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瘟潮 GL》溺暗

8、22

　　——22——
　　如果，当一个女子活在终日的濒临背叛里，她没有疑神疑鬼，没有歇斯底里，那她便是明白……她们已被刻上了烙印，是一生的磨却不去。

　　她们同居的第三年，婴暖见到了Idle年迈的奶奶。
　　她苦口婆心地劝Idle回去，她说，Idle需要重新上学，不能如此荒废一生。
　　婴暖冷冷地回敬。
　　“Idle有我就够了，我会养她一辈子。”
　　“我孙女不能留在这里陪你当同性恋！”
　　Idle的奶奶第一次的登门造访，僵持不下。最后，婴暖叫了大楼保安。
　　Idle躲在房间里，她是不愿回去，但也并非不孝。
　　她还没有足够的魄力离开婴暖。
　　“你总有一天会走，这是我们约定的……”婴暖平静地没有一丝微澜的声音，从门的缝隙里泻入，“你说过……这样，就好……”
　　“你会很快忘了我么？”
　　“很快。而且，很快就会有另一个需要救生的人占据你的床……很快……”
　　“哪怕我死了……你也会忘了我？”
　　“恩。”
　　她们隔着一道门，Idle看不见婴暖强颜的姿容。
　　婴暖很清楚，清楚她的飞蛾扑火。
　　她只是她的救生圈。

　　Idle后来说，她想要一个手机。婴暖买了。
　　Idle又说，她想要一台电脑。婴暖借了钱。
　　Idle盘腿坐在电脑前，叹气说：“其实，我最想要的……还是DV呢……”
　　婴暖很干脆地给了她一个耳光。
　　“你知道我喜欢旅游！”Idle蛮横地嚷道。
　　“所以呢？”
　　“我要一部DV！”
　　“或许，你奶奶有这些闲钱满足你的空虚。”
　　婴暖的尖锐刺痛了Idle。
　　“你有什么资格提起我奶奶！你是我谁啊！”Idle愤然回击，“女朋友？还是男朋友啊！”
　　婴暖脸部神经隐隐瘛疭。她拾起Idle的手机，顺势地扬手……
　　“确实，你既没有女朋友也没有男朋友。手机对你而言，毫无用处。”
　　从6楼阳台飞掷出的手机，一击，便是粉身碎骨。
　　Idle冲出阳台，眼睁睁地无力挽回。
　　“我不会再求你了！”
　　2年来，她们闹得最决裂的这次，Idle甩门而去，出走了两日。
　　回来后的Idle整日早出晚归，不看婴暖一眼，不说话，也不闹。
　　婴暖猜测，她是找了份临时工。
　　可是Idle没有健康证，没有学生证，甚至没有身份证……婴暖笃定地抚过积起尘埃的电脑屏幕，很快，Idle就会领会……什么叫做——事与愿违。
　　两周后，Idle逐渐变得面容憔悴，有明显的黑眼圈。有时精神恍惚。
　　起初，婴暖每晚会留一杯温热的牛奶和一些饼干三明治给Idle，后来换成了补充维生素的药丸……然而，Idle不领情，她还是选择冷战。
　　婴暖也没有机会告诉Idle，她奶奶几次三番登门纠缠。
　　终于，一个月后，婴暖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Idle因严重睡眠不足，晕倒在烈日下的街头。

　　“你这个月拿到多少钱？是足够你买一部DV，还是足够你住院？”
　　“这是你逼我的。”Idle惨白的脸上满是倔强。
　　“DV的钱……我凑足了。”婴暖淡漠地说，“不过，你现在这样也不能去旅行了吧。”
　　“真的？”
　　“这算是你欠我的，我会算上利息。”
　　Idle愣怔了几秒，蓦然破颜而笑。
　　“我就知道你舍不得我！”
　　“还有一个条件……”婴暖无奈地叹息，“过了这个暑假，你得去上学，没有大学文凭……你永远也还不清欠我的债。”
　　“恩……也好。” Idle娇声说，“如果奶奶知道了……她一定会同意我在你身边了。”
　　“下一次打工前，记得先回去补办身份证。”
　　“恩！”
　　看着Idle呈现的嫣然，婴暖忽地迷惘……她究竟是Idle的什么。
　　恋人？姐姐？监护人？或者……
　　什么都不是。
　　有些事，是婴暖怎样也始料不及的。
　　好比……这是她最后一次，宠溺Idle的撒娇。

　　Idle出院后，回家住了两星期。
　　婴暖没有打听这两周里发生过什么……她照旧地睡觉，吃饭，逛街……直到Idle回来。
　　Idle说，她突然很想去四川原始丛林里看看，她买了旅行团的票。
　　两天后，她们搭上了飞机。
　　对婴暖而言，那是一个极为痛苦的旅行。她是从小娇生惯养，没有离开过城市。她不习惯当地的食物，整整5天几乎靠杯面维持。在丛林里露宿的夜晚，她彻夜辗转反侧。她厌恶夏天的闷热，厌恶丛林，厌恶各种蛇虫鼠蚁。
　　在她们旅行的第三天，Idle第一次失踪。
　　所有人分头寻找。
　　婴暖后来的梦里，经常闪过那时的浮光掠影。
　　那天下着微薄的雨，她穿着雨衣在潮热的树林里飞奔，踏过滑腻的草丛，她极力地不去想那些飞溅在她脚上的淤泥和虫子，她听见Idle的名字在森林里四处回荡……汗水黏在背上、劲间，和发丝缠绕……她一直在跑，没有力气叫出声……
　　婴暖没有意识，只是一味地跑……她想逃离这座森林。
　　然后……她终于找到了Idle。
　　“我们果然心有灵犀。”Idle若无其事地说。
　　“你……你是……故意的……？”婴暖仰起头，雨水灌入角膜的顷刻……她倏然晕眩。
　　“因为这样……你才会舍不得我啊。”Idle坐在岩石上，几分落寞，“你为什么不问我回去的那两个星期发生了什么？你为什么不问我的过去？为什么……什么都不过问……？”
　　“我不想听你说这些……Idle，迟早有一天你会走，所以我不会爱上你。”
　　“那么，婴暖……我们，到底是什么？”

　　那一次旅行之后，婴暖没有再见过Idle。
　　她想，Idle是跟着旅行团里一个同行的男人走了。
　　1年，2年……婴暖数着Idle的归期。

　　婴暖活在终日的濒临背叛里，她没有疑神疑鬼，没有歇斯底里，那她便是明白……她们已被刻上了烙印，是一生的磨却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