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随便捡狗回家》狐珺

5、第五章

　　单小六绕过混乱的后厨，往内室里走，走了几步单小六便闻到了肉香，他和娘处境艰辛，有记忆以来唯一的一顿肉是看后门的老头儿养的老黄狗死了，老头儿就把那狗杀了，吃了一顿肉。那老黄狗极通人性，死的时候单小六还哭过一鼻子，可那肉也是真香，汤汤水水一大碗，连着好几天手上都有着那肉汤的味儿。
　　内室里架着几口大锅，锅里煮着不知什么奇珍异兽的肉，香气勾人的紧。单小六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四处张望看没有人，就找了双筷子想要偷偷尝上一口。
　　“哈哈哈哈哈，你这小贼，还真是没见过世面，这种肉都能当做宝贝，真正的好东西可不在这儿。”窗户被从外面打开，翻进来一个少年，身手轻盈灵活，看来这种勾当没少干。他生的白白净净精致漂亮，一双眼睛狡黠勾人，是极透亮的黑色。单小六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从锅里夹起来的肉掉了回去。“就是你放的那些木头鸟？”
　　“那可不叫木头鸟。”少年对自己的杰作显然十分得意，“我给它取名为千机雀，放出去的那些都是初级的，就会变成八脚蛛，我做过最成功的一个千机雀可以变换六种形态，而且，不需要灵力操控，内部镌刻的咒文供给灵力……”
　　单小六没心情听他滔滔不绝，重新夹起了一块儿肉，吹了吹，送进嘴里。
　　肥而不腻，鲜香软糯。丰盈的汁水在牙齿的咀嚼挤压间迸发出来，带着温热的触感与调味料的中和，稍微不注意就顺着喉咙滑进了肚子。
　　“这点出息。”少年撇嘴，“这肉也还可以，但是还是比不上今天只做给几个内门弟子的烤鹿肉。都是吃天材地宝长大的鹿，只取胸口和腿上最嫩的肉，用炼丹的活火烘烤，烤到冒油花，再撒上那么细细的一层盐粒，能嫩的你吞下自己的舌头。”
　　单小六吞下嘴里的肉，听完他的描述口水流的更盛，由衷感觉自己刚才吃的都是干草，“那...那烤鹿肉在哪儿呢？”
　　“就在前面了。”少年推开最里间的门，一脸得意的笑了笑。只是他刚迈进去就撞上一张铁青的脸，没想到这里间竟然有没被外面的骚乱引开的人。
　　“宋均！你又来偷吃！”惊雷似的怒吼在里间炸响。
　　单小六见势头不对，拔腿就跑，那个叫宋均的少年就惨了一点，被那大师傅提着衣领拎了起来。
　　单小六跑出院子的时候，正好听到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吓得他忙趁没有人追过来躲得更远了点。
　　千云的列祖列宗保佑刚才那个倒霉的后辈吧，单小六双手合十，心有悲戚的默默念了声。

　　肚子刚刚半饱，那是非之地却是没办法再去了，单小六正懊恼刚刚没多吃几块肉，也没看路，不知道走到了哪里。
　　正烦闷着，单小六忽然抬头，猛的吸了一大口气，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食物的香味，仔细辨别好像是什么汤，柔软鲜香的气息比那些大锅炖肉更诱人。
　　顺着香味儿单小六摸进了一个小厨房，设施简单，也精致许多，灶台上摆着一个砂锅，里面熬着乳白的汤汁。
　　他偷偷喝点应该没人会发现吧？单小六左右张望一圈，就要拿碗盛汤。
　　“哎---那汤还没放盐，不能喝的。”屋外有人听到了这里的动静，掀开门帘走了进来，看见他先是惊讶，随即连忙制止他。
　　那是个圆脸的姑娘，五官玲珑好看，让人一看就心生亲近，她一身浅碧色的衣裙，样式同千云弟子差不多，单小六还没记清千云服饰对应的尊卑远近，一时间也推算不出来这姑娘同他是个什么辈分。
　　“你是饿了吗？”这姑娘心善，不但没有责怪单小六偷吃，还找了糕点给他。
　　单小六还是头一次吃这样精致好吃的东西，恨不得当成糖块儿一样含在嘴里化成水才咽下去。“好吃！太好吃了！”
　　“你喜欢吃？都是我闲来无事自己做着玩儿的，山上的修士大多辟谷，我也吃不完，你喜欢就多吃点。”姑娘看他吃的兴起，高兴极了。又大方的递给了单小六一盒糕点。
　　姑娘转身搅拌几下汤锅，加了些调料，“好啦，可以喝了。”说着伸手给他盛了一大碗。
　　单小六捧着满满一大碗的菌汤，忍不住红了眼眶，倒是把那姑娘吓得不轻，“怎么哭了，烫着了？”
　　单小六摇头，抹了抹眼睛，大口喝汤。一碗下去，五脏六腑都充盈起来，周身暖洋洋的。
　　“好喝……”单小六呜咽，这个味道，温柔的能让他想起他娘给他煮的长寿面。
　　“好喝呀，就多喝几碗。”那姑娘笑弯了眼睛，“我正愁没有人替我试新菜色呢。”
　　呼噜呼噜的几碗汤下去，肚子里有了底，单小六这才记起礼仪教法来，“我是刚入门的单小六，师尊是医仙陆崇明，姐姐你怎么称呼？”
　　“原来你就是陆长老收的那个徒弟？”姑娘笑了起来，“说起来我还算你半个师姐呢，我叫柳絮，因为资质不太好只能修医仙，现在跟陆长老学药理医术。”
　　“柳絮姐。”单小六甜津津脆生生的叫了一声，有点不好意思的摸摸后脑勺，“我能从柳絮姐你这儿拿点儿吃的回去吗，师尊那儿什么吃的都没有，从侧峰过来我又赶不上食肆开饭。”
　　“那哪儿行啊。”柳絮断然拒绝，“正是长身体的时候，也不能每顿饭都吃冷的啊。”柳絮替单小六擦了擦嘴角，“反正我每天都得去素华小筑借阅医术和陆医师的手札，顺路给你送顿饭还是不成问题的。”
　　“柳絮姐你太好了。”单小六心头一热，“以后有什么吩咐尽管找我！”
　　“你呀，才刚入门几天，能指望你什么呀。”柳絮给他拎了一包点心，把他送了出去。

　　单小六运气不错掐着点儿过了门禁，溜回素华小筑。谁知道刚进门儿就被沈清宵逮了个正着。沈清宵伸头在他身上闻了闻，探手摸出了他藏在怀里的点心。
　　“小兔崽子挺厉害啊，才下山一趟就和我们小柳絮混熟了？别的不敢说，做饭的手艺小柳絮绝对是千云山第一。”沈清宵摸出一块儿点心塞进嘴里，满意的眯起眼睛。
　　单小六气急，十分护食的扑过去想把点心抢回来，“明明都已经是辟谷了的大修士，干嘛和刚入门的小孩子抢吃的啊。”
　　沈清宵笑眯眯的又塞了一块儿糕点进嘴，“这不是师叔我牺牲自己帮你抵制这些......唔，口腹之欲。”一边说一边单手抓住了单小六的脑袋，把他推离自己。
　　“这可不，劳，师，叔，费，心，了。”单小六张牙舞爪努力抗争，奈何实力差距过大，努力丝毫看不出效果来。
　　“不白吃你的点心，这样，明天我教你一套基础剑法，好不好？学会保证能让你吊打那些外门弟子。”
　　单小六在自己的肚子和前途之间纠结了一会儿，最终还是选了眼前的口舌之欢，“不了不了，我跟着师父学医就行。”
　　“眼皮子浅的小东西。”沈清宵刚拿起第三块儿点心，就看见单小六背后的门口施施然走进来个人，正是本应该在后山不知道哪个洞里炼丹的陆崇明。一时间有些尴尬，还没放进嘴的点心放了回去，“你出来啦？还挺早。”
　　陆崇明啧了一声，“堂堂......”
　　“打住打住。”沈清宵摆手，“好你个死狐狸，我帮你带娃养徒弟，你胳膊肘拐的倒是快。”
　　单小六趁机从胳膊底下钻过去，抢回了自己的点心，献宝似的拿给陆崇明，“师尊吃点心吗？”
　　“你个小兔崽子，这个时候你怎么不护食了？”沈清宵气。
　　“师尊不吃。”陆崇明摸摸单小六的头，单小六在陆崇明袖子底下对沈清宵做了个鬼脸，得意洋洋的把他的宝贝点心放回了屋子里。

　　入了夜，单小六半梦半醒之间听见有什么东西在啄他的窗子，他揉开眼睛定睛一看，是只千机雀。
　　他把那只千机雀接进来，木头鸟在他手机变换形态，成了一个小匣子，匣子里塞着一张字条，“好兄弟给我送点儿吃的来吧，我被关在食肆后面的思过崖，快饿死了。宋均。”
　　也不知道这千机雀是怎么找过来的。单小六不舍的摸了摸床头放点心的包裹，叹了口气，分出一半点心出来。

　　他抹黑留出屋子，自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在他出门的那一刹那，隔壁入定打坐的陆崇明就睁开了眼睛，掐起指诀附了一缕灵力在单小六身上。
　　单小六按照字条的指示，上了思过崖，思过崖是一面峭壁，上面隔空雕出几个山洞，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是惩罚弟子的所在。
　　宋均就在其中的一个山洞里，看见他来了，远远的冲他招手。
　　单小六看着对面的悬崖峭壁，一时间犯了难。
　　宋均却不愁，他神秘一笑，抬手放出了几只大号的千机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