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P]我真不是黑魔王》无需赘言

130、艾薇·阿切尔

　　太阳落山，艾薇·阿切尔终于结束了一整天的忙碌。她对后面排队的人做了个抱歉的手势，表示今天就到此为止，明天将在对角巷举办另一场促销活动。
　　一部分人只好失望离开，更多人则是放弃排队，涌入魔药店继续购物。

　　旁边，一位身材瘦小的男巫挥舞着魔杖，将现场的道具和物品都收拢起来。

　　“今天辛苦你了，”艾薇对男巫说，两人夹在漫天飞舞的口红、桌椅、板凳、镜子当中走进魔药店，指挥那些东西摆放在店中角落，“等一下参加交流会，带你好好吃顿大餐。”

　　瘦小的男巫名叫扎克·安德森，和艾薇一样，都是皮聘魔药店的长期供货方。这会儿，他满脑子正在考虑的并不是辛苦不辛苦的问题。

　　“今天卖得不错啊。”扎克先是说道。

　　艾薇看起来非常兴奋，立即接话道：“说真的，我也没想到——哦，威尔！”

　　他们推开柜台后面一扇小门，这里是店主威尔·皮聘的魔药工坊。

　　皮聘脸上的笑容压也压不下去，走上来问道：“艾薇，累坏了吧。你也是，扎克，快坐下休息，右手边的柜子里有缓和剂。”

　　扎克能理解他为什么这么高兴：艾薇之前替仙瑞制药出面，说要在魔药店做一场促销活动时，他们还以为这是在帮她的忙，可今天见到现场的盛况后，傻子也知道最大的受益人无疑是威尔·皮聘本人。

　　扎克一屁股坐在老旧的沙发上，仍惦记着自己的问题，继续旁敲侧击道：“今天的活动真的很成功。”

　　“是的，”艾薇眉飞色舞地说，“明天会更成功，因为今天已经打出了名气，明天一定会有更多人涌入对角巷。”

　　“你认为是什么原因呢——今天的场面为什么会这么火爆？”

　　“那还用问？眉笔，杂志，普通人大变身，”她夸张地说，“伙计们，魔法世界起码有十年没见过新花样了！”

　　“也归功于今天是个特殊的日子，甚至有一部分原因在于霍格沃茨学生。”皮聘补充道，“不管怎么样，我得谢谢你。”

　　扎克不关心这个，他连忙又问：“你之前说过，你拥有魔法眉笔的专——专利，这样一来岂不是能大赚一笔？”

　　“专利？”皮聘挑眉道，“我以为这个词是笑话商品的专属。”

　　魔法部有个部门叫“滑稽产品专利办公室”，人们会为一些特定的笑话商品申请专利。
　　但魔药一般不这么干。魔药的配方要么完全保密、要么完全公开。

　　眉笔虽然不是魔药，但皮聘和扎克都了解，它是艾薇·阿切尔在制作魔药的过程中搞出来的副产品。

　　艾薇今年三十一岁，有着干练的外表和热情的性格，总是能给人娴熟而游刃有余的感觉。从外表很难看出来，她竟然是个狼人。

　　她是在17岁那年变成狼人的。艾薇一毕业就入职魔法部，成了一名预备役傲罗。结果第一次出任务就是追击食死徒余孽，甚至还是一群狼人——当时战争刚结束不到一年，傲罗伤亡惨重，只能任用她这种新兵蛋子。
　　总而言之，她为魔法部牺牲了人类的身份，却被魔法部扫地出门，经历了好几年的艰难困苦，才勉强在魔药圈子里站住一只脚。

　　皮聘和扎克是她学生时期的朋友，愿意帮她一把，可他们也不敢对外透露她狼人的身份。
　　若是被顾客知道，皮聘魔药店的货品居然有一部分由狼人提供，一定会大大影响销量。

　　成为狼人还给艾薇带来了一个毛茸茸的麻烦——她开始长胡子，头发能一直蔓延到腮下，甚至身体上的毛发开始变得又多又密。
　　这种情况对狼人来说也不常见，可她不幸中招。

　　普通的脱毛剂一点都不管用。用完不到两个小时，那些毛发就又能长回来，甚至比之前更加浓密。
　　“脑门光溜溜”的魔咒倒是好用，问题在于这个魔法不可控，会让她真的只剩一个光溜溜的脑门，头发眉毛胡子——甚至连鼻毛都一根不剩。

　　于是，她又不得不开始研制生发药水。

　　普通的生发药水只管头发，作用部位也很难说，如果你的身体认为你脸上也应该长头发，那就会在脸上长出头发。
　　艾薇反复实验，多次失败后，才终于在一次坩埚爆炸事故中，发现了某种凝固在锅底的碳黑色固体。
　　这种固体碰到什么东西，什么东西就会长出黑毛，只有黄铜才能稳住它。后来，艾薇就一直用它给自己画头发和眉毛。

　　再后来，很显然它成了魔法眉笔的雏形。

　　皮聘和扎克早就知道这个故事，可他们从来都没想过，可以把这种“生发魔碳”制作成“眉笔”。
　　当然还有一层原因，这种魔碳的制作难度比魔药高很多，每一次都要炸废好几个坩埚和大量材料。

　　皮聘和扎克一度以为，这种东西不可能稳定制取，甚至都不算是魔药，只是魔药事故遗留的废品。
　　谁又能想到今天？

　　扎克看到皮聘的神情，很明显对方也在懊恼同样的事：既然别人可以，为什么我不可以？

　　于是，扎克心一横，把自己的想法说了出来：“仙瑞所说的‘专利’，到底是什么意思？你已经把眉笔的配方卖给他们了吗？”

　　“什么？哦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艾薇很快说。

　　扎克立即抓住话尾道：“既然如此，我有一个想法，不如我们三个合伙来做这桩生意，怎么样？现在眉笔的名声已经打出去了，既然配方还握在你自己手里，你一个人肯定没办法提供这么多货。如果和别的魔药工坊合作，利润就做不到最大化。而我和皮聘不同，我们是‘自己人’……”

　　“没错啊，”皮聘也插话道，“与其和陌生人合作，不如咱们三个一起干！虽然可以预计订单量会很大，但咱们三个都是好手，每天少睡两小时觉，多开几只坩埚，我想应该足够……”

　　艾薇看着他俩，有几秒似乎惊呆了。

　　“怎么了？”皮聘纳闷地问，“你不愿意吗？”

　　扎克也不理解艾薇的沉默，他想不出任何理由说这不是个好主意。

　　“呃，”艾薇迟疑着说，“你们理解错了，仙瑞——仙瑞不是你们以为的那种魔药工坊——”

　　“难不成他们的人手格外多？”皮聘说，“不用顾虑，我也有员工，只是怕你不信任。毕竟魔药配方这种东西，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艾薇连忙说：“其实不是你们想的那样……算了，这么说吧，眉笔的配方不止属于我自己。我发现了它，但不知道如何才能安全稳定地制作。是我的老板——仙瑞制药的主人，告诉我某种方法——”

　　她止住了话音。

　　“不能告诉我们吗？”扎克说，虽然理解她的选择，却还是忍不住郁闷。

　　“不是，我和仙瑞签了专利协议和保密协议。”艾薇说，她不仅又想起刚入职时，经历的种种不可思议。

　　那一天他们签完保密协议，读完石碑上的“纲领”后，就被人带到宿舍，领取个人物品。包含一些防护护具、生活用品、两套制服，还有一本小册子。

　　小册子名叫《仙瑞制药员工守则》，里面的条目五花八门，闻所未闻。甚至还有“狼人、媚娃、马人、人鱼、妖精、家养小精灵与人类享有同等权利和义务”这种匪夷所思的规则。

　　她们居住的宿舍是一顶顶魔法帐篷，掀开帐篷走出去，就能见到广袤的草坪、悠闲的牛羊，不远处还有一块澄如明镜的湖泊。
　　每天晚上，几顶帐篷中间都会升起一滩篝火，众人围火而坐，听一位老阿婆——也就是当初那个负责第一轮面试的老太太，现在她才知道对方居然是格丝尔达·玛奇班考官——给他们讲解册子上的规则。

　　宿舍是四人一间，艾薇的舍友本来都接受不了她是个狼人，听了几天讲解之后，居然也能和她说几句话了。

　　基地里有两位主管。负责厂房、温室、家养小精灵等生产方面的是个男巫，名叫奥利弗。
　　负责警卫队的则是当初第二位考官，一个叫蕾拉的年轻女巫。看上去还没有她年岁大，但魔法实力很强，似乎很擅长黑魔法。

　　除此以外，还有一个叫杰登的人，似乎是负责整个销售工作。奥利弗不忙时就会去配合他，她这一次也是被杰登借调来的。

　　每到晚上篝火晚会时，三位主管也都会坐在人群里，聚精会神地听玛奇班夫人讲解那本小册子，时不时和大家讨论几句。

　　后来某一天，「先知」居然也出现在篝火前。

　　那天晚上，玛奇班夫人的讲解停下了，篝火晚会的内容变成了日常聊天。

　　最开始，众人对「先知」还有几分忌惮，至少警卫队都亲眼目睹过对方强悍的实力。
　　但「先知」坐在那儿并不摆架子，还很爱和众人聊两句。那天晚上大家都喝了点酒，酒劲一上头，气氛便热烈随性起来。

　　艾薇正好坐在「先知」身边，酒过三巡就把自己的人生经历全抖出来了——在这个仿佛世外桃源的地方，她的戒心也似乎被尽数消解。

　　“你原先是傲罗？是在任务过程中被咬的——才十七岁？哦，天杀的魔法部！”
　　三个原本无法接纳她的室友，竟然开始为她打抱不平。

　　只是这么一句话，不知为何艾薇就感到泪意上涌，但她故作满不在乎地说：“这算什么，我连满身黑毛都能对付！”

　　她绘声绘色地对她们讲述了自己是如何用魔法去除脸上的黑毛，把脑袋变成一颗光溜溜的蛋，再亲手画上头发和眉毛。

　　她听见自己的声调在炫耀，似乎这一切能显得自己很酷。

　　“就是那种魔碳太难制作了，必须要坩埚爆炸才行。”最后她抱怨说，终于能借这句话，流露出一丁点的、不引人注目的委屈。

　　就在这时，「先知」忽然问：“知道爆炸是什么吗？”

　　全场安静了。

　　艾薇不明白，爆炸是什么？爆炸不就是爆炸吗？

　　“爆炸是气体在极短的时间里剧烈膨胀，换句话说，就是一瞬间制造出强大的压力差。”「先知」说。
　　“在制作魔药时，你们需要控制材料用量、时间、温度、搅拌周数……有没有想过气压也可以控制？”

　　艾薇是个混血，勉强能够理解“气体”和“压力”的概念。她细细思索这番话，心里一惊，几乎要当场跳起来。

　　以前的人们居然从来没考虑过，气压也是制作魔药的变量。

　　那天晚上之后，仅仅过了两天，她就发明了稳定制作“魔碳”的方法。

　　再后来，就是在「先知」的点拨下发明眉笔，对仙瑞提交了专利注册，签订分成协议……

　　这些事情，一时半会儿很难对两位好友讲明白。艾薇想了想道：“还是先去参加交流会吧，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仙瑞的‘专利’是个什么概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