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封存在串珠小包里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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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莱特林的公共休息室里空无一人，哈利正纳闷那些人都去哪儿了时，隐约听见角落里似乎传来低低的抽泣声。
“有人么？”他朝那个方向问。
哭声戛然而止，哈利往里走了几步，在一把扶手椅后面发现了蹲在地上的阿斯托利亚•格林格拉斯。
她的眼睛红肿着，布满了血丝，可能已经哭了很久了。
“嘿，你…没事吧？”哈利小心地问。
阿斯托利亚只是摇了摇头，一边用手绢捂着鼻子，仍旧蹲在那里不起来。
“要喝水么？”哈利望着小桌上的高脚杯问道。
阿斯托利亚的目光在杯子和哈利之间来回穿梭了几次，最后点了点头。
哈利看着她接过杯子喝了一口，仿佛这口水为她的泪腺提供了给养一样，阿斯托利亚的眼角立刻流下了几颗泪珠。
“你还好么？”哈利手足无措地问。
阿斯托利亚只是点了点头，又喝了口水，苍白得吓人的手指紧扣着金色的高脚杯，哈利注意到她的手背上有几道魔咒留下的伤痕，但他不敢贸然询问。
公共休息室的门忽然开了，哈利感到一阵旋风朝他的方向袭来，转眼间，一个身影已经出现在他和阿斯托利亚之间，并夺下了高脚杯扔在一边。
“跟我回去。”达芙妮•格林格拉斯低头望着她的妹妹。
阿斯托利亚摇了摇头，没有看她的姐姐。
哈利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存在很多余，但现在又不知道该以什么姿态脱身，于是只好尴尬地坐在原地。
“波特，明天的魁地奇队长会议你要参加，对吧？”达芙妮突然转过脸来对他说。
哈利楞了一秒钟，随即机械性地答道：“是的。”
“我申请卸职。”达芙妮平静地说。
“你…”哈利明白了或许这位级长就是这一任的斯莱特林魁地奇队长。
“根据投票，我是队长，但你知道，我已经是级长了，所以…”她顿了顿，“而且，我妹妹最近身体状况不太乐观，我需要陪她去圣芒戈。”
哈利努力接收这些信息，但头脑迟迟无法给出答复。
“我已经向你报告过了，所以，应该不会影响到扣分什么的吧？”达芙妮理所当然地问，“何况，你是斯莱特林人，不会轻易做出伤害学院利益的事，不是么，波特-布莱克？”
“嗯…”哈利强迫自己扯了扯嘴角，“我知道了。”
“谢谢。”达芙妮冲他点了点头，拉起她的妹妹离开了公共休息室。
寝室里一样只有他自己，哈利从驴皮口袋里掏出了那个瓶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床铺，回到公共休息室的火炉，一股绿色火苗闪过，他已经出现在格里莫广场12号的地下厨房里。
“主人！您回来了。”克里切欣喜地迎了上来，伸出手指挥了一下，为他扫去了一身的灰尘。
“你好么，克里切。”哈利笑着对小精灵打招呼，“我只是要弄一点魔药，你知道，学校里不太方便…”他说着推开了那扇隐蔽的门。
他用魔杖点燃了室内的汽灯，房间在柔和的光线下展现出不亚于霍格沃茨寝室的整洁度。
“谢谢，克里切。”哈利低下头冲跟在身边的小精灵说。
“主人什么意思？”克里切脸上的皱纹纠结起来。
“我是说…”哈利笑着摇了摇头，“我想吃些点心。”
“乐意效劳。”小精灵转身出了房门。
哈利搓了搓手，费力地拔开瓶塞，把瓶口朝下，冲着桌上的空坩埚。本以为会有种奇怪颜色的液体流出来，令他惊讶的是，顺着瓶口慢慢滑出来的竟然是发着银色光芒的白色絮状物。
如果眼睛没有花，哈利敢断言这不是任何种类的魔药，而是一些被封存起来的记忆，但他在那个标签上看到的明明是毒药，为什么里面装的却是完全不符的东西？
哈利倒空了瓶子，记忆在坩埚底部堆成一滩稀泥一样的东西，他点燃了另一口坩埚，开始熟练地向里面添加制作记忆重现药剂的配料。
午夜两点左右，哈利被克里切推醒，并发现自己靠在长桌脚边。揉了揉眼睛，哈利用魔杖清理了一下沾满水汽的眼镜，爬起来看了看坩埚里的药剂，对完成的状态表示满意。
他用魔杖把坩埚悬浮起来，并向装有记忆的那个空坩埚倾斜下去。
银白色的絮状物和清澈的药剂混合着，翻搅出一个个大大小小的漩涡，哈利等到药剂恢复平静后，把悬浮在里面的记忆提出来，装回了原来的瓶子。
克里切把他送进壁炉，哈利在绿色的火焰中向他微笑着挥手，转眼之间，斯莱特林公共休息室的椅子已经出现在他眼前了。
这里和先前离开的时候不同，多了几个聚在一起喝东西的人，其中有高尔。
这些人似乎对哈利的出现并不在意，继续喝着杯子里的东西，空气中充斥着浓烈的酒精味。
“你们最好别在公共休息室里喝烈酒。”哈利忍不住说了一句。
那些人不安地动了动，有的一口气喝光了剩余的酒，有的选择直接把酒倒进椅子边的花盆里，只有高尔像没听见一样继续慢慢地喝着，还拿出酒瓶，为自己又倒了一杯。
哈利瞪了他一眼，而对方还给他一记白眼，这使他皱起眉，三两步朝那些人走了过去。
看出苗头的几个人都悄悄地离开了，有的经过哈利身边时还向他道了声晚安，哈利点了点头作为回应，当所有人都离开，只剩下高尔仍坐在那里继续喝酒时，沙比尼出现在公共休息室的入口处，诧异地望着哈利和高尔。
“很好。”哈利冷笑了一声，转向沙比尼，“级长，你看看怎么处理吧。”
“出了什么事？”沙比尼向这边走了几步，脸上挂着疲惫的神色，语气更显得心烦意乱。
“在公共休息室聚众饮酒—烈酒，我记得校规里面是禁止的…”哈利不咸不淡地说，“我不想给自己的学院扣分，你看看该怎么处理吧，关禁闭，还是罚禁食什么的。”哈利最后看了高尔一眼，转身进入了通往寝室的走廊，寝室门被他关闭后，隐约还能听见高尔愤怒的咆哮，他不禁恶意地笑了。
把赫敏的记忆藏好，哈利带着还有效的魔药，披上隐形衣，穿过因高尔事件而变得吵闹的公共休息室，跨上火弩箭，飞向四楼走廊的那个天台。
哈利穿过栏杆，飞到棚顶，把火弩箭放在脚边，抽出魔杖，围着自己和火弩箭画了一个方形的屏障，以此来确保在魔药起作用期间不被任何人打扰。
四下张望了城堡一圈，午夜的霍格沃茨宁静而诡秘，透着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气息，哈利出神地望着某些房间里偶尔闪过的光亮，想着在这些闪光后面掩盖着什么…高尔的烈酒…很可能属于沙比尼的老照片…格林格拉斯姐妹的烦恼…哦，不。他挠了挠头发，拔掉了瓶塞。
现在不是胡思乱想的时候，他需要尽快读完这些记忆，然后在剩下不多的几个小时里睡上一觉，争取给魁地奇队长开会的时候不打瞌睡…
哈利这样想着，喝光了瓶中的药水。
视线在最后一滴魔药咽下喉咙时开始模糊，哈利不由得坐了下来，任眼前的黑暗陷入一片云雾，直到晦暗的日光不情愿地笼罩住他，伴随着一阵突然袭来的狂风把他的头发吹得更乱。
眼前出现的是一片长满石南的山坡，裸露的地面除了那些迎风狂舞的植物外遍布沟壑，天空阴云密布似乎在纠结要不要下雨。
哈利在看清这些环境后下意识地搜寻着那个熟悉的帐篷，当它出现在眼镜框内时，心里似乎落下了一块石头。
如果他没记错，这应该是罗恩离开后他和赫敏幻影移形来到的第一个地方，而赫敏的记忆把他带到了这里，所以，如果没出任何意外，他在这个帐篷里一定能找到当时的他们—或者至少是赫敏。
哈利直接从帐篷的门帘上穿了过去，尽管这个记忆的世界对他起不到任何实感作用，但他仍能感觉到室内的寒冷和干燥。
简陋的房间一如记忆中那样破旧，一切似乎都没有变，但却有种说不出的不同，哈利上下打量这个充满辛酸回忆的地方，视线在遇到床铺时不自觉地上移...但出现在那里的只是被风吹得鼓起的顶棚，床铺呢？哈利的目光向下移动，降落在两张并排靠在一起的单人床上。
这就是唯一的不同吧…他这样想着，绕着这两张紧挨在一起的单人床转了几圈，发现床下有两个各装着一团蓝色火苗的玻璃罐子。
哈利的心一紧，这种火苗是赫敏独有的魔法，他始终不会也没想到要学过，曾经在那段艰难的岁月带给他们无限温暖的蓝色火苗，为什么会出现在床下面呢？难道是为了温暖床铺？但他记得那天赫敏一直默默哭泣，不肯和他说一句话，他也怕提及罗恩使她情绪更加低落而没有打扰她的哀怨举动，支起帐篷后就出去找食物了…等他再次出现在她面前时，天已经黑了…
厨房里传来一声金属碰撞，哈利不由得朝那边望了一眼。
“把锅放下，哈利，你出去找点蘑菇回来吧…”
哈利听见赫敏的声音，在风中变得有些含糊。
“你去休息吧，我来做饭…”
他听见自己的声音说。
“不。”赫敏只说了一个词，简短而坚决。
随即哈利看到自己从厨房走了出来，经过他身边，脸上布满和外面天空上一样的颜色。
他看着自己带着魔杖和布口袋走出了帐篷，厨房里再次传来金属碰撞的声音，哈利忍不住奔了进去。
铁锅无力地躺在地上，赫敏坐在它旁边，她的头发散乱地用皮筋束在脑后，从哈利的角度只能看到她的侧脸—她正在滑落泪水的侧脸。
她无声地哭泣着，甚至很少抽动肩膀，哈利突然明白了她为什么把自己撵出去，或许是为了享受独自思念罗恩而痛苦的时间吧...这个想法让他的胃产生了一种被灌铅的感觉。
她的眼泪似乎没有尽头，哈利很想上前抱紧她，为她擦干眼泪，但他同时也明白自己做不到，所以只好这样怀着酸涩而苦闷的情绪陪伴着她，在呼啸的风声中，这顶帐篷内显得更加凄惨哀伤。
哈利不确定她究竟哭了多久，只是感觉自己跪在地上的腿都麻了，但赫敏仍像被石化了一样坐在原地不动，只是她的眼泪已经干了，而这使她的脸更加苍白了，偶尔吹入帐篷的风拂起她额前几根褐色的头发，挡住她的眼睛，让哈利无法看清里面的情绪。
一阵忽然闯入帐篷的气流伴随着沉重的脚步令哈利和赫敏同时吓了一跳。
“我抓到了鱼。”哈利看到浑身湿透的自己拎着同样湿漉漉的布口袋闯入厨房，布口袋鼓鼓囊囊的，不住地扭动。
赫敏愣愣地望着顺着额前的刘海不住滴水的哈利，几秒后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好极了…”
她犹豫了一下，但还是抓住了他朝她伸过来的那只湿滑的手，两个人默默地开始了烹饪。
哈利杀了鱼，清理内脏，并清除掉因此产生的垃圾；赫敏准备烹鱼的酱汁，整个过程安静而有序，尽管他们没有交谈。
鱼终于被烧好时，赫敏仿佛刚回过神来一般拍了一下额头：“我们没有面包！”
“我搞到了几个玉米…”哈利看到湿淋淋的自己说着从厚重的毛衣下面掏出一个用塑胶袋缠得得严严实实的包裹。
“已经用咒语烤熟了。”赫敏用魔杖拆开严密的包装时他补充道。
哈利确信自己并不记得这些，甚至无法回忆出他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搞到这些食物的！鲜活的鲑鱼，烤熟的玉米，他想知道眼前这个开始让他觉得陌生的男人还能变出什么来。
直到晚餐结束，他们也没有多说什么，哈利看到赫敏时不时地用手背蹭着眼角，吃饭的速度也很慢；而他自己则一言不发地撕咬着红红的鱼肉，偶尔瞥一眼她，并在每次这样做之后，脸上的阴郁神色都会加重。
哈利看着他们各自收拾餐具，洗漱后躺在床上—确切地说更像是躺在一张大双人床上，赫敏熄灭了蜡烛，背对着哈利躺着，用毯子把自己裹紧。
安静持续了没多久，哈利就看到自己一脚踢开了毯子，抓起魔杖，三两步走出了帐篷。
“哈利…”赫敏微弱地唤了一声，哈利怀疑外面的他根本没听见。
“我需要值夜，你睡吧。”他听见门帘外的自己说道，声音中透着压抑的烦躁。
赫敏从床上坐起来，点亮了她的魔杖，哈利借着杖尖的微光看到她的脸上又出现了两道泪痕。
她深吸了几口气，仿佛在控制自己的声带不要发出任何类似呜咽的声音；她定定地望着门帘，似乎要把它看穿，这种状态没有持续多久，泪水再次蓄满她那双棕色的眼睛。
“哈利…哈利…”她朝着门帘的方向，用比风声低的声音轻轻低语着，伴随着无法止住的泪水。
哈利的心仿佛被砸烂又捡回来纠结在一团烂纱布里，他从来都不知道，赫敏那时的眼泪居然并不是为了罗恩而流的…
而当时的他并不知情，还把她留在室内，让她独自悲伤，跑到外面去为悲惨的处境顾影自怜，这是多么让人无语的局面！
眼前一黑，记忆转换了场景，昏黄的汽灯照在对着冒气的锅出神的赫敏身上，她不再哭泣了，但眼睛仍红肿着，哈利认为这次只是没赶上看到她流泪的时候而已。
锅内发出了像老鼠叫的声音，赫敏似乎突然反应过来里面的东西要烧焦了，狠狠地甩了一下魔杖，火熄了，锅盖飞了出去，撞在帐篷的帆布壁上。
哈利很想知道此时的他在哪里，为什么没过来帮忙，但赫敏迅速的动作转移了他的注意力。
他跟着她来到客厅，看到浑身是水的自己坐在桌前等着吃饭，赫敏把他的盘子放在桌上，为他分了玉米和鱼，他抬头看了她一眼，一言不发地开始吃起来。
晚餐结束后，没有人真正入眠，他继续独自在门外值夜，她也没有停止忧伤的泪水，这种场景重复了几次，哈利被这种压抑的气氛搞得几乎要崩溃了。
终于，在第六个相似的夜晚，他看到赫敏把头蒙在毯子里，整个人都轻微地抖动，他痛苦地想着这种煎熬还要持续多久，门帘就在此时猛然被掀开了。
哈利看到自己的脸，乌云密布。
“你走吧！”他冲床上的人叫道，“去找他，快走！趁我还没改变主意。”
那块鼓起来的毯子僵硬地凝固住了，仿佛从来不曾颤抖过一样。
还不等哈利反应过来，眼前这个浑身散发寒气的“陌生人”就一个箭步冲到赫敏的床边，一把拉开她的毯子，“求你了，走吧！快点！”
帐篷里所有的灯在一瞬间全亮了，光线异常耀眼，使哈利立刻看清了赫敏的脸，上面写满了震惊于错愕。
“起来。”他拉起她的手臂，强行把她从床上拽了下来，赫敏不得不把脚伸进冰冷的鞋子，同时努力想把他钳住她手臂的手移开。
“走吧，不用可怜我。”他猛地把她朝门帘的方向推去，赫敏抓住门帘上的细绳稳住双脚，回过头来睁大眼睛望着他，而对方显然不想和她对视，抓起床头的魔杖和背包，一股脑塞给她，并再次把她往外推了一把。
“快走啊--”
“你让我去哪儿？”赫敏轻轻地问。
“陋居…你自己的家…霍格沃茨…”他语无伦次地说，始终躲避着赫敏的目光，“任何你想去的地方，但不是这儿，赫敏…不是这儿…”他重重地喘着气，“这里不是你应该在的地方…罗恩说的对，我没有想法，没有主张，没有希望，没有线索…没有…我除了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之外，什么都没有！”
“我不该把你你们卷入这件事，这一开始就是个错误--”
“—哈利--”
“这是我自己的命运，我应该自己去完成。你们的父母都活着，有人牵挂你们，而我的已经死了，所以我不要紧，不要担心我，回到你父母身边去吧，赫敏，去澳大利亚找他们，和他们躲在那里--”
“--哈利--”
“去找罗恩吧，他也会保护你，他爱你，不是吗，你们是一对儿幸福的情侣--”
他最后这句话被赫敏沉重的拥抱打断，哈利看到自己似乎被她的这个动作吓得不轻，在几秒钟内丧失了言语能力，但这短暂的几秒钟过去之后，他很快又开始了歇斯底里。
“我知道，自从他离开之后你每天都在哭，”他拼命推开她，不想被她的双臂束缚，“因为我，你们被拆散了…”他挣扎出一条手臂与她开始了拉锯战，“我不是个好朋友，让你们跟着我亡命天涯，回到他身边去--”
赫敏没有回答，只是拼命地抗拒着他的推搡，用最大的力气抱紧他。
“别让我废话了好不好，赫敏•格兰杰，走！离开！”他似乎感到有些吃力了，捕鱼消耗了大量的体力，于是，哈利担心的事情发生了—冬青木魔杖被他奋力挥了一下，赫敏立刻被一道有力的铁甲咒弹开了。但幸运的是她的反应够快，一眨眼的工夫她已经轻松地击破了铁甲咒，两个人迅速陷入了一场决斗。
情绪失控的他虽然一直在朝赫敏施放铁甲咒，但并没有不长眼睛地随便乱甩魔杖，而她似乎钻了这个空子一般，精准地破坏掉一个又一个咒语，速度毫不落后于他，并用连续两个紧挨在一起的咒语抵消了他最近的一个时，哈利注意到自己一瞬间的破绽，虽然仅有半秒的时间。
“除你武器！”赫敏坚定的声音响起，冬青木魔杖应声飞出了哈利的手，他刚想奔过去取回来—“魔杖飞来！”
两根魔杖同时被她塞进背包并扔在地上，在他反应过来之前，她已经再次抱住了他，哈利看得出，赫敏用上了全身的力气。
他仍在挣扎，但没有说话，只是默默地挣扎，尽管哈利看得出那是徒劳的。
两个人又开始像摔跤一样在室内来回推拒，但他显然是占下风的，即使偶尔能腾出一条胳膊，也很快被赫敏束缚住。在他们经过床边的时候，哈利看到赫敏的脚跟滑了一下，同时绊住了他的脚，两个人的身体同时向床上倾斜下去，并重重跌在毯子上。
不知是不是累了，他没有再多挣扎，只是把自己蜷缩起来，抱紧毯子。赫敏则从他的背后搂紧他的腰，把脸靠在他的背上，室内逐渐昏暗起来，床头的蜡烛自动熄灭了。
场景迅速转换到了早上，他们仍保持着这种姿势，哈利看到自己先醒了，扭过头发现后面的赫敏后，脸上显现出为难的神色，似乎在犹豫要不要叫醒她。
“赫敏…”他低声唤道。
她动了动，但没睁眼睛，他开始一点点挣脱她的手臂，刚掰开她的食指，那只原本看上去轻搭在他腰际的手立刻抓紧了他的衣服。
“哈利…”她半梦半醒地说，同时睁开了眼睛。
“为什么不走？”他闷声问道，没有转过去看她。
她盯着他的后脑勺，出神地看了一会儿，叹了口气。
“因为我决定要跟着你…”她的声音平静而柔和，没有任何烦躁的情绪，“我知道这很危险，但…这是…我的选择…就像…罗恩说的那样…”
他的肩头动了一下，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他们就这样躺了很久，谁也没有再说什么，但哈利觉得气氛莫名地缓和了很多。
眼前的光线再次变暗，哈利知道又进入下一个夜晚的记忆了。
微弱的烛光照着他们的床铺，他仍像先前那样背对着她侧躺着，她也依然从背后搂着他的腰。
他们熟睡着，哈利为居然没人去值夜感到不可思议。
这样相同的夜晚场面又持续了几次后，哈利发现他开始借着烛光看活点地图。
赫敏的目光越过他的肩膀落在地图上，眼神中透着一丝不安，但她并没有出声打扰他的寻觅。
直到这样的情况持续到第三次。
“你在…找谁？”她的声音中漂浮着犹豫。
他转过身，直视着她，这是这次争端以来他第一次和她对视。
地图在她眼前被展开，他的手指示意她的目光落在校长办公室里那个代表西弗勒斯•斯内普的小黑点上。
她的脸上迅速出现了一片红晕，褐色的眼中隐藏着某种异样的光，他只是盯着她的脸，把这些变化尽收眼底，嘴角浮现出一丝淡淡的微笑。
“哦…”她轻声说，“斯内普…”
“是的，”他应了一声，“斯内普。”
她尴尬地望着他，他的嘴角更弯了。
“不然…你认为我在找谁？”他不咸不淡地问。
“哦…”她立刻垂下眼，几秒内没有回答。
“罗恩…我以为你在找罗恩…”她的眼神飘忽不定，不在任何地方多做停留。
“是吗。”他挑了挑眉，眼中的笑意更深邃了。
没有戳穿她露骨的谎言，他收起地图，重新背对她躺了下去。
烛光暗淡下来，哈利揉了揉眼睛，准备迎接下一个夜晚。
帐篷内的风似乎小了不少，他们以相同的睡姿出现在床铺上，赫敏的手依旧搭在他的腰间。
两个人的眼睛都睁着，各怀心事。
“我们是不是需要有人值夜？”他突然问。
“不必担心，我已经打好包了…”赫敏捏了捏怀里的串珠小包，“外面的警报咒语一旦被触发，我会立刻带你离开。”她说着搂紧了他的腰。
“赫敏，”他转过来望着她，她用询问的目光回望着他。
“你…不必这样…”他瞟了一眼她的手，“我知道你不会走…所以…”
“你不会再赶我了？”她问。
他摇了摇头，“原谅我，赫敏。”
她挑起眉，诧异地望着他。
他伸出手臂，把她搂进怀里，让她的脸靠在他的胸膛上，“能允许我自私一次么？”
她的头在他的胸前轻轻动了动。
“别离开我。”他用恳求的语气说。
赫敏微笑了，抬起头望进他绿色的眼眸。
“永远不会。”她轻声说。
他们凝望着彼此，谁也没有再说一句话。
哈利不知该如何形容此时的心境，他和躺在她身边的自己一起望着她，想着她抹掉了她父母对她的记忆，这等同于抛弃了家庭；如果在这场灾难中她失去了生命，她的家人不会记得，因为他们完全忘记了她，她的生命现在只为他存在。
而他又算什么？怎么值得她为他这样做？
而在她脸上，哈利除了淡然的神色外，什么都找不到。
“你还在为罗恩的事担心吗，哈利？”她笑着问。
“我不知道…”他没有停止和她的对视，“但我想我并不清白。”他苦笑了一下，耸了耸肩。
她用目光示意他的进一步解释，他抿了抿嘴唇，长出了一口气。
“就字面意思来说，我没办法撇清他的指控…”他小心地说。
“哦？”她显然要求更深入的答案。
“我的确…不是非常在乎，”他干笑了一声，“他的妹妹。”
“真的？”她怀疑地望着他。
他点了点头，“这并不有趣。有时候，只要一想到她，我就会有种被控制的感觉…你可能体会不到，但…很不舒服…就像，被操纵了一样…”
哈利惊恐地听着这段对话，并用目光搜寻着挂坠盒的踪影。
“你不再爱她了吗？”她尖锐地问。
他愣了一秒钟，“事实上，我并不认为我真的爱过她。”
赫敏的眉毛纠结在一起，但很快就舒展开了。
“我该说什么呢…金妮美好的初恋就这样幻灭了？”她毫无善意地笑了，哈利看得目瞪口呆。
“这没意义，赫敏，”他无力地说，“和一个生死未卜的人谈情说爱，她的哥哥们不会赞同，她的父母也不会支持，何况，这个人本身对这份感情的真伪也持怀疑态度—还有，”他打断她刚想出口的话，“就像罗恩说的那样，‘韦斯莱家可不能再有孩子受伤了’，无论是□□上的，还是精神上的…所以，我不想让罗恩再多一个恨我的理由。”
“你认为他恨你？”赫敏撇了撇嘴唇。
“难道不是吗？否则他为什么要离开？”他不解地问。
她的鼻腔发出类似笑的声音，没有回答。
“那么，他恨的是你？”他继续猜着。
“或许…”她轻轻点了点头。
“因为你选择留在我身边而不是和他一起走？”
“还有比这更明显的事实么？”她反问。
他挑了挑眉，“或许他恨的是我们俩，不是么？”
“你想说什么，哈利？”
“我的意思是…我们太近了…”他收了收手臂，使她贴得更紧。
赫敏的眼中闪过短暂的羞涩，但哈利还是确信自己的眼睛捕捉到了它。
“你认为我应该为他产生愧疚么？”他的额头抵着她的。
“那是你自己的问题，哈利，别用它来为难我。”她巧妙地躲避了，“或许我应该为金妮产生愧疚…”她盯着烛光出神，“她总是向我征求意见，让我给她出谋划策—”
“哦？哪方面？”
“--如何获得你的注意。”她冲他眨了眨眼睛。
他笑了，“是你？建议她把换男朋友的速度提高于霍格沃茨教科书的更新速度？”
“我向梅林发誓，我建议她提高的是自信而不是朝男人抛媚眼的技巧。”
“看来是她的理解能力有问题…”他的脸上出现了一种恍然大悟的表情，“不过在男人这方面她还是非常有手段的，毫不逊色于她的球技。”
“这是值得夸奖的？”她不以为然地瞟了他一眼，“不管有什么理由，把交往过的男人称为‘可耻的失败者’，我不认为这是一种有教养的表现，已经失去了对他人最起码的尊重--”
“—而我如果不先和她分开，迟早也会沦为下一个‘可耻的失败者’，对吗？”他接话道。
“我想是的。”她肯定地点头，“实际上，从一两年前，我就开始注意到这个问题了，”
“金妮？”
“嗯。”她停顿了一下，似乎在选择适当的词来组织语言，“不知是不是我的思想太保守，很多时候我都认为她的言行很不合时宜，有时我会委婉地给她一些建议，但是…”
哈利用挑眉的动作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她逐渐开始反驳我的想法，认为我总是用过时的淑女守则禁锢自己，甚至还要把她一起绑上…”
“你知道吗，赫敏，她其实对你的意见真的很大。”他叹着气说。
“这倒是第一次听救世之星亲口说。”她显出很感兴趣的样子。
“她准备考O.W.L.S的那段时期，你总是要求我不打扰她复习，给她充足的学习时间；每次我对她说是你让我这样做并拒绝她陪读的请求时，她都会用一种既轻蔑又厌恶的语气说：赫敏，又是‘最亲爱的’赫敏。”
她沉默了一会儿，那表情看上去像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被抓了现行一样。
“好吧，我承认，”她坦然地望着他，“我之所以那样做，并不是为了让她全心全意复习--”
“--你嫉妒了。”他抢白道。
赫敏没有回答，只是迎视他的眼睛。
“不过我觉得她那样厌恶你也是对的...”他的目光柔和起来，哈利认为这种眼神和他的话完全对不上号。
“秋和我交往的时候也对你颇有微词，直觉告诉我，她们俩应该在你的问题上能够达成共识…”
她仍沉默着，哈利知道她是在等他继续解释。
“就是…我太听你的了—这本身就足够说明问题…”
“什么问题？”她明知故问。
他苦笑了一下，深吸了口气，“问题就是，她们的前男友，哈利•波特，无论在在和她们交往之前，期间，还是之后，总是对他所谓的‘好朋友’—赫敏•格兰杰言听计从。在和她们分别交往期间，这本来应该是属于她们的特权，所以，这只能说明他心里真正在乎的，一直是这个‘好朋友’。”他不紧不慢地结束了这段话。
赫敏始终静静地听着，脸上逐渐出现了隐约的笑意。
“好吧，我只能说，我同情她们。”她轻描淡写地说，哈利看得出，这是她典型的掩饰情绪行为。
“那谁来同情你呢，救世之星唯一的伴侣？”他用半开玩笑的语气问。
赫敏脸上轻松的神色消失了，“我不需要同情。”她缓慢地说。
他叹了口气，哈利觉得那种轻快甜蜜的气氛转瞬间就被冰冷而残酷的现实砸得粉碎。他被自己提醒：他们并不是在哪个不知名的乡间别墅里愉快地度假，而是奔走在毫无希望的寻魂器之路上。
“你选择了一个不知能活到哪天--”
“闭嘴，波特！”她严厉地打断他，褐色的眼中掺杂着些许恼怒，但转而逐渐被哀伤取代，“你不会死…”一滴透明的液体顺着她的右眼滑落到褐色的发丝里，他用手背拭去了那道泪痕。
他们拥抱得更紧，哈利终于在他们衣襟交汇的地方发现了链子被施了加长咒语的斯莱特林挂坠盒，折射着明晃晃的烛光。
光线开始变强，耀眼的白光晃得哈利摘下眼镜揉了揉眼睛。
“我从来没来过这个地方。”
他听见赫敏的说，随后是自己的笑声。
“我也是随便一想就到了这里--”
“--可是如果你没来过，又怎么能控制幻影移形的精确地点呢？”她好奇地问。
哈利的眼睛终于适应了这种明亮，眼前的他们站在雪地里，周围是一望无边的水域，脚下的这块陆地似乎是一个湖心小岛，晴朗的天空没有一丝云彩，无尽的蓝色映在水中，雪地上，和他们的眼睛里。
他抓着她的手，这次她没有马上挣开，只是欣喜地环顾着眼前的环境。
哈利隐约想起了，这个湖心小岛似乎是他二年级开学时，开着韦斯莱家那辆飞轿车进入苏格兰后偶然看到的。
当年的疯狂经历他还是记忆犹新的，所以对这个地方还有印象，对逃难的他们来说，这里也的确是个躲避的好地方，只是这里的雪太厚了--他们俩的小腿都完全陷在雪里。
“或许我们应该做一个冰屋，哈利，这里材料相当充足。”她望着周遭的雪说。
“好主意。”他附和道，“但那样会很显眼，他们会更容易找到我们。”
“哦...”她失望地撅起嘴。
“我们搭帐篷吧。”他俯下头在她额上轻吻了一下。
她僵硬地站在那里，没有推拒，也没有做出任何其他形式的反应。
他笑了笑，转过身去朝雪地释放咒语。
哈利迷惑地望着微扬着嘴角，不慌不忙地把积雪变得和石头一样坚硬的自己，想着他在和她说了那些话之后，两个人之间究竟还发生过些什么不为他所知的事情以至于他会如此稀松平常地在她额头上吻一下却丝毫没有产生尴尬的气氛。
但还不等他适应这个变化，转瞬间暮色就浓郁起来，帐篷也已然是搭好的状态了，他们在湖边生了一堆火，背对背靠着彼此，哈利看到自己正抬头望着异常清澈的夜空，繁星和月亮洒下一片清冷的光辉，使他们身上仿佛包裹了一层霜糖。
赫敏借着魔杖的光芒继续翻阅着《诗翁彼豆故事集》，但似乎也只是毫无意义的自我安慰活动，因为她的眼中显然没有焦距，手指机械地拨弄着书页，直到他开口说话，她才停止这种无聊的动作。
“所谓的巫师世界…”哈利听见自己说道，“不过是如此广袤的宇宙中一颗渺小的星球上的一小撮人而已…”
“你说什么？”她睁大眼睛望着他。
“我说错了么？”他平静地迎视着她，“突然间觉得这种毫无目的的寻宝逃亡游戏很没意义…”他把戴在胸前的魂器摘了下来，扔在雪地上，“真的。”
她抿紧了嘴唇，沉默了几秒后，熄灭了魔杖，把书扔在魂器的旁边，在他身旁躺了下来，像他刚才那样望着天空，脸上的表情逐渐深邃起来。
“哈利…或许我们应该待在这里，慢慢变老…”她喃喃地说，听起来更像一种自言自语，但他还是听清了。
他望着她，没有露出任何惊讶或欣喜的神色，只是很久都没有眨眼，随后开始在火堆附近废弃的鱼骨中翻找着什么。
她没有再说话，他也没有做出任何回应，仿佛那堆鲑鱼的骨头里面藏着伏地魔的魂器一样。
月亮和星辰模糊起来，转眼间雾气笼罩了这个地方，哈利知道已经进入不知是哪一天的另一段记忆了。
依稀的火星指引着他向前移动，当他终于看清那堆快要熄灭的篝火时，才发现赫敏仍保持着那个姿势躺在地上，只不过这一次是闭着眼睛的。
她均匀的呼吸告诉他，她睡得很熟。这有些不可思议，哈利四下张望着，试图在浓雾中寻找自己的身影，并想知道是什么原因能让他不顾她的安危，任她在这么重的雾里独自熟睡。
耳边传来模糊的脚步声，哈利扭过头去，看到了自己逐渐清晰的身影，脚边的赫敏不安地动了动，但没有睁开眼睛，只是皱起了眉头。
哈利看着自己在她身旁蹲下来，伸出手去轻抚了一下她的脸，这个动作使她的眼睛终于睁开了。
“怎么了…”赫敏的声音中透着浓浓的睡意，但脸上突然显现出惊恐的神色，迅速坐了起来，“食死徒？”她低声问。
他摇了摇头，并拉起她的手，让她站在火堆旁，朝火堆甩了一下魔杖，快要熄灭的火星在瞬间燃起一股蓝色的火苗，使这个地方亮了不少。
哈利依稀看到了十几米外的帐篷—虽然没有点灯，雾气折射着火焰的光泽，显得有点虚幻。
他没有说话，默默地摘下她脖子上的魂器扔在地上，随后从衣兜里掏出一个白色的小东西。
她的左手被他紧紧握住，那白色的东西就夹在他们的手掌之间，在她惊讶的目光下，他单膝跪了下来，直直地凝望着她，两个人僵持了十几秒钟，他才开始说话。
“嫁给我，赫敏。”
他松开手，那白色的东西出现在她的手心，哈利看到那是一枚精致的凯尔特结戒指，打磨得非常有光泽，他猛然想起自己似乎见过佩妮姨妈的首饰盒里有一枚这样的戒指，只不过是金色的。
赫敏的视线在戒指和跪在地上的他之间来回跳跃，脸上的神情变幻莫测，哈利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
一方面，他佩服跪在地上的自己，或许这正是他一直以来最想对她说的话，而他并不记得有什么理由或是证据曾为自己提供过如此巨大的勇气；另一方面，他又并不确定她是否会接受这个请求，他们之间，毕竟还横亘着韦斯莱家的那对兄妹，如果之前帐篷里那段对话足够把过去两年里所有和他们的纠葛都算清的话……
但哈利似乎在她脸上看到了一种他无法理解的东西，虽然仅仅一闪即逝。
泪水从她棕色的眼中缓慢地流了出来，她终于扬起了嘴角，用一种放松的眼神望着仍跪在那里的他，“可以站起来给我戴上么，救世之星？”
作者有话说
第36章 封存在串珠小包里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