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权谋你》寒锡

2、第二章 同行

　　在天将熹微的时候，商恪终于走到了镇子里。他颠了颠背上的人，幸好他从小就跟着师父练武，体格还不错，再加上燕镜不怎么重，要不然这一路走下来一准要他的命。
　　“小二，我要一件上房。”
　　“好嘞，钥匙您拿好，二楼左拐第三间。”
　　好不容易打开了房门，商恪伸腿把门踢回去关上，将背了一路的小孩小心放下。
　　“喂，燕小隐，醒醒，洗漱一下再睡。”
　　“唔……”燕镜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大大的眼睛里弥漫着水雾。
　　“咳，快下来，洗漱之后再睡觉。”
　　“好……”小孩刚睡醒的声音软糯沙哑，乖得让人心颤。
　　商恪轻咳一声转过头，一只手却诚实地揉了揉小孩儿的脑袋。
　　说是洗漱，实际上却是商恪给他打水，商恪给他擦脸，商恪给他擦手，商恪给他脱衣，商恪给他盖被，而燕小隐只负责坐着，继续睡。
　　商恪：……他感觉自己好像老妈子啊……
　　等收拾好燕镜，他草草洗了个澡，把睡着的燕小隐往里挪了挪，自己在床外沿躺下，闭眸休息。
　　“唔……” 燕镜缓缓睁开眼睛，入眼是白色的帷帐，嗯，粗制滥造，比冬菇屋里的还差。
　　“醒了？”
　　燕镜还没有从刚睡醒的迷糊里缓过劲，就被这突然出现的声音打断了。他一脸迷茫地看向声源。
　　商恪一身水蓝色的衣服，长发用发带规规矩矩绑好。昨夜天色太暗，现在才看清他的容貌。一双凤眸暗波瞬生，浓眉飞斜入鬓，鼻梁高挺，薄唇泛着淡粉色，此刻微微勾起，有几分邪气，颇有纨绔子弟的样子。虽然仍带着稚嫩，但不难看出他以后俊朗的模样。
　　这样的人，不开口，就一定是一副世间罕见的美景。但一开口……
　　“燕小隐，你是猪吗？睡这么久，你知道你睡了多久吗？五个时辰，整整五个时辰，啧啧，还睡得那么死，我给你包扎都没醒，你是三辈子没睡觉了吗？”
　　燕镜抬起头，一双猫儿眼红彤彤的，他说：“我被人绑出来……我，我很害怕……”
　　他的语调可怜兮兮，商恪被看得心生愧疚，只是嘟囔着说了句抱歉。谁料刚才还眼泪汪汪的燕镜调皮一笑：“你信了？不会吧？你真信了？”
　　这下商恪还有什么不懂的？他深吸一口气，接着身高优势把燕小隐一把按住，疯狂揉搓他的脸。
　　“你……你怪凶乖窝（你快松开我）……”
　　“让你调皮！”
　　燕镜被按的严严实实的，严实到快透不过气。
　　商恪松开他，呼噜呼噜他的头发，直到他的头发变成鸟窝才满意地收手。
　　“好了，我给你买了点吃的，把肚子填饱，咱们等会儿就上路。”
　　燕镜看了一眼桌上的饼，轻哼一声：“我不吃，我长这么大就没吃过这么寒酸的饼。”商恪正想怼他几句，未曾想，下一秒，燕镜的肚子就咕噜噜的响起来。商恪瞧着他，只见燕镜白净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还挺可爱的，商恪也就没有在出言让他更难堪，笑着把饼推到他面前：“吃吧小少爷，要是赶起路来，怕是一口热乎的都吃不上了。”
　　燕镜窘迫地瞪了他一眼，但由于他的脸实在是太红了，导致明明颇有气势的一眼，变得像撒娇，就像一只小奶猫用爪子挠了商恪一下，不痛还有点儿痒。他感觉自己被萌到了，嗯，奶娃娃实在可爱。
　　燕镜捧着烧饼，一小口一小口地啃着，他脸小，烧饼又大，画面极具喜感，商恪忍不住笑出了声。
　　燕镜已经自暴自弃了，算了，笑吧笑吧，最好笑成一头大笨猪，他现在正饿着，没力气跟笨猪一般见识，唉，他就是太大度了，以后逮着机会，一定好好收拾这头大笨猪。
　　***
　　尧山山脚下的小镇子名唤“平尧镇”，因为平尧镇挨着官道，所以镇子里比较富足，街道上来往人群也还算热闹。
　　“胭脂――上好的胭脂――姑娘，看胭脂吗？”
　　“包子――新鲜出炉的包子――诶客官，您的包子拿好，慢走啊――”
　　“糖葫芦――又酸又甜的糖葫芦――小郎君，要来一根糖葫芦吗？”
　　燕镜瞧着那晶莹透亮的糖葫芦走不动道。商恪看着他觉得好笑：“你没吃过糖葫芦？”
　　本是一句玩笑话，没成想，燕镜还真点了点头：“家里人管的严，不许我吃那些东西。好吃吗？”
　　商恪怔了一会儿，回道：“还不错，酸酸甜甜的。你要吗？”
　　燕镜天人交战了一会儿，说：“算了，不要了，若是被皇……兄长知道，免不了挨一顿揍。”
　　“别啊，小孩子吃点零食怎么了，你等着，我去给你买。”
　　燕镜还没来得及拉住他，商恪就跑到商贩面前，买了一串又大又红的糖葫芦。
　　“喏，吃吧。”
　　燕镜迫不及待的舔了一口包裹在山楂外亮晶晶的糖衣，好甜！
　　“话说，你兄长还打你啊？”
　　“也不是啦，”燕镜含着糖葫芦含含糊糊的说，“我上头只有两个兄长，大哥沉稳一些，二哥更混账，不过每次他们说教训我，都只是雷声大雨点小，真正挨的打也没几次。”
　　“我有一个师弟，是我师父的儿子，只是他身子不好，所以从小到大就没挨过打，一句重话都没挨过。”商恪觉得他含着糖葫芦嘴边鼓起一块的样子格外乖巧，便伸出手捏了捏那块软肉，“不过我从小就是个皮猴子，爬树下河的事没少干过，有一次我把我师父珍藏的茶叶拿去喂了鸡，我师父差点儿把我腿打断。”
　　“活该。”燕镜吃着糖葫芦哼哼唧唧地说。
　　二人紧赶慢赶，终于在第四日到达白崖城。
　　白崖城乃大晋南郡的中心，因紧靠白崖山而得名，白崖山盛产草药，更生长着各种各样的珍惜植物。晋.太.祖便是白崖城出生，故晋国燕氏嫡系每年都会到白崖城小住一段时间，在这段日子里，各地的未婚女子都会蜂拥此地，只为能入皇室的眼，从此飞上枝头做凤凰，享尽荣华富贵。所以，白崖城从此多了一个浑名，叫“栖凤城”。
　　“燕小隐，你家住哪？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临到城门口，商恪才想起此番还要送一人回家。燕镜抬头看着城门上熠熠生辉的牌匾，思索半晌：“商三土，你来白崖城干嘛？”
　　“我师父让我入世，白崖城离尧山近，是南郡最繁华的城市，入世方便。”
　　“要不你随我回家吧？”
　　商恪垂眸看他，一双凤眸蓄着笑意：“怎么？你这是要以身相许以报救命之恩？”
　　“去你的，”燕镜锤他，“说真的，我长这么大，就没有什么朋友，你吧，虽然挺欠儿的，但和我还算合得来，收你做个小弟还是可以的。”
　　商恪又伸出手揉他的脑袋：“哟，你才几岁啊小屁孩儿，来，叫大哥。”
　　“你走开！”燕镜一把挥开他的魔爪。
　　随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走进城中，燕镜又抬头看他：“说真的，你要不要跟我回家？”
　　“好啊，你家在哪，说好了，跟你回了家，可得管我衣食住行，不能赶我走。”
　　燕镜像是松了一口气，拉住他的手，疾步向城中走去。不过他不认路，拉着商恪绕了半天，又问了不少人，才终于抵达目的地。两人在太守府前停下。燕镜不顾商恪，径直走上前，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对守门的侍卫说：“将此物呈与你们大人，说晋国三皇子前来拜访。”
　　侍卫半信半疑地接过玉佩，让一人进府通报去了。商恪在他身后问道：“燕小隐，你……”若燕小隐是皇子，那他先前答应随他回家，岂不是进宫？师父说过，皇宫乃是这个世上最深不可测的地方，是繁华的牢笼亦是吃人的猛兽。然而他现在只是一个初出茅庐，未见过什么世面的孩子，只怕一入宫门深似海，萧郎从此是路人啊……呸呸呸！怎么会有一种嫁人的既视感？
　　“对，就是你听到的这样，我乃晋国三皇子，”燕镜转过身，稚嫩的小脸上多了几分威严和气势，漆黑的眸子盯着商恪，眼神里却还藏有几分期盼，“所以，你后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