匕首，这次匕首狠狠钉在赵真勇脑袋上。他愣了几秒，倏地咧嘴一笑，拔出匕首顺手就向楚辰掷去。站在楚辰身后的时清见状眉头紧蹙。

　　萧墨瞪了眼睛，算你倒霉。他在心里说。

　　果然匕首离楚辰鼻尖不过几厘米的距离时就自己碎裂开来。楚辰倒是不意外，接着手掌往柜台上一撑，利落地纵身一跃，跳到张前辉面前。张前辉平常欺软怕硬惯了，此刻哆嗦着腿，赵真勇嚣张惯了，再加上发现自己身体可以随意控制，于是立刻长大嘴巴露出尖牙。

　　楚辰望着像个盆一样黑洞洞的嘴巴。脑海里浮现饿死鬼的模样，再看着时运镜里两人所犯下的恶行，手中的匕首快速地逼近赵真勇的脖子，在上面留下一道口子。

　　匕首不是人间物件，因此赵真勇捂着脖子大叫。张前辉已经双手抱头蹲在地上求饶。赵真勇龇牙咧嘴，瞪着楚辰，“是你。多管闲事!”

　　话毕，也不顾脖子上的口子，伸手倏地朝楚辰胸口抓去。萧墨没想到他居然临死挣扎，情急之下甩出利剑直指他命脉。楚辰见变故突生，抬手格挡，却听到一声惨叫。只见赵真勇额头被利剑贯穿，面容扭曲，随即全身起火。

　　但奇怪的是那火并不是人间的明火，火焰横生，泛着诡异的光芒。

　　赵真勇在烈火中扭曲着身子，从他的面部表情来看极其痛苦。时清盯着火焰看了几眼，半晌才收手。

　　火焰暗下去，赵真勇像被抽走骨头一般瞬间瘫软在地。张前辉呆若木鸡，连大气都不敢出。萧墨先是一惊，没想到时清竟然直接毁了赵真勇的原神，不过转念一想赵真勇的恶行，也觉得这个惩罚无可厚非。

　　他拿着扫帚把赵真勇魂魄残骸扫在一起，一把火给烧了。继而眼神阴鸷盯着地上的张前辉。“别杀我，别杀我。”萧墨挥手抹去他刚才的记忆，毕竟有权利毁灭鬼魂原神的人也就那么几个，绝不容许这个家伙走漏任何消息。

　　楚辰静静盯着这一切，见萧墨提着张前辉的领子把人拖了出去，不用想也是去罚恶司。

　　他刚想把扫帚拿到里间去，就听到“叮——”的一声。
　　有客人来了。
　　时清接过他手里的东西，他走过去接待进来的老人。

　　“小伙子，你这边都是卖些什么东西的？”老婆婆佝偻着身子，蹒跚着走进来问。

　　楚辰花了点功夫才解释清楚店铺是干什么的。他把老人家带到时运镜前。

　　老人年轻的时候为几个子女操劳，老了后子女们便开始疏远她，最后老人家生病住院，一开始子女们还来医院照料，逐渐地时间一长，子女们索性玩起失踪。医院也联系不到人，最后老人家要强，也不好意思不交钱还一直占着病床，趁着医护人员没注意偷偷溜出医院，走向江中。

　　楚辰在心里唏嘘，更多的是感到无力。老婆婆踌躇半晌，决定用视力换取下一世的健康。
　　看不见就不会伤心。

　　目送老婆婆出去后，楚辰垂着眼睑，心有余而力不足的感觉充斥着他每个感官。

　　世间疾苦，也不过如此。

　　时清见他愁眉苦脸的样子，伸手在眉心帮他把皱着的眉舒展开来。
　　“生死有命，因果轮回，不必给自己徒增烦恼。”

　　楚辰感觉眉心还存着些许温暖，按理说他已经是鬼魂了，感官都已失效，但他从进冥界那刻起还是能感受到冷暖。

　　此刻看着这段冰冷的字，心里更加不是滋味。是他太多愁善感还是时清过于冷漠。他在心里思索半天都没得出结果，好像时清从来都是冷冰冰的，似乎生命在他眼里就像云卷云舒般再平常不过。

　　之后连续进来好几个客人，楚辰一一接待，发现有些端倪。
　　“你想查？”
　　“可以吗，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楚辰想起上次那老人消散的魂魄，试探地问。毕竟这可是不小的功劳!

　　——
　　萧墨回来后就看到各占据一端的两人，时清趴在木质桌子上小憩。楚辰手衬着下巴，眼睛盯着门外看。他扭头看了眼外面，确认没什么奇怪的东西才走过去。

　　“那家伙被打入第八层地狱。” 萧墨对楚辰说:“对了，准备一下，待会儿我们还得去人间，绝色还没抓到。”

　　上次的那只不是被打散魂魄了吗？楚辰在心里疑惑，难不成不止一只!

　　“绝色是一类恶鬼的总称，这次出逃至人间的有很多。”熟悉的字迹飘在空中。

　　“萧大哥，”楚辰有些难为情地说:“这三人虽然作恶多端，但死的蹊跷，生前都跟同一人有关联，会不会是受害者在报复？而且就在刚才我接手的几单，发现他们与那三人在之前都接触过同一人。”

　　“也不是没有这种可能。”萧墨回答，过片刻才反应过来他的重点压根不是在这些人上。

　　“我们只负责辅助鬼差，你想查他们的死因，恐怕……”萧墨目光偷偷朝时清那边飘去。

　　“去找崔之凌。”

　　萧墨得令，接着话锋一转，“但我们可以试试找崔大人要个准许我们彻查此事的令牌。”

　　闻言，楚辰连连点头。三人借口绝色的事，找到正在下棋的崔之凌。表明来意之后，崔之凌给了他们一个令牌，拥有令牌他们可以像人一样穿梭在人海，也可以在白天行动。三人拿着令牌出府。

　　崔之凌手执棋子久久不落下，望着他们的背影，眼神变得晦暗不明。

　　“啪。”
　　棋子掉落在棋盘，原本还有一线生机的棋局因此变成死局。

　　他伸手想拢起棋子，但却被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按住。
　　“陆大人，玩笑也要适可而止。”

　　“子谦，你怎么知道是我。”陆仲瑄笑着问。

　　“冥界无人似你这般无聊且胆大包天。”

　　“子谦，我胆子大我承认，但我无聊从何说起，你莫冤枉我。”陆仲瑄说着还委屈上了。

　　“何事？”崔之凌懒得跟他贫，开口问。

　　“你什么时候接管典当司了？”陆仲瑄一改吊儿郎当的模样，抱着双臂盯着崔之凌的眼睛问。

　　“阴律司的事何时轮到你察查司过问？”崔之凌拂袖起身。

　　陆仲瑄忽地笑起来，欲伸手拉崔之凌的衣袖，对方后退半步，他没抓到。

　　“啧，怎么还跟我置气上了呢，我这不是为你好嘛，最近冥府里有传闻。”陆仲瑄踱步走到崔之凌身边，微微低头，压低声音，“听闻你心悦我？”

　　“陆文恪!”崔之凌面露愠色。

　　“好好好，子谦别生气，我这就去把传流言的人抓起来丢进地狱。”陆仲瑄轻笑，双手举着。

　　“冥界风波四起，陆大人若是闲得慌，那就去忘川边修缮奈何桥。”

　　“子谦，你好狠的心，居然要我去干苦力活。”陆仲瑄手捂着胸口后退几步，面上一副伤心，难以置信的模样。

　　“怎么，要我亲自押着你去？”崔之凌冷着脸，问道。

　　陆仲瑄一见他变脸，立马溜走，他可不想惹人不快。
　　出了崔之凌的府邸，他脸冷下来，眼里聚起戾气。

　　“他们在崔大人这里待了多久？”

　　鬼差垂着头，瑟缩着身子，“一，一盏茶的功夫不到。”

　　“日后只要典当司的人来，你立刻禀报，现下流言四起，对崔大人不利。”

　　“是，小的领命。”鬼差诺诺连声。

　　“子谦啊子谦，那阎王跟你有什么交情，值得你不顾篡位的流言也要帮他的人？”
　　陆仲瑄抬眼，冥界的天空总是灰扑扑的，看不光。

　　——
　　萧墨三人拿到令牌后便即刻出了冥界，直奔那三人的住处。

　　望着面前低矮破旧的居民楼，楚辰抬脚上前，与一个正在扔垃圾的老人家攀谈。

　　当他提到那三人的名字时，老人立刻警觉起来，四周望了望，才用手拢在嘴边小声说:“那三个简直是畜生，听说前几天全死了，这就是报应。是那个姑娘的冤魂在报复他们。”

　　“那姑娘……”

　　“听说是邻镇的，惨得很，你们是给那姑娘讨公道的吗？”老人家苍老的面容显得有些惋惜，“还有个人呢，虽然刚出狱，但他才是那姑娘厄运的开端。王大壮，住在街头的旧小区，现在帮人看仓库呢。”

　　老人说完叹息摇头，往楼上走去，原本有大好前程的女孩子就这么被毁了。

　　“走。”楚辰转身对两人说。

　　“你找到他是打算揍一顿还是杀了他？按照人间法律，他已经出狱。你出于什么立场做这件事。”

　　楚辰看着这串字，再看看时清，一时间怔住。

　　是啊，刑满释放，若自己动手，违法犯纪的就是自己。

　　“这算是辅助抓捕，是可以立大功的。”楚辰半晌后说。

　　在冥界也待了段时间，也知道恶灵害人是要万劫不复的。

　　“也算是告慰那姑娘的在天之灵吧。”他说着往前走去，留下身后的两人。

　　“楚老弟，立功和帮人你只能选择一个。”
　　萧墨提醒他。要是真的与绝色有关，那么那姑娘估计已经变成恶鬼，到时候不得不除!

　　楚辰听懂了他话里的意思，握紧拳头，“我会分清楚的。”
　　萧墨点点头，提前让他有个心理准备也好。

　　接着三人来到街口，拦了辆出租车就赶往王大壮住的地方。等他们赶到的时候，却被告知他昨天就没来上班，电话也不接。楚辰心感不好，问了具体住址后便赶过去。

　　王大壮，你可不能出事。
　　他在心里祈祷，不然那姑娘恐怕又要罪加一等。

作者有话说

　　典当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