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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7、点赞 ...

  •   消失的星星让赫敏心烦,她翻遍了星图,在原本的位置上找不到那颗星。
      更让她不舒服的是,不管哪个版本的星图,看起来全都有些微妙的变化,好几处和她记忆中的不大一样。
      似乎莫名消失的星,不止一两颗。
      也可能是记错了。赫敏不情愿地想。
      她没时间一心扑在星星上,圣诞假期已过,勇士们又回到计划表的步步紧逼之下。
      解开了金蛋的秘密,训练变得更有意义。
      白天,他们在巴希达的指导下练习各种适合水下使用的咒语,也常常挤进海格的小屋,听他讲水下生物的知识。晚上,他们躲进浴室,学习正确的划水姿势,为了讨好水下势力最大的住民,抽空还会把脸埋在水里,进行人鱼口语会话。
      布鲁布布鲁鲁布。布鲁鲁布鲁布鲁。
      这两句话的意思,一个是你好,一个是滚蛋。基本没人分得清。
      解散之后,有些人还得躲进房间拼命做仰卧起坐和丰胸体操,以便需要穿泳装出场的话,能看起来能像那么回事一点。
      二月二十四日,第二个项目即将开始。
      那天一大早,勇士们首次身着统一制服——旧校服和八色围巾,坐在餐桌前,个个神情严峻,脸色发青地吃着早餐。
      所有人中,唯独金妮与大部队步调不一,嘻嘻哈哈地为大家诵读着当天的晨报。
      “啊哈哈哈,埃及怎么下雪了。啊哈哈哈,南极怎么高温了。啊哈哈哈,□□大面积被灰色浓云掩盖,怎么会有这种事?”
      她念完国际版,刚想翻到社会版,被赫敏用咖啡杯镇住了报纸。
      “问个问题,你早上起来没发现少了什么?”
      “没。”金妮想也没想地回答。
      等她发现就知道怕了。其余五位默默地想。
      他们一大早从床上爬起来,就发现事态不对。
      本以为金蛋中所提到的宝藏,大概是某种全家福、纪念品之类,具有象征意义的物件,不料主办方手段如此狠毒,等大家发现失窃的究竟是什么时,顿时领悟到了歌词里那句“没人知道会怎样”的恐怖。
      这是个拼了老命也要完成的项目,绝不能让心爱的宝藏有什么差池。
      想到这,整个团队燃烧起来,室温急剧飙升。
      时间快到了,众人一齐放下手里的餐具,成仁取义般站起来,迈着坚毅的步伐来到外面寒风凛凛的场地上,老远就看见密密麻麻的观众席将黑湖里三层外三层围拢。
      走进赛场,其余两支队伍和水蓝儿,已在裁判席旁集合完毕。
      本该是克劳奇先生的位置上,珀西一脸骄傲地坐在那,与身旁的水蓝儿聊得正欢。
      他看到霍格沃茨其他队员走来,拿出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指责道:
      “比赛项目就要开始了!同是一个队伍的,为什么水蓝儿可以第一个到?”
      金妮看了掩面窃笑的水蓝儿一眼,尽可能的让一声嗤笑从周围观众热情的呼喊中脱颖而出,招来珀西一顿白眼。
      等相关人员集齐,巴格曼起身,来到三支队伍前,开始准备工作。
      在现场工作人员的指导下,二十一个人分别走上二十一个沿湖而设,两两间隔十英尺的小型码头。在每人预定入水的地方,画着一个金色圆圈,每个圈内都有一个和上场比赛使用的名画之卵十分相像的东西。
      裁判席上,巴格曼的解说洪亮的传出,早已热情难耐的观众们稍稍安静下来。
      “观众朋友们大家好,欢迎来到由柯道尔环球魔法有限公司独家赞助的三强杯争霸赛现场。今天,我们二十一名出色的选手,将深入黑湖湖底,用智慧与勇气奋力拼搏,以保卫他们心中分量十足的宝物。首先,请允许我简要说明比赛规则,我们的勇士将于规定时间两个小时内,在整个黑湖范围活动,根据给出的提示迎接挑战,夺回属于自己的珍宝。首先完成任务返回的人,将得到二十分的奖励,第二名十九分,第三名十八分,以此类推,超出规定时间返回的选手不得分,最后根据每个队员所得分数,计算每个队伍的总分,可以说我们的选手即是各自为战,也是为了团队而努力。除了分数的多寡,我们对超时的选手还有一点小小的惩罚,这个惩罚虽不严厉,只不过是将你们的珍宝展览在众目睽睽之下,但我相信它还是会给很多选手带来不小的压力。好了,话不多说,预祝各位化压力为动力,做出精彩的表演。”
      观众席上,排山倒海的掌声和尖利刺耳的口哨此起彼伏。
      巴格曼等气氛持续升温一段时间,接下去说:
      “比赛正式开始前,还有一场小小的仪式。请注意每位选手面前的金蛋,这是我们的独家赞助商——柯道尔公司,为了丰富比赛视觉效果,为大家特别定制的新产品——神怪之卵,在此对柯道尔表示鸣谢,也请各位选手走进预定地点,准备迎接你们的新身份。”
      众人遵从指示,走进圆圈,像上一场比赛那样,将玩具蛋捧在手里。
      蛋壳在同一时间破碎,二十一名选手被二十一阵旋风包围,待风平浪静后,二十一个码头上多了二十一种传说中的怪物。
      塞德里克成了英俊潇洒的吸血鬼;赫敏化为满头蛇发的美杜莎;罗恩多了毛茸茸的尾巴和两只尖耳朵,看不出是狼人还是狗头人;哈利倒没什么特别改变,只是多了对描绘着银色花纹的翅膀,时不时掉点金粉;卢娜额头上长出了长长的尖角,原本浓密的银发,更是汹涌的流淌下来,完美地再现了独角兽特有的鬃毛;克鲁姆长出山羊的蹄子,头上的羊角明显是潘神的象征;至于芙蓉,不知是幸还是不幸,背上生出蝙蝠翅,比基尼泳裤边缘还多了一根箭头尾,活脱脱一只小恶魔。
      此外,报丧女妖、小天使、驼背伊戈尔、猫妖精、雪人、狮鹫、小棕仙……凡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妖精仙怪,这里都可以一饱眼福。
      当然,在这巍巍壮观的种族聚会中,最抢眼的依旧是水蓝儿变身成为的美人鱼。她忠实地反映出《海的女儿》中所描绘的人鱼小公主——皮肤又光又嫩,像玫瑰的花瓣;眼睛是蔚蓝色,像最深的湖水。
      连文章里没有提到的,像海蓝宝石般纯粹,会随着阳光的强弱瞬息万变,幻化着彩光的鱼尾,在她身上也栩栩如生的展现出来。
      观众止不住的惊呼声中,比赛正式开始的信号清楚地传来。
      选手们纷纷使出浑身解数,泡头咒、变化咒、避水咒、腮囊草、强效氧气含片……各种招数一应俱全,片刻之后,众人争先恐后跃入水中,朝着深不可测的湖底进发,去营救自己的珍宝。
      一片水花落下,所有人都走了,只有金妮还站在属于她的码头上,茫然的微笑。
      她花了好长时间,才清楚地认识到自己变成了一只腰酸背疼的食尸鬼。
      这个事实,让她乐的差点背过气去。
      啊哈哈哈哈,一只食尸鬼,老食,你要是在就好了,一只食尸鬼,哈哈哈哈!
      食尸鬼……
      她举起铁青的拳头,狠狠赏了自己一拳,终于止住疯狂的笑声,气沉丹田,使出从巴希达那挨了无数敲打才学会的独门绝招——光合作用咒。
      她披着一身薄薄的金光钻进水下,水中的植物立刻像被磁铁吸引般靠拢过来,紧紧包裹住她毫无生气的皮肤,将这个单薄食尸鬼装点成一个厚重植物人,慷慨大方地和她身上的细胞一起分享水中珍贵的氧气。
      滑溜溜带着鱼腥味的浓稠湖水在金妮眼前涌动,此刻湖水十分寒冷,但金妮迟钝的末梢神经很难察觉得到。
      她在一片朦胧中用僵硬的四肢艰难游走,耳边只听到水压的嗡嗡声,和生锈般的关节吱嘎作响。
      半途,她用一团水草缠住一只体型硕大的鲫鱼,被带着向下猛沉一段距离后,模糊不清的绿色幽光便在前方展开。
      她告别带路的向导,双脚踢蹬一阵,触到柔软的泥沙,感受着脚下的砂石,伸开双手波动灰蓝、浑浊的湖水,向着光亮闪现的地方行进,穿梭在诡谲的水草林中。
      大鱼小鱼从她身边逃开,流窜的身影犹如鬼影幢幢。
      金妮又想笑了,却听不到自己爽朗的声音,只看到一个又一个泡泡从口中冒出。
      这时,水草之中传来可疑的动静,像是猫科动物穿过草丛发出的声响。
      金妮驻足观望,察觉到附近有只像是水妖的东西正在靠近,长长的尖牙露出一副不怀好意的样子。
      为了确保安全,她果断率先发动进攻,射出一只旋转的小水球,打算吓跑对方。水球冲进丛生的水草,立刻传出一声惊叫,紧接着一串听起来像是咒骂的外语传到金妮耳边,她才发现那原来是一位别校的同学。
      抢在被追究之前,金妮压低身体,速速逃遁到远处。
      光亮在扩大,目的地不远了。
      没过几分钟,水质变得透明,头顶也能看到斑斑白光,水草和杂鱼的样子起了变化,不论是从颜色或形状上,都能看出有人在精心打理。
      一个朴素的小镇浮现在水光里。
      镇子看上去毫无规划,建筑低矮,位置凌乱,几乎全是由彩色石块和泥巴筑成的小小蜗居,样式粗糙,造型各异,圆方宽窄,见仁见智。毫无规则的房屋之间,处处铺着细细窄窄的小路,植物的筋脉般蜿蜿蜒蜒,随心所欲的通往各个地方。路边的装饰极其率性而为,有插在地上挂满易拉罐的树枝,有一排五颜六色的单只高跟鞋,有吊在房檐上看起来像畏罪自杀的洋娃娃,有意味不明摞成小山的米其林轮胎。
      奇怪的是,这样不讲道理的布局,却带给人一种安居乐业的气息。
      金妮来到小镇边缘,看到一块树在小木棍上的牌子,开玩笑似的写着:
      比奇堡。
      她忍不住喷出一口气泡,快步走到牌子后面,又看见一行小字:
      就叫比奇堡,你想怎么地。
      金妮对着牌子再三膜拜,表示对这个名字没有任何异议。
      她挥舞双手,浮起一些,高过房屋的顶端,四处眺望一周,发现众人聚集在一个地方。
      为了弥补失去的时间,金妮卖力的挥舞手脚朝那个方向游去。
      一路上,她遇到几位当地居民。
      这是金妮第一次近距离接触人鱼,虽然早有心理准备,还是为他们和传说中的美人鱼大相径庭感到一点惊讶。这些比奇堡的人民肤色铁灰,头发如水藻般杂乱,身上的衣着和服饰和他们的建筑风格一样让人捉摸不透,个个睁着一双黄澄澄的大眼珠,用好奇又戒备的目光打量着这个水外来客。
      金妮朝望着她的路人露出笑容,把人家吓跑了。
      布鲁布鲁布鲁鲁……
      她只得尽量作出友好的反应,并祈祷自己没有说错。
      金妮来到一座广场上,在这看到了几个熟悉的身影。
      没有时间上前闲聊,她抓紧时间观察周围的情况,看到广场中央,一个巨石雕成的大型水草雕塑下,码放着一圈不同尺寸的宝箱,宝箱上刻着不同的姓名。
      她找到写有自己名字的宝箱,箱子有锁,锁孔上插着一把银白色的大钥匙。
      金妮看不明白眼前的状况,随手拧了拧钥匙,箱子毫无反应。
      她又尝试了各种开锁的咒语,还从地上找到根铁丝,想试试压箱多年的韦斯莱开锁术,几经折腾,仍旧以失败告终。
      周围的人走的差不多了,只有两三波人鱼躲在不远处,看着金妮的一举一动,窃窃发笑。
      金妮感到身体有点发热,要不是在水里,可能已经满身大汗。
      抬起抓着钥匙的那只胳膊,象征性地擦擦额头,金妮听见有谁在轻声细语的说着什么。她查看四周,发现声音的源头出自手中钥匙上垂挂的装饰物——螺壳。
      她把螺壳凑到耳朵边,听到了金蛋里发出的那种声音。
      宝箱近在眼前,宝贝远在天边。
      银色钥匙只等闲,宝物非真金不换。
      如何黑白颠倒,怎的金银变换?
      问问俺们村里人,看看谁给你点赞。
      四句话,几十个字,金妮一个都没听懂,就明白“问问俺们村里人”。
      她非常实在的找到站在身后指指点点的三位人鱼,殷切而礼貌地问:
      “布鲁布鲁布鲁……”
      三位人鱼面面相觑,爆发出一阵笑声。
      “会说人话吗?”
      金妮不慎吞下一大口黑湖的凉水,咋摸了一会这玄妙的味道,小心翼翼的开口:
      “请问您知道这把钥匙怎么用吗?”
      她说出的每个单词,都套着一个圆圆的气泡。
      人鱼们看都不看金妮呈递过来的东西,只饶有兴趣地盯着那些大大小小的泡泡,懒洋洋地回答:
      “知道,你找别人给你按一下钥匙孔上边那颗红色宝石,按的人越多,钥匙变得越多,到了一定人数,自然成金的了。”
      对于人鱼的慷慨相助,金妮无比高兴,她将钥匙往前伸了伸,亲切的请求:
      “请您帮我按一下。”
      三只人鱼整齐的摇了摇头。
      “为什么?”
      “你太丑。”
      人鱼说完,转身走了,金妮一个人站在原地。
      此时,水面上的观众们正在观看的穹幕上,正好切到她的大特写,她那副希斯·莱杰在《黑暗骑士》里的著名笑容,触目惊心的映照在大屏幕上,引来海潮般的热议。
      发觉观众们肾上腺素稳步上升,转播赛事的编导适时切换了镜头。
      很快,其他选手的一举一动也在观众面前轮流播出。
      所有人都在用自己的方式,尽可能地博得人鱼的好感,请他们伸出援手,改变钥匙的色泽。
      一众选手中,赫敏的表现最为霸气,也最具技术含量。她的行为模式很有规律,挨家挨户找人,上去就砸门,开门就扔快乐咒,对方一旦笑逐颜开,立马把钥匙伸到那人鼻子底下让他们点赞,从没有失败过。
      相比之下,罗恩的办法比较费力,他把附近的孩子聚集到一起,一次次上演追尾巴、跳圈、吹泡泡、顶球等好戏,十分辛苦,不过也不无收获。他很快成了远近闻名的育儿之友,小朋友的妈妈们都前来助阵。
      与他俩不同,哈利并没有走苦干实干的路线,而是守在一家客流量较大的杂货铺门口,有勇有谋地出卖着尊严。他不知从哪弄来一架玩具竖琴,用了点魔法,让它弹得像模像样。忧伤的琴音中,他把眼睛睁得老大,还破罐破摔地用了一招美瞳术,让碧绿碧绿的瞳仁变得像两颗翡翠珠子,就着黑湖湿润的环境,水汪汪的一塌糊涂,简直是“我见犹怜”这个词的人类形态。只要心底还有一丝良知尚存的人,从他面前经过,看见那呼扇呼扇的翅膀,不可能不答应他的任何要求。
      至于卢娜,她可能是那场比赛中,比奇堡人民最不想见到的选手。并不是她没有礼貌,不守规矩,恰恰相反,她是那天最最讲究礼仪的人。温和的敲门,真诚的恳求,要是不答应,她会三番五次的鞠躬行礼。头上那只又长又尖的独角,非常卑微地人家眼前摇晃,明晃晃的像把杀猪刀,每次离着要害都只有温柔体贴的一两厘米。谁敢不点赞!
      而要说比奇堡居民最欢迎的人物,那绝对是忠实可靠的克鲁姆。他敲响一户人家的门,并不询问别人是否可以帮他,而是先问别人有什么他可以效劳的地方。从通下水管道到修理割水草机,没有任何维护工作是克鲁姆不能胜任的。他挥一挥魔杖,动几个指头,一切麻烦会迎刃而解,街坊邻居都说好,争相为其点赞。
      这些花样百出的选手给观众带来了惊喜和乐趣,也有些勇士献上的则是满满的惊艳和视觉冲击。比如芙蓉和塞德里克,这两个人无需多说,只要美美的往那一站,群众们自然就围上来,嘘寒问暖,有求必应。
      另外,更超脱他们之上的,自然是水蓝儿。她刚一着陆就有人鱼长老亲自相迎,亲卫队出马保驾护航。水蓝儿乐的如花似玉,把钥匙往卫队长手里一扔,让大家传递一遍,自己往旁边一坐,聊着小天,哼着小曲就完成了任务。
      各位选手的奇招妙想,让观众们目不暇接。
      大屏幕上却久久没有出现金妮的身影。
      事实上,她正顶着无情的冷风,饥寒交迫地倒在黑街小巷里。
      在此之前,已有七七四十九个人当着她的面把门甩上,还有五五二十五个人表示同情她的遭遇但就是不点赞,更有四四一十六个人惊声尖叫着,威胁要找个驱魔师来收了她。
      咕噜咕噜咕噜,金妮想着世态炎凉,笑出一堆气泡。
      她多希望在这些气泡当中能看到壁炉、烤鸭、圣诞树和天国的奶奶。
      她在一户人家的窗户根下抱膝而坐,正想着要不要用正在研习中的“蝙蝠精魔咒”来威胁好市民,忽然听到一个悠长而哀伤的声音,从一扇茶褐色的玻璃窗中传出来。
      “大……大黑湖……黑湖大……”
      声音的主人名叫“滚你个球”。
      这不是他的真名,而是他的常用名。
      人鱼相信,把最好的文字和词汇时常用在身上只会招来祸患,唯有用那些糟糕的词句彼此称呼,才能福祚绵长,所以他们人人有个怪里怪气的常用名,而他们在出生时,由父母和家族赋予的那些老长老长,美好得不得了的真名实姓,由于富含魔力,让人知道恐有不测,被镌刻在不同的金属板上,藏入所在水域最深的地方,交给值得信赖的“深沉寂司”看管。
      他们的神职人员被称为“寂司”,“寂”是在人鱼看来最为可贵的品质之一。
      与此矛盾的是,人鱼虽然看重沉默寡言的品质,却也十分注重另一种能言善辩的才华,那便是吟诗作歌。
      《博物志》的作者老普林尼曾说,别看人鱼表面上看起来像咸鱼,其实他们个个都有一颗诗人的心。
      蹩脚诗人。后来老普林尼补充道。
      滚你个球退休前是一名老师,专讲措辞和格律,在人鱼看来,这俩玩意就和人类的股票跟期货一样,是专门让人搞不懂用的,神秘莫测。
      滚你个球以他的职业为荣,即便在离校之后,记忆力减退的情况下,还是每天坚持创作,希望能给现在那些越来越没有文学修养的的青少年做一个好榜样。遗憾的是,青少年们不像他那么想,大家越来越执着于研究摇滚乐。
      今天,滚你个球听说要有上面的巫师来访,这使他想起了在还未住进养老社区之前曾经闪耀的时刻。那时他写的诗,还在巫师的《预言家日报·博物版》上发表过。
      往昔的峥嵘岁月,令他惋惜、向往、怀念,由此诗兴大发,深沉地朗诵到:
      “大黑湖,黑湖大,大黑湖里有□□。”
      吟诵到这,他停滞下来,不断地扪心自问:有□□又怎么样呢,人家地上还有西瓜呢。
      西瓜比□□漂亮,西瓜比□□金贵,这让滚你个球感到痛苦万分。
      他敲着自己白发蓬蓬的脑袋,想以此叩击出灵感的火花,最终却无功而返。
      偏巧这时,一道打偏了的缪斯之光照耀到他们家墙根底下。
      “□□不如龙虾贵,龙虾一只六百八。”
      不知是谁信口而发,凑成了这诗浑然天成的下半部分。
      滚你个球眼前一亮,豁然想到:西瓜确实不如龙虾漂亮,而且绝对没有龙虾珍贵,地上什么吃的都没有龙虾贵,这真是太感人了!
      老先生激动地连鞋子都忘了穿,径直跑出门去,发现他家门口蹲着一个什么怪物。
      “你是……”滚你个球颤颤巍巍的伸出手。
      怪物站起身,拨开脸上一团水草,露出一张半死不活的脸。
      “老食!”不等金妮开口,滚你个球大叫起来。
      金妮吓了一跳。
      “哪呢?哪呢?”她风风火火找了半天,发现人家说的是她自己。
      “老食,你怎么来了?还记得我吗,滚你个球。”
      “对不起?”
      “我的名字,滚你个球,还有我的哥哥,完勒个蛋!那时候我还没搬家呢,咱们在波宁河一起做诗的那段日子,多好哇,你还帮我把诗寄到过报社。你都忘了?”
      一听波宁河,金妮越来越觉得眼前这个白发人鱼念叨的,就是自己家的那个老食。
      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金妮激动得昏了头,上前握着老先生的手,语无伦次地说:
      “这么多年您可好?”
      “好,好,你怎么上这来了?”
      “我来霍格沃茨读书,终于考上博士生了。”
      “恭喜恭喜,我一直说你有才的。”老先生眼圈一红,眼角有些湿润,他掏出手帕,优雅地擦了擦眼睛,继续关切的问,“你后来找到彼豆了吗?”
      金妮再次愣住,老先生并没察觉,顾自带着一种久违的狂喜,一个劲说下去。
      “那时候,咱在河边,你说你要放弃找彼豆了。我说你真傻,压根没有那玩意,叫你别折腾了。现在看来,我多嘴了,彼豆没准是有的。”
      “在哪!”金妮的声音爆发出来,吓了老先生一跳。
      “在……我还以为你知道。”他定了定神,接着说:“在哪我说不清,只是有一回,你给我的那幅画……你等等。”
      老先生说着跑进屋,闹得天翻地覆,从一堆杂物里找出一只玻璃瓶。
      “我有时候去水面上带着它就伴。一个满月的晚上,我对着它正想念首诗时,彼豆降临了。”
      “彼豆长什么样?”
      老先生十分卖力的想了想,露出一脸遗憾。
      “说不上,看不见,摸不着。但是他一来,你准知道他在。那感觉,棒极了。”
      金妮接过老先生手中的玻璃瓶,上上下下摩挲一遍,透过墨绿色的玻璃,看到里面有张卷成一束的画纸。
      “可以给我吗?”她紧紧地握着瓶子,看起来丝毫没有松开的打算。
      滚你个球有些吃惊,不过依旧大方地说:“行,本来就是你的。”
      金妮高高兴兴将瓶子塞进胸前的泳衣,贴着冷冰冰的皮肤。
      老先生注意到金妮手里抓着的钥匙,如梦初醒地拍了拍脑袋:
      “你来参加比赛的?”他拿过钥匙看了看,将拇指按在红宝石上。
      钥匙闪了一下,不再是纯真的银色,镀上了一点亮黄。
      “怎么没人帮你?真是世风日下。”老先生表达着对金妮的同情,抬高了嗓门:“喵喵大台风,开会折扣券,玻璃碴子,啪嗒砰……”
      他一连喊出一大串让人摸不着头脑的单词,最后还底气十足的加上一句:“老家伙们,都出来,我要……我要吟诗了!”
      不出三十秒,一堆老年鱼从一个个小石屋里探出身子,很快塞满了狭小的街道。
      滚你个球号召力还是很高的,他一边背诵和金妮一起完成的大作,一边指挥钥匙在人群中传递。
      等钥匙回到金妮手里,成了纯正的金色。
      “快去广场,老朋友。”滚你个球热情地拍了拍金妮的肩膀。“还剩一个小时,给老哥几个争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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