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过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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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2
“刘老师，辛苦，这轮终于结束啦，可以回家好好修养一阵儿了。”
“诶对啊宇哥，我最近刚听说一个什么森林氧吧，评价还不错，保密性也做得特好，考虑一下？”
刘宇坐在化妆镜前做简单的卸妆，半眯着眼睛懒懒回答，“不用，我只想回家，好好睡觉。王哥，帮我订张机票，回首都。”
王林应了一声，深深地从镜子里看着刘宇。旁人可能不了解，但王林是一直跟着刘宇的，虽然如今转型，但毕竟以前做过偶像，知名度还是不一样，有些时候怕出乱子。
他当然知道首都的家意味着什么，那些最好埋进尘土里永不见光的往事，就封存在那里。
刘宇收拾好，好脾气地同剧院的工作人员合影告别，深夜十一点多，终于踏上了保姆车。
轻揉着鼻梁，刘宇略微疲惫地闭上双眼，感受城市不灭的霓虹灯火从薄薄眼睑上一一略过。良久，久到王林以为他睡着了，只听后排传来轻轻哑哑的一句，“我知道你担心什么，放心，不会的。”
一句话，像是耗尽了诉说者最后一丝力气。
“不在江城多待几天了？”
“待在这儿也没什么好，总是在酒店。”
“行，那给你定早的。”
“嗯。”
刘宇靠在座椅上，疲倦像潮水一样侵袭，他在晃悠里倏然入梦。
江城，给他的记忆就是很热，才六月，站在太阳下久一点就被炙烤的不行，即便到了夜里，城市里吸收的白日温度也像消散不去一样经久膨胀。
那是他们成团以后第一次巡回演出的最后一站。
你看，也是最后一站。
梦里的人和事还是那么清晰，好像存在记忆里，从未消褪——
“叩——”赞多第一下敲门的动作还没完，门就从里打开了。
房内的人穿着简单的白T恤黑短裤，头顶一顶鸭舌帽，宽大的口罩遮住了刘宇大半张脸，细碎的刘海被微微压塌挡着一丝视线，“嘘，别敲别敲，别惊动其他人。”
“好的，那，我们走吧？”赞多微微揽了一下刘宇的肩膀，孩子气地充满期待。
他们说好了，要在庆功宴之后偷偷跑出去玩，现在凌晨，两个人像揣着松果的小动物，不管不顾地兴奋着。
“我们要，去哪里呀？会，被拍到吗？”
刘宇帮忙整理着赞多没压实的鸭舌帽，确认乍一看不会被认出来，才解释道，“没事，我让我哥帮忙打点了下，有他拦着点的。况且我们从地下走，不会引人注意。”
刘宇边急匆匆走着，边拉扯了下上衣轻声说，“怎么样？我偷要来的衣服，看不出是我平常的风格吧？”
昏暗的走道里一盏盏廊灯闪过，泪痣在发梢遮挡下忽隐忽现。赞多看着眼前这个已然陪他走过大半年的男孩，稚气弯下的眉眼一如当初舞台上的惊鸿一瞥。
六月凌晨的江风有些大，桥上已经开始有起早运货的车辆，机械运转的声音从身后轰鸣而过，又带起一阵残留的余风。
“Santa…”刘宇细细喊了一声，又眯起眼睛看着远处辽阔的天空，星辰隐没，灯火阑珊，只剩黎明前浓重的深黑。
赞多转头认真看着刘宇，等待他接下来的话语。
是一段沉默，刘宇出神地看着远方，像在回忆，又像在思索揣摩。
赞多很有耐心地等，他还不太会说流利的汉语，很多事情也还表达不清，但他猛然间就意识到，枝枝蔓蔓在时间慢慢酝酿下萌芽生长，顶端的一株花骨朵，就等待着破晓阳光，于是得以绽放。
是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一下就消弭在了猎猎风声里，但赞多还是听见了。于是他伸手绕过刘宇的肩头将人揽在怀里，另一只手搭在身体这边，微微低头，像很多次他们调笑起来那样亲昵，“小宇…怎么了？”
“Santa…”刘宇又重复了一次，很慢很低，呢喃得像无力又不知所措的耳语。有没有人告诉你不要这样啊。
这次他终究是开口了。
“你还记得营里的那些事吗？还记得…我们第一次battle的舞台吗？”刘宇也转头，略微后仰地与他对视，眼睛里泛起了波澜，绮丽又深邃。
赞多看到了，他的耳朵又红了，小宇总是很可爱，害羞的时候耳尖灼烧的温度比脸颊蔓延的更快。
“记得。你说我从高处下来，和你一起，跳舞。你还教我中国式的问好。”赞多又嘿嘿傻笑了。
“嗯，那个时候，我都不知道你会下来，我很吃惊，又有点兴奋，好像能和一个世界级的优秀舞者同台让我充满了斗志，我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刘宇眸光温和，陷入了长久的回溯。赞多只是听着，听到了熟悉处就应两句，多数时候就吃吃地笑，像只傻乎乎的大狗狗。
“我从小就缺爱，父母离异。十来岁就自己一个人住在空荡荡的大房子里，陪伴我的只有摩卡，你知道的吧，那只狗狗。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呢，我觉得好像只要我能认真跳舞，跳出好成绩，我的爸爸妈妈就会高兴，对我的关注是不是就会多一点。我从不承认我很孤独。
“来创造营是我做过最冒险的决定，我不确定大家会不会接纳我喜欢我，我也不知道我能带着我小小的愿望前进到哪一步。大家都那么优秀。我的经纪人都在质疑我，可我还是想…
“所以你看我来了，我也没有后悔。我在这里遇到了很棒的朋友。”
刘宇的音色带了些许喑哑，显得他兴致不高像要哭了。赞多犹豫了一下，还是握住了他的手。
“你很棒的，我一直一直都非常喜欢你的跳舞，还有你这个人，你真的真的对大家都很好，我们也都很喜欢你。”赞多感觉到了刘宇一直搭在栏杆上吹风的手变得有些僵，就轻柔地拉到自己面前，四只手合在一起，慢慢回温。
刘宇低垂目光，看着大手拉着小手，神色晦暗不明。随后，想通什么一样，他稍抬头仰视赞多的眼睛。
赞多知道刘宇极轻地笑了，即使有口罩遮挡，即使眼角弧度没有太大变化，但他就是知道了。
“你在笑什么？”
两个人的眼神始终纠缠，仿佛下一秒就要虔诚地、赤裸地将一切撕破暴露。
刘宇笑开了，这次连带着那颗小痣都在颤动。他近一步，踮起脚，温热的气息瞬间铺撒在赞多的耳廓颈间，裹挟着他身上淡淡的香气，赞多立刻升腾起像一击即中灵魂的眩晕。
“你怎么知道我在笑？”
刘宇又缓慢地拉开距离，一副神情高深莫测的样子笑看赞多。赞多说不出话来，他只觉得刘宇看他的眼神带勾，这勾子好像很早以前，就有了。只是任由它勾挂起自己的心绪，布线的主人只要扯一扯，所有神思就一股脑儿全跑了。直到今天，赞多才恍然发现，这牵连竟细细密密缠绕着，再也挣不开了。
刘宇抽出了他的手往后退步，赞多本能地伸手去抓，想留住掌心的温暖，又停留在半空，觉得莫名又唐突。
刘宇依旧慢慢倒退着走，丝毫不担心身后有障碍物，因为他信任眼前人。
“小心一点，这样不安全的。”赞多见他不停，便也只好无奈的跟上，两个人之间却始终留着几步的距离。
“你知道吗，从你的初舞台我就在关注你了，我不敢声张，只是默默的和其他人一样关注着你，像大家一起在做的那样。可是你难过了我也会难过，你没得撑腰王我会为你不甘，你排名掉下去了我可能比你还着急，你不理我的时候，我会…失落。我听你谈起过去，无论是过去的荣耀还是过去的低潮，我都觉得我没有亲身参与过真的好可惜。以及，那次你谈起你的初恋，我觉得我简直跟打翻了一坛陈醋，哦不止，大约得是一大屋子。”说完刘宇自己都不好意思了，不过是孩子胡闹着要糖吃罢了。
赞多止住了步伐，站在原地看着刘宇眨了下眼。刘宇也停下了，他知道的，赞多有话要说，是对他来说很长很长的一段话，所以他需要时间组织。
“刘宇，我也记得的，我们的第一次跳舞，和你的第一次跳舞，我那个时候就觉得你好美。我其实，也有在关注你，你的每一次舞台，我都看的很认真，我好像可以知道你要表达什么，我一直都很欣赏你。我不知道我是什么时候感觉你和别人不一样了，只是我就是不想把你和别人放在一起，我觉得我得对你有点不同，哈哈所以网友都说我‘双标’吧。刘宇，我…我不知道…”
“嘘——”刘宇回到了赞多身边，伸手抱住了他。他知道赞多急切地想要表达，但找不到合适的言辞。
刘宇小幅度地蹭了下赞多的颈侧，是最温存的爱人之间才会有的小动作，满是依赖和贪恋。
“赞多，你知道吗，中国有个词叫入乡随俗，就是你到了一个地方就要去跟随那里的风俗。我们现在在江城，就试着接受这里的习惯。有人说，一起走过这座桥的人可以长长久久。
“Santa…你，想和我试试吗？”
他们站在桥中央，远处天边是朝阳升起前泛出的一小抹白。
赞多单手扣住了刘宇的后脑，将人收的更紧，埋头嗅着熟悉的、闻过很多次的馨香，红了眼眶。那是一款小众的香水味道，他来营里时给大家从日本带的礼物，不贵重，但刘宇一直都很喜欢。
“好。”
赞多幻想了无数次未来，他明目张胆地偏爱，想把所有温柔缱绻都给了心上人，他好想真的抱一抱他呀，贴贴怎么够呢？可他不确定，刘宇那么好，对所有人都那么好，好像自己其实也没有漏得一丝偏袒。
刘宇借众人遮挡，每一次费尽心思绕着大圈只为了不被疑心，他多想戳破和他在一起，但种种考量终是让他却步。
可人类善于伪装，爱意却藏不住。
作者有话说
第2章 过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