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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接木 ...

  •   秦峥觉得这个女子今夜有些痴缠,抽/身后他如往常一般穿好衣袍,翻身下榻。谁知女子那只纤细的柔荑突然背后抓住了他的衣袖。

      “陛下今夜就别走了。”

      秦峥顿住,黑暗中看不清女子的表情。但她轻轻在他耳畔吐息,令人心猿意马。僵持片刻,秦峥微微用力挣回了衣袖,匆匆束紧衣带便转身走了。

      林露晞伏在榻上,用手抚着男子方才躺过的地方,那还留有他身体的余温。褥间温柔绵暖,眼泪滴在上头悄无声息地,她埋首枕间嗅着男人留下的淡淡的气息。
      “陛下当真就一点也不喜欢臣妾么……”

      她时常觉得自己就像个物件,被林家搁置在后宫中,是安插/在宋怀瑾身边的一枚棋子,是为家族为幼弟挣前程的工具。
      她想做个活生生的人,她告诉自己要爱上宋怀瑾。

      可万般皆是命,从来都身不由己。

      初八的明月已渐丰盈,今夜晴空万里,玉盘高悬,注定难眠。
      沈家的庭院里有些热闹。

      沈闵拎着藤条站在堂前,气得两须发抖,“沈家世代家风严明,怎么就出了你们两个逆子!”
      “你给我跪好喽!”见沈凤临悄悄放松了下腰板,沈闵挥着手中的藤条就要再抽上去。

      沈母扑上来抱着他的胳膊哭道:“老爷你这是要打死我儿呀!”

      “你让开!”沈闵看着庭中的妻儿,扼腕长叹道:“妇人之仁!他们变成今天这样目无尊法胆大包天,就是被你宠的!”

      “父亲,这都是儿子一人的主意,跟子寻和兄长没有关系。”沈燕回直挺挺地跪在那里,目视着前方,看起来颇有些大义凛然之态,“要罚就罚我一个人吧。”

      跪在身旁的沈凤临默默翻了个白眼,小声嘀咕道:“本来就是你的主意……”

      “你说什么?”沈闵瞪着眼睛又要往沈凤临身上招呼过去。

      “您打吧,打死我好了。”沈凤临干脆认命般地摊在地上:“反正沈家就属我没出息。”

      “子寻你说什么呢!”沈母掩面而泣,“是我宠坏了儿子,老爷你要打就打我好了。”

      沈鹤来见状,起身上前扶起沈母,“父亲,是儿子不能以身作则,没有管好两个兄弟。”他看了眼站在一旁的孙氏,又道:“今日儿子也在场,儿子不应纵容子归跟子寻这样胡来,是儿子的错,请父亲责罚。”

      沈闵把藤条扔在地上,神情有些怆然:“为父老了,你们已经敢在我眼皮底下偷梁换柱了。”

      沈燕回怔怔地跪在那里,一声不吭。

      “子归。”沈闵大失所望地看着他:“为父记得你从小就是个有主意的。生逢乱世,你说想习武傍身保护家人,为父默许了。后来你说天下未定百姓流离,要参军弃笔从戎,为父也没有多加阻拦……”

      沈燕回紧抿着嘴,仰头跪在庭院的石板上,今晚的月亮可真亮啊,他心想。但是眼睛里却湿漉漉的,月亮也开始变得朦胧起来,变得破碎,甚至流淌。
      他几度眨着眼,不想在沈闵面前落泪。

      “我沈家世代书香,出了你一个武将。“沈闵嗟叹道:“现在你翅膀硬了,沈家就要容不下你了……”

      “儿子只是想照自己的心意活。”还是淌下了两滴清泪,沈燕回跟没有知觉似的,没有伸手去擦,“汪家小姐很好,但是儿子现在不想成家。”

      沈闵怔怔地看着他,他突然觉得这二十多年来他好像从来没有真正了解过这个二儿子。沈燕回向来和和气气甚至有些随波逐流的庸庸碌碌,但是在某些事情上却出奇地固执。

      两滴眼泪落到地上,像是砸碎了的月光。

      沈燕回重重地冲沈闵磕了个头:“儿子不孝,先离家一段时间,等父亲气消了再回来。”
      而后看又向沈母,长舒了一口气,眼神却出奇地坚定:“母亲也多保重。”便站起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

      今夜月明人尽望,孤影松姿西风长。

      突然的变故让沈凤临有些手足无措,机敏如他竟也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这一切有些猝不及防但又好像是情理之中,其实沈燕回才是沈家最大的那个异类。此刻突然听沈闵道:“你,明日随我去汪府道歉。”

      “散了吧。”沈闵挥了挥衣袖,看起来有些怅然自失,他站在院中恍然间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已经老了。

      此时此夜,有人为无拘夜奔,有人月下独坐。
      西风里隐约飘散着一曲《凤求凰》,楚宵坐在书房前的回廊上吹得入神,风吹起额角的发丝,更显得几分出尘。

      只是这曲是红尘曲。

      不知楚韬何时背着手走近,站在他的背后默默地看着。曲终,楚宵睁开眼睛,转头问道:“父亲何时来的?”

      “有一会了。”楚韬走到他身边,也一屁股坐了下来。“这么晚了,还没睡?”

      “睡不着,便出来透透气。”父子二人望着月亮,他们彼此都知道对方的心思,心下了然,但却并不想彼此拆穿。只能打着揣着明白装糊涂的哑谜。

      “柏青的病好些了?”楚韬突然问道。

      “他好着呢。”

      一时间又陷入沉默。楚韬转头看了眼被楚宵攥在手中的玉笛,缓缓开口道:“一转眼这‘遥知’到你手上也有八/九年了吧。”

      “九年了。”楚宵道。

      “为父老了,记性不如你了。”楚韬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九年了,你跟云岫也都长大了。”
      楚宵听到那两个字,微怔。

      楚韬不动声色地看着他,“君还,有些事情该放下了。”

      闻言,他有些僵硬地抬手,将‘遥知’置于唇边。笛声幽幽,人不寐。
      他想起今日在酒楼里周岁寒的那句:“君还,你为何还不成婚?”

      细小的银针随风卷入院中,月下寒光一闪,楚宵抬眼,猛然偏头躲闪。紧接着第二根,第三根……楚宵一手挥出‘遥知’将银针一根根打落,一手护着楚韬躲到他身侧的廊柱后。

      “爹,小心!”

      “快来人!”

      楚宵悬臂间歇,一根牛毛小针顺着‘遥知’的管身中穿过,待他察觉时那小针已经奔着胸口而去,他只来得及偏转身体,眼睁睁看着那小针顺而扎进了他的左肩。
      只觉左臂一麻,他暗道不好。

      这时暗处的人发现已经得手,两道身影便从隐蔽处现身落入院中。手持浑族的新月弯刀,奔着父子二人而去。

      天子脚下,堂堂吏部尚书府遇刺的事一时间震惊朝野。楚韬倒是已无大碍,浑族的小针上淬了毒,楚宵现下人还在昏迷着。
      纪彰收拾好行李没滚回西大营,却先被周岁寒扯到了楚家。

      “没多大事。”纪彰放下手中的小银针说道。

      “那君还怎么还没醒过来?”楚韬站在榻前忧心地问道。

      “等毒解了自然就醒了。”

      周岁寒这几日本就恼了纪彰,看他还在贱兮兮地卖关子,恨不得把那小针扎到他身上去,“那你倒是解毒啊!”

      “知道了是什么毒,我自然就会解了。”

      “这是何意?”楚韬面露疑虑。

      纪彰面色平静道:“我暂时还不知道君还中了何毒。”

      “那你说没多大事?”周岁寒觉得自己牵了头蠢驴过来,简直是给楚韬添堵的。

      纪彰无辜极了:“性命无虞,毒解了就好了。待我研究几日……”

      “你若一辈子研究不明白,君还就这样睡一辈子吗?”周岁寒瞪着他。

      纪彰无所畏惧,对上周岁寒的眼神,他伸出三指,“顶多三日,拿不出解药我提头来见!”

      “好。”

      这几日人心惶惶,某些大臣恨不能将各自的府邸都围上铜墙铁壁,生怕一不小心也跟楚家似的,给人射两根小针窜进两个异族。
      对这件事朝廷分为两派,一派痛斥浑族过于嚣张,此时看浑族与东厥交战,巴不得东厥赶紧吞了浑族,甚至于必要时越朝可以发兵合围,将浑族一举歼灭。这一派多少还是有些血性的。另一派则认为是周岁寒北伐这一趟打草惊蛇,越朝刚统一雁南没几年,他非放着舒服日子不过,去袭扰雁北,现在惹火烧身,怕是不能善了。

      唯一的好消息是,封锁全城追捕了几日,终于抓到了那个被楚宵重伤逃走的浑族人。有了线索终归是好事,被众大臣喋喋多日,宋怀瑾终于可以清静些了。

      这日下朝经过那棵梅树时,他偶然发现有朵梅花开了,顿时大喜。

      “奴才看看,这还真是。”宝盛凑近了仔细瞧着,“还真开花了。”

      “走远些!”宋怀瑾把那第一朵盛开的梅花当做宝贝似的,有些不悦道:“当心把这花给孤碰坏了。”

      “是,奴才小心些。”

      宋怀瑾颇为满意地绕着那棵树走了两圈,却突然叹气道:“可惜了。”

      “什么?”宝盛见这主子突然又不高兴了,心里咯噔:“陛下说什么可惜了?”

      宋怀瑾站在树下静静地看着宝盛,半天也没有说话。宝盛不知道他心里正在合计些什么,被他盯得心里直发毛,未成想却听小皇帝说了句:“去看看楚美人吧。”

      宝盛还没来得及招呼着移驾,那边宋怀瑾已经甩开袖子走出去了。边走还不忘记挂着那朵红梅,一步三回首,“着人仔细护着点,否则当心你们的脑袋!”
note 作者有话说
第10章 接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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