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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这是我的衣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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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格斯真是个内心纯净的大男孩,十八岁的时候爱上一个当着他面和别人接吻的疯子。
而我的十八岁已经因为彼此不能克服心理障碍上-床而感到沮丧,并且坦然接受这辈子都不会和别人在一起的可能性。
我记得那些夜里透过多面体玻璃灯罩打在我脸上的光斑,我能盯着镜子彻夜看。
我不想安格斯也经历这些,没必要。
所以我打算真的给他扎个娃娃,认真拒绝他。
他用一个盒子装着摆放整齐的洗脸巾给我,我打开看了一眼,和他确认,“这些你真的用过吗?为什么看起来像新的。”
“真的用过,因为你有洁癖,所以我洗过叠好放里面的。”
我听着心酸成刚才啃的青芒,安格斯拿给我的,认真洗好了用保鲜膜包了两层,即使青芒的果皮不能吃。
“你去跳舞吧,我做好了给你。”
我确信我不喜欢安格斯,他对我来说只是一个比较大胆的小孩。
我一直以为我十八岁对阮斯元的心动是纯情美好的,懵懂爱意,天真迷人。
但面对正十八岁的安格斯,我才不得不承认,我的感情不产生于年少限定。
那个迟到的早晨,我和阮斯元一前一后走出寝室楼,紧接着被一直脏成一个移动病-毒载体的流浪狗追赶。
青春年少还是热血狂奔都不沾我思绪边际,夏日清风还是飘起的校服衬衫边角映在我眼里都没有什么特别。
让我对阮斯元怦然心动的不是蓬勃的少年气,而是他狂奔过后汗如雨下的生机。
一种混浊的,违背我惯常洁净的东西。
一个随时干净清爽的白瓷雕塑,也有满身汗水弯腰喘-息的一面。
突然觉得,陪他不再挣扎,跌进尘土里也不错。
而他看向我时的目光,也远没有我们纠结的干净,像一汪咸腥的汗水,企图沉溺我。
我问一个正在给自己编头发的心灵手巧的造型师,该怎么做个布偶娃娃。
她说随便把布缝在一起,里面再填上布条就好了。
听起来蛮简单的,我借了针线却找不到布,最后把身上阮斯元给我的卫衣剪剪缝缝。
为了少缝一点我并没有把衣服彻底剪烂,而是剪短了袖子和腰身,直接把袖口和腰口都缝起来。
刚开始的时候挺新鲜,没过一会儿我就开始烦,只好在心里默念“慈母手中线”。
缝的太激动了还把领口也缝上了,拿着密不透风的衣服和盒子里的洗脸巾发呆,妈-的,还没装进去。
把领口剪开后问造型师要了一段拉锁缝在了领口,把洗脸巾和布条都填进去,然后郑重其事的写了张纸条。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不喜欢你。答应你的娃娃给你了,祝星途璀璨,而我也许会和阮斯元死磕到底,也许也会扬长而去。”
我把纸条也塞进去。
造型师回来取东西,看了一眼我手里的娃娃,问我:“针线活不错,但是娃娃的头呢?”
我拿着娃娃看了半天,又陷入了沉思。
“就这样吧,要是再缝的话,领口的拉锁就打不开了。”
造型师笑了,“那你这娃娃也太阴间了。”
反正我觉得挺好的,阮斯元肯定缝不出来。
我找到他们集合的训话室,百十来个练习生都在聊着压抑的天,今天他们要念淘汰名单。
好多公司都派了工作人员来,等在摄像头外面。
气氛很压抑,我一眼就能看到坐在第一排的阮斯元,他正在和几个不会淘汰的练习生讨论自己喜欢的球队。
我一直觉得阮斯元这个人共情能力不行,他不同情别人,也不自我委屈。
后排还有练习生在哭,看着阮斯元满眼羡慕。
导师终于来宣读晋级结果,我大学公共课点名一百多个人用不了几分钟就能点完,这一百个人的结果居然念了将近一小时。
这个结果极其煎熬,为了戏剧效果和悬念反差,“晋级”或“淘汰”两个字我一秒就能说完,但导师宣布之前总要停顿个几十秒。
我好几次看见被念结果的练习生等的都快哭了。
三两练习生抱在一起痛哭,从前吵架打架的也握手言和,叫不出姓名的也说出去后聚一聚。
透过聚在一起道别痛哭的人,我看见阮斯元还坐在那里,弓着腰,手肘拄在腿上,抬头用上视线看着这些人。
他在想什么呢,自己拥有的是别人痛失的。自己当时嫌弃不想来的,是别人无比期待的机会。
我又在想什么呢。我好像从不了解他的想法,也做不到认真的问一次。
问问他四年前的眼神炙热,是半瓶玛歌的不胜酒力,还是敌不过洁癖的短暂冲动。
我拿着娃娃出去,安格斯在后面喊我。
我把阮斯元卫衣做成的丑娃娃递给他,“领口那里有拉锁,拉开之后有我写的纸条。”
“好丑。”他拿着娃娃笑的前仰后合十分夸张。
他走过来揽着我的肩膀,“云老师,这娃娃是不是只有我有啊。”
误会大了。我捏着他手腕上的手链把他手臂拿开,“没什么特别的,你还是看了纸条再说吧,我先走了。”
“谢谢云老师!”安格斯语气里都是溢出来的笑意。
“尚云辞!”
不好,我回头看着站在安格斯旁边的阮斯元。
疯-批和狂批的对决,就得讲究先发制人,失去先机的很难接上对手戏。
我先质问他,“我他-妈说了别叫我尚云辞。”
他看得懂我的虚张声势,从安格斯手里拿过娃娃,“这是什么意思?”
“娃娃啊,怎么,你也想要吗?”
阮斯元张了张嘴巴想说什么,但他没说。他不可能承认他想要,也不可能说“谁稀罕”来刺激我。
“这是我的衣服。”他说。
“我赔你。”
“我赔你。”
真不巧这句话是我和安格斯同时说的。
从现在起我开始心疼安格斯,他即将卷入神经病的战斗中。并且会不断被误伤。
我理解安格斯的情绪,但他无法理解我,所以我得给他个解释,不然太欺负人。
十八岁的阮斯元不会照顾别人情绪,我二十三了,不能比起他没点长进。
“安格斯,你先去练习吧。”我退回来想替他拿回娃娃。
阮斯元扬起手臂不让我拿,他看着我,“这是用我的衣服做的。”
“你用我的衣服给他做娃娃。”
他一遍一遍的强调,气氛剑拔弩张起来,安格斯说,“还给我,现在是我的。”
我有点羞愧,门内的人为了镜头多一点不肯出来去练习,还在和一些根本不熟的人约定下次见面时间。
门外这两个人不在意镜头,也不去练习,因为我而抢一个丑了吧唧的娃娃。
这破娃娃头都没有,看一眼晚上都要做噩梦。
“是你的?”阮斯元一边点头一边问他,然后就把娃娃撕碎了。
我没想到他的血性居然用在一个娃娃上了,我宁愿他撕碎我。
如果我没有洁癖的话,或许可以捡起碎布和洗脸巾上边那张明显白了一个度的四分之一A4纸,然后毫不犹豫的吞进肚子里。
但也没用,我已经抢不过此时明显疯过我的阮斯元。
他捡起那张纸看,然后逐渐平静,把纸条递给安格斯。
我或许应该因为阮斯元毫不掩饰的吃醋而洋洋得意,我或许应该站在道德高点指责阮斯元把一切搞的一团糟,让安格斯陷入公开被拒的尴尬。
而我只觉得抱歉,我甚至期待安格斯骂我自作多情戏太多。说他自己根本没有喜欢我。
我有点走神,阮斯元过来撞我肩膀,在我耳边说,“谈谈?”
“有什么好谈的。”
越来越多的人从里面出来,经过我们去别的地方。
安格斯看起来有点沮丧,满眼不善的一一同我们对视,然后走掉了。
阮斯元推着我进洗手间。
“我不是故意的,任谁看了你给他娃娃都会生气,我们昨天还在接吻,我今天还把衣服给你穿,你转头就拿我衣服…”
我朝他挑眉,“接吻怎么了。”
他表情一瞬间怔愣,然后扳着我肩膀推墙上,我抬起下巴做好接吻准备。
他没有吻过来,看着我冷笑一声,“接吻是他-妈什么社交礼仪吗?接吻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我视线从他嘴巴自下而上看到眼睛,“那进别人酒店房间又是什么社交礼仪呢?我带你进去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我们互相提问,但不能解答彼此。
“阮斯元,我不知道为什么你看起比我还有底气。”
他放开我,后退了一步。
我紧跟着往前一步继续咄咄逼人,“四年前分开不也是连分手都没说么,现在接吻又需要说什么开始么。”
他垂眸不敢看我。
我像个疯子似的完全控制不住情绪,居然试图去挑他下巴,被他偏头躲开。
“云辞,我们可以谈。”
“怎么谈,我挑个日子盛装打扮,然后问你有没有时间吗?你要是真想谈你早该说想和我谈。”
我他-妈这辈子对尚云言亲儿子,我亲侄子都不可能这么苦口婆心。至于我儿子,我是弯的生不出来儿子。
想到这儿更觉得生气,刚想开始破口大骂,回过神来的阮斯元扳着我脑袋吻我额头。
在他转身离开时我一拳抡上去,他这个人简直不值得我苦口婆心。
无耻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