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不逝》白琛染

33、怦然心动

　　江文之是不相信一见钟情的。

　　他感觉经过时间沉淀的感情才是最可靠的。但是这个时间未免也太短了，这才一个月。江文之不敢去想，不敢去面对，他都不敢相信，自己怎么对陆喻轩动心了呢？

　　他确定自己是对他动心了。

　　或许是孤独太久了，或许是自我封闭太久了。突然有这样一个人肆无忌惮地闯进来，真心实意地对你好，为你着想。这明明就是很普通的好，好朋友之间也可以做到。但江文之就是很感动，对他逐渐依赖。对他……愈加喜欢。

　　江文之慌忙推开陆喻轩，背对着他，他明知道对方不是那个意思，但还是心动个不停。这该死的家伙……究竟是怎么正直地说出那样不正经的话的？！

　　“怎么了？”陆喻轩又非要粘上去，他支起身体想看看江文之，“你又哪里不高兴了？还是说你不信我？”

　　“信信信。”江文之为了掩盖情绪，敷衍地回答。他踢了踢陆喻轩的小腿，“你快下去，挤死了。”

　　“小没良心的。”陆喻轩嘀嘀咕咕，“舒服完了就把我踹下去是吧？”

　　……为什么这句话更怪了？！

　　江文之脸红到爆炸，他不愿去想自己为啥会往别的地方想，坚信不能再让这逼继续说下去了，否则还会再说出什么奇奇怪怪的话呢。

　　陆喻轩是直男，可他不是啊！

　　他不能让陆喻轩看出自己对他有非分之想。

　　“你没再不高兴了吧？”陆喻轩不太放心，又确认了一遍。

　　“没有了。”江文之搓了搓脸，被陆喻轩这么乱撩一通，他心里的乌云都烟消云散了。

　　“真的吗？”

　　“真的。”

　　“让我看看。”陆喻轩非要看看江文之，他把对方扒拉过来，却意外看到一张红透的脸。“你脸怎么这么红？！”

　　“热的！”江文之又羞又急，生怕陆喻轩猜出他的心思。坐起来慌忙把人赶下去。

　　陆喻轩被迫下床，双脚落地的时候，他后知后觉想起来，宿舍不是开了空调吗？

　　江文之重新躺回床上，他盯着天蓝色的印花，手放到自己的胸前，清晰地感受到了自己难以平复的强烈心跳。

　　闯进囚笼的那束光赖皮地留在了里面，让嫩芽躲都躲不掉。

　　“江宝。”陆喻轩在隔壁床，轻轻拍了下他的床帘。

　　“嗯？”

　　“有什么事情就跟我说。”陆喻轩说，“下次不要再憋着了。你那样闷着，我会很着急的。”

　　“……好。”

　　江文之闭上眼睛，他觉得自己完了。

　　他的手握成了拳状，像是把那颗鼓动不停的心紧紧握在手里。

　　他决定把这份悸动的心埋藏在深处，不让陆喻轩知道。

　　维持现状就好了，不必要去破坏。

　　小测风波总算是过去，如果有什么不一样的话大概就是父母的态度。

　　江文之搞不懂，为什么他爸妈这么紧张。每天都给他打起码两次电话，问他的头痛不痛，有没有别的不舒服的地方。还问他学习怎么样，有没有记起来什么。

　　陆喻轩说这大概就是关心一下，但江文之还是觉得哪里怪怪的。

　　“江宝，你要来我家吗？”周五收拾东西的时候，陆喻轩想让人周末来陪他玩，“我买了新的游戏。”

　　“不会又是恐怖游戏吧？”江文之瞥了他一眼。

　　“怎么可能。”他像是那种不分轻重的人吗？“普通的竞技游戏，枪战，贼有意思。我买了新的手柄，保准过瘾。”

　　江文之心动，但他还是摇摇头，惋惜道：“不了，我周末要去医院。”

　　“医院？你怎么了？”

　　“看脑袋啊。”江文之叹气，“我都不知道有什么好看的。”看再多他都不可能“恢复记忆”，何必花这个冤枉钱呢？但他妈非得让他去。

　　陆喻轩迟疑了一会儿，“或许是检查一下呢？毕竟你当初头部受伤，要是有什么后遗症就不好了。你没看还珠格格那个紫薇还眼瞎呢。”

　　江文之鄙夷，能不能说点好的。“我这不没瞎吗？”

　　“小心点总是好的，那你周日来？正好晚上可以一起去学校。”

　　“我周六看脑袋，周日要去看心理医生。”江文之翻了个白眼，这才是最让他无语的地方。

　　他觉得父母有点紧张过头了。

　　他的心里好得很！

　　陆喻轩也无话可说了。这……未免有点小题大做了吧？他看江文之是个健康的小孩啊。

　　他同情地拍了拍江文之，“祝你好运。”

　　江文之周六一大早就被带去做检查，就连爸爸都特地请假陪他去医院。但一通折腾下来并没有什么事情，也就营养不良，需要补充维生素。比较难熬的是去看心理医生，这还是他人生第一次踏进这里。

　　江文之有点紧张，他不习惯跟陌生人独处。

　　“文之，好久不见。”那个医生好像跟他很熟的样子，他刚进去就跟他亲切地打招呼。

　　江文之啊了一声，一脸懵逼，指着自己，“你认识我？”

　　他原本以为心理医生都是这样，先跟患者打好关系，像朋友一样聊天，但没想到的是，这位医生好像知道原主的很多事情。

　　“当然，你之前每个月都会来我这里，有时候是两周就来一次。”医生十指交错放在桌面上，“看样子你是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

　　“啊……嗯……”江文之尴尬地应声，他看到桌面上的工牌。这个医生姓杨，看起来也很年轻，至少头发挺浓密的。

　　杨医生说，“不用太紧张，希望你能把我当朋友那样聊聊天，就跟从前一样。”

　　对你压根就没有印象还从前……江文之腹诽。

　　“不好意思，我可以问问，为什么我之前会来看心理医生吗？”

　　“之前吗……”杨医生顿了顿，“显而易见，你是因为学业压力太大才来我这里的。”

　　“……是吗？”江文之是知道很多初中学生压力都很大，就连他初三那会儿都崩溃过一段时间。C市高中少，一个不小心就会没有高中可以上。他查过原主的初中，教学质量并不怎么好，混子多，大多数学生都会在毕业以后直接去工作，要么读技校，能考上高中的并不多，寥寥无几。原主想要在那个学校出人头地的话，压力肯定是成倍的。

　　原主看上去又是个很努力的人，这倒是意料之中。

　　杨医生点头，“是的，而且你父母对你的期望值也很高。”

　　所以是被逼出心理疾病的吗？

　　江文之撇撇嘴，他实在是不理解为什么有的父母会要求孩子一定要考多少多少分。孩子也没有要求父母一定要赚多少钱不是？幸好他原来的家庭不会逼他，他考多少就是多少。

　　江文之跟杨医生就聊了一个小时，这是他们预约的时间。江文之问了很多关于自己从前的事情，虽然对方都回答了，但他总觉得又好像什么都没回答。

　　学习忙，压力大，最严重的是初二那段时间。

　　初二……为什么是初二呢？按理来说不应该是初三吗？

　　江文之搞不明白。

　　江文之出来后，他父母跟杨医生不知道说了什么，看起来却忧心忡忡。两位医生都看过了，都说现在的江文之很健康。尤其是心理医生，甚至不建议让江文之继续“治疗”。

　　“他现在很好，在学校也有朋友，甚至有了自己的兴趣爱好和目标。”杨医生说道，“他知道自己要做什么，想做什么，没有任何反常行为。我认为，这未必不是一个好的开始。”

　　“但是他成绩下滑了，医生。”王子芸把江文之的成绩单给医生看，“你看，他连这个都忘了，以后怎么考大学啊！”

　　“……有得必有失，更何况现在才高一。文之是个聪明的孩子，我相信他很快能跟上来的。”

　　“不行啊。”王子芸摇头，“我问过老师了，他们说文文学得很吃力，经常跟不上。一中学习节奏又快，我怕他……医生，我还是希望他能恢复记忆。”

　　“好吧……”他只是一个医生，没权利代表患者做什么，只能尽力说服。“那我会尽力的。但是我事先说明，让他记起过去可能会引发一些痛苦，最坏的情况是又恢复到以前的状态……毕竟你们也知道以前文之是个什么情况……”

　　“好的好的，我们会注意的。”

　　“怎么样，看心理医生的感觉。”江文之抱着双腿坐在电脑前，手机还跟陆喻轩视频通话，视频内容却是对方的作业。因为这两天看医生，耽误江文之不少时间。他下午就要回校，得抓紧时间完成作业。本来陆喻轩还不同意给他抄，非要辅导他。但江文之实在来不及，再三保证会把题目再过一遍，这才勉强肯把作业给他抄。

　　“别提了，太晦气了。”江文之嫌弃地摆摆手，他妈回来的时候还带了药，非让他按时吃，说有助于记忆恢复。

　　是药三分毒，江文之又没病，他绝不可能会吃的，每次都偷偷吐掉了。

　　“可怜的小孩。”陆喻轩啧啧了两声。

　　“轩崽，下一页下一页。”

　　陆喻轩给他翻页，“快来学校啊，哥哥带了好吃的给你。”

　　“什么哥哥，臭不要脸。”

　　“那肯定啊，你绝对没我大。”

　　“谁比谁大还不一定呢！”他可是活过一轮的人了！话音刚落，江文之又觉得这对话有点不太对劲，似乎带了点颜色。

　　完了，一定是看得太多了。江文之决定戒一戒，清心寡欲一段时间。

　　“欸，江宝，你多大啊。”

　　“我十五。”

　　“那我比你大一岁。”陆喻轩洋洋得意，“就说我是你哥吧。”

　　臭屁吧你！江文之腹诽。“为啥，你留级了？”

　　“不啊，我十二月生的，只能延后一年入学。 ”

　　十二月？江文之笔尖一顿，那不是挺快了的吗？还有两个月。“你生日什么时候？”

　　“十二月二十五。”

　　“好家伙，圣诞节啊，这么吉利。”

　　“对啊！”而且还很好记，身边就没有人会不记得他的生日。

　　陆喻轩是在全世界的祝福里出生的。

　　江文之暗想着。挺好的，幸福的小孩。

　　“那你生日什么时候啊？”陆喻轩反问。

　　“早就过了，八月二十五。”

　　“噢……那只能明年给你过了。”

　　江文之笑了笑，还明年，说不定陆喻轩就忘了呢。

　　“我们都是二十五出生的啊。江宝，你知道二十五这个数字有什么含义吗？”

　　江文之说不知道，他闲的没事干研究数字干什么？

　　“都说二十五代表着帅气。”

　　江文之顿时尬住了，嘴角抽了抽，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你是想说自己帅吧！”

　　陆喻轩嘿嘿一笑，“那不止啊，还有一点，说二十五有怪癖，我觉得特别适合你。”

　　“哈？我有什么怪癖。”江文之觉得自己很正常。

　　“你那些爱好不就是吗？”正常男生谁玩那些啊。

　　江文之想了想，也行吧，勉勉强强算是。得亏这是从陆喻轩口里出来的，知道他没有恶意，要不然换作别人，直接给人一棒槌了。“你从哪看来的啊。”

　　“百度啊！”

　　江文之啪的把作业本合上，关掉视频通话，深深地觉得陆喻轩是个大傻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