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超英里的普通人》林一六九

3、三

　　必须强调，不是BE。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早就写了2k字却迟迟没发…所以或许可以回看一下前两篇

　　1-

　　“娜塔莎。”

　　有人在叫她的名字。

　　那声音似乎很近，但落在她耳朵里又十分模糊。

　　行人匆匆走过，并不注意街边这一角的动静。脚步声远去，空气的温度也随之降下，连带听觉、嗅觉、触觉都不再运作。即使她对此有心理准备，但仍感觉到难以抑制的恐惧——她之前从不知道人在死亡之前会缓慢地失去五感，一切与世界的联系缓慢消退，如同凌迟。

　　濒死感汹涌而来，裹挟了许多未曾体验过的脆弱，这感觉迫使她开口想承认自己撒谎了。她对死亡并没有那么无所谓，其实她有许多没来得及做的事，尚且有许多遗憾如滚烫的岩浆扑来，马上就要把她覆盖——但两片嘴唇执着地粘在一起，她已张不开口。

　　“娜塔莎。”呼唤声再次响起，是没听过的声音。

　　她慢慢闭上眼睛，对不起，我已经没有力气回应你了。

　　2-

　　在那个身穿黄色长袍的人接近之前，克林顿已经警惕起来了，他并不认识她，但本能的警告不容忽视。而那人仿佛没看见克林顿和莱利的阻拦，散步般轻巧地绕过了他们，特工的千般手段在她面前就像小孩子过家家。

　　古一俯身查看轮椅上双眉紧蹙的女人，再次开口叫着她的名字，伸出一只手覆盖上她的发顶，微合双目感受着什么；另一只手瞬间抬起，金色繁复的花纹在掌间绽开，卡住了身后克林顿袭来的武器。

　　远处摩天大厦的外墙上，蜘蛛侠正化身记者向超级英雄们实时播报着消息，时不时夹杂很多句对古一法术的感叹。斯塔克对这些废话感到非常不耐烦，启动自己的装甲径直往这里飞来。余下几人的目光都集中到奇异博士身上，他没有阻拦飞出去的铁罐头，反而打开了传送门：“到时候了。”

　　透过金色火圈，大家看到了古一身穿黄袍的背影，被冷风吹起的红发，以及克林顿和莱利出手的破空声。

　　数位超级英雄出现在这条普普通通的大街上，花了一点时间解释清楚事实，将轮椅团团围住。此时他们唯一关心的是轮椅上女子的生死。

　　古一终于收回手，脸色仿佛更白了几分：“把她带回去。”

　　3-

　　神盾局大厦顶层，此时已被装修成病房的模样，各式高档仪器在功能全开的星期五的监视下稳定运行中。莱利身穿防护服，推开门走了进来。

　　一周前，莱利和复仇者们将罗曼诺夫特工转移到了这里，并自告奋勇肩负起了看护的责任。尽管神盾局的任务不会因此停摆，但菲尔·寇森还是同意了他的申请。

　　那时没人知道她还能活多久，即使是此时，支持她生命的也只有这些器械而非她自己的身体，或许还有她尚存一丝求生的欲望，病房中安静得能听到电流声。或许下一秒——她就会停止呼吸，是停电的下一秒？是机器故障的下一秒？还是她受到外界刺激的下一秒？

　　托尔为她安排了尽量安稳的环境，谢绝了许多探访。不过这拦不住每天晚上九点，彼得·帕克都会扒窗户来看一下。想到这里，耳边果真传来了敲击玻璃的声音，半张蜘蛛面具在窗外探头探脑。莱利走过去，将窗帘拉开来，示意对方安静。

　　蜘蛛侠面具掩盖住了帕克的表情，他看了一会，随即离去了。莱利看着蜘蛛侠荡远的背影，却怎么也看不清蛛丝的所在，他只能知道黑暗中有许多恶人即将倒霉。

　　他又将窗帘拉紧，回到病床边。娜塔莎面容平静如雕塑，没有一点生气。莱利不禁回想起自己自加入神盾局以来被分配到她手下之后二人的交集——训练、评价、训练、还是训练。

　　多亏罗曼诺夫特工去年开始的特别集训，他已经是一群特工中最优秀的那部分了，如今正是需要任务证明自己的时候。但在超级英雄面前，他只是个会生病、会死去的普通人。

　　“在超级英雄们之中，我也只能做个推轮椅的人。”莱利回想起一周前的情形，对着病床低声说道，这是他这几日反反复复纠缠无法摆脱的问题，“他们健壮、敏锐、聪明、坚定、强势。无论做什么，一切都自然而然，水到渠成。”

　　“你没办法反驳他们，甚至不能跟他们讨论。因为他们会是对的，任何表达自己的行为都是在浪费他们的时间。你只需要服从命令，服从安排。”

　　莱利忍不住想起自己似乎永无止境的训练和那些看起来就离谱的任务目标。前者让他一想起就冷汗直流，后者于他而言仍旧是陌生且无法完成的。他的声音本就模糊不清，此时更是透不过防护服。从监控中看起来，他已经默默在病床前站了很久，一直盯着病床上的人。

　　病床上女人的容貌似乎因为生病有了些难以形容的改变，他半跪在病床前，很想问那一句，但他知道自己没法得到回答。

　　“你，是怎么做到的呢？又是怎么坚持下来的呢？”

　　4-

　　娜塔莎在积雪中前行，她发现这时的自己四肢纤细短小，像是没长大时的身材。她停下脚步回头望去，果真看到记忆中的建筑。也是她第一段记忆的所在，冰天雪地中孤零零的建筑不是适合小孩子享受童年的地方，而是将人体精密改良的工厂。

　　红房子坐落在常年飘雪的西伯利亚，训练不合格的惩罚是被赶出门。在这样的环境中，每个人都不得不动起来，以保证自己不会被冻僵。

　　导师说：“在房间里不好好训练，那就让大自然教会你们。”

　　她的训练成绩向来优秀，不过这次她有些厌倦了，于是故意在射击时脱靶。室内虽然温暖，但空气似乎总是潮湿的，在训练过后仍沉重地贴在皮肤上。而冷风虽然能吹走体温，但那一丝潮湿却像跗骨之疽，总也赶不走。

　　她在风雪中大声叹气，似乎要把它从嗓子中呼出来，却被冷风呛到咳嗽。后来她的特工任务多种多样，她去过世界各地，感受过不同的天气，而西伯利亚独有的冷风再没遇见过。

　　在那里，她被迫得到了许多，也失去了很多。
　　那些融入她身体的不该是她的，那些她失去的原本该留下。

　　娜塔莎一抬头，眼前的风雪霎时消失。她在草地上奔跑起来，速度却不快，正奔向山腰崖边的一棵巨大的橡树，她能感受到此时的自己长高了许多，踩踏着半青不黄的山路，显然这里少有人问津。

　　而此时橡树后走出来一个男人，毛发旺盛，肌肉隆起，双手突出的骨爪闪过光亮。她听见自己叫着“罗根叔叔”加快了脚步冲刺过去，在近身之前指间已夹住一柄小刀，将将划过对方的脖子。

　　罗根露出笑意，这是他和娜塔莎的“游戏”，她的格斗技巧也正是在这一过程中飞速进步。他转了手腕，骨爪自下而上向她的腰间刺去，正逼得她放弃了取出毒刺的想法，扭身抬腿踩住骨爪，借接力翻上了树枝。

　　“他死了。”树枝上半蹲的少女突然开口说道，这句话止住了罗根的动作。

　　娜塔莎想起来了，这是自己的养父死亡的那天。自从罗根来同他们一起生活，她向来都能知道罗根的离开什么时候是去“训练”，而什么时候只是下山补充生活用品。

　　罗根从不懂她到底是怎么知道的，只好说这是“天赋”——骨爪刺破皮肤穿出，不管他恢复得多快，总会有痕迹，罗根是她亲近的人，她感觉得到血气。而今天，骨爪上还带有她养父的血，她当然也感觉得到。

　　从那天之后，她失去了这个天赋。

　　5-

　　睡眠舱里的人睡得安详。

　　一周前，班纳博士在监控前盯着他认为行为诡异的莱利，而恰巧此时，警报声响起，他来不及遵守古一离开时唯一留下的警告——要穿防护服，而斯塔克非常不满，向奇异博士的抱怨也未得到理会——就连滚带爬地冲到病床边。

　　仪器警告声刺耳，如同唱起了挽歌。然而大家到底不肯放弃，托尔用延缓细胞活性的药物挽留她的生命，注射之后生命机能减退至零，只能转移到睡眠舱中。而这些还是尚未成熟的技术，在作用在她身上的同时，瓦坎达的实验室还在夜以继日地做实验。

　　这非常讽刺，非常。

　　超级英雄们通常不会沉溺于自己的成功，不忙于自傲和满足。但的确，他们总是可以通过施展自己的本领而达到目的。

　　而同样不容否认，他们在这件事上受到的挫折超过他们的想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