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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龙骨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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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深,三更至。整个锦官城都像是入了眠,除了更夫的打更声,偶尔巷子里的狗吠声,再无其他声响。夜黑风高,明月照不到阴暗之处,适合隐藏暗昧之事。
百草阁医馆外,尘拂宫探子潜伏在对街巷子口黑暗处,脖颈被一黑虫所咬,他用手摸了摸所咬之处,黏糊糊的有少许血液,但是却没有感觉到疼痛,只是轻微苏痒,所以并没有在意。殊不知,那黑虫早已潜入他的血肉,等他想在意之时,已来不及。他的身体,以脖颈叮咬处为圆心,开始溶解,他还来不及发出惨叫声,整个身体包括骨头,就已经化为一滩血水,衣服失去躯体支撑瘫在地上,不知从哪儿来了一只野狗给叼走了,只见血水里爬出无数只黑虫,四下散去,消失在各个阴湿角落,带走了地上最后的痕迹。
一个人就这么消失了。
槐瑾独自在房间里,借着烛火看各种各样的信件,一封封看下来,脸上像结了层冰霜,突然从众多信件中看到一个信封,上面写着‘柏月灵’三个字,脸上的霜才稍微化开了些。他将信件握在手里,却迟迟不见打开,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的站起身,将信烧了。这信上面正是来自百草阁对于柏月灵的调查,这是他们相遇的第一日并交代下去的,过了这么久,结果终于来了,他却不愿意看了,不是不想知道,而是他想自己亲自去揭开这一层层面纱,来认识真实的柏月灵。到了那一天,或许自己也可以与她坦诚相待。槐瑾在心中这样想着,脸上的霜终于全部化开,露出平日里一样的淡淡笑容。
第二日一早,槐瑾开始在医馆帮忙看诊,决口不提要赶路去下一站的事情了。槐瑜起床看着他的行为反常,说,“哥,前几日你还着急赶路呢,今日怎么悠闲的看起诊来了?”
“春日清寒,这几日问诊的病人增多,我们就多留几日,帮帮忙”槐瑾这谎撒得倒是不动声色,但还是被槐瑜看了出来,笑着说到,“是因为柏姑娘还在城中吧,所以,你也就不着急走了”
“瑜儿,知兄莫若妹呀。”槐瑾笑了笑,被槐瑜说中,大方承认了。
“那走吧,我们去找她”槐瑜说着就过去拉起哥哥要往外走。
“不行”槐瑾手上还在帮人把着脉,拒绝道。
“那等你把这个病人看完?”槐瑜以为哥哥是因为要帮人看病。
“是时机未到,瑜儿你还不明白吗,以柏姑娘的性格,昨日她刚找了借口与我们分开,今日我们就去找她,她还会将我们赶回来的”
“那怎么办?”
“等,等一个时机”
“那要是等不到合适的时机呢”
“会有的”槐瑾自信的笑了笑。
柏月灵在房里,闭门不出按兵不动,连吃食都是由小二送到房里,偶尔站在窗边,看着人来人往热闹的街道,像十年里每一个等待报仇的日子一样。孙黄莫三人好像也没有离去的打算,三人早上起床吃了饭就一同出了门,柏月灵在楼上看着他们在街上闲逛,其实附近皆埋伏着众多弟子。柏月灵一声冷笑,这是把她当傻子了。
而另一边的尘拂,吃了昨日柏月灵的闭门羹,也不见再来,整日在春满楼与姑娘们寻欢作乐。
就这么过了七日,晚上的时候,小二上楼告诉柏月灵,孙黄莫三人嘱咐他,让他帮忙准备三份干粮。因为柏月灵与客栈的老板相识已久,早就让他帮忙关注孙黄莫三人的动向。看样子,他们终于要各回各家了。柏月灵在心里想,还以为你们能抛开各自门中的弟子不顾,就这么天荒地老的住下去呢。
“你也帮我准备一份干粮”柏月灵对小二说。
“是”
等小二离去,柏月灵关上门,想着马上大仇得报,抑制不住的激动。她走到窗边,看着冉冉升起的月亮,在心里默念到,“母亲,不知您与姓秦的相见没有,十年来,我日日夜夜想的都是报仇,如今,大仇终于要报了,您也会为我高兴的对吧,母亲,我想您了......”她抹掉脸上滑落的泪滴,拿在眼前看,在月光下,尽是思念之色。
第二天,天色微亮,柏月灵就听到一楼大厅传来声响,许是孙黄莫三人起早赶路。柏月灵也不着急跟上,那三人的老巢,她十年间去过无数次,这若崆门远在襄阳城,沧澜派在南障山,而离锦官城最近的就是白帝山的观星阁。柏月灵昨夜一宿未眠,决定在三人回巢的路上动手,若要去他们的老巢,恐会生出诸多变故。但是三人同时出发,又要等三人分开再动手,这时间怕是来不及......她也无心再想更多,反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等外面的动静消失了,她才取了刀和干粮,出了门。出客栈的时候,小二给她牵来马匹,她道了谢骑上马,在晨光里一路驰骋而去。
孙黄莫三人在城外道了别,带着自家的数名弟子,往自家门派的方向而去。柏月灵来到城外,已不见三人踪影,便径直往白帝城方向而去。此去白帝城山高路远,只有一条官道可走,并且就算是官道有些路段依然格外艰险,更别说其余小路的凶险程度,莫言深一行人定不会冒险。柏月灵跟在他们后面走走停停,不慌不忙的走了数十余里,确定了无埋伏,才快马跟上。
此时,大家都已经入了大山深处,来到龙骨山。山上怪石嶙峋,道路崎岖,好不容易到了平整的道路,两旁的树木又高大浓密,如今已是晚春,枝叶虽不及夏日般葱郁,但也已有了蔽日之势。由于龙骨山匪患猖獗,一路上少有单独行人,偶尔会遇到镖局运镖,再便是商队,多是结队而行,以便互相照应。不过山匪虽然猖獗,但是也会掂量彼此实力,虽有地势优势,若力量相平必会胜利而归,若力量实在悬殊,定是不会贸然行动的。再者他们绝不会碰江湖侠士,知道没什么油水可捞。何况又不能确定自己眼前仗剑为何人,要是遇到高手,说不定就把自己的匪窝一锅端了,实在犯不着冒险。所以莫言深一行人一路走来,也算太平。
柏月灵眼看翻过龙骨山,就可追上莫言深了。突然听到前路不远处似有女子呼救。她快马加鞭,朝人声处赶去。远远的便看见一男一女躺在地上,男子似乎已经负伤倒地不起,而女子害怕的往后缩,五名山匪逐渐逼近女子,柏月灵见状,顺手折了路边长满嫩叶的树枝,汇聚内力将枝叶往前掷去,树叶瞬间离枝朝五名山匪飞去,如刀剑划开了他们的喉咙,直接倒地咽了气。其余的山匪见状举着大刀就朝柏月灵袭来,柏月灵也不勒马,飞身站在树梢上,马朝山匪冲去,山匪躲开了马继续往柏月灵而来,柏月灵手心汇了内力,朝山匪来的方向浓密的树叶处一掌,数片树叶朝奔她而来的山匪而去,一眨眼的功夫,数名山匪已全部倒地,虽不至于全部咽气,但一时之间已无法再动弹。
“瑜儿”
男子的一声呼喊将柏月灵的注意力吸引过去,才发现,那马朝地上的女子而去,并没有停下的意思,眼看就要踩着女子,柏月灵奋力往女子方向一跃,从天而降的站在了女子面前,一掌击在马头上,由于马的冲力太大,硬是将柏月灵逼退了三尺有余,终究还是停下来了,由于刚刚击在马头上的这一掌用了极大的内力,马停下来之后轰然倒地而亡。柏月灵松了一口气,回头才发现,这地上的一男一女正是槐氏兄妹。
“瑾公子,瑜姑娘,你们二位怎会在此?”柏月灵一边问一边扶起槐瑜,槐瑾也自己挣扎的站了起来。
“柏姑娘,呜呜呜.....”槐瑜哭着抱着柏月灵,已经泣不成声。柏月灵心疼不已,更加气愤了,怒吼道,“欺负我瑜儿妹妹,你们真是死有余辜”说着就要冲倒在地上挣扎的山匪而去,“柏姑娘,那五名想欺负瑜儿的人已经被你杀了,其余的人只想劫财,他们都是迫不得己才落草为寇,如今你已重伤他们,余生怕是要以乞讨为生了,就饶了他们性命吧”槐瑜规劝道。
柏月灵转头看向槐瑜,眼中的怒火未消,说,“瑾公子倒是菩萨心肠”
槐瑜苦笑,说,“我并不是菩萨心肠,只是......”
只是不想你因我们造太多杀孽。
“咳咳咳......”槐瑜弯腰咳嗽起来,
“哥,哥,你没事儿吧”槐瑜脸上的泪水还未干,看见槐瑾咳嗽,似乎异常难受,只好一边拍着槐瑾的背,一边继续哭泣,一时竟忘了自己是大夫。槐瑾咳嗽不止,突然吐了一口血,柏月灵看见他刚刚躺的地方地上也有血,说,“你这怕是受了内伤,你转过身,我用内力逼出你体内的淤血,兴许会好受些”。
“柏姑娘,在下无碍,你不用为我耗费内力......咳咳”槐瑾拒绝道。
柏月灵并不理槐瑾的话,自己绕到他身后,轻轻将手掌击在他的背上,只见槐瑾又吐了一口血。柏月灵收了掌力,对槐瑜说,“你们可有随身携带滋补的药丸?”
槐瑜胡乱擦了擦脸上的泪水,答到“有的,在马车上,只是刚刚马儿受了惊,不知道跑哪里去了”
“你们在此稍坐片刻,我去前面寻了马车来”柏月灵与槐瑜一起将槐瑾扶到路边的石头上坐下,刚走了不到十步远,回头看到倒在地上的山匪,又折回来说,“这山匪定还有同伙蛰伏山中,此地不宜久留,你们还是同我一起走吧,瑾公子,你可还撑得住?”
槐瑾在槐瑜的搀扶下艰难的站起身,说,“我还撑得住,走吧”
暮春的日头已有些毒辣,好在道路两旁的树木成荫,阳光只能透着厚厚的枝叶星星点点的洒在地上,人走在上面,像是踩着银河,微风拂过,星光浮动。走了几步,柏月灵发现他走起路来异常吃力,只好也走到他身边,与槐瑜一起搀扶着他,缓步前行。
槐瑾脸上露出笑容,被柏月灵的余光捕捉了去,一边继续往前走一边说到,“瑾公子这都受伤了,竟然还笑得这般开心?”
“我只是遇到你很开心,若是受伤能让我遇见你,我便甘愿受了这伤”槐瑾也没有停下脚步,像是无意间说了这句情话。
柏月灵听到他这般回答,停下脚步,转头看着他的眼睛,槐瑾也停下来,坦然与之对视。片刻间,山河退却万物崩塌,整个天地皆灰飞烟灭。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只是一瞬,又或许经过了千年万年。槐瑜在一旁轻嗑了两声,听到声音的两人从彼此眼中回过神来,倒是槐瑾先收了眼神,转头看向前方的路。
柏月灵见他收了眼神,也回过头,粲然一笑,继续往前走,说到,“本想着今天我救了你们,就可与之前你们救我的恩相抵,没想到瑾公子是想以身相许了?”
槐瑾听着柏月灵这般说,面容上强装镇定,脚下却一脚踩空了,往前一踉跄,好在柏月灵和槐瑜及时用力,才不至于摔倒在地。
“瑾公子莫怕,我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主,你还真怕我缠着你不放不成”柏月灵笑得更开心了。
槐瑾没想到她会这么说,一时激动,竟疯狂咳嗽起来。
“月灵姐姐,你就别拿我哥开玩笑了”槐瑜在一旁劝说到。
“好了好了,不说笑了,只是这月灵姐姐又是从何说起呀?”
“是你刚刚自己先叫我瑜儿妹妹的”
柏月灵想了想,好像自己刚刚是说了‘瑜儿妹妹’四个字。
“你们兄妹两一个要以身相许,一个要认我做姐姐,所以,你们这是准备赖上我了呀?”柏月灵打趣到。
“哥,月灵姐姐她......”槐瑜眼看落了下风,只好找槐瑾帮忙。
“好了好了,柏姑娘,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呀?”
柏月灵看着两人,心里想到,这不是应该我问你们吗?
“我要去白帝城......办点事情”
“我们也要去白帝城,正好可以同路”
“你们......”
“我们本就是奉父亲之命,来巡查各地医馆的,白帝城也有我们百草阁的医馆”槐瑾如是说到,槐瑜也在一旁点头。柏月灵看着两人的神情心中依然有所疑虑,但也不好再问。
“原来如此,那确实是......缘分”说‘缘分’二字前,柏月灵故意做了停顿,转头看向槐瑾。槐瑾此刻却不看她,只看着地面,像是在很认真的走路。
“月灵姐姐,若是找不到马车怎么办?这荒郊野岭的我哥的伤......”
“瑜儿妹妹你这真是关心则乱,他的伤如何你自己就是大夫,把把脉并知,问我是何故呀?”柏月灵反问到。
“我......”槐瑜一时语塞。
“柏姑娘,我们虽然是大夫,但是看的多是身体自生的病,被武力所创的内伤,我们确是不曾看过”槐瑾一旁解释到。
“那倒是我孤陋寡闻了,没想到你们百草阁的大夫看个病还分这么详细,放心吧,你体内的淤血已被我用内力逼出,现在已无大碍,只是不能劳累,眼下我的马没了,而你们的马车也不知所踪,以我们的速度怕是今天走不出这龙骨山了,今夜......”柏月灵想到今夜可能要宿在这山中,心中生出迟疑。她本是江湖儿女,行走江湖常有以天为被以地为席的时候,只是这山上中除了匪患,还有狼群。
“今夜要宿在这山中?”槐瑾看出她的担忧,“是我们拖累你了”。
“这个时候说什么拖累不拖累的,只是这山中多有豺狼猛兽,我们得找个好地方栖身”说着柏月灵脚下加快了步伐。
三人走了许久,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的讲话,此时已是日暮月升,不方便再前行。正好前面有一处山泉,三人喝了山泉水解了渴,槐瑾槐瑜坐在泉边的石头上休息,柏月灵却不坐下,到处张望,显得格外不安。
“柏姑娘,天已经黑了,正好此处有水,我们就在此休息一晚,明天再赶路吧”槐瑾看着不安的柏月灵说。
“我们一路走来,这山中水源稀少,野兽也要喝水,要是我们在此休息,怕是要跟它们撞个满怀”
“啊......真的,这有狼脚印”
槐瑜回头看了看,正好看到溪边湿地处狼来饮水留下的脚印,大叫起来。柏月灵听到有狼脚印,更是慌乱,赶紧上前去扶还坐在石头上的槐瑾。
“走走走,我们赶紧离开这里”
槐瑾看她这么害怕狼,本就充满疑惑,又被她这一扶,更是惊讶不已。
“柏姑娘,不用害怕,我们行医者随身有携带可以驱赶猛兽的药粉”槐瑾宽慰到,又对着槐瑜说,“瑜儿,拿出来给柏姑娘,让她安心”
“哥,你忘了,药粉全洒在明月山庄了呀”
听到槐瑜的话,三人一时面面相觑。
“那也不要紧,我们生个火堆,野兽都怕火”槐瑾继续说。
“要生火也不是在这里,赶紧走”柏月灵拉着槐瑾的手臂,执意要走。槐瑾只好跟上她的步伐,槐瑜也小跑跟上。到了一棵大树下,柏月灵才停下来,说“今晚我们就宿在这树上吧”。
“啊?”听到柏月灵的话,两人双双发出怀疑的声音。
柏月灵回头才发现,自己一直拉着槐瑾的手臂。她倒也不尴尬,顺便就提着槐瑾上了树,站在了一根粗壮的树枝上。槐瑾没有任何心里准备,被她突如其来的就提上了树,吓得说不出话来。
“瑾公子,站好了”柏月灵说着松开了手,又下去将槐瑜也提了上来,站到另一根树枝上。槐瑜倒是不害怕,还觉得有些好玩。
“瑜儿妹妹,扶好树干坐下,在这山中,这树上怕是最安全的了”槐瑜点了点头,听话的坐在树上。
“柏姑娘,这树上待一时可以,待久了恐怕会失神不小心掉下去......”
“那瑾公子可抓好了,掉下去成了野兽嘴中的吃食,我是万万不会管的”
“其实我们在下面生个火堆,也安全得很......”
槐瑾正说着话,山里传来一声狼的嚎叫顿时住了嘴。柏月灵本来还想说几句让他下去之类的话,可是听到狼的嚎叫声,也顿时没了心思再戏弄他,只剩下紧张的眼神到处搜寻狼的身影。即想看到狼在何处好心里有数,又怕真的看到狼出现自己会不知所措。而此刻的山中,狼叫声已经此起彼伏,有了第一声狼叫,山中的其他狼像是在回应似的,本来安静的山林热闹起来。好在一直不见有狼朝他们栖息的树走来。柏月灵已经紧张得浑身冒冷汗,而槐瑜一点都不怕的样子到处张望。槐瑾借着月光看出了柏月灵的异常,说到“柏姑娘,不用过分害怕,我们此刻站得这般高,狼群再凶残也不会爬树,伤不到你的,放心吧”。
柏月灵听着槐瑾的话,知道他说的在理,但是依然惊慌害怕得到处看。
“柏姑娘,柏姑娘”
柏月灵看向槐瑾。槐瑾连续叫了两声,才把她从害怕的情绪中喊了过来。
“你看”槐瑾指了指头顶,柏月灵眉头紧蹙,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仰头看向满是繁星的夜空。柏月灵看了眼星空,又看了眼槐瑾,槐瑾对着她肯定的点了点头,柏月灵才又抬头看星空。
白天是晴朗天气,晚上当然也是万里无云,漫天的繁星铺展开来,像仙人投掷的惊喜。夜是良辰,才赐予这漫天的星辰,而月,从始至终从古到今,皆为见证。
柏月灵从紧张的情绪里没有出来,看到这漫天的繁星并未感到有何欣喜,随后又看到那一轮明月,和三月十五那晚明月山庄的一样,也和十年前崖下那晚一样。
柏月灵静下来,陷入回忆,倒是忽略了眼下的恐惧。不知道过了多久,山中安静了下来,槐瑜已经坐在树枝上抱着树干睡着了,槐瑾站在黑暗里面,没有睡着也没有说话,就那么静静陪着柏月灵,等待黑夜过去,破晓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