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绛华盈盈》曳音微澜

30、第二十三章 太子选妃（2）

　　自那天分别后，小金乌便连根羽毛也未出现过。

　　我的日子一如既往的平淡匆忙，偶尔忙里偷得半日闲溜达出宫玩，倒也悠闲自在。只是，那日他讶然、惊疑的眼神始终让我心存不安。

　　“哎呀！妖怪啊！”
　　“妖……妖怪！”
　　“妖女啊！”
　　……不远处，宫女、内侍们的惊呼尖叫声断断续续、此起彼伏。粉衣宫装的宫女们都失去了平日的矜持娴静，娇呼惊叫着抱做一团，绿衣内侍也聚在一边凑热闹，好似大朵大朵的绿乎乎的云彩……人影憧憧，看得人眼花缭乱，再分不清究竟是哪个宫哪个殿的宫人。此刻，这群宫人似乎都忘记了各宫自家主子，只自顾自着看热闹。

　　我的花瓣颤巍巍抖了又抖，难道我的身份被那个无良的唧唧皇子揭穿，他带着侍卫军抓我来了？

　　惊呼尖叫声越来越近，越来越近……却见面色冷峻的铁甲男岳封平大踏步走来，双手各提着一白一红两件不明物体，正是一切喧闹的源头。

　　我好奇地张望，这皇宫未来的主人狸猫便是最大的一只妖怪啦，若是还有什么妖怪十之八九都是他招惹来的吧？这一白一红的不明物体，便是那两只运气不济被抓的妖怪？

　　“何人在此喧哗？”卢岳皱眉走出殿门，看到不远处聚集而来的粉粉绿绿的“大队人马”，眉头川字锁得更紧。他身后，麟德宫门前，守在宫门侍卫军门神似的伫在宫门两侧，寸步不离地坚守岗位。两个侍卫全身上下都包在冷冰冰的银色铠甲中只余下两只眼睛，可就连那两只眼睛也是直视前方，丝毫不为外界喧哗所动。
　　麟德宫还是一如既往的庄严肃穆。

　　那群围观的叽叽喳喳的宫女内侍们终于收敛了不少，纷纷自行散去，只余下几个好奇的小女侍站在宫门外张望。

　　这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看清眼前的情形，我手下不由一松，手中的茶盏吧唧的掉到地上，上好的青瓷茶盏瞬间粉身碎骨……

　　眼前，冰儿银色的衣裙血迹斑斑，堪堪凭着所剩无几的灵力勉强撑着人形，银发凌乱，长长的发丝间夹杂着凝固的血迹，苍白的脸上毫无血色，只有唇角一抹血色，更显触目惊心！彤儿已经因伤重化了原形——一条红火的锦鲤，似乎已是昏厥，如普通的一条鲤鱼般无力地掉提在铁甲男手里……
　　尽管我一向不喜冰蚕、鲤鱼这类冷冰冰的冷血动物，可骤然见这般情形，还是心下一惊，甚是担忧，凡间灵气远不如花界，彤儿至少有千年修行才化得人形，如今这般，即使性命无虞，千年的道行也全没了……而冰儿伤势也极重，天山冰蚕本是疗伤圣品，能让身为冰蚕一族公主的冰儿也伤到这地步，恐怕情况真不大妙！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我哆嗦着嘴唇，将询问的目光投向面色依旧冷峻的铁甲男，可惜他面无表情地扫我一眼，对我视若无睹，略过我便径直走进狸猫的书房。君耀却只是淡淡扫一眼，不见任何情绪波动，甚至依旧嘴角含笑，低叹一声：“终于还是来了……”

　　话音未落，只见李时轩——当朝左相，未经通报就这么急匆匆地冲了进来。嗳，他那一撮胡子我看着极为不顺眼，还一副贼眉鼠眼的奸诈模样，一准没好意。紧随其后的慢悠悠踱着步子的是素未谋面的七皇子，传说他自幼身体病弱，如今一见果然面色苍白，唇色极淡，身体纤弱，不甚羸弱的样子。

　　“太子殿下，臣听闻有妖孽企图祸乱东宫！”李相跌跌撞撞扑过来，气喘嘘嘘道，满眼忧虑，倒是一副忠君爱国的焦虑神色。只可惜，那双精光闪烁的眼睛甚不搭调，破坏了气氛。

　　“不过是两只误闯的小妖罢了！”君耀浅笑道，示意李相免礼，顺手轻扶着七皇子坐下：“竟然还惊动了难得入宫的左相和七弟！宫内内廷警卫不严，内廷的侍卫们如此不济，倒真是君耀的过失了！”

　　“太子殿下，如今选妃在即，此等居心叵测的妖女在麟德宫外鬼鬼祟祟，企图魅惑殿下……在此等关头，必是有所图谋！”七皇子未曾开口，李相便迫不急待地开始申讨，字字恳切，声声慷慨激昂：“据我朝律法，狐媚皇子可是大罪，何况储君？太子乃是国之根本……一旦动摇，后果不可设想……”

　　这李相显然是有备而来，洋洋洒洒大篇的演说，有理有据，言语间还暗讽狸猫是个轻易被美色蒙蔽、轻信奸诈小人的昏庸之徒。可惜君耀面色冷淡，丝毫不为所动：“既是如此，这妖女便交予刑部处置吧！……李相难得入宫，想必涟妃还候着呢。便和七弟去看看吧！”
　　“……七弟身子不好，不易操劳，还是注意歇息！”
　　“其余人等便都下去吧！”
　　…………

　　夏去秋来，昭阳宫里的年长几位宫女们近来常常看着窗外纷飞的雨丝，喃喃念叨着：“一层秋雨一层凉呀！”

　　自那日君耀轻描淡写地打发了李相，关于妖女祸国之类的碎言碎语愈发的多了。近来，有传言道，太子君耀为妖女所惑，这才弃了青梅竹马的才女宛彤。当然，也有传言道，董家小姐与四皇子早已暗通款曲，可怜的太子殿下才是被抛弃的那个……

　　一时之间，指责太子喜新厌旧、见色忘义者有之，指责四皇子勾搭自己未来皇嫂者有之，指责宛彤姐姐水性杨花者也有之……甚至还不时有一些与宫妃相熟的夫人们进宫询问究竟，当然，皇家的亲事自是容不得外人置喙，那些贵妇夫人们往往兴致勃勃而来，失望扫兴而归。

　　眼睁睁看着董相千金另嫁他人，狸猫的几位谋臣自然也是不淡定了，纷纷进宫在狸猫面前唠叨了许久，而我便辛苦地在一边端茶送水，同狸猫一起受这帮老臣的“荼毒”……

　　一番又一番争论之后，最终宛彤还是毫无悬念地成了四皇子妃，婚期定于下月初。东宫太子妃之位还是空悬，在几位老臣再三上书恳请下，狸猫勉为其难地封了护国将军之次女孟萱为太子良娣，还有个从未见过的姐姐封为才人……

　　不过，这些都与我无关，我依旧每天读书习字、打坐修行，时不时扮作书童为狸猫添添茶水，时不时蹭一些糕点果品之类的吃食，时不时和小金乌溜达出去玩耍……
　　只不过，皇后唤我去赏花看戏的次数愈发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