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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5、渐变 ...

  •   整个九月,秋雨绵绵,错乱的生活像霉菌一样恣意滋长,霍格沃茨一天比一天怪异。
      教育部隔三差五下达新令,乌姆里奇乐此不疲,贯彻执行。
      有一天,学院积分制恢复了,每天却只有绿宝石在玻璃沙漏里雨点般落下。
      有一天,图书馆的书不再外借,可以在馆阅览的部分也只剩下官方推荐书目。
      有一天,早自习诞生了,大家被要求每天大声朗读乌姆里奇撰写的新版学生手册。
      有一天,总结会出现了,同学们每隔几天就要交一份反省最近言行的报告。
      有一天,惩罚措施来了,作业中和试卷上的错题,要抄上几十次甚至上百次。
      有一天,语言审查开始了,凡是列入《教育部禁用表》的单词,都会在大家说出口的一刹那,变成一声尖锐的噪音。
      有一天,秋张好不容易得到批准,从□□回来,一踏进学校,耳膜就在压力下穿孔了,下巴整整两个星期没有合上,眼皮也像大幕一样落下,无论用什么方法,也没法拉开。她又聋又瞎地在床上躺了十几天,终于凭借顽强的生命力,恢复过来。
      她刚刚合拢下巴,就对前来探望的朋友们平静地吐出了几个非常有力的音节。
      “伏了个地魔。”
      之后整整三天,她都轻声念着那句家传咒语,仿佛从中获得了力量。
      谁也不知道那是什么意思,但大家喜欢这个词。
      从此,凡是被审查消除的词句,大家都用它代替。
      “有一天”滚滚而来,气焰嚣张,把生活变的越来越无聊,课程也一天比一天糟糕。
      教授们不得不花大量时间,讲解官方布置的任务,各种枯燥的《大纲》《概论》《基本原理》《行为规范》应接不暇,留给魔杖和咒语的时间少之又少。大部分教授不想屈从于这种空虚的教学,但乌姆里奇的看法是,如果谁不愿意,大可不必费这个心,她本人十分愿意,也有这个能力,一手承担对所有学生的教学义务。
      “我愿为学生们付出一切,累死在工作岗位上也在所不辞。”
      她眼中含泪,这样说。
      教授们也曾想过,在教室里关起门来我行我素,遗憾的是,谁按照自己的意思,做了些什么,乌姆里奇全知道,过后准会热情如火的找上门来做一番亲切的恳谈。
      这都归功于她手下那群猫咪。
      每天早上,它们都从乌姆里奇办公室里,那些绘着花纹的盘子上跳出来,在城堡的各个角落巡查,直到晚上熄灯,再跳回到盘子中去。
      费尔奇的洛丽斯夫人迎来了它的黄金时期,天天和乌姆里奇常常抱在怀里的那只名叫薛定谔的大白猫黏在一起,耳鬓厮磨。
      霍格沃茨的众多学生,每天走出寝室前都要做一番心理斗争,只要一开门,一准看见走廊上猫头猫爪,四处乱跑。
      而城堡外,谁也说不清为什么,漫天飞舞着银白色的大鸟。
      就是这么诡异的生态环境。
      一种难以察觉的恐怖在蔓延,毫无意义的事,在大家的生活中变得越来越重要。
      更让人恐惧的是,同学们身上年轻人那种容易接受新事物的能力,在这个时候显现出来。一个月过去,两个月过去,在疲劳和压力的点点侵蚀下,没人再花力气抱怨,大家逐渐接受了事实,适应了新的生活。
      一开始,大家还盼着父母或舆论对霍格沃茨的变革做点什么,日子一天天过去,他们发现只有几个评论员对此发表了不少积极的看法,至于父母,不是看到了这种新制度的好处,就是根本对这件事无法插手。而对此颇有发言权的家族,他们的孩子全在实验班,过的依然是原来,或者说比原来更好的生活,没人觉得需要为此费什么口舌。
      大家决定忍下去了,因为不知道该怎么反抗,或向谁反抗。
      他们总是被告知,这是为了他们好,谁不想要严苛的生活,就拿出点震撼人心的成绩来,飞到枝头上去。
      看,流动红旗在实验班门口飘扬。
      这就是为什么你得过这样的生活,而他们不用。
      加油吧,孩子们,都去争取进入实验班。
      同学们在乌姆里奇三令五申中,学会点头,学会了用另一种方式呼吸。
      当然,并不是每个人都改变了呼吸方法,还有一些人,虽然不知道能干点什么,但依旧盲目而执著地抗拒着。
      罗恩的手段比较原始,通过折磨教科书来发泄心中的不满。他用一双巧手,在厚实的书本上雕刻剪裁,不出一个月,让它们全呈现出立体图画书的效果。翻开一页,一只栩栩如生的喷火龙站了起来,再翻一页,顶天立地的斯芬克斯也跳出来,再翻下去,双头巨人、独角兽、外星人全都来,不一会,乌姆里奇也震撼出场。每本书的高潮部分,全是怪物们一拥而上,群殴乌姆里奇,而破破烂烂的乌姆里奇就是整个故事的结尾。罗恩做出的立体书在同学间传阅,而他唯一的收获是每次写作业时得管别人借书。
      哈利选择在课堂上神游,他草草应付所有作业,还拒绝回答课堂上老师提出的问题。一次,黑魔法防御课,乌姆里奇提问——如何完整准确地理解和把握黑魔法防御的学科体系。她环顾全班,发现只有哈利扭头看着窗外,于是说:“最后排那名戴眼镜的同学来回答。”哈利并没收回视线,他盯着外面渐渐变色的群山,一把摘下眼镜,戴到罗恩脸上,罗恩只好站起来,乱七八糟的回答了这个问题。
      赫敏则为那些被琐碎事务浪费掉的时光痛不欲生,恨不能再长出八只手和满头的复眼,来帮自己多干点有意义的事。她马不停蹄的转着,要应付乌姆里奇搞出来的差事,要想办法多找点有用的学习资料,要鼓动大家不要气馁,要一封接一封的给魔法部写抗议信,一堆奇奇怪怪的医学著作她也从不放手,还要抽出时间来学习编织。
      “织这个干嘛,有孩子了?”一天晚上,金妮拿起一件赫敏的杰作问道。
      赫敏用毛衣针扎死这个问题,一言不发,继续发泄似的编织。
      她做这些小衣服、小帽子,打算给城堡里的家养小精灵。之所以这么做,的确包含对家养小精灵的同情,却不是百分之百为了它们。魁地奇之夜,水蓝儿那番“别老想着解放谁”的奚落,让她心头总憋着口气,“越不让我干,我越干”的心情燃烧起来。再加上新学期的打击,连日来的郁闷,她真想解放一回给她看看,于是就做了一堆衣物,藏在城堡的各处,希望家养小精灵们能够捡到它们,意外的获得自由之身。
      赫敏不说话,罗恩倒兴致勃勃将这些缘故讲给金妮听,金妮听完哈哈大笑,他俩差点让赫敏给串成一串。
      赫敏这两天看金妮颇不顺眼,她不是“哈哈哈”的跑过来,就是“嘿嘿嘿”的跑过去,所到之处老荡漾一片闹心的笑声,烦死了。
      更可恶的是,金妮还真有开心的理由。
      她在穆迪的班里如鱼得水,作为被放弃的学生,离城堡远远的,根本不用参与那些压得人喘不过气来的日常活动,还可以学到许多好玩的东西。
      特殊班的学生每天都尽情向穆迪提出挑战,穆迪则选择里面他认为最有趣的想法进行教学,作为奖励,他会教给提出这个点子,或者在学习中表现出色的人一条咒语,而这条咒语八成毫无用处,特殊班的人管这叫做“废物咒”。
      金妮一直是班上荣获“废物咒”最多的一个,她学会了如何“让鼻子按上去嘟嘟响”,如何“让腿毛快速生长”,如何“变出一个漂亮的花体签名”,如何“让刚洗的衣服闻起来像发酵的奶酪”等等,十六条毫无用处的咒语。为此,她充满干劲,想赢得更多。
      她常常把穆迪挂在嘴边。
      今天说,穆迪在猫头鹰棚屋给他们上魔药课,教他们从鸟粪中提炼让皮肤变得光滑的药物。明天说,穆迪从厨房拿来好多白糖和小苏打,教他们制作简易烟雾弹。后天又说,从穆迪那,他们学到了肉搏时要怎么卡住对手的关节。
      赫敏常常提醒她,穆迪教的这些,对于考试和证书一点帮助也没有,可其实心里相当羡慕嫉妒恨。
      每当看到赫敏一脸不甘,金妮总是暗爽一把,然后安慰道:
      “往好处想,至少还有巴希达的课。”
      “麻瓜的魔法”确实同样令人期待,每次都把大家带入全新的体验。
      他们跟随一个叫荷马的盲眼老人,弹着七弦竖琴在古希腊的街头乞讨,还要把自己写的故事吟唱给大家,讨不到一定的钱数,不许回来。他们在一间结了冰的屋子里,快冻死了,只好骑着一只轻飘飘的煤桶飘到煤铺,向老板赊一点煤,却被剽悍的老板娘掀一掀围裙,吹到冰山上。他们在一个飞舞着萤火虫的秋夜,乘上银河铁道列车,在轰鸣中投入神秘宇宙的怀抱。他们在一片荒原上,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等一个叫戈多的人出现。他们在一间阁楼里,一直等一直等一直等,等一场战争过去。
      自从第一节课之后,水蓝儿再也没有修改过置身其中的故事,她和所有的人一样,在别人的故事中展开漫长的旅程,不论是欢乐还是痛苦,荣耀还是屈辱,都毫无条件的承受,不再抱怨一个字。
      金妮觉得这样的水蓝儿古怪极了。
      还有更令人猜不透的。
      水蓝儿依旧那样惹人注目,可与之前她所绽放的耀眼光芒相比,现在她身上散发着的,是谜团一样匪夷所思的光环。
      她常常别出心裁的出现在意想不到的地方。
      金妮见过好几次。
      一次,她顶着猫耳,穿着长靴,敏捷的穿过学校走廊;一次,她站在一棵枯树旁,用油彩在树干上画了一片绿油油的叶子;一次,她身上覆盖着一层金色的薄片,一只燕子飞落在她肩头,衘起金色的一片,又飞走了……
      金妮实在看不出来,这到底是什么意思。
      也许她在学着卖萌。金妮猜。
      她不想为水蓝儿的所作所为烦心,一遍遍坚定的告诉自己,不管她耍什么花招,一定不会有好果子吃。因为胜利的永远是正义的一方。
      金妮加倍卖力的完成巴希达布置的任务。
      每天,她都找一个没人的角落,躲在哪里静静的打开黑皮本,又或者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悄悄在被窝里点亮魔杖。她忍受着疼痛,抄写新的故事。
      故事中的每一个人,都融化在她的血液中,故事中的每一个字,都啃噬着她的心。
      当疼痛即将满溢,金妮就会短暂的停笔,去看看在扉页上写下的承诺。
      等她终于写完了,便全身无力的倒下,在月光的守护中,睡得很沉很沉。
      黑暗里,深沉的梦境将成为她的补偿。
      九月,疯狂而快乐的结束了。
      十月,也将愉悦的走向尾声。
      十月底的一个晚上,赫敏收到一封信,她读过之后兴奋地告诉朋友们。
      “下周,我在法国认识的朋友要来玩。”
      “男的女的?”罗恩迅速靠过来。
      “女的。”
      “是个什么样的人?”
      “怎么说呢?”赫敏为难的想了想,“是个环保素食人道和平存在女性主义者,大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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