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颜》洛彦

3、相识

　　坐在地上的少年诧异的抬起头，正对上子彦清钥含笑的眼。被这样一双温柔的眼注视着，

　　他有些不知所措。自有记忆起，他便独自一人生活在自己叫不出名的山上生活。他只记得那段

　　时间很长很长。
　　后来他因为追逐一只野兔迷了路，到了有人的地方。但他们都因为自己那双银色的眼而远

　　离他。可他明明和人长得一样，怎么会是妖？
　　“诸位，散了吧。”子彦清钥道。语气虽温和，却有股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众人只得败

　　兴而散。他转身，从怀中拿出一张银票，轻放在地上：“找个地方好好生活吧！”
　　“我...”少年无措地看着地上的银票，不知是拿还是不拿。为等他反应，子彦清钥便转身

　　离去。少年意识过来，忙拿着银票追了上去。
　　他才不要什么银票，他不稀罕。那白衣公子是这世上第一个说他不是妖的人，也是唯一一

　　个。无论如何他都要留在他身边，那怕做牛做马也心甘情愿。
　　他走得好快，他用小跑才能赶上他的速度。“那个...恩人，我不要你的银票，我...”他

　　双手递上银票，却不知如何告诉他自己想留在他身边。
　　“我，我叫凌焕。恩人，你是第一个说无不是妖的。我，我想留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都

　　行！”凌焕小喘着跟在他身边。子彦清钥不易察觉的微微一顿，停下了脚步。凌焕没料到他会

　　突然停下，一个不稳，向后倒去。
　　他只觉得自己离地面越来越近。这时，一双微凉的手将他扶住，让他避免摔倒在地。“小

　　心。”子彦清钥柔声提醒。凌焕不由愣住，他的脸里他好近，脸上不自觉微微有些发烫。
　　子彦清钥从容一笑，将他轻轻放下后便径自离去。“等一下。”他追了上去：“恩人，这

　　个还给你，我...我什么都不要，我只想留在你身边。让我做什么都可以！”他的表情无比认真

　　。
　　子彦清钥波澜不惊的眼微微一动，但随即恢复平静。他抬头望着碧蓝的天空。“马车坐不

　　下。”良久他才回答。凌焕哪会不明白他的意思。马车明明很大，坐六个人也不成问题，他分

　　明不想让他跟着。他终究没有人肯收留。为什么，不就是他那双银色的眼睛吗！就是因为这双

　　眼睛才没有人肯收留他，他恨这双眼睛。泪水不住地从眼中流出，落在地上结成一粒一粒的笑

　　冰珠。
　　“罢了，跟我走吧。”他终究不忍心看他落泪。上辈子他欠他太多，这辈子他至少要保他

　　平安。闻言，凌焕止住了泪水，但仍止不住抽噎，灵动的眼中满是欣喜。他同意让自己跟着了

　　，终于有人肯收留他了，他也终于可以有个家了。
　　子彦清钥闭眼轻叹，随即迈开脚步向马车走去。心中莫名地有些伤感。凌焕连忙跟上去。

　　素莲看着跟在子彦清钥身后的凌焕，微微一愣：“公子，他...”“他今后便跟着我们了。莲，

　　找身干净的衣服给他。”他淡淡道。
　　凌焕这才注意到自己的衣服一脏乱不堪。“麻烦你了，莲姐姐。”他甜甜道。素莲为他找

　　的衣服是子彦清钥的。月白的衣袍上有股淡淡的兰香，是属于他的味道。虽然自己并不讨厌白

　　色，但他更喜欢红色，耀眼的红色。从他又记忆开始变喜欢，但说是喜欢，道不如说是一种习

　　惯。
　　换好了衣服，他便跟随子彦清钥他们来到了他们在楚月城的住处。住处在城西，是一处很

　　别致的院落，名曰，兰居。院内每个房间都由一种兰花命名。子彦清钥住的是寒兰间，凌焕住

　　在隔壁的墨兰间，素莲则住北面的蕙兰间。
　　生活很平淡，平淡到没有一丝波澜。每日子彦清钥起来后第一件事，便是照顾他那些兰花

　　。然后坐在院子里弹琴。不知为何，他弹得每首曲子他都好像在哪里听过。但他以前都是一个

　　人住的。
　　冬日的折梅峰，漫山的梅花竞相开放，暗香阵阵。山顶的一个被杂草和白雪的洞穴中，遍

　　地的曼珠沙华像鲜红的地毯，铺满了整个洞穴。像鲜血染过般妖艳。
　　洞穴深处，有一黑衣男子静静地盘坐着。男子双眼紧闭，一头齐腰的黑发散散地披在背后

　　，显得有些慵懒。雪白的肌肤，如鲜血般妖艳的薄唇。没得如曼珠沙华般不可靠近。
　　蓦地，男子缓缓睁开了眼睛。用他那双微微泛着紫光眸子，审视了一圈洞穴。“子彦那家

　　伙还没死啊。”男子轻笑：“不过，法力好像散去了一半呢。所以只封印了我五百年。”
　　男子伸手摘了一朵曼珠沙华，眼神冰冷：“子彦清钥！这一次，我觉不会把颜儿让给你！

　　”一提到洛颜，他的眼神退去了冰冷，换上了柔柔的温暖之色。
　　兰居。子彦清钥依旧坐于亭中弹琴。凌焕也照旧静静地坐在一旁看着。相处了有一个月了

　　，但他和子彦清钥却连十句话都没说过。所有的事，素莲都会做好，他连忙也帮不上。
　　但只要能像现在这样，静静地在一旁听他弹琴，就足够了，哪怕不是弹给他听。子彦清钥

　　的琴弹得很好，琴声像冬日的阳光般温暖他的心。
　　“铮”一声，琴声戛然而止。琴弦断了。子彦清钥眉心紧锁，抬头向折梅峰方向望去。北

　　冥无夜，你冲破封印出来了吗？
　　五百年前，他将他封印在折梅峰，有一半是为了脆弱的人类，另一半则是自己的私心。北

　　冥无夜是魔界的王，，而他是神界的神。他们同时爱上了生为人类的洛颜。
　　水与火是不能相溶的，因此一场战斗在所难免。虽然最后，北冥无夜被封印，但子彦清钥

　　却并没有胜。随即，洛颜脆弱的生命逝去。子彦清钥也因爱上人类，而散去一半的法力。可以

　　说是两败俱伤。
　　“恩人，你怎么了，发生了什么事吗？”凌焕担心地看着望着远方久久不能回神的子彦清

　　钥。“没事。”他的话依旧淡如水，不带一丝感情。但是，他对素莲说话时不是这样的。凌焕

　　的心微微有些发疼。
　　“没事就好。”他的声音细不可闻，但还是传进了子彦清钥的耳中。他眼中的波光微微一

　　动，随即恢复平静。快得让人无法捕捉。不是不会动情了吗，他自嘲。
　　北冥无夜出来了，这平静的日子要到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