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国是已非,初见元嘉 ...
-
“玲珑云髻生花样,飘飖风袖蔷薇香。”
成历236年,大齐皇帝病入膏肓,昏迷不醒,北部的燕国趁机犯我国土,边疆三城接连失守。太子殿下率军北援,与敌军血战,不幸身故。
成历236年末,大齐皇帝殁。
成历237年,时大齐丞相王延勋在国家内忧外患之时力挽狂澜。内清国贼,外御强敌,被群臣拥立为皇帝,改国号为西武,史称西武太祖皇帝。
成历248年,西武太祖皇帝驾崩,太祖皇帝唯一的儿子大皇子即位,称□□,生母福迦太后辅政。
在西武的史书里,史官如是记载。
但在民间,这个王朝的政治传闻却充满了神秘色彩。想当年,当今圣上即位,年岁就已是二十有四,自登基起,太后娘娘就一直在朝辅政。据说就端坐在皇帝的左手边,听政见,议决策。人们本以为天子之威不容侵犯,但怪的是,从未听说皇帝对太后娘娘此举有任何意见,这种情况也一直维持了很多年,直到今天。
□□即位之时,册封的皇后是两朝老臣中书令张长庚独女张碧晗,听闻皇后娘娘不仅精通诗词歌赋,更是京城世家小姐中数一数二的美人儿。过了两年,皇后诞下了一位公主,封号元嘉。可在这之后的许多年里,不只皇后,皇帝的后宫嫔妃们,都再无所出。当然,这都是后话了,我们就从长公主出生开始讲起。
皇后娘娘临盆那日,正赶上八月阴雨连绵的季节,不论是白天还是夜里,天气每日都是阴沉沉的。生产过程也一直不顺利。据太医说,娘娘疼了一整天,直到亥时才把小公主生下来。公主出生之时,天气一改往日的阴霾,乌云散去,明月星辰都在天空中闪烁,甚至圆满的月亮旁还围着一圈紫色光晕。皇上和太后都很是欣喜,因是皇帝的第一个孩子,出生之时又带着福兆,故赐封号为“元嘉”,取名为王瑶安。
但皇室中的悲剧也紧随而来。长公主五岁时,离开凤栖宫随太后在长春殿暖阁中小住,刚离开两天,没想到凤栖宫走水,皇后当时正在午睡,屋内只有两个贴身宫女守着,结果不知怎么的,两个小宫女竟在值班时也睡着了,还睡的很沉,连刚开始的火势都没能叫醒她们。后来火烧的越来越大,她们发现时都已被锁在了宫内。诺大的皇宫,无数的侍卫和随从,纷纷救火救人,他们砸开了木门,一个又一个的冲进去,有的人全身烧伤狼狈逃出,而有的竟直接困死在了里面。出奇统一的是,逃出来的每一个人都说找了很久没找到皇后,但在火势成功被扑灭之后,却发现了皇后的尸首。
两个小宫女倒是被救了出来,只是怎么审问她们,她们的说法都是不知道怎么回事。称,当天皇后娘娘把所有的人都调走去藏宝阁找一把玉扇,午睡时只叫了她们两个人值守,但值守的时候不知道怎的头就昏沉沉的,还困得不行,然后她们就什么也不记得了,直到火势大起来才被烧醒。问不出什么线索,也无法定罪,只因为失察把她们两个贬到浣衣局做苦工去了。
听闻此消息,皇帝悲痛万分,直接卧病在床,宣布辍朝七日。年仅五岁的小公主那时虽还不懂事,但失去了陪伴她的的母后,也是难过了许久,日夜哭泣。
五年后。
长公主已经出落成一个桃花般明丽的少女了,模样活脱脱像极了已经去世的张皇后,是个十足的美人胚子。但性子却大为不同,张皇后喜爱诗词歌赋,气质也很是温柔典雅。而长公主由于皇帝和太后对她甚是宠爱,纵得她傲娇任性,顽劣异常。而且,由于皇帝十年来仅得一女,对公主像皇子一样寄予厚望,请的也是远近闻名的当家大儒悉心教导,但是公主对读书似乎没有半点兴趣,一到上课时间不是走神就是打瞌睡,还只喜欢骑马射箭。常常令先生头痛不已。
“公主可知亲贤远佞是什么意思?”一位白发苍苍的老者,捻着须,眯缝着眼,半靠在椅子上问道。
“要亲近贤臣,远离奸臣咯。”元嘉斜斜的倚在案胖,用手肘支着头,眼睛看着地上,甚至腿还在桌下荡着。
老头欣慰的点了点头,讲了十几遍,终于记住了。“那请公主说一说《出师表》中所提到的‘贤臣’与‘小人’指的是汉朝的哪些人呢?”
“本公主又没生在汉朝,怎么会知道。”她小声嘟囔了一句。
“嗯?您说谁?老夫没有听清。”老者突然睁开了眼。
“噢,没什么,弟子不知,请夫子赐教。”元嘉把支着头的手放下,但一边说着,眼睛和心却都不知道飘到哪里去了。
夫子顺着她的目光看向窗外,小太监牵着一匹小红马正站在廊边。小马一会儿探探头,一会儿晃晃尾巴,好不自在。夫子又看了看元嘉兴致勃勃的笑颜,默默的叹了口气,无奈地把书放下,“今日的课呀……”
“下课啦~多谢夫子,夫子好走。”元嘉一边说着一边飞一般地跑了出去,一边还叫着“香宁,走啦!”
香宁是元嘉长公主的贴身侍女,与公主从小一起长大,感情甚好。
“…还有半个时辰”先生尴尬地看着元嘉跑走的背影,本来想起身拦一下,但先生这身子骨儿,猛然一下还真是起不来。
他也只能坐在座位上幽幽叹气、满脸愁容,“唉,这可怎么教啊~”
----马场-----
“別牵了,別牵了,我自己骑就好。”元嘉把缰绳拽过来,又抚摸了一下小红马的头。
“禀公主,此马有时脾气不好,还不太听话,您要是想自己骑,还是换一匹吧。”
“我才不,我就喜欢它,它多漂亮。”
“这...遵命,那公主您小心一点。千万小心呀”
“你别啰嗦了,快去帮本公主把草场门口挂着的那条红色马鞭拿来,正好和小红相配。驾~驾~小红,跑快一点啊!”
“遵命。”小太监立刻转身跑去拿马鞭了。
可小红马这时好像突然不高兴了,就是不听她的,本来一直在马场里慢慢踱步,现在却显得很是焦躁不安,前蹄越抬越高,还不停的喘着粗气。“小红?你怎么了?你是不喜欢这个名字吗?那本公主换一个?”
哪里有人能回答她,小马又听不懂。
她说着说着,话语突然就停住了,她看见草场边的树上竟还坐着一个少年。少年侧颜分明,高挺的鼻梁配上漆黑如墨的眼睛,嘴唇轻抿,尽管他身着深蓝色养马仆人的衣衫,但少年依旧神情专注微微仰头的样子,与她以前见过的所有侍从都不同,这让元嘉感到很好奇。少年正在看书,而且似乎看的很是入神(当然,书名什么的元嘉不关心,自然也没记住)。
“喂!”她突然出声,“你怎么在树上看书?”
少年转过了头,只见一个红衣少女正仰着头笑意盈盈的看着他,明眸皓齿,笑颜如花。一边说话,头上的金色步摇一边轻轻摆动。他愣了愣,刚想说话,倏然注意到,那可不是普通的步摇,步摇上金冠的样子似乎是一只…凤凰?又看了看少女的年纪,不是元嘉长公主,还能是谁?
元嘉也看清了少年的正脸,他的脸和手都十分白皙,完全不像每日做工的人。五官分明而深邃,唯有那双眼眸,看起来没有一点光亮,他专注的看着你时,你也觉得没有一丝感情,淡漠无比。
少年低下了头,一丝阴霾在眼神中一闪而过,他把书合起来,微微弯腿,正准备翻身下来。但正在此时,小红马想往前走,但元嘉想往回拽它,缰绳一紧,小红突然两只前蹄扬起,嘶叫一声,将她摔下了马。
“啊~”她吓得大叫。远处的香宁和侍从看见这一幕,大惊失色,赶忙拔腿,恨不得立刻扑过来垫在公主身下。
那那位最近的蓝衣少年呢?他看到这种意外也的确是立刻就跳了下来,然后……动作利索的翻身上到了那匹狂躁的跑出去的马身上。
果不其然,远处的人来不及,近处的人无心顾她,元嘉结结实实地被摔到了草地上。所幸,草地比较软,倒是不大疼。香宁终于气喘吁吁地跑到了跟前,赶紧把元嘉扶起来,“公主,您还好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传御医?奴婢该死,居然没有跟在旁边。”小香宁说着说着,泫然欲泣,就要跪下谢罪。
元嘉挣扎着站起来,摆了摆手,看也没看她,只一动不动地盯着马上的人。只见少年两腿用力地夹着马肚、手里死死拽着缰绳,小马似乎很是生气,跑得飞快,还蹬了几次前蹄想把人甩下去,但少年还是牢牢地坐在马上,用手臂死死抱住它,几次往复,它大概是累了,跑得越来越慢,少年直起身子,向后又向左拉缰绳,试图控制它,一边喊着什么。少年骑马的动作干脆有力,目光坚定,甚至小马制服了小马之后嘴角轻轻翘起,充满了骄傲和自信,完全不是刚刚见到她的样子。少年飞驰的身影和那抹一闪而过的属于王者的骄傲深深地映在了元嘉的眼中,从此以后,再也没出来过。后来小马也不折腾了,就任由少年骑着。不一会儿,少年又骑了回来,然后翻身下马。
拱了拱手“见过公主,公主千岁。”
声音怎么还是和人一样冷淡,元嘉心里想。
“你是这里的役仆吗?”
“看这边清净,就爬上树去看了会书,没想到打扰了公主,请公主恕罪。”话语极尽谦卑,但语气和神情却没有丝毫变化。
“看你骑术很好,本公主也喜欢骑马,你以后教我吧?”
旁边的香宁倏然睁大了眼睛,甚至伸出手轻轻拽了拽长公主的衣袖,但她看见元嘉仍在目不转睛的盯着少年,终于忍不住在元嘉耳边小声说“公主,这可不合规矩呀,皇上太后会生气的...”
元嘉不悦地挣开了那只手,还是看着他的眼睛。虽然少年始终微低着头,不肯与她对视。
少年皱了皱好看的眉头,转瞬又恢复如常,“多谢公主…”话还没说完,就被一阵暴跳如雷的骂声打断,“好啊你个小兔崽子,我不是吩咐你去清理杂草吗,怎么又在这里偷懒!”御马坊的教事李公公直直地冲到少年的面前。
“大胆!居然敢在长公主面前放肆!”香宁说完,李公公才慌忙发现,倒吸一口冷气,赶紧跪下请罪。
“请长公主恕罪,奴才一时情急,竟冲撞了长公主,实是该死。”
少年好似没听到一样,一动不动。脸上是没什么反应,但在别人看不见的衣袖里,少年的大拇指和中指在微微摩擦,甚至越来越紧。他神色如常地向公主作了个揖,没等允许就转身离开了。
“本公主听你刚刚在骂他?”
“公主有所不知,他是罪臣之子,前两天刚刚被押送过来。但这小子天天惹事,听说进京的时候还有一伙人试图劫走他,李牧将军特意吩咐奴才要严加看管那。”
“他叫什么?犯了什么罪?”
“叫程聿,至于罪名嘛,将军说是贪污之罪,全家抄没为奴。”
“如此啊,”“怪不得不像仆役”元嘉漫不经心的说着,眼睛看着正在摇尾巴的小红,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说完就带着香宁回了寝宫。在路上,香宁疑惑地看了元嘉很久,但长公主依旧是一反常态,一路无言。
不说话自然是因为心中对此事已有了谋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