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有爱》奚泉

29、29、那一眼间

　　的士很快停了下来。迎面一个五十多层的高楼，天蓝色的玻璃墙由楼顶倾泻直下，一如无波之海、浩瀚之镜，阳光落到上面立即折射，映照出街面行来过往，纷纭嘈杂。

　　“蓝之物语！居然是蓝之物语！”颜羽直滴冷汗：“这里好贵。我们换一家……”

　　“来都来了，先逛逛。”玖玖不由分说拉了她就进去。

　　其实颜羽心里也是想进去的，开始被半拉半扯，很快就主动起来。

　　一楼惯例是珠光宝气的首饰，香气扑鼻的化妆品。她一个柜台一个柜台的凑近去看，满目都是新鲜，遍眼都觉惊奇。

　　玉兰油、羽西、美宝莲、欧莱雅……都是广告打得满天飞的名牌，选哪个好呢？想了想，决定让价格来决定一切。她找了个最便宜的，对玖玖说：“一百六十五……一百六十五……就这套了。玖玖，有那么一点点贵，你……不许心疼哦。”

　　半天没听到应声，回头一看，玖玖不见了。

　　她朝柜台营业员讪讪的笑笑，柜台营业员指着拐角处一个柜台，表情不怎么好看的说：“小姐，您的同伴在那边。”

　　玖玖在看什么？她走过去，看到玖玖手中拿着一瓶小巧迷人的蓝水瓶子，上面全是法文字母，一个也看不懂，就问：“这是什么牌子？没见电视上打广告，肯定不是好牌子。”

　　玖玖说：“真正好的东西，需要做广告吗？”放下手中的瓶子，对柜台小姐说：“就今年新上市的美白控油系列，加这瓶香水。”

　　“好的，一共一千六百二十九元，请您朝前走左拐，到收银台前付款。”

　　“什么？”她倒抽了一口凉气：“就这么一点东西，要得近两千？算了吧，金子做的我也不要了。玖玖，那边的美宝连就很不错……”

　　“美宝莲怎么能和娇兰比，不要看美宝莲广告做得好，好的东西不是看广告，要看品质。看这位小姐眼光就很好，我们娇兰是多年的法国名牌，用起来很上档次的，尤其是香水。”柜台营业员解释说。

　　“喂，王小姐。”她盯着柜台营业员：“请问你用的是娇兰吗？”

　　“我当然用了！还有小姐，你认错人了，我不姓王。”

　　“我知道，你是王婆嘛。用娇兰，难怪脸上只有矫情和难看了。”她哼了一声，看到玖玖将付款单递过来：“帮我包好。谢谢。”

　　“你真的买了？天，还不如直接把钱给我呢。”她差点晕死过去，一千六百多，她多少个月的生活费呀！

　　“嗯，我现在带你去看衣服。走，上二楼。”玖玖还是不由分说拉她上了精品女装区。

　　好漂亮的衣服，她看得眼花缭乱，那些以前在夜总会只能眼睁睁看客人穿的衣服，那些只会出现在明星身上的衣服，现在都真真实实的摆在眼前了。

　　休闲舒适的牛仔装，浓纤得体的淑女装，高贵性感的晚装……琳琅满目，应有尽有。

　　怎么办？每一件都好动心，比刚才的化妆品更难以抉择。

　　当然，每一样的价格也都好迷人，599？689？889？1099？2499？10999？

　　“玖玖，我们换个地方吧。这里面的衣服标价太诡异，都是九结尾。九代表大灾。为了我们的生命健康着想，我们还是找个尾数都是八的地方吧。”

　　玖玖不理她，只管往前走。她只好跟了上去，这时，玖玖看见一套粉红色的小坎肩套裙，啧啧称赞了起来：“嗯，这件不错，你穿起来一定又活泼又迷人。”
　　“899元？”她第一件事情就是翻价格标签：“这完全是抢钱，这才几块布！走走走，不买了，我们去逛南新街，这里有的衣服那里都有，就隔个牌子。”她拉起玖玖就要走。

　　“你不喜欢这个式样？啊，你看，前面那件天蓝碎花连衣裙好漂亮，你个子高腿长，穿了绝对好看。”玖玖根本不理睬她要走的要求。

　　天蓝碎花裙？！

　　其实她发誓她只是随意地瞅了一眼，就一眼！

　　可就那么小小的一眼，便再也收不回眼光。

　　流线的斜形心领，单肩的随意蝴蝶结，长而细的腰身，不规则飘逸的裙摆，尤其是天蓝中隐现月白底纹的质色，如同蓝天中白云悠闲的飘荡，怎么看怎么喜欢。

　　走过去一翻标签，居然要1299元，这天杀的价格呀！

　　可为啥，摸在手里，舍不得放手。

　　玖玖一看她这状态，不由抿嘴直笑：“不如先试试？不管贵不贵先上身穿一下，看值不值这个价，试一下又不要钱的！”

　　这话实在说到她心坎里去了：“那好吧，我先试试再说。”于是，如获至宝地拿起那件一见钟情的长裙，欢天喜地的走进试衣间。

　　玖玖看着试衣间的门关上，微笑的神色转为黯淡，自语说：“对不起，小羽……我所能给你做的，只有这样了。好多事情，我也是身不由己……”。

　　这时，不经意间看到对面试衣间上的穿衣镜里，清晰地映照出两个走近的身影。

　　她万万想不到会在这里遇上这样的两个人，一时呆住了。

　　“我说的就是这件天蓝色的连衣裙了。”好听的女子声音从身后传来。

　　“你的眼光一向不错。不如试试。”熟悉的男人声音。

　　玖玖定了定神，在两人走过身侧的时候随意一转头，露出讶异的表情：“啊呀，戴校助，习学姐。真想不到在这里遇上你们。你们也一起来逛商场？”

　　“是啊。很凑巧呢。你也喜欢这一件？！”习扬笑意盈盈地说。

　　戴天礼貌微笑，没有说话。

　　“啊，算……是吧。这里很多衣服都很漂亮的。习学姐，你看那边那件套裙，很高雅的。”玖玖眼神短短的接触了一下试衣间，随即收回，望着他们一脸的笑容。

　　“学妹不用担心，我也不习惯同人撞衫的。戴天，我们去那边看看。”习扬虽是说得轻描淡写，但言辞却是锋利以及。

　　戴天随习扬走了两步，忽然回过头：“你在等人？”微顿了顿，又说：你妹妹和你一起？！”

　　“这条裙子领口好低啊，我都不好意思走出来了。玖玖，你赶紧给我看看，怎么样？”试衣间的门推开，颜羽一身天蓝长裙，赤着双脚，朴素着脸蛋，大大的眼睛透出略带羞涩的光芒，仿佛童话中海的女儿一般走了出来。

　　戴天的目光在她身上停住，有那么一瞬间微怔了怔，然后微笑了起来：“颜学妹，这件衣服看上去很适合你。”

　　颜羽这才发现戴天在这里，而且还在看着她。不知为何脸上霎地通红，下意识捂住低低的领口，一句话冲口而出：“谁允许你看的？”说完，迅速返回试衣间，将门带得“哐”地一响。

　　外面的喧嚣隐去大半，头顶柔和的光亮洒在身上，她静静地呆在里面，砰砰跳的心脏好容易才平息下来。

　　到底自己是怎么回事！为什么在他略带欣赏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时，不骄傲的展示美丽，反倒要手足无措，紧张得想要逃开？虽然没有照镜子，但这条裙子合身且漂亮，穿在身上绝对效果不错。那又有什么值得担心的呢？居然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样，躲到试衣间不敢见人，颜羽啊颜羽，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奇奇怪怪了？

　　好半天，才调整好情绪，换上原来的运动衫，从试衣间走出。

　　刚才，戴天站的地方已经空无人影。

　　她不觉四处张望了一下，只见玖玖一个人迎了上来。

　　她忍不住问：“他们两个呢？”

　　“被你吓跑了呗！你刚刚的样子好凶恶啊，连我都被你吓到了。怎么样，这件裙子感觉如何？我是觉得相当不错，要喜欢的话就买下来吧。”

　　“啊，我居然把他吓跑了。该怎么补偿你呢？那不如，这件衣服不买了吧。”她把裙子折好递给营业员，小声嘀咕：“天蚕丝都没这么贵的”。

　　玖玖装作没听到她的小声嘀咕，说：“他跟习学姐在一起，我们参合什么呀，走了倒好。这条裙子你不喜欢吗？太遗憾了，刚才习学姐也看中了这件裙子呢！”

　　她听得精神一震：“她也看中了？”

　　“是啊，不仅是习学姐看中了，连戴校助刚刚也对这条裙子赞不绝口呢！”

　　“这样啊……”她犹豫起来，居然是戴天和习扬都看中的衣服……

　　“买吧，有钱难买心头宝。说不定下次就遇不上这么钟意的衣服了。”玖玖一边劝她，一边对营业员说：“麻烦你把刚刚那件裙子包起来。”

　　她出于理智的需要，很想阻止，但……人生真是无奈啊，竟然找不到一个理智战胜情感的理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