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信不逝》白琛染

31、流言蜚语

　　那场小测并没有掀起多大的波澜，激动一下就过去了。毕竟不是大考，也没有太多人放在心上。江文之除外，他忐忑不安了好久，老师还给他的家长打电话。李蓉这才知道原来江文之出过车祸，现在还在养病的阶段，记忆没恢复过来。原本还怕江文之经过这次的打击后会不再愿意学习，现在变成了怜惜，让别的老师别给他太多压力。

　　他父母也给他打了电话，虽然这次的成绩让爸妈很难受，他们万万没想到这失忆还牵连到了学习。但也没有责骂他，而是安慰江文之，让他安心上课。

　　江文之不知道的是，他父母如临大敌，想要想办法再去求医问药，治好儿子的病。他们怕儿子的记忆真的恢复不过来，成绩从此一落千丈，比普通人都还要不如。

　　以前多让他们骄傲的一个孩子，现在却……

　　他们无法接受。

　　而最让江文之明显感受到的是，最近周围好像有点奇怪，那些陌生人朝他投来的眼神并不对劲，就连同班同学都会用一种怪异的眼神看他。

　　江文之心里毛毛的，他最近有做什么奇怪的事情吗？

　　“轩崽。”江文之不安的扯了扯陆喻轩的衣角，“你有没有觉得，好像很多人看我们。”

　　他们在食堂吃饭，江文之却坐如针毡，他觉得这不是他的错觉。

　　陆喻轩闻声立马抬起头，他冷冷地扫视了周围一圈，跟他对上目光的人都慌忙低下头没再看。陆喻轩收回视线，换上一副笑，“可能是看我比较帅想表白吧。”

　　江文之无语，陆喻轩总是能刷新他的下限，他从未见过这般厚脸皮之人。

　　尽管人家真的有自恋的资本。

　　“还帅哥呢，你都破相了。”江文之点了点陆喻轩的额头，对方的头上有一块伤疤。说来也怪了，体育课的时候陆喻轩突然跟赵鸿飞打架，当时他正在跟乔咏云打乒乓球呢，听到动静后把他给吓了一跳。

　　最后陆喻轩和赵鸿飞都被老付抓去批评教育，江文之问他原因，这家伙也不说，气死个人。

　　“破相怎么了？破相我也是帅哥。多吃菜，怎么这么多话呢。”陆喻轩把他盘子里的空心菜都夹到江文之盘子里。后者惊叫一声，端着盘子想要躲开。

　　“我不吃！太多了！”

　　江文之的注意力被转移，陆喻轩的笑容渐渐消失，他的左手悄悄握成拳状，指甲掐入手心肉里，企图压下心里的那股戾气。

　　他最近听到了很多难听的风声。

　　与江文之不同，陆喻轩经常跟人打交道，有什么八卦自然能第一时间传到他耳朵里。但当他听到赵鸿飞用不屑的语气跟他说江文之是中考作弊进来的一中的时候，向来能忍就忍的他第一次动手揍了对方一拳。

　　“你干什么？！”赵鸿飞这一下被打蒙了，他不明白陆喻轩干嘛打他，明明说得好好的。

　　“阿轩！”林亦泽也吓了一跳，他很少看到陆喻轩发脾气。

　　“江文之是作弊的，这话是能随便说出口的吗！”陆喻轩气到大脑嗡嗡作响，想要再给他一拳。这样毁人清白的话，他居然说得出口？！而且还是同班同学！

　　“我怎么知道啊！”赵鸿飞也不爽了，冲他喊道：“这他妈关我什么事，我也是听别人说的啊！再说了，这不是事实吗？45分的数学，笑死个人！”

　　早就听说江文之是数理化满分进来的，当时觉着他又厉害又有点担心，怕自己的数学课代表位置不保。但一个月下来发现江文之的课堂表现并不怎么样，名不副实。现在成绩一出来，更是打脸了。他听到隔壁班的人说江文之是作弊的，也觉得有道理，就想跟班里人分享这个八卦，谁知道陆喻轩跟有病似的突然打他。

　　“你懂什么！”陆喻轩一股血涌上来，当即就冲上去再给了赵鸿飞一拳。

　　赵鸿飞忍无可忍，反手跟陆喻轩扭打在一起。

　　“卧槽，快拉开他们！”

　　“别打了别打了！”

　　结局就是陆喻轩和赵鸿飞双双挂彩还获得一份检讨大礼包。

　　李蓉气到头都疼了，原本以为陆喻轩是个好孩子呢，怎么带头动手了。现在的男孩子真是心浮气躁的，有话不能好好说吗。

　　下午的生物课要去实验室上，之前就分了小组。除了他们四个黏在一块，乔咏云还叫了叶星澜和岑水琴，正好六个人。

　　陆喻轩去交检讨，让江文之先上七楼——七楼都是实验室。

　　“江江，你不走吗？”乔咏云看江文之还磨磨蹭蹭的，不知道在干什么。

　　“你们先走吧。”江文之弯着腰在抽屉里找陆喻轩的笔记本。对方的抽屉乱七八糟的，他甚至还看到了购物小票，都不知道把生物实验本放哪里去了。

　　好不容易找到了，离上课还有五分钟，江文之抱着两本书，一边接电话一边上楼。

　　“妈妈，怎么了？”

　　“你最近学习怎么样啊？”自从小测成绩被父母知道之后，他妈就格外关心他的学习状况，隔三差五就要打电话过来，让他倍感压力，都要神经衰弱了。

　　“挺好的，我同桌都有教我。”

　　“是吗？那就好，你一定要多问问人家啊。少玩点游戏，我听耀耀说你老在玩那个什么手游……现在以学习为重啊，可不能落下了。”

　　“知道了知道了。”

　　“看你，一听就知道没听进去。”

　　“我听了，放心吧，下次一定进步，就这样吧拜拜我要上课了。”江文之毫不犹豫挂电话。他有点无奈，没想到爸妈如此看重成绩。

　　这下可不好办了啊，要是期中还没考好，他怎么交代？

　　要知道期中和小测可不是一个级别的难度。

　　江文之快步上楼，突然间有个人狠狠撞了他一下。江文之肩膀一痛，差点往前摔下去。还好他凭着惊人的反应能力抓住了扶手，才免受了脸与大地亲密接触的惨剧。

　　好险……江文之惊魂未定，差点就破相了，他中午才嘲笑过陆喻轩呢。

　　江文之抬起头，刚刚那个撞他的人早就不见人影了，他甚至都没有机会骂人。还没来得及抱怨呢，就突然听到了背后传来笑声。

　　——那不是江文之吗，中考作弊那个。

　　——就是他！上次还被叫到办公室了，我看到了。

　　声音不大不小，正好是他能听到的程度。

　　江文之的大脑嗡的一下响了。

　　江文之做事低调，人又自带透明体质，一般情况下很少会引起人的注意。面对这么大的恶意，上一次似乎还是未读完的高中……

　　他终于知道最近奇怪的感觉来源于哪里，原来他的直觉没有出错，那些人就是在用不怀好意的眼光打量他。

　　流言蜚语就像是长了翅膀般飞速传遍了整个年级，最后才回到了当事人的耳朵里。

　　作弊、不正当手段、占了别人的名额。这些带着巨大恶意的尖刺不断中伤他，江文之想跑，跟以前一样跑到没人的地方。但他的腿就像是被灌了铅一样，走不动路。他好像一下子回到了从前，周围的场景扭曲，变成了曾经那个噩梦一样的地方。所有人都围着他，用轻视的眼神，用嘲讽的语气，以最大的恶意蔑视他。

　　——这个人是变态。

　　——快滚吧！

　　——为什么变态会在我们学校啊。

　　——快滚吧，还死皮赖脸的，人家根本不要你！

　　他没有！根本就不是这样！

　　江文之想要尖叫，想要呐喊。他想反驳，却说不出口，所有人都在逼他。

　　好像有人想把他推下去。

　　江文之靠在墙上，向下看去。他恐高，站在高处会腿软，头晕目眩，但他现在想要跳下去。

　　“我只不过是玩玩而已，你还当真了？”

　　他的耳边突然响起了这句话，当初日日夜夜伴随着他无法甩开的噩梦，压垮他的最后一根稻草。

　　干脆一了百了。

　　“江宝！”

　　那熟悉的声音猛地把他摇摇欲坠的身体拉回，江文之身体震了下，他飘远的思绪猛然回笼，眼神恢复清明。

　　陆喻轩慌忙拽着江文之的手，把他拉回到自己身边，远离那堵没有围栏的墙。他刚刚上来的时候，看到江文之红着眼眶，身体一直往前倾，吓得命都快没了。

　　他紧紧搂着江文之，惊魂未定。他问都不用问，都知道江文之为什么会这样。

　　流言恶语最能中伤人，更何况江文之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差，动不动就会掉眼泪。

　　如果他再来晚一点的话……

　　“江宝……”

　　“我没事。”江文之轻轻推开他。

　　陆喻轩皱起眉头，想说怎么可能没事。但江文之还跟他笑，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干嘛呢。”江文之把书拍到他身上，“我就看看风景而已。”

　　“有你这么看风景的吗！”陆喻轩气死了，亏他还这么担心呢。

　　“感受感受高处嘛。”江文之笑嘻嘻的，“还不快去上课。”

　　陆喻轩狐疑地上下打量着他，“确定没事？”

　　“我能有什么事啊？无语。”江文之推着陆喻轩进实验室。

　　一进门，江文之就感受到了四面八方传来的视线，他的手不由自主地抖了下，又很快恢复镇定。

　　“快来快来！”乔咏云朝他们招手。他特地早来霸占了一个好位置，这桌全是新的实验器材。

　　江文之坐到了乔咏云给他留的空位上，陆喻轩挨着他，正好打了上课铃。

　　这节课要继续观察植物细胞，每个小组只有一个显微镜，都是分工操作轮流看，还要完成实验手册的填空题。

　　“我来做我来做。”岑水琴老想动手了，一直没轮到她。

　　“那你来吧。”林亦泽把实验器材推到她面前。

　　岑水琴搓搓手，“如果我做错了记得提醒我噢！”

　　他们都围着岑水琴看，只有江文之安安静静地坐着，不吭不响，一直盯着课本发呆。陆喻轩注意到了江文之的不对劲，可一喊他，又跟没事人似的。

　　陆喻轩才放下去一点点的心又提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