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纠葛之初的起源 ...
-
是夜，正是繁华的夜。京城某处，一处大气的府邸戒备森严，随处可见举着火把巡逻的家丁。这是京城富豪世家，金家的府邸。
“闻君有白玉美人，妙手雕成，极尽妍态，不胜心向往之，今夜子正，当踏月来取，君素雅达，必不至令我徒劳往返也。”这张短笺此刻就平静的躺在光亮的大理石桌面上，自粉红纱罩里透出的烛光，将淡蓝的纸映成一种奇妙的浅紫色，也使那挺秀的字迹看来更飘逸潇洒，信上没有具名，却带着郁金香的香气，这缥缈而富有诗意的香气，已足够说明这封短笺是谁写的。
接到这封短笺的正是这富豪世家的公子，金伴花。他此刻就坐在桌子旁，那张白净而秀气，保养十分得法的脸，就像是被人砍了一刀似地扭曲着，眼睛瞪着这张短笺，就像是瞪着阎王的拘票。
精致的花厅里，还有四个人，一个神情威猛，须发花白的锦衣老人，背负着双手，在厅中来来回回不停的踱步，也不知踱过多少遍了，所走的路，只怕已可从北京到张家口。另一个颧骨耸起，目光如鹰，阴鸷沉猛的黑衣人，就坐在金伴花的身旁，双手轻抚着放在桌上的一对精钢判官笔，干枯、瘦长、骨节凸出的手指，在灯光下看来也像精钢所铸。
这两人的面色也是十分沉重，锐利的目光自窗子瞧到门，又自门瞧到窗子，来回瞧个不停。
一个枯瘦矮小，穿着朴素的秃顶老人，却只是远远坐在角落里闭目养神，他全身上下都瞧不出丝毫特别之处，只有一双耳朵，竟不知怎地不见了，却装着对灰白的假耳朵，也不知是什么铸成的。
一个黑衣少年，也坐在厅中。他脸色苍白，鼻梁挺直，薄薄的唇紧紧的抿着，漆黑的眼睛望不到底，仿佛一潭深深的潭水。
锦袍老人走过桌子，拿起那张短笺，冷笑道：“这算是什么?请帖?借条?就凭这一张纸，就想将京城四宝中最最珍贵的玉美人取走……”
他重重一拍桌子，厉声道：“楚留香呀楚留香!你未免也将九城英雄瞧得太不值钱了。”
金伴花愁眉苦脸，嗫嚅着道：“但他就凭这种同样的纸，已不知取走多少奇珍异宝了，他说要在子时取走一样东西，谁也休想保存到丑时。”
黑衣人冷冷道：“哦，是么?”
金伴花叹了口气，道：“上个月卷帘子胡同的邱小侯就接到他一封信，说要来取侯爷家传的九龙杯，小侯不但将杯锁在密室中，还请了大内的高手‘双掌翻天’雀子鹤和‘梅花剑’方环两位在门外防守，可说是防守得滴水不漏，但是过了时候开门一看……唉!九龙杯还是没有了。”
黑衣人冷笑道：“万老镖头既不是雀子鹤，我‘生死判’也不是方环，何况……”
他瞧了那秃顶老人一眼，又瞧了那黑衣少年一会，缓缓接道：“这里还有天下盗贼闻名丧胆的英老前辈在，这一辈的武林新秀，祈公子，也在这里。他的武功比许多当下武林成名英雄都有之而无过及，行事手段更是老辣。我四人若是再治不住那楚留香，世上只怕就没有别人了。”
秃顶老人眯起眼睛一笑，道：“西门兄莫要为老朽吹嘘，自从云台一役后，老朽已不中用了，靠耳朵吃饭的人耳朵被人割去，岂非有如叫化子没有蛇耍？”
别人若是如此惨败，甚至连双耳都被割去，对这件事非但自己绝口不提，有人提起，也立刻要拔刀拼命，但他却面带微笑，侃侃而言，还像是得意得很。
那锦袍老人正是京城万胜镖局总镖头“铁掌金镖”万无敌，此刻手捋长髯，纵声笑道：“江湖中人谁不知道秃鹰耳力天下无双，云台一役虽然小败，但塞翁失马，安知非福，装上这对白衣神耳后，耳力只有更胜从前。”
秃鹰摇头笑道：“老了，不中用了，此次若非一心想见识见识这位强盗中的元帅，流浪中的公子，是再也不会重出江湖的了。”
“我从未说过我要帮你们看住那白玉美人。”一直沉默着的黑衣少年突然道。
他平平淡淡的一句话却一层石激起千层浪，让厅中人闻之色变，那秃鹰最先收起诧异的表情，问道：“既是如此，祈公子又为何要来这里？”
金伴花更是着急，在他眼里，这在场的人每一个都是他那白玉美人继续留在金家的保障，现在一个竟说只是来看热闹的，这怎么行？
万无敌和生死判（表骂我，楚留香传奇里就是这样写的）也是微微皱眉。他二人也已是成名英雄，在江湖上也有不小的威信，今日若是他们二人（完全把秃鹰忘了）联手还抓不住那楚留香，若是被这毛头小子传出去，日后先不说会成为江湖上众人的的茶余笑料，光是江湖上的风言风语就已经足够让他们抬不起头了。他们为了这名声拼搏了大半辈子，怎能因这样一个毛头小子败坏了这名声！
“此事事关重大，祈公子莫要说笑。若是这白玉美人未被那楚留香盗走，你们几人日后绝对会声威大震。金家也不会亏待你们。若捉不住那‘盗帅’楚留香，他的武功也可算是声名在外，捉不住他，你们也不算丢人。何乐而不为呢？”那金伴花道。
祈公子并不回话，只是坐着，静静的坐着。
见祈公子不回话，厅中众人也沉默下来。只听晚风中隐隐传来更鼓之声，生死判霍然站起，道：“子时到了。”
金伴花冲到墙角，掀开一幅工笔仕女图，里面有道暗门，他开了暗门，瞧见那紫檀雕花木匣还好生生在里面，不禁长长松了口气，转首笑道：“不想四位的威名，竟真的将那楚留香吓得不敢来了。”
生死判仰首笑道：“楚留香呀楚留香，原来你也是个……”
突听秃鹰“嘘——”的一声，生死判笑声立顿，窗外有低沉而极有吸引力的语声带笑道：“玉美人已拜领，楚留香特来致谢。”
万无敌箭步冲到窗前，一掌震开窗户，只见远处黑暗中卓立着一条高大的人影，手里托着个三尺长的东西，在月光下看来，晶莹而滑润，他口中犹在笑道：“戊时盗宝，子时才来拜谢，礼数欠周，恕罪恕罪。”
金伴花早已面无人色，颤声道：“追!快追!”
烛影摇红，风声响动，生死判、万无敌已穿窗而出。
秃鹰沉声道：“那真是玉美人?”
金伴花跺脚道：“我瞧得清楚不会错的。”
跺脚之间，人也跃出，原来这世家公子，武功竟也不弱。
秃鹰却微微摇头，冷笑道：“别人会中你的计，但我……哼!”
眼睛盯着那紫檀木匣，一步步走了过去。
突听身后“当”的一声巨响，他整个人都跳了起来。
原来他白衣神耳乃合银所铸，传声之力特强，这一声大震，直将他耳膜都快震破，他对这双神耳从来最是得意，委实做梦也未想到还有这点要命的坏处，大惊之下，凌空一个翻身，双掌已连环击出，但身后哪有人影。
只听窗外又是“当”的一声，秃鹰双足往后一蹬，身影飞扑而出，窗下“嗡嗡”之声犹自不绝，却是面铜锣。
秃鹰面色立刻惨变，失声道：“坏了!”
疯狂般转身跃回窗内，只见那紫檀木匣还是安然无恙，但另一扇窗子的窗帘，却在不住飘动。
秃鹰石头般怔在那里，面上的神情极是奇特，也不知究竟是哭是笑，口中不住喃喃道：“楚留香呀楚留香，你果然厉害，但你也莫要得意，你足声既已落在我耳中，就总有一天被我找着的。”
所有人，都似乎已经忘了祈公子的存在，但他已不在那厅中。他早已离开，没有任何人发觉。
夜，已黑了。不知不觉中，已接近拂晓。人常道，拂晓前的天空最是昏暗。但漆黑的夜中，有两条人影，正在屋顶上疾驰着。忽然，前面的那人影停了下来，后面那人影低声道：“你，为何要停下来？”
前面那人影却也笑着反问：“你既说过不理那白玉美人，那你又为何要追着我呢？”
原来，前面那人影，正是‘盗帅’楚留香，而后面那人影，却是江湖上的后起之秀，祈公子。这祈公子，究竟为何要追着楚留香不放呢？
“不劳费心。”祈公子顿了一会，道，“你拿着那白玉美人，不嫌累么？”
楚留香笑道：“你要请我喝酒不成？”
祈公子微微皱眉，夜色浓重，掩去了他的表情：“悉听尊便。”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纠葛之初的起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