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令之局外人》潮生两岸

18、年夜

　　程瑶没说话，她目光专注看着台上。

　　蝎王叹了口气，有些失落。

　　等到太阳偏向正南方，璀璨阳光倾洒而下时，温客行才真真正正了结了赵敬。

　　他看着太阳，心想，我总算报了仇了。

　　他跟周子舒对视一笑。

　　二十年过去了，他总算解脱。

　　在赵敬咽气，温客行垂下剑尖时，观云快步跑过来，单膝跪地，禀报道：“启禀主上，鬼谷已灭，十大恶鬼已活捉。”

　　此言一出，满场惊憾。

　　“鬼谷，灭了？？”他们还没正式讨伐呢？

　　很多人是不信的。

　　但等到观云将急色鬼、黑无常、食尸鬼等拖上来的时候，众人也不得不信了。

　　鬼谷灭了。

　　这是真的。

　　莫怀阳仰望着程瑶，大声道：“盟主英明，盟主千秋万代！”

　　众人齐齐拜服，排山倒海般跟着他，“盟主英明，盟主千秋万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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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程瑶捏了捏眉心，头痛得很。

　　她敛眉，淡淡道：“鬼谷已经封山，世间再无鬼谷。”

　　“十大恶鬼中无常鬼和开心鬼早前已被我所杀，现在剩余八鬼，我交由温公子处置。”

　　沈慎不解，“为何？”

　　程瑶淡然道：“二十年前甄大侠夫妇被鬼谷人所杀，我把众鬼交给他，是为了让他报二十年前的仇恨。”

　　一提到甄如玉，沈慎跟高崇就没了言语。

　　“盟主英明。”

　　他们没了异议，其他人自然也没有。

　　只有叶白衣面部狰狞。

　　让鬼谷谷主处置恶鬼，亏她想的出来！

　　不过，他早被点了哑穴，即使想说也说不出。

　　至此，英雄大会落幕。

　　直至人群散尽，众人也没有提及琉璃甲一事。

　　不是不想提，而是不敢提。

　　众人散去后，温客行用剑尖刺了刺倒在地上的急色鬼，“怎么这么无用，本座还不知道呢，你们就被人端了老巢。”

　　他遗憾道：“真是失策啊！”

　　急色鬼结结巴巴道：“谷主饶命啊！”

　　程瑶挑眉看了温客行一眼，然后收回目光。过了会儿似是想起什么 ，撇过脸去，低声对蝎王说：“没应你的请求，你怪我吗？”

　　蝎王露出一个没有阴霾的笑，真切道：“刀子没扎在自己身上不知道疼，温公子杀赵敬是应该的，蝎儿不怪您。”

　　程瑶笑了笑，轻轻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好孩子。”

　　看到这一幕，温客行有些恶寒，他朗声对成岭道：“成岭，镜湖派被灭门，也有他们的一份功劳，你看他们该如何处置。”

　　刚刚升起的一点暧昧氛围，就这样被他打碎了。蝎王只能垂眸注视着程瑶的指尖。

　　张成岭被温客行突然点名，吓了一跳，他看了眼被打得横七竖八的几个恶鬼，有点犹豫道：“都杀了？”

　　周子舒拍他一下，不赞同道：“镜湖派灭门之事艳鬼与喜丧鬼并没有参与，她们罪不至死。”

　　他轻咳一声，意有所指道：“就算是鬼也有好坏之分，不能一概论之。”

　　温客行神色一滞，他看向周子舒。

　　周子舒对他笑了笑，接着道：“就比如这鬼谷谷主虽然看着讨厌些，但归根结底不算个恶人。”

　　“师父说的是！”张成岭赞同，看向温客行的眼神冒着星星：“温叔是个大好人！”

　　阳光倾洒而下，温客行只觉得周身温暖。

　　“就这样定了吧。”他走至程瑶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无声挤开蝎王。

　　“留下喜丧鬼跟艳鬼，其余的，都处置掉。”他淡声道。

　　“嗯。”程瑶垂眸，避开他的目光，对守清道：“依温公子说得做。”

　　“是。”

　　说完，她便要领着毒蝎离开。

　　周子舒看着她的背影，动了动唇，有些话他说不出口。

　　他扯了扯张成岭的袖子。

　　张成岭心领神会，他大声道：“程姨快过年了，来四季山庄吃年夜饭吧！”

　　程瑶转身，看着别扭的周子舒，轻声道：“不是你师父请我我可不去。”

　　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周子舒笑道：“你不介意就只管来！”

　　“那我可得好好吃一顿。”程瑶道：“周首领也要好好保重身体，年后，我便给你治伤。”

　　周子舒神色一顿，她为什么这么着急呢。

　　*

　　程瑶一行人走了许久，温客行却还愣愣看着她们的背影出神。

　　周子舒拧他的胳膊，“老温，想什么呢？”

　　温客行蹙眉，轻声道：“阿絮，你有没有发现程瑶态度变了很多？不如刚见她时热情了。”

　　周子舒嗤笑：“这有什么好奇怪，我刚见你时，你还是风流倜傥的温大善人呢！”

　　“现在啊，”他嫌弃地看了眼温客行：“变成整天哭哭啼啼的温三岁！”

　　温客行摸了摸鼻子。

　　程瑶说过，做非常之事，就得行非常之法。

　　为了跟阿絮………，他多哭几次，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周子舒轻易转移话题，温客行便不再纠结程瑶突然冷淡的原因了，倒是周子舒眸中闪过思索。

　　到底为什么呢？

　　他们不知道，也许有一个人知道。

　　“为什么？”叶白衣坐在石板上，看着月亮，轻声道：“她远离你们是为了保护你们。”

　　“嗯？”周子舒不解。

　　普天之下，还有谁想害他跟老温。

　　叶白衣道：“一开始我从来没猜忌过温客行的身份，但去了一趟京城，有人想着法儿的把温客行是鬼谷谷主这件事告诉我。”

　　“他对我知之甚深，料定我一旦知道温客行身份就必定会杀他而后快，而你。”

　　他笑了下，看着周子舒：“我若杀了他，你还会苟活吗？”

　　“这样，你们二人就都消失了。”

　　原来如此，好精密的谋算！

　　那人杀人不见血，只说一句话，便可置他们两人于死地。他自己的手则干干静静。

　　“一开始我不知道被人算计了，直到我察觉到程瑶那丫头格外在意温客行。”

　　他说着，眼睛里含了点笑，“那时，我便知道，是她的在意触了别人的霉头。”

　　“周子舒，你知道吗？”他轻道：“有人不允许程瑶心里有别人。”

　　话已至此，周子舒已然明白那杀人不血刃的人是谁了。

　　他道：“看来那人应该是留了情面的，只是示警一番，要不然，我跟老温怕是早就没命了。”

　　叶白衣点头，声音苍凉：“程瑶疏远你们，他的目的就算达到了。”

　　他现在有些理解，为何程瑶宁愿失去无感也不吃血凝丹了。

　　有谁愿意活在别人的控制之下呢？

　　普通人尚且不愿意，更遑论高高在上的帝王？

　　*

　　过年的时候四季山庄热闹得紧，张成岭拉着观云贴窗花，老管事带着梅花山庄的厨子做年夜饭，除了顾湘留在清风剑派，其余的熟人都来了。

　　就连叶白衣都窝在贵妃榻上吃蜜饯。

　　程瑶跟蝎王也早早就来了。

　　她蹲在椅子上嗑瓜子，他便在旁边服侍，端茶倒水好不殷勤。

　　温客行似笑非笑道：“你莫不是把他当面首吧！”

　　蝎王倒茶的动作一顿。

　　程瑶垂着眸子，轻声反问：“有何不可？”

　　她堂堂帝王，为何不能养面首？

　　温客行一噎，良久，他道：“那你，那你也不能找个这样的！”

　　都气结巴了。

　　程瑶抬眸观赏一番蝎王，觉得他容貌可人，性情温顺，没什么不好。

　　她没理温客行，拍了拍身旁座位，道：“你坐这儿。”

　　蝎王仓惶跪下，柔声道：“蝎儿不敢。”

　　这一句话，恶心得温客行年夜饭都不想吃了！

　　他就想不明白了，一个大男人为何可以如此矫揉造作！

　　此时，温公子选择性遗忘掉，他向周子舒求欢时哭哭啼啼的模样。

　　他那样子比蝎王自称“蝎儿”强不了多少。

　　晚上吃年夜饭，一桌人坐在一起，从前都是互不相识，因为有了江湖，才得以相聚。

　　温客行喝了一杯酒，含着笑意道：“这是我过的最有年味的一个年了。”

　　周子舒挑眉，“怎么，往年你的蓝颜知己没陪你过年？”

　　温客行笑容一僵，求救般看向程瑶。

　　程瑶道：“这也是我过得最像年的年。”她岔开话题。

　　老情人这个东西是不能提的。

　　蝎王识趣问道：“主人，这是为什么呢？”

　　“还用说么，”温客行道：“那宫宴肯定冷冰冰的，哪有现在有人情味？”

　　程瑶不置可否。

　　往年她的年都是围着别人转，祈祷苍生多福，今年倒可以过给自己看了。

　　观云和守清在院子里放烟花，张成岭耐不住也跑出去。

　　没一会儿，他便回来了。

　　他看着程瑶，结结巴巴道：“程程程……姨，院子…里有人。”

　　温客行轻嗤：“傻小子，院子里当然有人，你观云叔跟守清叔不是人？”

　　程瑶眸光微顿，她笑着看向成岭：“你说得那个人是不是穿着一身白衣裳，他一来，观云跟守清都跪下了。”

　　张成岭用力点点头。

　　他没说，那个人好看的像神仙一样。

　　周子舒跟叶白衣对视一眼，都猜到是谁来了。

　　周子舒道：“阿瑶，你要不要先去叙旧？”

　　程瑶抬眸，看了眼暗淡无光的天际，轻叹道：“也只能如此了。”

　　程瑶走了后，温客行好奇问：“那人是谁啊？”

　　蝎王嘲笑：“温谷主不愧是以武力见长的一代鬼谷谷主。”

　　以武力见长，意味着没脑子。

　　温客行一噎，他心道，不是他没脑子，只不过这些时日过得太安顺，他反应慢了些罢了。

　　他没跟蝎王计较。

　　笑话！正宫来了，他这个没转正的面首又能猖狂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