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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赛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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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厢还是沙暴连天,此地却是晴空万里,碧草连天。
“父王!”前方大帐前一袭裘皮大氅身形魁梧,谈笑间震慑之气浑然而出,两道剑眉入鬓王者之势不怒而威,可在我眼里却是两条会挠我痒痒的杂草堆,因为这个另草原儿女闻之起敬的匈奴王是最疼我的阿爹,而我是他的
“小九儿!”杂草堆柔顺地溢满了慈爱却转瞬间扭成了难看的节,大手一把揪过我的衣领,口中嫌弃地啧啧出声“这小泥猴子哪是我的九儿,又到哪里野去了,格尔疆!你这臭小子这么大个力气都白长了么让你看好九公主,却是这么个乌脸小猴似的回来!”
身后高大的身影一滞已是单膝跪地,“属下知罪!”
“老头儿,别怪格尔疆了,是九儿缠着要去大漠耍一圈的”,我眨着无辜的大眼睛腆着脸一边说,一边往那干净的大氅上蹭蹭,蹭蹭。。。
“你这小魔星,把我当掸尘的布么”一个响指却是弹在我的脑门上,“一会儿的赛马大会若是你能拔得头筹就饶了你的失职,快去换衣准备!阿四娘,把这泥猴子也拾掇干净换个公主样出来观赛!
“是,哎呀九公主快别蹭大王的新氅了,跟奶娘进账沐浴更衣。”慈爱的笑意盈满奶娘眼角的褶皱,却是最让我暖和舒服的笑容,转身挽上奶娘的臂弯,临走不忘一抓父王的新衣,果然一抓一个准,留下黑黄的爪印一只餍足地甩给老头一个甜笑,转身进帐留下可惜了新衣吹胡子瞪眼的王。
帐子里早已是烟雾腾腾,几个小丫头进进出出地将硕大的浴桶倒得满满,奶娘伸手抹了抹我脸上的污作,递上一叠新衣,“王特地命人给公主做的新衣,看看也只有公主这样白皙剔透的脸蛋能称这裙袍。”新衣在奶娘手中一展,我却噘起了嘴,那柔和的鹅黄是上等的丝绸缎子,泛着耀目的光泽,两款盈盈的水袖由金丝缕勾织的薄纱制成,腰间系着的是一串晶莹的水晶玛瑙,互相碰撞间隐约作出玎玲的轻响,相配的面纱却也不是纱而是一缕缕金链坠成的密密珠帘,裙袍是极美的,可是却不是我的心头所爱。
“奶娘。。。你知道的我喜欢白色,像哲桐师傅那样如雪的白衣,飘飘欲仙像。。。”不待我说完,奶娘就急急将我推进浴桶絮絮叨叨道“傻公主,赛马大会那般的喜庆日子哪有人穿一身素白的,大王的一番心意可别扫了兴哪,何况姑娘家今天各个都是怎么艳怎么穿,巴不得能在人群里吸引帅阿哥的目光呢!”
我撇撇嘴不再嘴犟,父王老头儿的心意我自是会穿上在他眼前转三个圈等他一句“我的眼光果然好阿”的餍足。任奶娘她们将我剥个精光顺溜,像要搓掉一身皮似的收拾我满身的尘土。洗白白后穿上衣裙,奶娘捧着遮面珠帘,我终是忍不住出口“奶娘,为什么我自小就要遮着面纱阿?闷得很呢,其他女娃都不带,就连三王姐,八王姐都是不带的,为什么就我一个要包得蚕宝宝一样?”
奶娘笑道“那是因为公主美阿,怕让部里的男子见了争破了头。。。”骗人。。。。“娘,我的骑装呢等着上马呢!!”熟悉的声音突然闯入惊得一帐子人回头,格尔疆定格似的呆站着,怔怔望着我未来得及遮上珠帘的面庞,“哎呀呀,快给我出去你这楞头小子,若是撞上公主更衣你有几个脑袋砍!”奶娘劈头一记手刀震醒格尔疆,随即揪着他飞离大帐。
那么壮实的身子被奶娘佝偻的小身板一路拖出,我不禁乐了毫不在意他的冒失,回过头望着铜镜里的小小人儿,我,是像奶娘说的那样么?我这样,是美么?不知道。。。我只知道自己和草原上的其他女子都长得不同,她们个个或麦色或黝黑,我却白得近乎剔透,她们圆圆的脸盘扁扁小小的鼻子,我却是窄窄的鹅蛋脸高挺的鼻梁,她们的眼睛琥珀的或是褐色的弯弯盈盈,可镜中这一对漆黑的眸子,黑白分明,嵌在杏样儿的眼眶里眼梢处又似柳叶般娇俏着拖长开去,美麽?
部里人人见我都宠溺或尊崇地叫我九公主,父王、王兄和王姐们叫我九儿,但是大家都知道也从不曾瞒过,我并非父王老头亲生,奶娘说过在那样一个百花齐放的春天,出去狩猎的王捡到了我这个小魔星,嘿嘿嘿~~所以我和大家都长得不一样么?
账外的呼喝声一阵高过一阵,是赛马大会开始了呢!顾不得脑袋里的那些念想,蒙上遮面急步冲了出去。
连天油绿的草原上,几十匹毛色油亮的骏马围追着中央白白的肥羊,马匹上一个个半裸着膀子扬鞭勒缰的汉子都是草原姑娘心中的勇士,汗水滑下他们黝黑的肌肤在太阳的光亮下折射七彩的晕,观赛的族民把赛马场围得水泄不通,一声声加油助威的喝声,夹杂着姑娘们爱慕的尖叫歌唱,回荡在碧蓝的天空,好不热闹!
我展着新裙在满足了父王老头的“我的眼光果然好后”,便全然不顾公主的形象跳下观赛台往人堆里挤去,想要站在第一排离得最近去感受策马扬鞭的尘土味,若是女子也能参赛,我定也能拔得头筹,从小跟着格尔疆和王兄们练骑射父王也是默允的,可到了参赛这查就是不肯松口,怎不叫人没劲~
“看啊,三王子果然勇猛,一马当先!”
“三王子好健壮阿!!看那胸肌,哎呀呀我要晕了要晕了!”
“三王子已经抓着那羊腿了呢,抓住了抓住了!!”
耳边一声声痴女怨男的叽叽喳喳,我更是心切想看到赛况,好不容易左踩右碾地冲到了最前边,只见那原本挤作一团的马匹猛男们经过几圈跑斗,已显现出参差,那一马当先的果然是三王兄,马上的他英姿勃发,一手已牢牢抓上那肥羊的腿一把提起离地,脸上满是胜券在握的笑意,一时间整个人仿若在阳光下发亮了一般。盯着三王兄的片刻,他突然扬起嘴角对自己露出笑容和白白的牙齿。
额?是对我笑么?离得那么远可刚刚那个。。是幻觉吧。。。。回过神来三王兄已经提着羊儿直奔标旗而去了,看来似乎今年的赛马已分胜负。可是格尔疆呢?莫不是人家已赢了比赛他那厢还没找着奶娘准备的骑装吧,想到刚才那楞头的样子不觉又乐上了。
“快看后面那是谁!!”众人惊叹声中我回神望去,只见一骑尘土飞扬,如黑旋风一般从队伍的最尾端异军突起,灵活地穿插在众人众马的缝隙间,马上的人一袭黑色骑装紧紧裹着紧实的肌肉低低伏在马背上,掌握着缰绳的松紧角度擦过每一匹在前的赛马,每每看似险险要撞上却都不差分毫地贴身穿过,几个抽放间竟已越过众人直逼三王兄。
那黑衣汉子单手拉缰却调转了方向马头直指三王兄座下白马的马肚,一手在口中吹出一声嘹亮的响哨,身下的黑马便似得令般直直冲向白马,速度之快眼见就要撞上,众人不禁倒吸一口冷气,若是真撞上了,这样的速度岂止是人仰马翻,搞不好要闹出性命呢,白马似乎意识到斜后方直逼而来的侵犯急急扬蹄想要避让,三王子大惊勒马,就在那千钧一发之时,那黑衣人整个人脱开了鞍座站了起来,大手一捞竟已从失神的三王子手中夺过了肥羊,不等大家反应已是一个抽缰一手蒙上黑马一眼,腿上发力,生生将那马儿急转,黑色的鬃毛擦过白马的鼻头,待众人一个惊呼时,已然一骑绝尘冲向标旗。
“好!”“真是神了!”
格尔疆呵!!我兴奋得只能不停大呼他的名字,上上下下地蹦跳,阳光下格尔疆已将肥羊投入圈中一手执旗,朝我挥扬起来。
“吁!!!~~~”马匹的嘶叫声忽然响彻耳际,随后四周一片倒抽气的声音。
“琊!!”那头刚刚还兴奋地朝我乱眨巴眼的格尔疆此刻竟是一脸惊恐的死白朝我冲来。怎么了?耳后有马匹的嘶鸣不断,一股扬尘拂来,八祥的预感。。。。扭过头,只见三王兄的白马头先似乎受了惊竟狂乱起来任凭王兄如何拽拉都无法停下狂奔嘶鸣,而此刻那四只马蹄已然直直朝我冲来!
“九儿!!”
“九公主!!”
我已是呆了,脚一步都挪不了,今天什么日子,马儿果然前赴后继非踩到我不可了。。。发愣间忽觉一金一黑两道疾风从身体两侧袭来,脑袋瓜子发晕,落入一个厚实的怀抱,耳边一声闷哼,继而是马儿惨烈的一声嘶叫砰然倒地的震响。
是格尔疆么?从标旗那头急奔而来?不对,没有格尔疆身上太阳的香香味道,睁开晕晕的圈圈眼,“三哥?!”刚还在那狂奔的马背上颠晃的三王兄怎么会?那一道金色的疾风想来是他一身袍子掠过。
一抹调侃的笑容挂在他俊美张扬的脸上,“九丫头,怎么这么重?还不下来就要压断为兄的肋骨了!”额。。。眨巴眨巴眼睛,却看见自己狗啃泥一样啃着。。。三哥的胸口,原本护着我的怀抱已经展开,一副被我强压在地的姿势,此时的三王兄已是双手枕在头下一副悠然的样子。
腾腾窜起,挥左爪,挥右爪,没伤到分毫。离身边不远处那大白马儿已经横卧,腿上是父王的羽箭。眼角漂到身边一影黑衫,除了他还是谁呢,可怎么还不起身呢为没有接到自己懊恼么?
“啪!”不等我回神,已见雪白的玉手狠狠剐在格尔疆的脸上,赤红的五指手印显示着这一巴掌用尽全力,捎带着指甲留下的渗血抓痕。
“你这个该死的奴,为了赢赛马竟用这般危险的招式,惊了我王儿的马匹,若出个什么闪失你有几条贱命来偿!!”玉王妃姣好的面容已扭成一团,眸间的恨意能将草原都燃着。
“属下知罪!”格尔疆哑着嗓子俯身跪地,只是动作似乎有些迟缓。“格尔疆不是故意的阿,您绕了他吧!”我一时心急脱口为他求情却未说完已被玉王妃犀利的眼神震成了维诺之音,她的眼里怎的对我也似乎有了怨恨呢。
“艾,王儿不是安然无事嘛,母妃就别怪罪了”王兄起身极自然地将我揽到身后,仍是那副慵懒的样子笑道“何况格尔疆刚刚那身驭马的功夫确实了得,若无百分把握他也不会使出阿,只是怎么赛令一出时似乎没见到你阿?”
“。。。我找衣服。。。迟了。。。”石化。。。应该不是我一人。。。。
“呵呵,好个格尔疆阿,你的骑术本小王服了!”
“不敢”格尔疆人仍是俯首,“三王子殿下刚才狂马之上突然跃起将其蹬踏倒地后飞身护住九公主,才是真正好功夫。”
原来是这样。。。。。“你。。。王儿你如此不顾自己安危只为了护那。。。。”玉王妃气急败坏地仍在埋怨但已被王兄挽着手臂一路离开。
又是一声闷哼,就如同刚才坠地之时。。。那是。。。回头一看,格尔疆仍保持俯首之姿面色已经惨白。“你怎么了阿?!”急急想去扶他,触到他身子时“恩。。”又是一声,“不碍的,那马倒地时四蹄乱踢不小心碰到而已。。。”
什么?看着他捂在肋处的手,急得眼睛热了起来,“被那狂马蹄子蹬在胸口你还干硬撑。。。你真是。。。你。。。”
“琊,我真的没事,你,你别哭阿。。。”
“九儿”父王的烫金鞋面印入眼中。
“父王,呜。。。你也要怪格尔疆么”我不禁抽抽着,“他被马蹄蹬伤了肋骨。。。你们。。。你们还要打他。。。我。。。呜。。。。”
老头儿粗糙的手掌急急地抚过脸颊,“谁要打他了,这傻丫头哭个什么劲儿阿,赢了赛马大会应赏才是,何况刚刚那一手驭马之术才是我草原勇士的本色嘛,惊了三王儿的马匹也是意外,那样不中用的白马那是王儿选马的眼光不到,射死也不可惜了。”
老头的话让我安了心,但看看边上仍有些抽搐的白马心下不觉父王对它有些残忍了,但也顾不了想这些了。“父王,说话算话,那要给格尔疆什么赏赐?”
“呵呵!”父王看着格尔疆开怀起来,眼里尽是赏识惜才之色,“来人速速去叫哲桐先生过来医治他的伤处,赢了我赛马大会的自然获封我草原的第一勇士封号,赏牛羊各百匹,丝缎五十匹,护卫五百人,今日起就要担起守护我大营的职责!”
“谢大王!”
“老头你果然够意思阿!嘿嘿嘿!”父王一手扭过我蒙着珠帘的嘴角,微微一笑道“还有呢,格尔疆,你娘抚育九公主大功一件,而你则是与九公主一起本王看着长大的,生性敦厚善良,精骑擅射,他日必是我族拓土扩疆的骁勇大将,本王膝下公主也届婚嫁年龄,今日不如来个双喜了了本王的心愿你可愿意?”
恩?老头邹了一堆赞扬的话,又说什么双喜的,倒是撒意思阿?咦,格尔疆那家伙又是猜到了什么想到了什么么怎么刚刚惨白的脸上竟有些红晕了捏?为什么只有我云里雾里?
“大王。。。属下谢大王盛赞。。属下。。属下得大王恩泽。。。是属下不敢奢望的。。今后属下自更是豁出性命一般护着。。护着公主。。。”
“你这孩子,平日里雷厉风行的,让你回个话怎这般别扭,不过你的心意本王了解了,哈哈哈,如此实在是好,本王就此昭告将六公主赐婚于你!”
阿!!!!赐婚六王姐?!!
“不行!”刚还羞红脸的格尔疆此刻竟又是一片惨白,似乎也是大吃一惊激动之下牵动了伤处,一个趄趔又跪倒在地一口鲜红喷在碧绿的草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