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甜心崽》迹应

1、再见，小哑巴

　　太阳升起，小巷里的人熙熙攘攘，家庭妇女端着盆里的衣服走到门外的洗手池。

　　这里是打拼巷，巷如其名，在这居住的都是外地来打拼的人，与隔壁的富人区相差极大，住在打拼巷你不管走到哪身上都带有“穷、土”的标签，无人定义，却人人皆知。

　　“小雾，你还不起床，你今天要不要写作业的。”吴婷这个穿着朴素，头顶盘着头发的女人就是原雾的妈妈。

　　“知道了，妈妈。”少女的头探出被窝，被阳光刺到双眼，又急急忙忙的钻回被窝。

　　过了三分钟，少女再次探出脑袋，乱糟糟的头发随意的耷拉在肩上，缓缓睁开眼睛，九岁年纪的她皮肤很嫩，谁看到都要揉上个几分钟，长而卷的睫毛附在眼皮上，清亮的双眸里全是困意。

　　“原小雾，你在不起来要迟到了。”吴婷再次催促，语气很差，准备冲上来揍人的节奏。

　　原雾吓得直接跳下床，穿上拖鞋，拿起杯具下楼，嘀咕了一句，“催什么嘛。”

　　走向门外，门口有老人躺在躺椅上睡觉，有小孩在门口写作业，以往的原雾也是和这些小孩一样，不过她今天要上补习班。

　　“小雾早上好呀。”年龄相仿的小男孩手中也拿着杯具，和她一样准备刷牙。

　　“早上好，渊蠢货。”原雾看了一眼男孩，笑眯眯的说。

　　“我才不是蠢货。”陈辞渊立马反驳。
　　“略略略，我说是就是。”原雾假装生气。
　　“原雾，你快点给我刷牙，干嘛呢在外面。”吴婷的声音从屋内传来，越来越大声，“辞渊啊，早上好呀。”已经走到门外看到了陈辞渊。

　　“吴阿姨，早上好。”陈辞渊乖巧的回道。

　　一个板栗敲到了原雾头上，原雾哎呦一声。

　　“你快点给我刷牙，磨磨唧唧的要催几遍。”噢，原来是吴婷打的。

　　原雾嘟了嘟嘴，开始刷牙。

　　滴滴滴————

　　原雾闻声望去，是爸爸的车。

　　“原雾，快点你好没，也来不及了。”原莱在车里喊着。

　　吴婷听见声音连忙赶出来，“哎呦，你爸爸都来接你，你快点刷完牙，早餐放你书包里了。”拿起书包走向车的位置。

　　原雾洗漱完也走向车里。

　　车子启动了。

　　原雾靠着窗户，看着外面一排排后退的树，风吹乱了她的头发。

　　“爸爸，哥哥呢？”原雾不经意问道。

　　“哥哥在学校呢，咋啦，想哥哥啦。”原莱街上话，嘴上带着笑容。

　　嘟嘟——嘟嘟——嘟嘟

　　原莱的电话想起。

　　接起电话，一阵阵声音破口而出，“原雾铅笔盒没带去，哎呦我真的操心死了。”“你女儿天天早上起床起的慢死，动作也这么慢，都是你宠的。”“小时候这么宠，她以后能干嘛。”“叫她起个床我都要累晕了。”

　　原莱听的胸口烦闷，吴婷的性格她知道，虚荣心强，做事急，喜欢占便宜，比如今天这堂课，是一个高一老师的免费课程，她哪能不让原雾去上，及时原雾才九岁，根本不在乎听不听得懂。

　　“高一的东西原雾听到懂吗，你让小哲去听还差不多，本来就是周末你还不让女儿睡个好觉让她去上根本听不懂的课。”原雾看向爸爸，黝黑的皮肤足以证明他为家庭付出的一切，小哲就是她的哥哥原哲，她小时候问过妈妈，为什么哥哥叫原哲，妈妈说哥哥是以后家里的原则，什么事都要听她的。

　　“那还不是让她早点接触，小哲在学校上课你也不是不知道。”吴婷在那边大骂。

　　“早点接触？你还不就是想和别人炫耀小雾怎样怎样，吴婷，小雾不是你满足虚荣心的工具。”原莱扶了扶额头从前视镜看向原雾，原雾还是趴在窗户那看风景。

　　吴婷像是被人踩到了狗尾巴，声音变尖快要破音，“你什么意思，原莱，我为家里付出这么多，你说我虚荣，我想为孩子多学点我有什么错，你要是多挣点钱买套房，我们现在还会在这生活吗？老同学聚会我都抬不起头，你有什么用。”

　　原雾望着爸爸，他面容赤红，眼睛有点充血，她不懂，爸爸妈妈在吵什么，难到住哪里这么重要吗，现在的生活不好吗，她有个幸福的家有妈妈有爸爸有哥哥，她不像陈辞渊可怜，妈妈去世，爸爸在外打工，留下他一人给奶奶带大。

　　原雾看着爸爸和电话里头的妈妈争了许久，爸爸最后吼了一句，“你不愿意呆在这个家你就滚，我不拦你。”

　　车速越来越快，原雾害怕的拉紧安全带，颤抖的喊着，“爸爸，爸爸，你开慢点啊，超速了。”

　　满脸通红的原莱根本听不见，油门越来越重，似乎要冲破一堵空气墙。

　　黄灯跳转红灯，原莱看见急忙刹车，刹不住，看向车子撞向电线杆和围栏，他的心刹是变凉。

　　感觉到车子重心不稳，原雾尖叫了一声，“爸爸”，只听见爸爸说了一句，“小雾，爸爸对不起你。”

　　车子着落，砰的一声，先是正常的街道，三秒过后，尖叫声，车鸣声，呼喊声随之而来。

　　“救人，快点救人。”有人呼喊。

　　原雾努力睁开眼的看向爸爸的位置，看不清人，感觉到有人触摸到她，她想看清，可是眼前越来越黑。

　　—————

　　原雾缓缓睁开眼睛，刺鼻的酒精麻痹着鼻子，她说不出话，嗓子疼，她扯了扯嗓子，刺痛的让她流泪。

　　她看不见爸爸妈妈，一个人躺着床上，回想起车祸现场，她只有一个想法，找爸爸，他的爸爸。

　　她下了床，医院里哭喊声，吵闹声，让她震耳欲聋，大厅里她很无助，她想妈妈，想爸爸。

　　她流下了一滴眼泪，想哭哭不出，嗓子疼。

　　不远处，有个小男孩看见了她，这个小男孩手上绑着绷带，他有一双清澈的眼睛，很白，但对比起原雾，他还差着远呢。

　　小男孩走了过来，看向原雾，“你哭什么。”

　　原雾抬头，是个陌生的小孩，个子不高，身体犹如一棵树苗，四肢像刚长出来的小树枝，瘦弱的很。

　　“我叫金祁优，你呢。”他主动开口。

　　原雾没说话，低着头。

　　“为什么不说话，你是哑巴吗？”他皱了皱眉，上下打量着原雾。

　　“啊。”原雾开口，声音哑的不行，就和哑巴一样。

　　“哇哦，你还真是个哑巴，你在这等等我。”他说完转身跑去护士站，跑回来时，手上拿着支笔和纸。

　　“你会写字吧，呐，写下你名字。”他郑重的说。

　　原雾拿起笔，慢慢的写下了自己的名字，无意间掉下来一滴眼泪，她哭了，是的，这个名字是她爸爸取的，她出生那天，外面全是雾，她总是调侃爸爸给她取名这么随便，现在她却很想爸爸。

　　“原——雾，你这个姓好少的，你来医院干嘛的。”金祁优看着纸，慢慢读出来，女孩的字清秀好看，人也好看。

　　原雾没回答，金祁优突然想起来她是个哑巴，连忙把纸递给她，原雾在纸上写“手术室”然后还给了他。

　　“手术室？你要去手术室，去手术室干嘛，你看我的手，和别人打架把手打骨折了，我打架很厉害，宋影根本打不过我，嗯，看在你是个哑巴的份上，我以后可以罩着你，我就当你大哥。”金祁优把骨折的手抬起给她看，一脸骄傲。

　　原雾安静的看着他，很想说我不是哑巴。

　　“祁优，快点过来走了。”一个面容精致的女子在不远处挥手，富贵大量的气质。

　　“那是我妈妈，我要走了，再见小哑巴，手术室在那边。”金祁优指了指那边走廊，挥挥手转身蹦向女人那里。

　　原雾也扭头就走了，她想快点见到爸爸。

　　“还蹦那么快，那女孩子是谁，你同学吗？”女人温柔的声音发出，揉了揉金祁优的头。

　　“我还可以再摔断一条腿，那是我的哑巴小弟，嘻嘻。”

　　“皮。”

　　原雾走到走廊，看到了妈妈和哥哥，连忙跑过去。

　　这时医生走了出来，“原莱的家属在哪？”

　　“我是我是。”吴婷急忙起身跑过去。

　　“抱歉，我们尽力了，通知亲戚准备后事吧。”医生叹了口气。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莱啊，你继续和我吵架啊，你怎么就突然没了啊。”吴婷双腿发软原地倒了下去失声痛哭。“呜呜呜，呜呜呜呜呜呜你要我怎么办啊。”

　　“妈，坐凳子上。”她的哥哥原哲，从学校赶到医院，听到医生的话，原哲也颤抖了下，默默的留下泪水。

　　同时，原雾听到，她震惊转而悲伤，哭不出声音，她像只小猫呜呜呜的哽咽，那个顶天立地的爸爸在刚刚去世了，她再也听不到爸爸的声音了，永远听不到了。

　　原哲看见了原雾，“小雾，你没事吧。”

　　吴婷抬头看向原雾，走了过去狠狠的打了她一巴掌，“因为你，都是因为你，你要是起早点我会和你爸爸吵架吗，你怎么这么自私，为什么要这样啊。”原雾被打了偏过头，脸瞬间红肿。

　　原雾眼中泛起泪花，拼命摇头，是我的错吗，为什么是我的错，我叫爸爸开慢点了还是我的错吗。

　　“妈，你怎么能打小雾，和她有什么关系。”原哲瞪大了眼睛。

　　“都是你，你害死了我老公，你为什么要那么晚起床，为什么，如果你早点起床，我就不会和她吵架，你为什么要这么做，为什么啊。”吴婷大叫顺势推了一把原雾。

　　原哲把她扶起，“小雾，别往心里去，妈妈说的都是气话，没事了，有哥在。”

　　原雾沉默一直没说话，心早以被吴婷说的话伤透了，对啊，为什么不早点起床，我自责，我对不起我爸爸，我愧疚，可是爸爸是和妈妈吵起来的，怪我吗？爸爸我好委屈。

　　“你为什么不说话，说话啊，你又不是哑巴，为什么要害死你爸爸。”吴婷一直拉扯着原雾，本来就不舒服的她更加头疼。

　　猛然间，吴婷推了一把原雾，原雾发软的腿未站稳，狠狠的撞在墙上，头愈发俞疼，双眼再次发黑，昏了过去。

　　昏过去的原雾，做了一个很长很长的梦，她被关在一个很黑很黑的环境里，不远处她看见了爸爸，爸爸发着光想她招手，她追过去哭了，抓不住爸爸她急的发慌，“爸爸爸爸，你别走，妈妈说都是我的错，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爸爸我好委屈，妈妈今天一直骂我，说我怎么不去死，爸爸我好想你，你回来啊。”原莱的身影越来越模糊，她哭的越来越重，哭的上气不接下气。

　　半晚，黑漆漆的病房悄无声息，原雾醒了看向窗外那皎洁的月亮，身边没有人，扯了扯嗓子还是很疼。

　　门慢慢的打开，一束光透了进来，一辆推车先是步入房门，紧接着是一名护士，护士打开灯，刺眼的光直射原雾眼中，眯了眯。

　　“你醒了啊，你妈妈和你哥哥刚刚走，应该是吃饭了。”护士走过来。

　　见她不讲话，护士帮忙换完药就走了。

　　半小时后————

　　又一声开门声，原雾看过去，是妈妈和哥哥，她低下了头。

　　“小雾，来吃饭。”原哲拿起餐盒走了过来。

　　她抬头，看向哥哥，他还是一样的阳光，除了眼睛有些肿，有些红，其他都很正常。

　　目光又转向妈妈，她一瞬间憔悴了许多，头发披散在肩上，隐隐约约能看见些白发，眼睛很肿，妈妈也看向她，对视的瞬间让原雾有些害怕，以前不是这样的，变了一切都变了。

　　原哲给她打开餐盒，拿出勺子递给她，“乖，小雾，快吃。”

　　拿起勺子慢吞吞的吃着，吃着吃着原雾哭了。

　　一抽一抽的，原哲见状连忙跑到她身边，原雾一把抱住原哲的脖子，埋头低声哭，发出呜呜呜的声音。

　　“小雾，哭吧哥知道你难受，哭吧，你不能接受很正常。”原哲眼睛瞬间泛红。

　　吴婷看见兄妹俩抱在一起相互依偎，眼眶也红了。

　　过了一会，“妈，你回家吧，小雾我来照顾。”原哲替原雾擦干眼泪，扭头看见吴婷坐在凳子上，目光呆滞。

　　吴婷看着原哲，他的身上有原莱的影子，看着看着又哭了，“哲啊，你现在是家里的顶梁柱啊，妹妹还这么小，十岁都没有啊。”

　　“妈我会赚钱养你们的。”原哲拍了拍吴婷的背。

　　吴婷走到原雾身边，摸了摸那半长微微发红的脸，然后又哭了，“小雾，妈妈对不起你，妈妈就是太急了，对不起小雾对不起，你还疼吗，我真是不称职的妈妈。”

　　原雾没有反应，只是摇了摇头，回的去吗，原雾你狠她吗，她说的话有多难听她不知道吗，我要原谅她吗，一股声音从耳边飘来。

　　吴婷还是在原哲的劝说下回家了。

　　原莱的葬礼也寥寥草草的办了，没叫谁，甚至连原莱的父母也不知道他们的儿子去世了。

　　日子又回到了和以前一样，一样吗，似乎又不一样，从回医院那一天，原雾再也没有晚起床了，能释怀吗。

　　事情过去了但不代表没有发生。

　　谁也不知道那一巴掌原雾到底释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