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明日方舟同人】世界毁灭倒计时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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究竟是怎么走到这一步的。
博士曾想过罗德岛的未来。
或许他们会成功研发出治愈源石病的药剂，扭转人们的观念，还这片大地一个安宁；或许他们会失败，史书由胜利者书写，他们被反钉在耻辱柱上。
但没有一样结果是像现在这样，海洋生物爬上陆地，用令人心惊的速度快速增殖，它们像在蠕动着的恶心的虫子，密密麻麻的占据了整片天空、大地。它们不忌任何东西，植物、动物…甚至是人，都可以成为他们的食粮。
最可怕的是人们因为对深海的恐惧，对它们几乎一无所知，连对抗的方法都没有，博士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人们束手就擒。
最近罗德岛在不断减员，博士从一开始的自责痛苦渐渐变成了麻木，在这种大型灾难面前，人的生命居然被简化成了一个个冰冷的数字。
斯卡蒂——斯卡蒂——
博士细细咀嚼这个熟悉的名字。
他之前因为对斯卡蒂存有感情和怜悯，同意了她在身体变异后独自离开，但他很快就后悔了。不知名的东西占据了她的躯体，容貌，声音，还在用它们做出种种罪大恶极的事。
为什么，为什么我不在最一开始就杀了它呢？
博士对自己感到悔恨。
那个冷漠的，但在冷漠下却又一颗比谁都温柔的赤诚之心的女孩，知道现在的一切也会感到痛苦吧。
他终究是辜负了她和众人的期待，他是罪人。
但已经没有时间来得及让他痛苦了，他是罗德岛的博士，是所有人的精神支柱，如果他先垮了别人该怎么办。
博士硬生生直起他佝偻弯曲的脊背，用水润了润这些日子因连番说话而嘶哑的嗓子，下令：“临时作战编队四，往上顶，为我们研究击退方法争取时间…拜托你们了。”
讨论声响起了一阵，但很快就平静下来。
没有人有异议——哪怕他们知道自己此番前去就是去送死。
“拜托了。”博士弯下了腰鞠躬，他的脊背更弯了。
史尔特尔用手掰直了博士的肩膀，她直视着博士，眼里闪动的光就如每一个殉道者前辈一样，深沉又火热。
史尔特尔大声说，让自己的声音能传遍会议室的每个角落：“不要自责，谁都可以屈服，唯独你不能！我们已经没有退路了！”
她勾唇，笑容如平常一般清冷，但又夹杂了更多不一样的热度：“如果不是我，那会是谁？如果不是现在，那会是什么时候？①”
博士的眼角有些酸涩。
没有人说话，但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行动告诉他——舍我其谁，时不我待。
博士涩着嗓子，沉下声音：“祝各位，武运昌隆。
史尔特尔矜持的点头，说出的话却有气壮山河之势：“幸不辱命。”
临时作战编队四，也被称为第四小队，统共携带人数五十三人，包含医疗、侦查、临时指挥、攻坚等精英人员，其中还有很大一部分是罗德岛的元老人士。
带队的队长是个很爱笑的大叔，经常跟博士说看着他就跟看自己家孩子一样，天冷了还会絮絮叨叨的提醒博士穿秋衣秋裤，最大的愿望就是能跟自己的老婆孩子找一个安静又偏远的地方生活，不受打扰。
但从前是战争，现在是灾难，所有人，无一例外的避无可避。
没人逃的开。
在开会前一天晚上，大叔特地跑到博士的办公室，只口不提自己怎样，只是咧开一个僵硬的笑说：“博士，以后以后就算没人提醒你好好穿衣服，自己也要照顾好自己啊。”
丑死了，博士看着大叔的笑心想，但为什么眼泪在不受控制的打转。
大叔看着博士的脸，慌乱起来，意识到自己的表情实在不好看。他使劲揉了揉自己的脸，明明情绪不高却还要扯着嗓子，用微微哽咽的声音说道：“博士，我再给你倒一杯茶吧…最后一杯了。”
茶是别人送的，据说味鲜而浓，回味最为爽快。
但今天的茶水却又涩又咸。
博士看着起起伏伏的茶叶，感觉自己麻木的心在被人生生用刀慢慢的剐，越来越空。
博士站在甲班上为众人送行。
第四小队，如前三个小队一样，轰轰烈烈的出征，然后突然在某个地方断了音讯。
根据泰拉的地图来看，第四小队比第三小队消失行动迹象的距离要比先前更近了，这表明它们的行动在不断向前。
凯尔希这些日子已经快忙晕了，每天不是在开会就是在整理伤亡报告，如果不是博士强拉着她出来透口气，她估计还能用这种高强度的方式继续工作到昏厥。
明明是博士拉凯尔希出来休息的，情绪上先撑不住居然是博士。
他恍惚的看着天上星星零零的鸟类，它们在成群结队的奔逃，即使那早已称不上是群了。
他的嗓音微茫：“凯尔希，我们现在的坚持，我们的努力，我们的牺牲，真的还有用吗？”
求求你了，快安慰我吧，就像以前任何一次那样，对我说：有用的博士，事在人为，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
但她没有，她扶着栏杆的手慢慢缩紧，眼睛里却满是无力和沉痛，她甚至连一句安慰的话都说不出来，因为那纯属自欺欺人。
她像是用了很大的力气，缓慢，一字一句地说道：“博士，我们要去做…我们只能这么做，哪怕会因此毁灭，因为我们别无他法，没有退路。”
博士的眼神越来越恍惚，呼吸也放轻：“凯尔希，你知道能天使出发前对我说了什么吗，她说，博士，我们的牺牲是有意义的吧。”
这几日的会议和研究毫无成果，一切的一切都在告诉他们：没有的，一切都是白费功夫。
凯尔希想张口说什么，但她不自觉的咬紧牙关，越来越用力。
从前的经历让他们品尝到胜利的果实，包着喜悦的蜜糖被送到眼前，但他们依然清楚的记得一件事。
——不是所有的牺牲都有意义的。
哪怕他们一直以来为感染者奔走，成效颇丰，但无谓死去的人依然很多。
米莎，霜星，爱国者，Ace，还有众多或是敌人或是伙伴的同胞…他们甚至只是成为了阴谋家的牺牲品。
死亡被镌刻上华丽的词藻依旧是死亡。
死了就什么都没了。
凯尔希猛的抓住博士的手：“博士，不要再想了，现在去休息一下，再继续想下去你会崩溃的。”
博士笑容惨淡：“或许我已经崩溃了，但没时间留给我发泄了，我不能辜负他们。”
“博士…”说完话，凯尔希才发现自己的嗓子哑的不成样子了，声音也在抖，鼻头越来越酸。
博士将手伸向凯尔希的手，然后紧紧攥住：“你说得对，我们还要坚持，不能让他们的努力白费。”
凯尔希看着博士的样子，深吸了一口气，鼻音很重的嗯了一声。
突然，空气中隐隐约约回荡着悦耳又听不出歌词的调子，凯尔希瞬间变了脸色，她想到了先前传回来的报告，里面有清晰的介绍这种情况。她紧张的盯着某处，有人影浮现出来。
如她所想的一样，她冷冷开口：“斯卡蒂。”
博士也终于反应过来了，他凝视着面前的人，短暂的想起了同斯卡蒂的过去。
博士突然愤怒起来，他抖着声音，连牙齿都在打颤：“不…它不是，斯卡蒂…”
不是，它当然不是斯卡蒂。
真正的斯卡蒂，她会邀请他梳理自己柔顺的长发；她会与他躲开众人的视线，躺在微潮凉爽海滩，共同欣赏漫天的繁星；她会与他站在罗德岛宽阔的甲班，什么都不做只是聊天，偷得浮生半日闲。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踏着一地不知道是谁的鲜红的血肉，温温柔柔地问他要不要成为她的血亲。
博士抱着头，有什么更激烈的东西从他心底迸发，他几近歇斯底里的喊到：“你走啊！走！我不要看到你这个怪物！”
它像是被吼声吓到，微微后退一步，用一种很受伤的表情看向博士。但一旦想起这幅美丽的皮囊下的本质，只会让人恶心的作呕。
它发声，但博士甚至都不确定它有没有声带这种器官：“博士，我还会来找你的，你早晚会加入我们的。”
为什么，为什么你能这么笃定？
这句话就像为死亡装上了一个发条，时间的流逝意味着生命的倒数。
博士感到恐惧和难以呼吸。
从这天以后，博士的精神状态就越来越差了。
他经常整宿整宿的睡不着觉，头发也大把的掉。
他开始畏惧黑暗，黑暗总会使他联想到深沉的海洋，乌云避日的天空，海洋生物们在张着大嘴，它们游啊游，游啊游，无处不去，无处不在。每个夜晚，他都要把宿舍照的灯火通明才安心。
凯尔希和阿米娅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如被折磨的草木一般愈发零落，却无能为力。
近几天雨水很多，除去能喝的饮用水变少之外，还有个坏消息是电力系统因受潮时好时坏。某一天晚上，工作中的凯尔希发现所有灯忽然全灭，暗道一声不好，飞快的冲到博士的宿舍。
她几乎是发了狠的撞开门，博士蹲在地上抱着头，瞪大眼睛，惊恐又无神的盯着空虚的一处，嘴里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凯尔希半跪在地上，将博士的头埋进她的颈窝，手指不断轻抚博士的后脑勺，嘴里说：“没事的…没事的…我在这里…”
博士气息不稳的靠在凯尔希的怀里，半晌，他有些哽咽的声音响起：“我刚刚做噩梦了，很吓人，真的特别吓人…我梦见你和阿米娅都走了，你们都消失了，只剩我一个…我好害怕…”
凯尔希咬住自己的嘴唇，吞声忍泪，她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那么抖：“不会的，不会的，我们都在这里…”
博士此刻不想分辨话中的真伪，他妄图暂时逃离那最真实的结局，短暂容许自己沉浸在软弱中。
如果世间真的存在神明，祂难道也喜欢看这种绝望痛苦的戏码吗？
临时作战编队已经出动到第十四小队，伤亡多的早已数不过来，博士记不住每个人的名字，但他一遍一遍的看记载着干员们姓名的手册，将所有字机械性的刻进自己的大脑。
时至今日，战士这个词终于不再忌讳老弱病残了，哪怕还是孩子们的干员，也终于加入了抵御深海的防线。
听完这个消息，第一个来找博士的是W。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能笑出来呢，为什么你的笑可以这么苦涩呢？
W笑着，眼里却是深深地疲倦和痛意：“如果她知道了这个世界变成了这么糟糕的样子，怕是气也要气活过来吧。”
博士又开始恍惚起来了。
她？她是谁？我认识的人吗？
W转头，猛的用手掐住博士的脖子，在缩紧与放松之间徘徊，终究没有用力。
她狠恶恶的盯着博士：“别给我摆出这么一副难看的姿态，振作起来，就算我这辈子都不会原谅你，别让我瞧不起你。”
博士不知道自己回答了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把她送走的。
迷茫与自责像深渊一样将他不断卷入，无法抽身。
他感觉自己就像一个刽子手，像一个恶魔，亲手把自己认识或不认识，信任或忌惮的人全部送到了地狱去，无一例外。
他死命捂住自己的胃。疼，很疼，有一种刺激又恶心的感觉搅动着他的胃。他撑着墙干呕，却什么也没吐出来，他从昨天起就没吃东西了。
他咳嗽着，大口呼吸，一遍又一遍的催眠自己——这都是必要的牺牲，都是必要的。
“这是必要的牺牲，这是必要的牺牲……”
冷汗悄悄从他额头留到下巴。
尽管他脑中一直有一个声音在不断刺痛着他的神经：都是无用功，你所做的一切全都没用。
铃兰怯生生的声音将博士拉回现实。
她对着博士笑，眼里含着泪花：“博士，我明天就要走啦，你以后可不能总熬夜了，不然我会很担心你的。”
“铃兰…”博士看着还不过自己腰高的沃尔珀，喃喃道：“你不害怕吗，你应该知道自己是要去干嘛的啊！”博士突然大声起来，他死命压抑的东西被撕开了一条裂缝。
铃兰努力扬起一个笑：“我知道，我当然知道，但大家都在这么做，如果我害怕了，谁又能来顶替我的位置呢？”
铃兰深深呼吸了一口，继续说：“博士，我是主动申请的，哪怕到了最后，只要能和大家在一起也没什么好怕的了。”
她为自己搬了个凳子，站在上面像个小大人似的摸着博士的头：“博士，要勇敢起来啊。”
他害怕，他害怕失去，害怕死亡，他本以为这是人之常情，却发现自己连一个小女孩都比不过。
他曾犹豫过很多次，锋利的刀刃离他的动脉只剩一毫米，他犹豫不决，不敢下刀，但这次他收起被他藏在浴缸底下锋利的小刀。
十四小队，音讯断联，意料之中，更也是情理之中。
人类的防线被逼的一退再退，至今终于退无可退。
凯尔希和阿米娅离开后，博士变得很沉默，一天下来，他说的话超不过十句。
已经不存在什么罗德岛了，也不存在什么指挥官了，他只身离去。
博士的日记被遗落在荒芜的原野上，风翻阅了它。
『三月二十四日，阴
史尔特尔告诉我，要胜利；能天使告诉我；让她们的牺牲有意义；W和铃兰对我说，不要害怕。
他们对我的要求越来越低，我却无力改变现状和我自己。』
『四月七日，阴
凯尔希和阿米娅离开了，我想阻止她们，但有什么东西压住了我的心，我的喉咙，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四月十五日，小雨
我害怕死亡，因为我怕失去我的所有，我现在终于不害怕了，我已经没有东西可以失去了。』
『四月二十七日，阴
她们说让我活着。
当有一天，活着只是为了活着的时候，生命本身的意义何在呢？』
『五月五日，晴
它在跟着我，但我已经不想和它纠缠下去了。
再见了。
再见了——』
……
我们歌颂文明，因它的的灿烂辉煌，也因它的易碎堪折。
当文明失落，历史被掩埋，我们所歌颂的东西也转瞬即逝，如易折的纸张一般被付之一炬。
而我们——
你们——
则是这全部的见证人。
作者有话说
第1章 【明日方舟同人】世界毁灭倒计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