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风》敬亭山Kirk

233、从一而终

　　如风没想到自己会哭。

　　网络上对他所有的诅咒和谩骂，他都能挺得过去。
　　——独独顾魏。

　　成千上万的黑子们摆出要“掘人祖坟”的架势，无数毫无下限的“小作文”，把他季家往上多少代都给骂进去了，他都可以不回复，不理会，甚至完全不往心里去。可顾魏，，，但凡顾魏哪怕有一个字说重了，他都委屈得不得了。。。

　　是，顾魏的反应在他意料之中，若设身处地，可以理解，，可那又怎么样呢？
　　不管！就是委屈！
　　这姓顾的就是仗着他懂事儿，能讲得了道理，才敢这么欺负他！

　　也就是话赶话，结果越说越委屈，越说越委屈，，，怎么这委屈就有辣么大！辣么辣么大！
　　大到双眼盛不下，直往外流。

　　这场面太难看了，，，
　　如风一秒钟都待不下去，转身要走，顾魏一个大跨步奔过来，从后面一把把他给搂住了，“我错了。”

　　“你松开！”
　　“我不松。”
　　“松开，”如风急了，“顾魏你勒疼我了。”
　　“你疼着吧，”顾先生居然开始闹小孩儿脾气了？“不松。”
　　如风无语了，“堂堂顾大医生怎么也开始不讲理了？”

　　顾魏把双手攥在一起，两只胳膊紧紧缠在如风的腰上，死死地抱着他，把头低下来，搭在如风的肩膀上。原本是一个交颈缠绵的暧昧姿势，愣是被他演绎出了几分小盆友撒娇耍赖跟大人讨糖吃的感觉。
　　这还是顾魏第一次在如风面前流露出这种情态。以往的他，永远是那个外表温文尔雅，内里小聪明不断，高高在上HOLD住全场的顾先生。

　　如风觉得很新奇，又有一点儿无奈。

　　又来了，，，
　　这副样子，这份心机，敢这么堂而皇之地“赖”着他，这是吃定了他狠不下心对他动手，舍不得真伤了他。

　　“你这是要干嘛，话说不通了，就来一哭二闹三上吊这套？”
　　“嗯！”顾魏竟然点头了？
　　“你这个脸什么时候变这么大了？”
　　“嗯！”脸再大还能有媳妇儿SAMA大？

　　“你松手！”
　　“松开可以，”顾魏耍无赖，“你不许走。”
　　如风站着没动，没说话。
　　“小风，我错了，真的错了，”顾魏把语气放得更软了，“哥求你了，别走。”

　　“顾魏，”如风沉沉地叹了口气，“你是不是觉得，只要你求我，不管是什么，我都会答应？”
　　“。。。。。。”顾魏无言以对了。
　　“对，你想的对，”如风自嘲地笑了一下，“在你面前，我就是这么没出息。”

　　可是，这么没出息的我，依然是一个有原则有尊严的人。

　　人嘛，都是肉做的，没有人生来就心如铁石——

　　“我不爱哭，不代表我不会哭。”
　　我只是觉得，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除了浪费时间没什么卵用。

　　“我对外人说我不疼，不代表我不会疼。”如风攥着拳头的双手紧了紧，话语中浸透着深深的无奈和疲惫，“我也是个人。”

　　所以，，，
　　“你扪心自问，刚才，你真的考虑我的感受了么？”
　　“我，，，”

　　“我TM已经跟你结婚了！”如风抬起手抹了一把满眼的泪，“顾魏，你不信任我。”
　　顾魏搂着他的双手下意识的，搂得更紧了，“我没有。”
　　“你有！”

　　“是什么关系”，“是不是睡过”，你问我这样的问题，足以说明你内心深处在怀疑我。
　　你怀疑我和James旧情复燃藕断丝连，甚至怀疑我这段时间，背着你和他上过床。

　　“行！”顾魏环抱着如风的双臂下意识地圈得更紧了，慢速地，竟似有几分委屈地说着，“你说我不信任你。季如风，你信任我了么？”
　　“我，，”如风微微一窒，“你什么意思？”

　　“不需要这些，，，不需要狗仔们在酒吧里偷拍的那些照片，我很早以前就见过你和James在一起时候的亲密样子了。”
　　“你，，，”如风怔住了。
　　“你录综艺，我去接你那次，，，”顾魏停顿了片刻，接着道，“所以，从头至尾，你都不想让我知道有James这号人的存在，对吧？”
　　如风被他紧紧抱着的身体不自觉地狠狠抖了一下。

　　“你不想我在很大程度上误会曲解了你们之间的关系，又不愿解释，，或者，你害怕我知道了他，知道了你们曾经的关系，会对你失望，会无法接受，甚至会和你分开，，又或者，你担心有了这个前科，会影响你在我心里的完美形象。不管出于什么心理吧，总之，你最终的处理方式就是隐瞒和欺骗。”
　　“。。。”如风说不出话来了。

　　“包括你刚刚无意提到的那些，你的过去，，”顾魏万分疲惫地说到，“小风，我对你的过去，一无所知。”
　　“我不能以爱为名义，去试图控制你的私人空间，你有你的自由。可如果你问我，想不想了解你的过去，我一定会说‘我想’，可你从来也没有问过。”

　　“从你出事儿那一秒算起，直到刚才，我的信息来源就只有网络，只有零星几个‘别人’，没有一条是来自于你，我的有用信息基本是零，，也许，你在有意躲我，你不想面对我，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你知道我是种什么感觉么？”顾魏思量了片刻，叹息着，“我就像是，，被你拿来做实验的一只小白鼠。周围一片漆黑，而你想让我在不知道外面是奶酪还是捕鼠夹子的情况下，两眼一抹黑地往外走。我从这团黑雾里迈出了一步，突然很多事实和真相一股脑儿地朝我砸了过来，而这一步之间，你成了‘被害人’，我又一次变成了‘凶手’，，，”
　　“你，，，”如风刚哭过，还难受地直抽气，脑子里一团乱，精神也有点儿崩溃，实在是组织不出什么“好听”的语言来，，干脆自暴自弃了，“我不管！我不跟你说了，，我才不要跟你说！你贼能说，我说不过你！”
　　“。。。→_→。。。”

　　是呢，把人都给气哭了，你还有脸讲什么道理？
　　媳妇儿重要还是道理重要？
　　没救了！蠢到家了。。。-_-||

　　“宝宝，咱们一人一次，算扯平了好不好，”顾魏放弃讲道理了，小无赖地，又重复了一遍道歉的话，“哥真的错了，千错万错都是我的错。饶我这一次，别走。。。”

　　“你松开吧，我不走。”如风没好气地说，“小区现在整个儿被狗仔们包围了，全都等着堵我，我一个正主儿，我能往哪儿走？”
　　“而且，没猜错的话，吴琛就在外边走廊里抽烟呢吧？”如风无奈道，“琛哥是你的人，我就算想走，也走不了吧。”

　　两个人坐在沙发上，隔着一个身位，开始了两国首脑友好会谈式的真诚交流。

　　既然人没走，那有些事情就必须掰扯清楚。
　　季如风从来都是个头脑清醒的人，哄小孩子那套，对他没有效果。
　　撕开的脸皮可以再缝回去，但事儿不能就这么囫囵过去。他不会给自己的生活留下任何隐患，否则后患无穷。

　　“如果我跟你说，两个人经常上床，但他们俩仍然只是朋友，这种关系，你能理解么？”

　　美国是一个非常开放的国度，□□分离的观念是可以达成大范围共识的。同志的圈子相对来说可能更“乱”一些，诸如共妻、□□、SM俱乐部之类的，也不是什么新鲜事儿，连TM会员制“人兽公园”都有。。。
　　在这样的社交环境里，两个人之间，很容易就可以做到经常睡在一起的朋友关系。彼此默许，身边的人也心照不宣。性就只是性，不是爱，甚至可以和爱没有半毛钱关系。

　　但这些要怎么和从小接受中国传统教育的顾魏解释？这在他眼里就是无稽之谈，荒唐至极。

　　如风歪头想了想，打了个比方，“就类似你和丁泽楷，只是单纯多了一层□□关系。”
　　顾魏脑内冷不丁浮现出了丁泽楷那张欠揍的脸，实在没忍住，打了个大大的寒颤，“你继续说。”
　　如果非要给句准话，他显然“不能理解”。但是现在不是直言的时机，顾魏想把话题给跳过去。

　　“不能是吧？”如风叹了口气，“不能就不能吧，这不重要了。不管你相不相信，这种关系就是真实存在的，我和James就是。”

　　顾魏没答话，也没再看他。从茶几底层翻出一包烟，抽出一根点上了。
　　他承认人这种生物的复杂性，也感谢季如风愿意对他开诚布公。但他能做到的上限，也只是让自己尽最大的努力去理解，罢了。

　　“顾魏，那些都是过去的事儿了，”如风决定换个角度来谈，“我这人活在当下，我只看今天和明天，从不回头看昨天。”

　　“过去这些事儿，既然你说了，你想知道，，我也不是不能对你坦白。曾经，我的私生活非常混乱，和很多人发生过性关系。甚至多到，我自己也给不出一个具体准确的数字。”如风说，“可这些，都是昨天。而你才是我的当下。”

　　“如果我早知道有一天会遇见你，我一定干干净净地朝你走过来。可我改变不了过去。”如风的声音透着几分清冷，却又无比坚定，“但我可以向你保证——顾魏，只要你不放手，我季如风，往后这一生，对你从一而终。”

　　顾魏的手狠狠地颤抖了一下，烟灰落了一茶几。
　　这是他此生听过的，最冷静的表白。

　　也许他早就已经踩过了季如风的底线，也许季如风一直在配合他降低自己的底线。

　　他总希望如风在他面前卸下一切防卫，他想看他流露出小孩子的那一面。可也是自己，亲手把他生生逼成一个冷硬强悍的大人，连服软都要穿着厚厚的铠甲。
　　如果一身铠甲是为了抵御爱人带给他的伤害，那么这是自己身为爱人的失职。

　　“这事儿能翻篇儿了么？”
　　“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