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64、我也很想他

　　“顾魏，你相信第六感么？”

　　很多第六感，究其本质是经验的加成。至于那些涉及神鬼之言的，并不可信。
　　顾魏思忖片刻，摇了摇头。这倒是在如风意料之内，医生嘛，自然科学的拥护者，自然不会信那些玄奇诡谲的东西。

　　“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和他对彼此的感知异于常人。”

　　“甚至是他心跳停止的那一刻，我说我是有感觉的，你信么？”如风愣愣望着前方，透过一片空茫回溯自己的记忆，“就像是，，，某种心电感应？”

　　当时Rockforce-crew正在排练一个群舞，作为一场大型比赛的开场秀。WIND是C位。
　　有一组动作的结尾是两个dancer把WIND托起来，他做一个后空翻，直接落到舞台的另一侧，接下一组的动作。
　　后空翻，对于dancer而言，其实挺简单的。哪怕有人觉得难，主要也是出于心理障碍。比它难的动作多了去了。
　　至少WIND做这个动作从来就没出过岔子。

　　“可那一次，人在半空中的时候我突然感觉脑子里闪过一道白光，似乎有什么人在叫我。我甚至模模糊糊地看到了一张脸。我觉得这个人跟我很熟悉，可背景光线太亮太闪，我看不清楚他是谁。”
　　这么一分心，落地就没站稳。
　　——胫骨骨折。

　　“在去医院的路上，我给我姐打了个电话。她在电话那头哭地停不下来，哭着跟我说我哥走了。”如风静静地说，“我总觉得，他走之前，来找过我。那道白光，就是他在跟我说再见。。。”

　　那一刻他知道，他失去了世间唯一双生的依存。
　　“季如风”的童年，少年，就这么戛然而止，随故人逝去了。

　　“我就知道你肯定不信。”如风撇撇嘴，“医生都是唯物主义者吧？”
　　“我信。”顾魏郑重地点点头，思索了一会儿，一脸诚恳地说，“爱因斯坦和霍金这种科学巨匠，脑力优于整个时代的人，在晚年时，却不约而同地开始研究神学。”
　　如风歪着脑袋看他，不明白他什么意思。
　　“所以，也许科学的终点，就是神学。”顾魏接着解释到，“所有用科学解释不了的东西，并不一定不科学。也许只是现在的科学还没有发展到能解释它们的地步。”
　　“顾医生，你还挺会的嘛，，”如风忍不住嘲讽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我真是信了你的邪。。。

　　如风靠在顾魏的肩头，两个人静静地坐着。清风徐来，一缕暖阳打在他们的身上、脸上，似乎身后的墓石也少了几分寒凉。

　　青鸟不传云外信。
　　不知这没有方向的无名的风，是不是小空冥冥有灵，拂过来调皮地打个招呼，莞尔转身，渐行渐远，消失于渺渺云烟。

　　“我们俩分开那天，我记得很清楚，离我和小空的十五岁生日还有三个月，，，
　　我二话没说就跟沈清走了，我那会儿就觉得，小空比我更需要姐姐。”

　　刚到美国那几年，挺孤独的，语言不通，一个人都不认识。

　　“我一遍遍告诉自己——季如风你无坚不摧！
　　不需要兄弟姐妹，不需要什么朋友、爱人，
　　这世上，别人终归是别人，只有自己最靠得住。”

　　说什么不需要，，哪有什么人真的不需要。无非就是给自己一个心理暗示——我没有的，我失去的，不是他们不要我，是我不惜得要他们！
　　只有这样，才能让自己好过一些。掩耳盗铃总好过顾影自怜吧。。。

　　“可那次在老宅，你走过来抱住我的时候，
　　我突然有一种感觉。
　　我突然觉得，

　　——我也想有个人爱我。”

　　千里独行之后，能遇到另一个内心孤寒的人，交换彼此的体温，拥抱取暖，驱散寒冷，抵御寂寞，是缘分使然，又何尝不是一种幸运。
　　某种意义上来说，顾魏和季如风，是最适合在一起的人。

　　顾魏侧过身，温柔地把如风搂在了怀里。
　　一只胳膊从他的颈后探过去，紧了紧他的肩膀，又拂过他的侧脸，轻轻地，一下一下地抚摸着他的发丝。从发顶一路划过鬓边，触手一片柔软。
　　他在用最有诚意的肢体语言，最大程度地来表述着安慰和疼惜。

　　如风以为，他会对自己说，“我来做这个人”，“我来爱你”，诸如此类的话。
　　顾魏有多会哄人，他可是领教过的。

　　如风等了很久，可顾魏什么也没说。

　　顾魏什么也没说。
　　他却有点儿懂了。
　　所谓慧极必伤，懂了，反而更难过，，，

　　——顾魏宁可伤害他，也不愿意哄哄他。

　　“顾魏，”
　　“嗯？”
　　如风转过头看着他，调皮地眨眨眼睛，“你想不想知道你家‘小空’小时候的事儿？”
　　顾魏莞尔一笑，“你说~”

　　对季如风而言，季向空，甚至是比季骁云更加亲密的人。
　　因为同龄，所以形影不离。小空就像一面镜子，完完整整地映照着彼时那两个无忧无虑的少年——

　　“你记不记得老宅院子里有棵大树？”
　　“嗯，”顾魏问，“怎么了？”
　　“我俩小时候打弹弓，我把树上一个鸟窝打下来了。他屁颠屁颠儿地跑过去，发现里面的蛋都摔碎了，然后他就这么看着我，”如风模仿了一个幽怨嗔怪的表情，“呶，就这个神情~”
　　“不久之后，又有鸟跑来筑巢，他不知道从哪儿搬来一架梯子爬到树上，把鸟窝转移到别处去了。”如风接着说，“还特意去找了架梯子，跟我说一声不完事儿了。我直接爬上去给他拿下来啊！你说他傻不傻？”
　　“。。。”顾魏心里直犯嘀咕，跟你说，你爬上去直接把鸟窝给扔下来怎么办。。。
　　顾魏揉乱了他头顶的毛儿，笑着说，“那你怎么这么坏蛋呢？”
　　如风不服了，“他也没好哪儿去啊！”
　　“他把人家鸟窝挪走，老鸟压根儿找不到。孵出来的小鸟没有人喂，都饿死了，哈哈哈哈~~~”
　　“。。。。。。”

　　，，，，，，

　　“我哥这人，我还真挺服他的，”与有荣焉，如风还有点儿小骄傲~~“打小就是学霸，上了几年学，就当了几年班长~”
　　顾魏附和着点点头。季向空是学霸这事儿，他知道。

　　“你别说，我哥还挺适合当班长的，班主任交代点啥事儿贼上心。”
　　“我记得我俩四年级还是五年级的时候，当时那个班主任想让我当体育委员。我说我不当，谁乐意当那些个乱七八糟的玩意儿。然后我哥就跑过来一顿劝，苦口婆心的，唠叨没完。”
　　顾魏笑着问，“那后来你当了么？”
　　“当了啊，，”如风撅了噘嘴，“没办法嘛，亲哥，总得给点儿面子~”

　　。。。。。。

　　“顾魏，，”
　　“嗯？”
　　“你刚不是说，经常给他唱歌么~”如风说，“我说累了，你唱首歌来听吧。”

　　如风有些恹恹地阖上了眼皮。
　　可能是昨天被顾魏折腾了太久的缘故，他现在恨不得什么都不做，就瘫在顾魏身上。
　　——很累。连呼吸都觉得累。。。

　　“想听什么？”
　　“都行。”如风使劲儿地扯了个笑容，“你唱的，都好听~”

　　片刻之后，温暖柔和的男声在如风耳边缓缓响起。
　　顾魏刻意没有从头开始，他跳过了主歌，直接进了副歌部分——

　　『我也很想他
　　我们都一样
　　在他的身上曾找到翅膀
　　只是那时的他
　　是因为你而开始飞翔』

　　果然，又是他们家孙燕姿。
　　如风的手机里现在装了满满的孙燕姿，他又是那种，学歌特别快，不去刻意学也能轻松学会的那种人。
　　这首，自然也不例外。

　　不知道为什么，明明已经那么累了，累到连一个毛孔都不想动。
　　可如风还是鬼使神差地，跟着顾魏一起哼唱了起来。

　　『我也很想他
　　在某个地方
　　我少了尴尬你少了肩膀
　　而夏天还是那么短
　　思念却很长

　　我们都一样』

　　每个人心中
　　都有一段与生命同在的青春爱恋
　　难以抹灭
　　而思念至深时
　　我们将不自觉活在世界的中心
　　呼喊一段逝去的爱恋
　　想念一个我们曾经深爱的人
　　终于明白
　　你和他之间是一生的记忆。。。

　　也许夏天永远那么短，
　　可思念却很长，
　　蔓延一生那么长。

　　顾魏，我也很想他。
　　——我们是一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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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备注：最后一段是孙燕姿《我也很想他》电影宣传版MV里的台词，不是我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