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有木兮》慢慢仙人

1、晨曦破晓 梧桐花开

　　“姐姐，我来这里打球，爸爸不要我了，妈妈不管我了，我只有你了。你可不可以不要不要我。”
　　林兮找到小东的时候已经是深夜，他躲在长街尽头的一角，双手抱着膝盖把头埋在里面瑟瑟发抖，身边只有一个书包，沾满泥土。林兮来到小东身边，他探出眼睛看着兮儿，可怜的泪水在打转。林兮什么都没有说，转过身疲惫的走开，小东抱起书包跟在后边，看着她手无力的随着走路微微的摇摆，小东一手抱着书包，另一只手在林兮晃荡的手背旁游荡，若即若离。
　　不知道走了多久，林兮突然停了下来，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拨通了电话。小东知道这个电话是打给他的妈妈，并且将决定自己的命运。大部分正常人捡到十一二岁的孩子都会报警或者直接通知家长吧？但小东莫名的还是抱着一丝希望。他从家里跑出来，不能被找到带回去，明天就是北城俱乐部入训报道的最后一天，错过了，这个全国最好的训练基地不会再给他第二张通知书，任何跟自己有血缘关系的人，都会让他在未来24个小时里拦截他，让他里北城越来越远，所以他必须远离血缘和所有认识的人，当下，全世界都不能帮助他。而眼前的姐姐，却让他想赌一把，他咬着自己的书包，一步之外睁着大眼睛看着林兮的侧身。
　　“阿姨，东东在这边要上学还要练球，学校在市中心，可体育馆在郊区实在太远了，不管是住学校还是训练宿舍都不合适，唯一的解决办法就是租一个房子，这样他可以有个好休息，我也能辅导他功课。
　　阿姨，不管是住学校宿舍，还是训练宿舍，周末节假都是要回家的，东东和我都是外地来的，他没地方去的。”林兮听着电话，脸色越来越为难，但还是按照电话里的要求，按开了外放键。
　　一个年轻的女性的声音从电话里平静的传出：“他既然自己选择了这条路，那有什么困难就得他自己面对，他爸爸会给他学费，我会给他寄生活费，我们都不会负担租房子的费用。阿姨相信你，东东的钱会和你的工资一起打给你，你们两个孩子，照顾好自己。”
　　说完，电话忙音。
　　小东的希望破灭了，看着他失落的神色，林兮把电话往口袋里一收。她早就想到了所有的结果，并且对应了自己的决定，面对此刻的那位阿姨的态度，林兮的已经思考好的决定是，抱着小东的肩膀，给他打气道：“没事，阿姨只是说得气话，那个房子咱们租的起。”
　　小东惊讶的扭抬着脖子看着林兮，眼睛发亮又担心：“我妈妈一个月给你两千的工资，房租也要两千，交了房租，你还管我吗？”
　　“我才不管你呢，你晚上自己睡。”说完，加快脚步往前走。 小东把怀里的书包背在背上，追着问道：“你开玩笑的吧，你不会走，对吧，你把未成年一个人扔在那，你这是遗弃儿童，是犯法的。”
　　“再叫声姐姐我就陪你一起住。”林兮得意的把手背后去，等待这小子嘴软认输。
　　“不叫。”小东嘴硬日常。
　　“那你自己住。”
　　……
　　24小时营业的快餐店里，林兮和小东东倒西歪的像两个小乞丐。值班的店长不止一次的打算报警拯救这两个离家出走的少女加儿童，但是看那姑娘应该有个十七八了，也不像人贩子，实在想不通。等到天大亮，那姑娘擦着口水叫醒自己的弟弟往前边著名俱乐部走去，然后又兴冲冲的领着印有俱乐部会标的装备箱出来的时候，这店长才明白，原来是运动员。快餐店开在这里很多年了，看着里面走出一个又一个国手级运动员，店内的墙上也挂满了和著名教练、运动员的合影，每天这里也有很多俱乐部的球员来就餐，不过这么小的运动员还是头一次见。店长看了一眼墙上，笑了笑，开始新的一天。
　　俱乐部坐落在新城区，是主城之外的高新开发区，旁边是家银行，林兮和小东排队，把银行卡里的钱精确到角的取了出来，又当着房东的面把所有的口袋掏干净，还差三个月押金。房东看着两个孩子顶着黑眼圈实在可怜，答应宽限，十天之内再收押金，林兮和小东终于拿到了钥匙。
　　这是间很老的家属楼，因为年头够久，所以占据着城市很得力的位置。在小东的学校和俱乐部之间连条直线，对着的点就是这里，出门就是地铁，可以保证小东每日的穿梭。林兮用黄铜钥匙打开门，房东因为买了新式公寓，所以留下了很多老式家具，林兮感觉自己回到了小时候，很有年代感的物品满眼都是。小东出生在最发达的沿海城市，他的童年里已经没有这些物品了，只觉的这个屋子像童话故事里女巫的家，方格子的窗户里透过的阳关在地上打着一个洞。
　　这套房子原本是被小东的妈妈第一淘汰的，用妈妈的话说：“感觉回到了十年前小东出生的时候，这些年白奋斗了。”可是现在，两个孩子只能做最便宜的计划打算。
　　这里的一切，和这座现代化的都市格格不入，来自三线城市的林兮都觉不适。小东紧紧抓着林兮的手，林兮能感觉这孩子也在努力的调适自己的心态。他们倆站在门口，不敢进去，因为眼前的地方，只有他们两个，前边是要他们面对的未知的生活，很暗、很黑。
　　林兮咽了咽嗓子，心里默默回想了一下自己的打算，小东的父母不会真的不管他们唯一的儿子的，自己只要陪这孩子在俱乐部报到，把这次机会抓在手里，这样叔叔阿姨至少有一方就会屈服，小东就可以留下来得偿所愿了，自己最多是被人家父母赶走，无非是失去有一份家教工作，最后这孩子还是会留在父母身边的，对！自己只是帮助他坚持几天。对！最多也就十天吧。想到这里，林兮拉着小东，走了进去。
　　左右开间两间卧室，“你喜欢那间？”林兮在房间里左右转悠的问道，见小东不说话：“那就男左女右吧。”小东不说话，除了因为不适应，还有就是他不好意思和这个被自己掏空口袋的姐姐说他饿了。
　　“你饿了吧。”林兮问。小东面露尴尬，现在他们没有钱买任何吃的。“我也饿了，走吧。”小兮拉着他出门。
　　“去那？”
　　林兮关上门，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走，跟着我回学校，快点，午饭时间快过了。”
　　林兮拿出地铁卡，突然脑海里警报一响，地铁卡只能刷一人进站，现在他和小东已经没有钱再买一张地铁票了。想到这里，林兮左右张望，瞅准时机，把卡片对准感应区，一掌把小东揽在怀里，一起冲进闸机，逃也似的拉着小东跑下电梯，站在月台上，才松了一口气。
　　“看我干嘛，这不是没零钱嘛。”林兮看着小东匪夷所思的眼神，心虚的说道。
　　上了车，林兮的心里愧疚感下降，转而饥饿感上升，这份饥饿感直接导致在出站的时候，操作失误，和小东一起被地铁工作人员给抓了正着。
　　“你说你这个小姑娘，都大学生了，穿着你们学校的文化衫，旁边就是你的学校，居然你带着你弟弟逃票，说出去不觉得对不起学校的栽培吗。”林兮被说的脸颊红红，正准备拿出手机让同学来救。
　　“漂亮大姐姐，我买票了，被我给弄丢了，我们出来玩，把钱花光了，我才拉着我姐姐逃票的。”小东忽闪着大眼睛，奶声奶气的说道。那地铁工作人员大约三十左右的样子，被一个小孩子“姐姐、姐姐”的叫着，弄的不好意思，本来嘛，几块钱的事，要不是发生在她眼皮底下也就不管了，正准备说‘算了，回学校去吧。’一个声音想起。
　　“我来帮他们付吧。”一个白色鞋子，棕色裤管笔挺，暖色衬衫，单肩背着一个休闲包的年轻人走了过来，用自己的卡在感应区‘嘀’了一声。林兮抬头时，感觉自己为一次逃票行为付出了惨痛的代价，并且将终身难忘！因为眼前这个身材削瘦修长，丹凤星眸，玉骨竹风的大男生，就是风靡全校万千女生芳心——金融系男神——校园明星——全校骄傲———南滨。
　　在闸机关闭的那一瞬间，林兮拉着小东，逃离了现场，只在风中留下了一句：“谢谢师哥。”那速度快到，小东都没来到及看到那个男生的样子，就被扯走了。
　　有一种男人，叫人间理想，那叫男朋友。还有一种男人，叫人间幻想，那就男神。还有一种男人，叫人间想都不要想，那就是用来形容林兮和南滨之间的差距。林兮做梦也想不到自己还有机会和南滨师哥搭上话，但也不能是这样的场景呀，她只能在食堂狠狠的刨饭，化悲愤为食量，悲愤之大，看到小东直漏饭。
　　回到宿舍，林兮一边收拾自己的行李，一边听好友窦豆在耳边唠叨个没完：“你疯了吧，你还真把那孩子给捡了回来，人家父母都不管的，你瞎操什么心，还出去住，你这要传出去，同学老师该怎么看你。”
　　“你瞎说什么，小东才十二岁好吧，那房子又旧又破，他一个儿童，又要上学，又要训练，你让他一个人怎么办。再说了，那是亲爹、亲妈，也就是吓唬吓唬孩子，还能真不管了。父母都希望咱们小孩和大多数人一样，读大多数人读的书，然后就业，按部就班，不愿意让孩子走少数人走的路。小东让我碰上了，我就帮他一把怎么了，无非要不他自己扛不住，过几天就自己回去了，要不他家父母扛不住，自然会好好安顿他们的孩子。我从小到大，都是规规矩矩的走普通人的路，我也想看看这种少数孩子走的路，会是什么样子。”
　　窦豆是个本地女孩，她踩着粉红色的拖鞋，草莓色的睡衣睡裤，带着无镜片的黑框眼镜，烫着最流行的韩式大卷，无奈的抱起胳膊：“算了，说不过你，随便你疯女人。”说着就要回自己的寝室，林兮赶紧把她从后边抱回来：“我的东方家夫人，别走呀，人家还要求你帮忙呢，我们仙后大人最广恩博爱了对吧，在中、允浩、有天、俊秀、昌珉你们快帮我求求你家老婆。”林兮簇拥着五个卡通布偶讨好的说道。
　　窦豆抱过她垂涎已久的宝贝，摸着他们的卡通化的脸蛋：“说吧，什么事。”
　　“借我点钱呗，我连回去的地铁票都买不起了。”林兮把手抱成拳，抵着下巴，眼巴巴的看着窦豆。对方摆出一脸贵妇姿态：“好吧，我的五个老公，五百块，我全收了。”
　　“不是。”林兮一把抱过五个人偶，“我是借钱，不是卖老公，我会还的。”
　　窦豆两手一抱，“好吧，那你找别人借呗。”说完高傲的转身。
　　“别别别。”林兮把人又拉回来，人穷志短呀。“那这样，我家五个男人，先抵押在你这里，等我有钱了，再赎回来，要是我一个月不赎，就归你怎么样。”看林兮真的可怜，窦豆摆摆手，对于一个本地女孩，没钱了，还有固定可以吃饭的地方，经济上怎么也比外地来上学的孩子好很多。再说她真的很担心林兮给自己惹上大麻烦，轻轻叹了气，抱过人偶，“你缺的挺多的吧，还差多少。”
　　“光房租押金还差六千。”林兮嘿嘿道。
　　“你疯了吧，你上哪里找六千呀，半年生活费好吧。”
　　“这不是只能指望你了嘛。”林兮挫着手，讨好眨巴眼。
　　“我的生活费不能动，不能和你一起喝西北风，不过我的小金库，本来是要来买东神演唱会门票的，是我命根子前，一共两千多，你……”窦豆挠了挠头，无奈的喊到：“先给你拿去用！但愿那孩子的父母能早点妥协。”
　　“谢谢亲爱的。”林兮高兴的炸开了花，抱着窦豆乱跳。窦豆一脸肉疼，推开林兮强调道：“先说好，在北城演唱会前，你必须还给我，你要是敢让我没钱买票！”窦豆戳着DIY的美甲，指着所有大海报，小挂件，大抱枕之类的，一字一句的强调道：“这些、这些、还有这些，我统统都要拿走抵债。”林夕双手合十的保证，自己一定会还钱赎回老公们的。
　　“这就那孩子呀。”窦豆弯腰像抚摸一只可爱的小狗似的，摸着小东的头，小东有些害怕这个奇怪的粉色大姐，挪出了她的魔法手掌，往林兮身后凑了凑。
　　“人家长的那么可爱，说是你弟弟谁信呀。”窦豆毫不留情的调侃道。正巧看见一群提着暖瓶的女同学走过来。
　　“林兮，你要回家吗。”同学们看着林兮带着行李箱问道。
　　“林兮的弟弟来北城玩，她去陪他住几天。”窦豆马上掩护。
　　“林兮的弟弟呀，好可爱呀。”说着，纷纷簇拥过来，小东刚逃离一个粉色魔女，立刻又落入了盘丝洞中。
　　“小朋友，你多大了。”
　　“快叫姐姐，姐姐给你买汉堡吃。”
　　“你们看林兮弟弟的皮肤真好，脸蛋软软的。”一个女生捏着小东的脸说道。这让小东非常讨厌，推开那女生，“别碰我。”
　　“小豆丁，人不大，脾气挺大。”几个女生叽叽喳喳。
　　林兮把小东拉过来，摸着他的脑袋安慰着，刚要和对方争辩，窦豆赶紧搅浑水，“人家再小也是男孩子，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你们还不快去打水，水房要关门了，行了行，大人别欺负小孩子，散了，散了吧。”几个女生无趣，提着水壶走了。
　　窦豆使了个眼色，林兮跟她着到不远处宿舍楼下的自主取款机旁。窦豆取出一沓‘红色’递给林兮，林兮赶紧藏进书包里，她们都不想让小东看见。
　　可小东还是看见了，他明白林兮是在为了自己借钱，心里很不是滋味，明明是自己非要留下来，为什么要连累这个认识不是很久的姐姐老师。
　　夕阳西下，林兮领着小东在食堂吃了晚饭，拖着轮毂擦地作响的行李箱，拉着小东，踩着长长的影子，座上去往梧桐路的地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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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就是一个种田文，我慢慢说，大家慢慢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