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⑤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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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花楼后院的一处空地上，挥枪的破空声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李云兮住在百花楼养伤已经快一周了，伤口好的并不快，但所幸没有感染，这个时候她已经可以正常起身。征得花满楼的许可，她辰时便来到百花楼后院的空地上练枪。
扎枪平正迅速，直出直入，力达枪尖，枪扎一线，出枪似潜龙出水，入枪如猛虎入洞。从羽林枪法到虎牙令，再到奔雷枪术招招式式皆烂熟于心。为上阵杀敌所练的枪法，招式直接且破坏力极强，李云兮小心控制着不让自己伤到花满楼满院的花木。
最后一战时李云兮没有骑自己养大的马儿一同出阵，明知是必死的结局，怎能让它随着自己一同走向终结。只是，现在自己孤身一人，又不由得想念起策马任驰骋的日子。
糖糖是师父李承恩带回来的里飞沙马驹，李云兮在训练之余常常去青骓牧场挖皇竹草才能喂饱这匹大胃王。挖马草养马的日子确实又苦又累，但却是痛并快乐着。糖糖随着李云兮一同长大，心意相通。
李云兮横枪收势，抱着火龙沥泉靠在树旁敛眉静立。从前常常听别的门派的师兄师姐调侃，长枪独守大唐魂，一筐马草就嫁人。可是如今，她却把自己视同半身的伙伴，弄丢了。
“伤情未愈之时还是莫要使这些刚猛的招式为好。”花满楼的话打断了李云兮的追思，她闻言偏头去看从扶疏花影中走出的花满楼，头戴玉冠，身着一袭竹色外袍罩着素白交襟、深翠下裳，腰间挂着上好的玉石腰坠，手执的画扇也不似出自一般人之手。
“花公子。”好一个翩翩浊世佳公子，她心里小声嘀咕着，一边向花满楼见礼。
花满楼虚扶起李云兮，“李姑娘不必如此多礼，可是又遇到了什么难处？”
这个很斯文，很秀气的青年周身都带着一种令人感到放松的气质，所以李云兮每每感到焦虑，以及对这个陌生的时代感到无可适从的时候便喜欢待在他身边，不管是他照料花草，还是焚香抚琴，他总能让她嘈杂的心绪安静下来。
“难处，倒也没有。”李云兮不自在的用手摸索着火龙沥泉冷硬的枪杆，“只是想到了从前的事情罢了。”
“愿闻其详。”花满楼被李云兮引着，来到院中的石凳旁与她一同坐下歇息。
李云兮其实是想和他说说话的。除了花满楼，她少少的接触过几个这个时代的人，从白日里在百花楼中做杂事的小厮，到附近居住的邻居，也曾有过几句交谈。但是她能从他们的眼神和话语中感觉出他们不经意间透露出来的恐惧和戒备。
硬要来形容的话，就像是在捕食者面前不自觉炸毛防备的素食动物。
她曾想从小厮嘴里了解了解这个时代，可是没几次她便觉得，怪没意思的。小厮答不上几句她的问话，每次和她独处就像在坐牢，坐立难安的，没待上一会儿便找借口溜走。
但花满楼不一样，从见到花满楼开始，他就一直是笑着的，总让人不由自主的想亲近他。他总能很好的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和恰到好处的距离感，说话是张弛有度，进退裕如，不叫人觉得他冷漠疏离，也不叫人有被侵犯隐私的不适窘迫。
“我有点想我的马儿了。”李云兮将火龙沥泉靠在石桌旁，沉浸在往日的记忆中。
“糖糖是师父一次从长安述职后带回天策的，那时他还只有这么大……”她轻轻拽了拽花满楼的袖子，向他比划了一下大小，接着说：“因为他最喜欢吃饴糖，所以叫他糖糖。他还没完全长大的时候就特别喜欢在青骓牧场上撒开蹄子乱跑，总把在马场上挖马草的我弄得很狼狈。”
“他和我一起长大，大营里的师兄师姐们可喜欢他了，不过他总是对师兄师姐们爱答不理的。只有在他们给他喂马草的时候，才会给面子让师兄师姐们摸一摸。”
“骑？”李云兮突然吃吃一笑，“那是想都不要想。”
“……我决定留守北邙的时候，便请同营的一个师兄帮我照顾他了。”她的语气低沉下来：“最后一战我是骑着马商那儿最普通的马儿上阵的，当时想的是，反正我是活不下来了，干嘛要拖着糖糖一块儿赴死。”
“哪知道，就这么稀里糊涂的到了这里。”李云兮两手趴在石桌上，脸埋进双臂间，情绪越发低落，也不知道在战乱之时，师兄能不能照顾好他。
花满楼没有回话，他知道李云兮只是想找个人倾诉一下满腹离情罢了，并不是向他求安慰，更不是想向他寻求解决之法。
他犹豫着，伸手摸了摸李云兮的头。“别担心，总有一天你们会再见面的。”
少女一头浓密的长发没有绾成发髻，只是简单用发带束成了一股马尾。掌下滑腻的触感不同于往日料理花木或是拨弄琴弦，花满楼收回手拢在袖中时不禁撵了撵手指。
李云兮楞了一下，待脑袋上温热的触感消失后，忍不住抬起头，拿手盖到方才花满楼抚过的位置，好一会儿才应了一声。
李承恩以前很少摸李云兮的头。日理万机的天策府主要处理各项政务，只有在她武学进展十分快，或是非常好的完成一项任务时，他才会夸上一句“做的不错”，最多再拍拍她脑袋以示嘉奖。
“目前我尚未想到能够帮助你的法子。不过我已传信给了友人，不日他便会前来，也许他能给你找到解决之法。”花满楼宽慰道。
“友人？”李云兮听出了花满楼话里的推崇之意，不由得追问了一句。
花满楼脸上仿佛发出了光，道：“他姓陆，叫陆小凤。”
他微笑着，又道：“你千万不要以为他是女人，他名字虽然叫小凤，但却是条不折不如的男子汉。”
“瑞鸟凤凰？好名字。”
花满楼笑得更愉快：“他也是个很奇怪的人，你只要见过他一面、就永远也不会忘记，他不但有两双眼睛和耳朵有三只手，还长着四条眉毛。”
“这是人？？”便是话本里的精怪也长不成这副模样啊！
作者有话说
第5章 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