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内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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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人转过景墙，周棣没来由地提起庄尚傅，一石激起千层浪，旁边几个人神色一个比一个精彩。
罗槐宽大的手掌啪地搭在旋青肩头，视线却越过旋青看向陈挽玉，很有见解地说出自己的猜想，“哑巴青，当年救你妹妹的，想必就是庄尚傅了。”
小神山里旋青放走黑衣人后，周棣就隐约怀疑黑衣人与旋青有某种关联，大胆揣测黑衣人的身份可能是陈家人，而会救陈家人的，除了定坤王府，就只有庄尚傅了。
此后周棣便吩咐连锦在庄府走动时，多加留意，渐而确定了陈挽玉的存在。
庄尚傅一生无儿无女，十几年前收养了一个小女娃取名庄灵玉，聊慰遗憾；小女娃的来历，传闻是一户穷苦人家养不起了，夜半丢到了庄府门前，庄尚傅见怜小儿无辜，遂留了下来抚养。
如今看来，这些都是庄尚傅对外混淆视听的说辞罢了。
陈挽玉没正面回答，梗着修长的脖子激动地说道。“庄爷爷根本没想过害你，反倒是你不放过他老人家，他都那么大岁数了，你居然还把人往火坑里带！”
众所皆知，庄谨仕很早就退出了朝堂，闲来无事就到处窜门授课，一旦有事就退避三舍，对朝事一概不管，谁请都没有用，长年属于半隐状态。
然而如此德高望重、闲云野鹤的人物，居然两次为了定坤王府露面。
第一次是为了召回四殿下，入宫请皇上下诏令；第二次则是在粮铁会议上，毅然坐在周棣与连锦身后。
无论他政见如何，参与进来并选了座位，就足够让有心人怀疑他的立场，更遑论后来他还对周棣翻出来的案情颇为愤慨，成功惹起了皇帝对案件的重视。
庄尚傅明里暗里都在帮定坤王府一派，陈挽玉知道第一次的协助，是因为旋青的身世，但第二次帮忙，就让她很意外了，粮铁会议明显是朝中两大政派剑拔弩张的战场，庄尚傅避嫌还来不及，如何会搅和进去，甚至还一反中立的常态，站在了周棣身后。
周棣脸上勾了一弯晦涩的笑意，“你觉得是我扰了他老人家的享清福？”
“难道不是吗？庄爷爷根本不想去什么粮铁会议，政辩前一天，我看到那个六品文林来找过庄爷爷，他走后，庄爷爷就决定去齐鸣堂参会了。他老人家的性子，作出的决定断不会轻易更改，我当时还好奇是什么原因改变了他的想法，后来才知道，原来是因为我！”陈挽玉咬着银牙怒视周棣。
“因为你？庄尚傅和你说的？”
“这还用说？”
周棣转过身，盯着她，不怒自威。
陈挽玉经不住周棣质疑的眼神，稍稍躲闪，说了实话，“我猜的……连锦和爷爷不知道说了什么，那之后爷爷就一直忧心忡忡，还说了好些糊涂话，感叹当年救不了我父亲；
还唠叨说他老了，护不了我几年了，该选一棵值得倚仗的大树来庇护我们兄妹。肯定是因为你们查到了我，拿我作威胁，让爷爷被迫卷入党争。他老人家甚至还说……”
“还说什么？”罗槐追问。
陈挽玉看了一眼周棣，心里暗道这位小王爷果真玉琢似的人物，红了脸说道：“还说要给我寻一门亲，问我愿不愿意嫁……嫁入定坤王府。”
“不可以！”
“不可以！”
两道阻止的声音同时响起，两嗓子喊得跟驱魔似的，把陈挽玉和罗槐的魂儿都吓窜了。
说话的，一个是旋青，另一个从景墙后头冒出来的，是白予安。
旋青阻止，是因为他知道小王爷非男儿身，做不了陈挽玉的夫君；白予安阻止，除了和旋青同样的理由，更多的是私心，被人抢了周棣，她还要不要混了。
周棣见白予安身上简单裹了一件披风就出来了，皱着眉头走上去搀扶，半是担忧半是责怪，“不是让你在屋里等着么？”
白予安搭上周棣的手，当着大家的面，顺势就把那只手握紧了，生怕别人不知道她俩关系好。
她轻声道：“你说很快就回，结果等了半日还不见人，我担心你，就出来看看了，我还以为有什么要命的事儿呢。”
这小媳妇的醋劲儿明眼人都看出来了，陈挽玉轻哼一声，“你不过就是周棣身边的丫鬟，竟然如此没大没小。”
“你又算哪根葱，庄尚傅那棵树朽了，就寻思着让我们小王爷作荫蔽，爷孙俩想得倒挺美。”白予安听墙角把前因后果听了个明白，整个人都很上火。
“谁稀罕嫁了，一个落拓王爷，长得还男不男女不女的，都被发配去北郡那种鬼地方了，这辈子都翻不了身，还谈何庇护。”
旋青扯了扯陈挽玉的肩膀，示意她少说两句，罗槐往后躲了躲，两个女人掐架说不好是要扯头发的，不能当了被殃及的池鱼。
白予安昂首挺胸，头抬的比陈挽玉还高，醋意归醋意，被人说了周棣的不好就是另一回事了，她冷冷道：“你什么眼神，懂不懂什么叫雌雄莫辨人间绝色！”
“你……”陈挽玉在斗嘴这件事上碰到了强敌。
“你什么你，陈挽玉，我就把话撂这了，你想嫁给小王爷，我，不同意！”
“你当自己是谁，你说不同意就不同意，主子的亲事也轮得到你做主？”陈挽玉或许对周棣没什么意思，但被白予安激着了，句句都要顶回去。
“她能做主。”周棣冷不防冒话。
“你说什么？”陈挽玉没想到会被周棣呛回来，怒意更浓了，因为丢脸。
“我说，她能做主，你很奇怪吗？”周棣堂而皇之地作出亲疏有别的姿态，但说话时质疑的神情，更像是盘问。
罗槐愣了愣，不是为周棣的帮腔，而是与她有同样的疑问，周棣与白予安的关系好到能为对方的终身大事负责，这一点，陈挽玉感到很奇怪吗？
既然陈挽玉连小王爷和白予安的关系都不清楚，又是怎么会想到通过唆使旋青监视阿福来引白予安去别庄，从而害小王爷只身前去营救呢？
整个环节，把百炼商号被暗查，敌国世子涉入，甚至连周棣奔兖阳而来的行程都算计得面面俱到，罗槐不相信，就凭陈挽玉这种少根筋的孩子心性，能布下这么缜密的计划。
既是为了给陈挽玉台阶下，又为了给自己解惑，罗槐岔开话题问道：“陈姑娘，你这话不对啊，照这么说，是庄尚傅自己选了定坤王府这棵大树来庇护你，怎么反过来要陷害小王爷？”
“你哪只眼睛看到爷爷害你们家王爷啦！”陈挽玉大声辩驳，手指尖气愤地快戳到罗槐的脑门儿上。
白予安一想到周棣遇害有可能是拜庄尚傅所赐，浑身上下都长了刺似的，倏地炸开，“自视清高的庄尚傅背地里做的净是见不得人的勾当，草菅人命伤天害留！”
陈挽玉被刺得神情激动，“死丫鬟你胡说八道什么。”
白予安猫在墙根的时候就听出来陈挽玉的言辞漏洞百出，她一个一个点出来：“我胡说八道？那你潜入小神山，杀烬灭和尚，阻扰小王爷查定坤王旧案的真相，是为何？”
陈挽玉欲言又止，别过头自思量。
“你是不想说还是不敢说？”白予安咄咄逼人。
陈挽玉嘴硬道：“那假和尚该死，通敌卖国抛妻弃女，我这是替天行道！”
“可拉倒吧，你就是不想让我们找到当年朝廷下给老王爷的诏书！说，庄尚傅是不是就是害死老王爷的凶手，才这么急着要灭口？”白予安斗气似的，却句句在理。
“你血口喷人，爷爷只是不想让你们找到诏书，并不想让你们死！”陈挽玉的话刚出口，人就后悔了，慌忙捂上嘴，急的眉心更拧巴了。
罗槐默默地又退回了周棣身后，在周棣耳边耳语了一句，“不对比不知道，白姑娘还挺有脑子的。”
周棣好整以暇，抬手揽着白予安的肩，把她扶得更稳了。
仿佛是在说：你尽管问，我托着你。
白予安当然知道那日的黑衣人不想害他们，甚至还引他们找到了粮库，她之所以逼问，就是看陈挽玉受不得冤枉、委屈，会为了澄清而爆出真相。
白予安步步紧逼：“庄老头不想害人，那为何不敢让我们知道诏书的下落？难不成，这诏书，就在他手里？”
陈挽玉往后退了一步，镇定道：“你别瞎猜了，我什么都不知道。”
陈挽玉已经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话了，白予安如果继续就这个引子问下去，她只会更加一问三不知。
白予安索性将话锋一转，“这个你认识吗？”她摘下身上的“妙手”玉璋，也没有明说，只是晃了晃，想试试陈挽玉认不认得。
看到玉璋，陈挽玉晃神地念道：“不认识。”
白予安眼神犀利地瞪向她，“你撒谎！不认识你怎么会知道利用旋青查内鬼的档口引他去查阿福？”
“我……我没有……”陈挽玉看了一眼旋青，既是躲闪又是求助。
白予安不依不饶：“你看旋青做什么，难不成旋青就是你们的内应，暗中助你们实施奸计，实际上我的人全都是你们杀的？怪不得这么久以来，旋青什么都没查到。”
“你在说什么……什么你的人，什么查不到……”陈挽玉顾左右而言他。
“陈姑娘，旋青与你的关系就是他最大的嫌疑，你解释不清，他的罪名也就洗不清。”
白予安浑身上下都透出不近人情的敌意，一时之间让人分不清她放出的狠话是真是假，“你知不知道在我这儿，叛徒是什么下场？按规矩——”
“杀，无，赦！”
“……！”
“你当我开玩笑？”白予安眼刀射向旋青，“你是自行了结呢，还是等我号令整个‘妙手’追杀你？”
旋青闻言，手已经按上了腰间长剑，一根筋地认为自己犯了不可饶恕的错。
“叮”，剑出鞘了。
“哥哥你干什么？你根本不是内应！”陈挽玉张手拦下旋青，对白予安大呼，“你讲不讲道理，在与哥哥相认之前我就已经知道‘妙手’了，哥哥查不到，是因为根本就没有内鬼！”
作者有话说
第81章 内鬼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