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第 34 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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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整个城市的灯火辉煌交相辉映，屋子里的灯强硬地将她半转身的样子照亮，不给她任何隐藏情绪的机会。
右清的笑容僵滞在脸上，渐渐消失。
卜谣看着他的眼睛接着说：“可我想，这小世界的婚姻就像游戏里的婚姻关系，与现实不挂钩不作数的，所以我同意了，但我还是不高兴，我和他没有现实。”
她眼神认真，带着对自己情感的深入思考。
右清面无表情问：“你喜欢他什么？”
卜谣摇摇头，她不知道，她觉得他麻烦，黏人，事儿多，不符合现代人的思想，像个附属品，单独任何一件拎出来放任何人身上她都是讨厌的，即便是她的上司。
一开始她也觉得麻烦，后来不了，甚至被他情绪牵着走。
但戚朝不知道她得知道，她得清醒地知道他们没有可能，她是来毁灭这个小世界的，戚朝不属于这个小世界，但他是早几百年就该死掉的数据，无论如何都没有可能。
右清深深叹了口气，他本以为解决了戚朝就好了，原来他谁都没解决。
卜谣也不需要他拉了，已经拉不起来了。
“前辈或许还需要好好想想，想好告诉我，我先走了。”他站起身离开，嘴上说着等她消息，但心底却已经有了答案。他暗自握紧双手，想笑却笑不出来。
从前他仰望的榜样，后来成了他的搭档，现在却走在明知不该为却欲为之的路上。
到底是怎样一种情感可以让他们这种人都能被影响。
他走后，卜谣两天没有出过门，就在那酒店房间里也不知道在干些什么，戚朝倒是出去见过人，但也很快就回来了。
右清耐心地等着消息，他知道，留给卜谣的时间不多了。
无论如何，她都得很快做出决定，他自己也是。
夜晚，在伸手不见五指，安静无声的房间里，戚朝平躺在床上似乎睡着，片刻后却侧翻过身，短短几分钟辗转几次，他摸到床头的手机打开，突然的光亮让他眯起眼睛。
已经凌晨四点，秦助理给他买的是下午一点的票，还有不到十个小时他就要回国去了。秦助理自己是早昨天的飞机回国，先回国去处理一些小事情，方便回去后一切进展得更加顺利。
事情这趟都已全部处理好，回国后只需要过自己的生活，然后等她回来就去办理离婚，以后还是过自己的生活。
过自己的生活……有什么好过的？从从前的仰望别人生活到现在有人需要仰望自己而生活，似乎并没有什么区别，最起码，他都不喜欢这种生活。
戚朝一口沉闷的气压在心口上不来下不去，正欲再翻个身手机却突然响起来，是给她设置的专属提示音。
愣了瞬间后立马捞起手机看消息。
卜谣：【睡了吗？】
戚朝在键盘上打着字却半晌不知道该不该回，过了会儿卜谣直接甩了张正在输入中的截图过来，随后又发来消息。
卜谣：【你什么时候回国？如果没有要紧事的话今天早上走吧。】
戚朝皱了皱眉：【订了下午一点的票】他输入‘你呢’，想了想又删除，她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做完她会回国的，这么搞得好像他忙着催她离婚似的。
卜谣很快又回：【上午不行？】
戚朝翻身坐起来，开了床头的灯，看着这句话陷入了思考。什么叫做‘上午不行？’，她很着急吗？
但她既然这么问了，戚朝还是打开订票软件看看上午有没有合适的航班，本来上午也只是打算休息休息，没有别的安排，换上午走也不是不行。
但是……上午的航班都没票了。
戚朝老老实实回了她，卜谣没有再发消息过来。他坐在床上，本来就睡不着，这下更加没了睡意，空看着手机屏幕等她的消息。
楼下的房间，卜谣收拾好东西，拉着小行李箱出门去退房。
原本她刚睡着不久，却忽然感觉到小世界深处的动荡，凭借着自己的数据把握，她判断灾难会在12点之前降临。睡意全无，翻身起床收拾东西。
但戚朝还在这，她得想法子让他先走。
好在戚朝还没睡，但已经没有余票售卖，她不能在灾难来临的时候改变这场灾难相关人员的数据信息，不能插手灾难，这意味着戚朝确实在这次的灾难伤亡人员范围内。
她带着行李箱下到酒店大堂，终于下定决心，将早就打好的几个字发给戚朝。
卜谣：【下来吗？地震要来了，我在酒店下面等你】
凌晨四点过，戚朝爬起来简单收拾好，边下楼边给秦助理发消息，让他安排人盯着票看能不能上午航班回国去。
电梯‘叮——’地一声到了一楼，电梯门缓缓打开，他眼睛一时之间不知道该看着哪里，却在余光中出现她的身影后不自觉挪过去望着她。
卜谣拖着小行李箱站起身，“不用害怕，走吧。”
他上前去接过她行李箱，卜谣也只是说句：“里面东西很重要，别摔碎了。”戚朝手下一僵，险些将行李箱拉杆收起抱着走。
“我们去哪里？”
“带你逃命。”
出了酒店戚朝才发现外面下起了暴雨，心里隐隐有种不安定的感觉。
上车后卜谣先用他手机买了距离这里七百多公里那个城市的票，买了七点过那班，再开车将人送到高铁站。
两人坐在高铁站候车大厅，头上是透明的穹顶，暴雨砸在上面大有要将玻璃砸穿，落到人心上去的架势。整个候车大厅弥漫着低迷的情绪氛围，有人在焦急的打电话，有人同他们一样在无声的等待，脸上的不安情绪却无论如何也掩饰不了。
卜谣查了数据发现因为暴雨高铁会紧急停运，她无法通过正常交通方式在中午之前将戚朝送走。
外头大路上车辆已经没几辆了。但时间快到了，她得去收集数据，她默默拉起戚朝的手腕带他出去。
“诶？在下雨……”
戚朝下意识想拉住她，却被她的力量带着走进雨中，用自己的能力让雨水避开两人降落，外头已经开始积水，戚朝紧跟在她身侧，深知她不是普通人却也想不到她能控制雨水的范围，脑海中响起了那天右清跟他说的话。
其他车已经不敢上路出门，甚至有人被困在路上，但有她在，他们的汽车还能照常行驶，而其他人就像是看不到他们的车子一般，没有任何人投来过目光。
汽车穿行在辉煌明亮的路灯之下，身侧不时有车辆开过，凌晨大雨的长桥上，没人说话的车里只剩下雨水噼里啪啦敲打着车窗玻璃的声音，身旁的人淡定沉默望着前方，戚朝却莫名生出一种同她末日逃生的感觉。
或许是侧面来的目光太过强烈，卜谣微瞟他一眼，想了想才问他：“害怕吗？”
戚朝正想摇头，顿了顿却道：“有点紧张。”他的情绪本也瞒不过她，放在腿上的手指微微弯曲，路灯的光穿过车窗上雨水的形状飞速从他手指间穿过，流转间上演一幕色彩故事。
“你今天救我会不会给你带来什么麻烦？”他有些担心，但心知她不会做没有把握的事情。
“会，困不困？可以先休息，到了我会叫你。”卜谣一个字回答他的问题后眼睛盯着前方没有看他，瓢泼大雨中，车子即将驶出城市去往郊区。
她这快速的转移话题……戚朝盯着她的脸，自己的神情渐渐严肃起来，没一会儿他便转过头朝着另一边假寐。
车子里彻底安静下来他控制着呼吸，卜谣的呼吸也很浅，耳朵里只剩下雨水敲击玻璃的声音，很快连这声音都变小了，她不知道用了什么法子连这声音都能减小。
戚朝双手不自觉捏紧，脑海中再次回想起右清说的话，整个人悄悄变得低沉。
就这么一直行驶到地方，卜谣缓缓停车，明明自己都下车开了后备箱拿完东西走了也没有要叫他的意思。她拿着行李箱打开，取出自己的东西冒着不会淋湿她的大雨走进草丛开始忙碌。戚朝等得快要累了，才又透过被雨水不断冲刷得模糊的窗子见她出来从箱子里拿出手机，站了好会儿看起来像是在给谁发什么消息。
她收手机的时候，自己的手机恰好震了震，戚朝连忙瞄了眼，却是秦助理醒了后发来的消息。
秦助理：【好的】
戚朝又看向没了身影的马路边，天际是死气沉沉的灰色，无数云在天上游走，暴雨仍是不停歇。他终是从车里找了把伞下车，车外的空气是城市里没有的清新，混着草木和雨水的味道，还有一丝不安分的气息，低头瞧眼青色草尖都挂满了水珠，晶莹剔透，被冲刷着不断滴落又很快汇聚新的，来回重复，皙白的手指轻轻拂过，摇落满地的水，打湿了裤脚，手也被沾湿，淡淡的凉意顺着指尖浸开。
下车后草丛里弯腰的身影变得清晰，戚朝站在路旁等她，想着先前卜谣说话时快速转移话题，还是觉得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他知道卜谣忙的时候不能打扰她，所以他就等，等她忙完再问。
但她前后辗转好几处地方都没有时间理会自己，戚朝看着手机上的时间，已经十点了，距离下午的飞机只有最后三个小时。秦助理还没发消息来，暴雨滂沱，走上午航班的希望越来越渺茫。
卜谣再次开车转移地方，戚朝坐在副驾驶没吭声，她却突然把车停在路边。郊区马路上车辆现在没有车辆，望出去雨雾蒙蒙，翠绿中有着几枝歪歪扭扭的彩色花。
停车的同时，戚朝侧头看她，她也看向戚朝犹豫了很久也没说话，戚朝手机震动了下。
秦助理：【上午的票都没有了，从B国C市国际机场转机的话还有余票，但因为暴雨，目前您没有办法离开去C市。】
戚朝快速回了两个字后先卜谣一步开口：“我这次是不是必死无疑？”
他能猜到，之前两次她都成那样子了，这次他的行程迟迟改不了或许是因为他注定了必须经历这次的灾难，逃不掉的。能让她这么着急的带着自己逃跑，或许最后结果是他会在这次灾难中死亡，甚至可能是连她也没有办法救的程度。
卜谣看着他鲜少地笑了，窗外雨幕哗哗向下，阴沉沉的环境让人心生不安，但这一刻却让他觉得时间暂停住。
“谁说的？”
她一手搭在方向盘上，另一只手放在腿上无意识地点着，“能活，只是需要付出一点代价。”
在戚朝漆黑瞳仁的注视下，卜谣慢吞吞地说：“逃过这次劫难之后，所有的一切需要你自己去面对解决，往后余生我没法再陪着你，而你的往后余生——只有半年左右的时间。”
她这些天在催发毁灭小世界数据的灾难，让时间快速缩短。
原本她是想提前将戚朝送走的，她只改变他一个人的轨迹数据，承担的风险会小一些，但这场由世界树内部生发出来给这个小世界的暴雨让他无法逃离此地，注定要成为伤亡者。如果救他，就必须阻止这场灾难，但这场没有外界因素干扰的，属于小世界自身毁灭而生发的灾难，她一旦插手就会被弹出这个世界，再也不能进入。
数据她已经全部收集好，会在最后一刻发给右清，还有一些要劳烦右清帮忙的关于戚朝和这个小世界毁灭的事情会同时发给他。
“半年？那还不如就现在死了算了。”起码最后一次就不要再让她为了他受伤了。戚朝眼神动了动，随后撇撇嘴，笑得不太好看，“不过在死之前，我能不能知道你是谁？”
她控制时间的能力，她控制雨水范围的能力，她预知灾难和生命的能力……太多太多不同于常人的地方，就连机器人陆陆都优于当前市场顶级机器人无数倍，她或许也来自别的世界，和他一样，但总的来说还是不一样的。
按照已有信息来看，卜谣应当是自愿来此世界，而他不是，他是莫名其妙来到这里，必须融入这个陌生而不一样的世界，遭遇看不到的手的追杀。
他是受害者，而她是拯救者，是他的拯救者。
只是现在他的拯救者也救不了他了。
卜谣似乎不太愿意回答这个问题，她低垂下眼眸，感受着这块区域地下越来越明显的晃动，酝酿着心底的话，开口却是：“抱歉。”
戚朝愣住。
卜谣抬起眼眸，浅淡的眼神与他对视着，“我说能活就能活，我也不会死，既然是我把你带到这个世界，我就会尽力让你活着。”尽管与她的职责相违背。
她视线看向车窗外，风雨似乎更为猛烈了一些，夹杂着世间无数的哀嚎声，充斥着卜谣的耳朵。
她轻声张口：“灾难来了。”
话落，地面开始轻微晃动，窗外的雨似乎也倾泻起来，戚朝被突如其来的晃动吓到坐直身子，下意识用手探过去抓住卜谣的手。
他慌乱的看着外面的世界又看看卜谣，随后撒开卜谣的手，在第一轮轻微的晃动末尾颤抖着打开车门下车，走进雨中，浑身瞬间被邻市，头发被暴雨淋得耷在额前，雨水顺着发尖落下，滚过他脸庞，快速积累落下汇入大地积水。
他一手扶着车门，尽力勾起笑容，“你走吧，谢谢你。”
随后他重重关上车门，背对着卜谣一步步越走越远。灾难已经来临，随时可能会给予他致命的一击，但他不能回头，身后是他的神明，是他的拯救者，尽管她已经看过他很多次狼狈的样子，但这最狼狈的一次就算了吧。
虽然她不喜欢自己，但好歹，印象中最后一个画面不应该是鲜血与死亡。
天和地从来没有挨得这么近过，就快要合拢一般，视线被雨水模糊，大地再次忽然的颤动让他险些站不稳，好不容易稳住身形，却在更猛烈的颤动中摇晃摔倒。
终究是留不下好看的最后一面啊。
意料中的摔倒与疼痛并没有降临，死亡似乎也没来串门，手腕上传来那温热的感觉，他回过头，双眼模糊中看到了熟悉的身影正站在他身侧。
干净温暖的手拂过他的面庞，拂去他脸上的雨水，他这才看清她脸上浅浅的笑。
她还是如神明般降临拯救他，他似乎永远都是那个匍匐在地祈求神明垂怜视线的信徒。戚朝咬紧牙关，抬手欲要推开她继续摇晃前行。
“戚朝。”她声音如同三月拂柳春风，温柔悦耳，“我很幸运在这个世界里遇到了你，很抱歉我之前不敢直面自己的情感，以清醒做借口去逃避自己对你的喜欢。这些话来得有些晚了，但我这次没有办法带你一起离开，还有半年，好好活下去。”
“你从来都不下贱，以后也别这么想自己了。”她手顺着他脸庞滑到他脑后，眼里是前所未有的外泄的情感，含在笑意里显得分为显眼，“再见，戚朝。”
她倾身吻下，山崩地裂中柔软温暖与冰凉潮湿相对。
作者有话说第34章 第 34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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