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正好》e的x次幂

51、番外三 论舔狗言煦的自我修养

　　那年冬日，血染人间，战火连天，神魔大战之后，鬼魔两族横行，言煦身为人界帝君，便是在人间四处游走，除魔卫道，匡扶正义。

　　手无寸铁的百姓和流民，哀嚎遍野的人间草木，乌雁孤啼，月挂枯枝残殇夜，天边闪过一缕血腥红光，落入人间。

　　那便是受到诅咒的之橪，落入凡尘。

　　许是见到了天露异象，言煦便朝着那红光落下的地方去了，但是到了那里，竟是什么都没有，连半分异常都未现。

　　言煦就这样回去了，可是骑马过山岗的时候，言煦被一个白衣男子拦住了，那人看起来身负重伤，但是身上白衣胜雪，并未见半丝血迹，神情却是虚弱的很。

　　言煦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于是，他便将自己此生飞升的生死劫，捡回了营中。

　　被带回营帐之中的之橪一直在忧心如何破除诅咒，重返神界。但是他此刻的身体重伤，神力被封，什么都做不了。

　　言煦见他身上的气度不凡，心下便已经确定他定不是一个普通的流民或者士兵，便将他独自一人安置在了他隔壁的营帐之中，“你现在这里好好休息吧，等过些时日，你的身体好了，再去寻你的亲人吧。”言煦见他心事重重，以为他是在担心自己的家人。

　　这人神色冷清凝重，即便言煦是他的救命恩人，他好像也没有半分的悦色，甚至都没有什么感谢。

　　不过言煦本就不是图什么感谢才救的人，于他而言，这世上活着的人多是苦难，如今更是苦不堪言，能救一把，便救一把，能救一人，便救一人。

　　说完，见之橪没有说什么，他便掀了帐幕离开了，他每天要操心的事属实不少，人界五大门派，各自为政，他说是人界帝君，但是还不是鸾青殿的一殿之主。

　　这人界有了大难，最先顶上的是鸾青殿，若是其他门派有了事，第一个来投奔的也是鸾青殿，他这人界帝君啊，除了不愁吃食以外，好像当得也挺窝囊的。

　　又过了几日，此处的流民已经安置妥当了，言煦便准备启程回鸾青了，他吃不惯北方的这些东西，总觉得口味太重了，酒也太辣，这几日胃里搅得厉害，巴不得赶紧回到鸾青去，烫上一壶梨花酿，吃上两口桂花酥，解解这几日的馋虫。

　　“不知道长身体恢复的怎么样了？”临走之前，言煦看见了站在玫瑰园里休憩的之橪，上去打招呼，不过之橪从来没有告诉过言煦自己的名字，以及身世，他便称他为道长。

　　修仙的人嘛，都是看不出岁数的，一张脸，百年都是一个样，若是千年，可能还会有所苍老的，所以，年龄的事情，尚且不论了。

　　不过之橪一向高冷，很多时候，言煦说了一句话，就像一颗石子投入了海中，甚至在浪花之下，都看不见一点涟漪。

　　见他不答话，言煦便又说了一句，“道长若是不介意，可愿与我回到鸾青去？”

　　其实是前两日的时候，鬼门不知是何缘由，意外打开了，言煦当时正和之橪在下棋，之橪的身体好像撕裂一般的疼痛，面色惨白，直到鬼门被卫夫以血封印，他才有所缓解。

　　虽然不知道之橪的身世，但是他总觉得，如果把他从溯擎带走，他是不是就会好一点了？他是这样想的，可是看见玫瑰园里一袭白衣的人的时候，便只是回眸之间，言煦就觉得，他脚下的不是玫瑰，是血海，杀伐戾气甚重，但是他站在那，面若冷霜，没有任何的表情，仅仅是站在那，就是肃穆。

　　这样的人，他从未见过。

　　这样的人，他很想结识。

　　或许是想从他身上学到这样的气质吧，或许是被他这样不怒而威的神情吸引吧，或许是这些年来人界帝君的位置做的荒诞吧，他......好像被这个人吸引了。

　　一份感情由来的莫名其妙，或许从他将之橪捡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被他吸引了，或许是这些日来，他每日奔波在外，回到营地的时候，见到这样一个干净明亮的人的时候，即便身上都是寒意，他也觉得，身上原本的乏意已经解了大半。

　　就是这样，言煦带着之橪回到了鸾青，被他奉为上宾，之橪始终是孑然一身，不染世俗的人，言煦为了他在鸾青种了满园的玫瑰，每日与他对弈品茗，赏花赏月，丝竹乱耳也好，案牍劳形也罢，只要见到之橪的时候，他那一身的清冷就让他能松散下来。

　　日复一日的相见，之橪心里如何看他，他其实并不知晓，可是自己心中所想所念倒是让他每日难眠。

　　他想，有一天可以把那仙风道骨的道长压在身下，他想与他日夜缠绵悱恻，他想......

　　他想的太多，想的太深，后来有一日，他终于有了那么一点点的勇气，因为之橪，与他说话了。

　　“你...可又家室？”

　　玫瑰庭院当中，之橪这样与他说，言煦连忙摇头，娶妻生子什么的，其实言煦无甚在意的，因为除非被人杀了，不然，他不会老也不会死，他不需要所谓的传宗接代，他更不愿看着自己的亲人至友相继离世。

　　所以，他其实是孤独的......

　　“道长，我可以问你个问题吗？”他斟满了酒，抬首望月，一饮而尽，像是在给自己打气。看见之橪微微颔首的时候，他终于鼓起勇气，“我其实...想......”可是还没等言煦说完，他便已经被之橪吻住了。

　　那一刻，他才感觉到，这个外表冰冷的道长，其实也是滚烫炙热的，那一刻他们之间，才第一次坦诚。

　　只不过言煦没有想到的是，他没有把道长压在身下，反而是自己在人家的身下音不成调。

　　□□愉，数月之后，言煦才知道自己怀孕了。

　　或者说，他从来都是以为是因为自己的帝君身份，那一夜并未多留意，才有了这个孩子的，可是他又于心不忍，告诉了道长之后，道长更是喜笑颜开，他以为，或许吧，他这一世已经是注定孤苦了，能有一个心悦的人常伴身侧，能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承欢膝下，或许他好像也是不枉此生的。

　　起码直至孩子出生之前，言煦都是幸福的，道长虽然闲话无多，但是每日都会来与他对坐一下，他夜里睡得不安稳，道长也总会抱着他去院中赏月。

　　那玫瑰花亭里，被他施了结界，四季不败，肚子里揣着宝宝，倒在道长的怀里，看天上星斗闪过，看云起风散，看着道长舞枪弄剑，也能笑谈两句风花雪月。

　　这样的日子，直到孩子出生。

　　之橪从未想言煦透露自己的身世，只是将自己身上随身所佩的玉佩留给了言煦，伴随着孩子降世的第一声哭声，之橪走了，回了他的神界，他又成了他的神帝。

　　只留下了言煦一人，清醒之后，却已经给不见了人影，枕边留着之橪的玉佩。

　　他抱着孩子找遍了整个鸾青殿，可是没有，连一片衣袂都没有找到，怀里的孩子啼哭让言煦心头一寒。

　　等他意识到之橪离开的时候，他再看见榻上啼哭的孩子的时候，他真的拿起了剑，恨不能把这孩子剁了。

　　可是他的冷月握在手里，却怎么也下不去手，他能清楚的听见自己牙齿咬磨的声音，叫来了管家，将这孩子和玉佩都放到木盆，顺着山后的溪流，让他自生自灭吧。

　　言煦曾以为这是他对那个道长最后的温柔，他却从未曾想过，自己自始至终，都没有见过之橪的真容。

　　摆脱了那个孩子，他本以为自己还是可以回归到平常的日子的，毕竟这样的日子他过了千年，应该已经习惯了的，不过好像并不是如他所料。

　　他总还是习惯性的走到玫瑰园里，可是那里面没有了那人，或者说，他其实有抱着一丝丝的幻想的，万一呢，他只是刚好离开了，万一他有一天回来了呢？或者他只是有急事，不得不离开。

　　他总是在给之橪找各式各样的理由，直到未末回来了。

　　他看见未末的时候，未末已经是怀有身孕了，小腹微微隆起，那个样子，真的刺痛了言煦，曾经他就是这样的....他是个男人啊！怎么可以呢！！

　　于是未末刚刚回到鸾青殿，便又被他逐出了师门。那段日子，言煦自己都是发了疯的，他又怎么去管别人的事呢？

　　后来，他也算是正常了，也开始后悔自己当初赶走了未末，想要再去寻她，可却始终再也没有找到了。时光如白马过隙，人间又是一个甲子，跂踵灾落时，他恍惚之间，好像看到了未末，但是那明明是个男子。

　　他上前去问，却看见......那枚玉佩...

　　或者说，这六十年来，他以为自己已经放下了，可是见到那东西的时候，他还是心头一紧，手里的冷月已经出鞘了，但是却下不去手，那毕竟是从他肚子里爬出来的......

　　动不了这个孩子，但是心中的恨和怨还是引来了魉颈，“我帮你啊？”

　　言煦回头，并没有人，“谁？别鬼鬼祟祟的，出来！”冷月上泛着寒光，可是魉颈并没有现身，不知从何处扔出了一包药粉，“扔进井水中。”

　　就只是简单的命令，“我凭什么听你的！”这东西是什么都不知道，要是害了安和村的人，他该如何是好？

　　“那是能帮你报仇的东西。”魉颈没有多说什么废话，说完便走了。

　　言煦手里握着那药粉，抬头的那轮月亮还是依旧的明亮，他自己其实已经掂量不清了，他很想当做那个人已经死了，但是不是的，没有的，他以为他不会再遇上了的，可是缘分这东西，从来不由人把控。

　　最后，他亲手开启了这一切的开关。

　　其实如果没有言煦，魉颈和沽淰也会有其他的方法，只不过，沽淰愿意将这一切都堵在一个叫做情爱的词上。

　　若是言煦没有投下那包药粉，沽淰其实也打算放过了，放过这些可怜的局中人，也放过自己。

　　可是他真的太恨了，他太恨之橪的不告而别了。

　　但是等到真的再见到之橪的时候，他偏偏又心软了。

　　在那人要被自己的儿子杀死时，他后悔了，那一刻，之橪仍然是初见的道长，白衣素袍，金冠银靴。

　　那是他的生死劫啊！历了五百年的情劫，惹出来的一堆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