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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工作 ...

  •   「起來了。」
      隨著房門的開起,女子環著手出聲叫喚,聲音不大,但在靜謐的早晨顯得格外刺耳。
      通鋪內的人影在被窩中扭動的身體,有的人揉著眼坐起身,有的人用被子蓋住頭做最後掙扎,也有人壓根沒聽到的繼續酣睡。
      這是花月樓所有女性員工休息的地方,房內的人數約十來個人,房門口的老婦見還有幾個人沒起來,聲音大了起來:「還不快起來,晚點飯食可就收走了!」
      聞言,江玹蠕動身體從被子中探出頭,動作極為緩慢的爬出被窩,眼睛還疲憊的閉著。
      好睏啊,但不快點,早餐真的會沒得吃……
      她伸了懶腰,起身換下睡覺穿的裡衣,穿上昨天就放在枕邊的工作服。
      「喂,誰去把那傢伙叫起來。」
      江玹綁著衣服身側的綁繩,迷迷糊糊的將眼睛睜開個縫隙,就看到大嬸…雜役主管指著自己。
      ……嗯?
      她一個激靈,張大眼睛看著劉大姐:「我起來了我起來了,不要撤走早餐!」
      旁邊傳來些許哧笑聲,只見雜役主管劉大姐扶額:「誰在說妳啊,還不快點把妳旁邊的臻蓉叫醒!」
      原來不是在說她啊…
      江玹安心下來又開始睏了,睡眼惺忪的伸手搖搖一旁呼呼大睡的人,道:「臻蓉,再不起來,劉大姐就要生……哇啊!」
      話沒說完手就被一把抓住,接著整個人一陣翻轉,被拖進被子裡緊緊抱住,某個沒睡醒的傢伙還蹭著她的肩頭,夢囈:「呵呵,可人兒~姐姐抓到你嘍~」
      江玹被蹭的起雞皮疙瘩,整個人完全清醒過來,用力推臻蓉:「妳做甚麼啊,妳睡昏頭了喔!」
      「別抵抗了~你今天就是我的人了呵呵~」
      女子嘟著厚唇靠近,看著逐漸放大的臉,江玹的整個毛到了頭頂,兩手用力推著靠過來的嘴,大喊:「
      白…白癡喔,妳在做甚麼夢啊!還不快點起來!」
      「你再不聽話,姐姐就…」臻蓉感覺臉被壓得極不舒服,人中都貼到鼻孔了,想著人兒怎麼這麼粗魯,掙扎的張開眼,在看清眼前的人後一臉嫌棄地說:「靠,怎麼是妳,我的可人兒呢?」
      「哪裡都沒有,還不給我閃開!」
      此時,窗外的天空尚未全亮,雜役休息的房內傳來笑聲和罵聲,而花月樓的一天就這麼開始了。

      整理好弄亂的衣服,江玹衝忙趕去廚房,看到早飯還在,頓時鬆一口氣。
      雖然東西算不上好吃,但總比沒得吃好。
      之前有一次她太晚到,就被廚房的大叔告知早飯沒了,害她上午的工作都在肚子哀嚎下度過。
      端著早餐到隔壁專門給僕役吃飯的飯廳,同僚們幾乎都在,有的人甚至都快吃完了,看來她是拖到了不少時間。
      江玹找了空位開始吃早餐,她咬著沒味道的饅頭,眼睛又不聽使喚的沉下去。
      好想繼續睡哦…
      她喝了口味道淡的湯,繼續啃饅頭吃,同桌的聊天聲有一句沒一句的傳到她的耳裡。
      她們聊的幾乎都是哪個小倌貌美好想嚐嚐,不然就是某某樓的倌人被怎麼玩兒…之類的艷情話題。
      一大早就有精神聊這些……她們都不會累嗎?
      江玹咽下嘴裡的食物,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喂,妳怎麼自己先來啊。」臻蓉拿著早餐坐到她旁邊。
      「等妳我不就得像上次一樣餓肚子了……」江玹說著又打了一個哈欠。
      「就說上次是運氣不好,反正妳跟著姐姐我準沒錯。」臻蓉說著,豪邁的撕咬一口饅頭。
      她哪來的自信啊……
      「跟著妳肚子餓嗎?」
      「妳這樣說就不對了江老妹。」說著,她從旁邊拿了一頂綠色的帽子出來:「妳看我拿了什麼?」
      這不就是工作時要戴的帽子嗎?有甚麼特別的啊?
      臻蓉見她一臉疑惑,露出真拿妳沒辦法的表情,將帽子放到她的頭上:「妳忘記帶帽子啦,等等被劉大姐看到,還不唸妳一頓。」
      「啊…謝謝妳,我完全忘了……」
      「哼哼,可不是嗎,了解姐姐我的重要性了?」
      「是是…」江玹嚼著食物,口齒不清的回應。
      這時,坐在同桌吃飯,剛剛還在和別人聊天的車欣插進來:「當然是啊~都把人拖進被窩了,還不重要嗎~」
      「蛤,我剛剛又不是故意的。」臻蓉手撐著桌子,一口氣將碗裡的湯喝光。
      另一個同僚也加入聊天的行列,用手肘頂車欣的手臂,笑道:「妳之前不是也被拖進去過嗎?」
      「阿綺!妳說這個做甚麼啊!」車欣不爽的撞回去。
      「哈哈,這又沒什麼,阿蓉這毛病誰不知道。」
      「可是想起來我就混身不對勁啊!」車欣誇張的抱住自己的肩頭,而後意有所指的看著江玹:「我不是要說這個啦,只是覺得某人長得像男子又矮小,感覺就容易被誤認為小倌撲倒。」
      江玹想起之前餓昏頭找人搭訕的事,既鬱悶又心虛。
      她還真被撲過,還差點失身。
      那件事是她思慮不周就行動造成的,雖然她盡量不去想,但還是心有餘悸。
      見對方動也不動的沒有反應,車欣身體前傾的看著相貌彷若男子的人:「喂,江玹,說的就是妳啊!」
      「車欣,妳幹嘛沒事就找她麻煩啊?」臻蓉就不懂這個同僚,怎麼江老妹做啥都要諷刺個幾句。
      「是啊,人家長那樣也不是自己願意的啊。」被稱為阿綺的女子咽下嘴裡的饅頭,笑容和善道:「再說老欣啊,妳也才高人家半吋,打扮打扮嘛…也勉強是個醜男,就算了吧~ 」
      「算了?」車欣瞪大眼睛,氣的撲向阿綺:「哪裡算了!?看我還不跟妳拼了!」
      對方輕鬆的閃開,端著吃完的東西往出口跑去。
      「可惡……阿綺妳給我暫住,有種妳就別跑!」
      看著跑走的兩人,江玹吃起第二顆饅頭,懶懶的說:「她們好有精神啊……」
      「這倒是。」
      之後,在走廊打鬧的兩人不意外的被劉大姐駡了一頓。

      每天早上的第一個工作,就是收拾提早離開的客人所弄髒的房間。
      看著沾有可疑污漬和毛髮的被單,江玹小心翼翼的捏著布的邊角,將髒污的地方包在中間避免碰到。
      她雖然沒有經驗,但是多少還是看過H型的小說和A字頭的漫畫,很清楚那些東西的出處。
      所以她第一次整理的時候,覺得噁心的同時,也覺得很害臊。
      那時她滿臉通紅,姿勢僵硬的模樣,還被經過的車欣大聲嘲笑了一番。
      但在整理無數次的現在,只剩下好髒好臭的想法。
      江玹將被單棉被包裹好,把東西交給洗衣的男子後,她提著水桶到後院的水井打水,好去清理包房。
      水井位在花月樓的後院,她和守後門的同僚打聲招呼,走向水井。
      花月樓的大門口和後院的門都有守門人,一方面是怕小倌逃跑,另一方面是避免其他人隨意進入。
      門衛分成早班和晚班,都是由身強體壯的女子擔任。
      而她這種矮小力氣不大,小倌逃跑可能會被撞倒,歹人前來只能送人頭,理所當然被分配到打掃清潔和接待之類的工作。
      「唔……」她努力轉動水井旁邊圓軸的把手,要把裝水的桶子拉上來,才拉到一半就滿身大汗了。
      她目前還沒抓到裝適當水量的訣竅,總是一不小心就乘太多水,就會陷入想倒掉一些就要把桶子拉上來,可是拉的上來就不需要倒掉水的困境中。
      好不容易將把手又推了一圈,背後突然被人啪的一下。
      「哈哈,妳也拉得太賣力了吧~」
      她嚇得鬆開了手,就聽到咕嚕嚕的轉動聲,在水桶噗通聲和水花濺起聲後歸於平靜。
      江玹傻眼的愣在那,看著井底的水桶,深刻體會白費功夫四個字的無力感。
      上頭的樓房傳來輕笑聲,眼角瞥見窗邊的人影,她不去看嘲笑聲來自於誰,只是轉頭哀怨的瞪向身後的車欣。
      車欣有點心虛眼神游移了一下,才故作鎮定的說:「是…是妳自己放開的,我又沒做什麼。」
      盯--
      「妳的力氣也太小了吧,連打水這麼簡單的事都做不好。」車欣環著手,不時偷瞄窗邊的人影,咳了一聲,裝模作樣的說:「好加在妳遇到車欣大姐我,我就好心的幫妳一把吧。」
      她怎麼突然這麼好心啊……
      江玹沒有注意到車欣顯而易見的動作,只覺得對方有點莫名其妙,加上確實需要人幫忙。
      由於車欣的力氣也不是很大,在她滿頭大汗的瞪向江玹,喊著“是不會來幫忙喔”之後,才在兩人的合力下將水打上來,又引來窗邊小倌的一陣笑聲。
      看車欣抬頭和小倌自賣自誇,江玹無言的先一步回去包房,完成後續的打掃工作。
      中間陸續有其他過夜的客人離開,她一間接一間的打掃下,還未做完就已經日正當中了。
      由於這裡沒有午休時間,只能趁吃午餐的時候,看準時間休息一下。
      江玹慢慢地吃著午餐,想到目前在到工作時長的三分之一,就倍感疲憊。
      好不想做事啊…在特種行業的地方工作就算了,還沒有工資。
      自己原本就是被綁來的,本來就不報什麼期望,但她還是問了一下雲爹爹。
      就得到雲爹爹和善的笑容:「妳可是說過做牛做馬妳都願意?」
      「是……」
      「妳看過給牛和馬拿月錢的?」
      「欸……」
      「能供妳吃住就不錯,真是。」雲爹爹眼神銳利的說:「去去,浪費我的時間!」
      這已經不是黑心企業的程度,要說的話,更像是家畜吧…
      她也閃過逃跑的念頭,先不論逃跑會不會成功,光是人生地不熟,身無分文又身份不明,離開這真能更好?
      沒地方住,也沒飯吃……那時森林遇到的狀況,她真的不想再試一次了。
      這裡也就人混雜了點,工作多了點,薪資沒半點,自尊受傷點……唉,果然還是少想點。
      江玹慢悠悠的渡過午餐兼休息的時光,直到劉大姐找上門,才沖沖離開飯廳。

      下午時段,那些日夜顛倒的倌人們陸續起床,整個花月樓相比早晨熱鬧了些許。
      江玹繼續早上未完成的工作,她把髒水先拿去倒掉後,順路去洗衣房取洗凈的被單。
      洗好的被單有著皂角的淡淡香味,她蠻喜歡這個味道的。
      在她抱著乾淨的被單去做替換時,正巧遇見阿綺和某個小倌。
      「阿綺,今天要出去啊?」
      「嗯,許家要求這個時間送人過去。」阿綺抬手和她打聲招呼,就領著小倌往後院的方向去了。
      若說來花月樓過夜的叫內用的話,那阿綺準備要做的就是外帶服務。
      有些大人物或是不便到此享樂的人,會請花月樓送倌人到自己的府上,不過金額比較高,所以只有富有人家才會這麼做。
      女性雜役會讓小倌坐在她們的肩膀上,將人從後門扛過去。
      做這份工作的人力氣也不能太小,還要熟悉這個區域的周遭環境。
      江玹想像了一下自己做這份工作的樣子,浮現了自己與小倌狼狽的跌在地上,灰頭土臉的兩人在人群中迷失方向的畫面。
      之後,她將負責的房間整理完,接著打掃一樓大廳和走廊,倌人有什麼需要,則幫忙處理打點。
      只是她和倌人接觸的時候總是很不自在,所以通常會和工作內容差不多的車欣交換。
      忙活直到天黑前的黃昏時分,也就是花月樓開門的前夕,吃今日的最後一餐。
      晚餐的時間會比早午餐還倉促,因為不管有沒有吃完,時間到都得直接到大廳去為迎接客人做準備。
      所以江玹吃晚餐的時候都格外的專心,就算有人在旁邊聊天,也只會簡短回應,基本上不會停下扒飯的動作。
      車欣還笑她,吃這麼多都不知道去哪了,還是一樣瘦小弱不禁風的。
      她表示,吃去哪了不重要,重要的是別讓她餓昏就行。
      過不多時,染紅的天空化為黑夜,整個花街燈火通明,小倌們各個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在門口招攬客人。
      有的濃妝豔抹身著華麗衣裳,有的輕妝點綴配上典雅服飾,無不使用渾身解數展現自己的魅力。
      街道上除了倌人,看不到其餘的男子,只見尋歡的女子,遊走挑選看上的貨色。
      艷麗的姿色在金錢的買賣下更加奪目,漆黑的慾望在花樓的燈光下表露無遺,那是不同於燈會的喧囂熱鬧。
      江玹此時正在大廳待命,要在小倌將客人帶進包廂內後,在房門外等候吩咐。
      在門外等候的時候,她們通常都提著一個茶壺,以便客人需要茶水時,可以第一時間服務。
      當然也包含點餐、送餐和更換備品等等的需求,總之就像是服務人員的工作。
      看著被帶進來的第一個客人,雲爹爹熱情的上前迎接,濃妝下的紅唇溢出獻媚的話語,引領客官去包廂,江玹隨後跟上他們的腳步。
      希望今天客人少一點。
      她暗暗的如此想,帶著工作整日的疲倦,迎接今夜男女歡愛的序幕。
      男子的嬌聲中,有謊言,可有情?
      女子的笑聲中,有欲念,豈有愛?
      歡聲嬉戲,能否忘卻憂煩?
      輕聲暢談,是否道出真心?
      若說此地無真意,世間何以述為情?
      漫漫長夜春風醉,彼人心又繫於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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