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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第1章 苍了天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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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市,清晨。
淡光掀开蒙蒙晨雾,天幕初开。
鸟鸣声阵起,小区住户逐渐醒来。
叶乔关上门,把从楼下拎上来的外卖,放到桌子上。
紧跟着,洗漱完毕的少女,才打着哈欠,神情依旧迷糊地朝厨房走去。
叶乔揭盖,取蒸架,拿出从她起床以后,就温着的牛奶。
然后,她才顺着香味慢吞吞地挪了出去。
少女轻打了个哈欠,是真的有点困。
尤其在周一的早晨,困意就像开闸似的,压根挡不住。
道门常云,堵不如疏。
那困一困,也合情合理。
等叶乔把透过气的房间窗户给一一关上了。
她又去洗了一遍脸,冷水脸。
最后,少女才换好校服,坐到了饭桌前。
桌子上已经放好了一碗热气腾腾的阳春面。
边缘微焦,中心嫩黄的煎蛋,就这么盖在滴了几滴香油的阳春面上,伴着葱花香,扑鼻而来。
叶乔闻着香味,心下一叹,有的钱,还是要给别人赚的。倒不愧是她刻意掐着点,忍痛下单的外卖。
至少,同样的配方,同样的步骤,同样的配料,她还真做不出一样的味道来。
少女端起牛奶抿了一口,正准备动筷子时,一阵急促的铃声响了起来。
是工作号的专属铃声。
“喂?”少女边接电话,边喝了一口牛奶。
“喂!徒弟啊!”对面是一个中年男子的声音。
电话里的人,虽然开口喊着徒弟,但熟悉的人都能听出来,这语气怎么听都有点狗腿。
电话。是元清观的玄一老道打来的。
不对,距离某人失去道观已经两年零三个月了。
元清观已经属于别人两年零三个月了。
他如今,只算是玄一道长。
叶乔闻言,眉梢微动,也没立马说话。
一手放下牛奶,一手放下手机,按了免提,才动筷挑起面来。
“师父?”
“那这段时间您去哪儿了呀?”
叶乔眉骨微顿,好笑道。
“啊这个这个……”
那头,玄一说话略带吞吞吐吐,“这个徒弟啊,师父不是告诉你,师父要为咱俩干票大的吗?”
“干票大的!懂吧!”男人似是怕小徒弟意识不到酬金,又再次强调了一遍。
叶乔一边听,一边慢条斯理地吃着面,还咬了一口煎蛋。
少女语气听上去倒是愁绪满满,但实际面无表情:“……到现在,徒弟我都只能吃清水煮面,连个蛋都不敢加——”
“我之前早就劝您,不要想干票大的,咱们老、老、实、实地接单子就行了。”
“可是您,非、不、听!”叶乔端起牛奶抿了一口。
“我我那不是……行了!我是师父,还是你是师父?”
“记得把祖师爷密室里第十个柜子第五层的那个用、来、对、付、飞、僵的宝贝,给师父寄到h省阳城县海河大道199号来,就这样。挂、挂了!”
听起来,对面男子语气严厉且压迫,好像还恼羞成怒了。
师长风范尽显。
但寥寥几句间,玄一已告诉了叶乔一个事实——他遇上麻烦了,急救。
毕竟,哪来的祖师爷密室?
哪来的宝贝?
又哪来的徒弟和师父?
最重要的就是最后一点,玄一和她,至少在电话里,从不会互称师徒。
毕竟玄一平时要么插科打诨地唤她小师姑,要么就是摆出一副差点被气得撅过去的样子,忍不住怒嚷一声“叶乔!”
估计这又是心太大,把自己不知道给套到哪儿去了,成了那热锅蚂蚁,进退不得。
少女敛眉兀自吃面。
至于某个便宜师父交代的事……
等叶乔画完符从房里出来后,又总觉得,这玄一遇上的事有些蹊跷。
虽然他明显是被人使诈给套上了。
但玄一的本事她知道,如果是百分制的话,那他的本事只有二十分,剩下四十分都是嘴皮子功夫,才刚好及格。
而且他临走前,明明带了不少东西,甚至还特意来自己这儿买了两张符。
对付一般的尸僵,怎么也够了。
但怎么会有飞僵……
阳城县的地形,最多有个丘陵,根本没山,而且高温天气偏多,气候还干燥。
哪里来的飞僵?
少女收拾好,又顺手往书包里放了两个橘子,这才关上门。
“呦,乔乔啊。”
一打开门,叶乔就正好遇见住在楼上的这个已经买菜回来了的老人。
“吴爷爷早啊。”少女笑着打了招呼。
只是,打完招呼的叶乔,立马就奔了下去。
苍了天了。
因为,即便叶乔没带手机也没带手表。
现在她没时间可看,但也知道……
楼上吴爷爷,每天七点十五买菜回来,雷打不动。
但周一的青石中学,学生会的人,一般7:30准点到校门口,就等着7:35开始记人。
她从小区骑车过去,不闯红灯的话,不多不少刚好需要二十分钟。
况且这边又是老城区,这个点,即便打车也很难。
天要亡她——
一路上,叶乔紧赶慢赶,终于是掐点到了——校!门!口!
学生会的,也才正往校门这个方向走着。
“叶学妹,好巧。”开口打招呼的少年,依旧是那副如沐春风,温润如玉,不急不缓的样子。
迎面而来的一行三人,就是学生会这周轮值排班的。
而打头的,那个俊俏得像那林间清竹的少年——
就是校长和教务处,高二年级主任,高二五班全体老师心里的绝对预备役状元苗子——孟池青。
并不巧……很不巧——
叶乔神情微滞。
“学长学姐早上好!”
许是极少看到叶乔情绪这样波动的时候,迎面过来的三人,都无一例外地,愣了一下。
要的,就是这个时间差——
叶乔见状,立马连人带车跨进了校门,动作很是利落了。
然后三人才见少女笑得乖巧:“我去停车了,学长学姐回见。”
很好。
卓唐僧的奖金保住了,她一周的耳朵清静也保住了。
“叶乔。”
听惯了孟池青叶学妹叶学妹地叫,叶乔一顿,转过来问道,“孟学长……有事?”
“周一不带手机,我记得的。”叶乔上道地笑了笑,提醒着。
怎么……回事?
学校里的人不是都说,这位学长与人为善得很,见人先带三分笑吗?
当事人要迟到了啊……同学!
“没事。”少年摇头低笑。
大概是因为……孟池青第一次见到这个活在他们这届人嘴里——那个传闻中虽然天生笑眼,但长得实在有些瞧不起人的叶乔,居然也怕迟到?
看来那位卓老师,不愧是常年以治班闻名的。
孟池青笑了笑,才提醒似的,轻咳一声:“今天义卖啊。”
“所以是从七点四十开始记人,你不会忘了吧?”
“啊——记得,但也不能迟到啊,不然老卓这月的奖金就不保了。”叶乔回地正直。
“我们下楼刚遇见卓老师去了食堂方向。”孟池青也一脸正直地望过来。
“算了,你进去吧。”少年忍笑。
“好,谢谢学长学姐。”叶乔动作利落地道谢走人。
秋风微漾,天光不燥,皆是正好时。
孟池青收回目光,又笑了笑,才和其他人一起朝校门口走了过去。
“正好七点四十。”
“诶我说池青。”旁边的许海峰大咧咧地把手搭到孟池青的肩膀上。
“站好。”孟池青微笑。
却毫不客气地就把许海峰的爪子打了下去。
“老孟啊——”许海峰摆出一副就要唱念做打起来的样子。
“李校早上好。”孟池青面不改色打着招呼。
“李李李、”闻言,许海峰瞬间惊恐转过头。
玛德,根本没人。
“孟池青!”许海峰一副仿佛被辜负的伤心人模样。
“能听到。”孟池青面不改色。
“算了……”
“我就是想说,那个你的物理……作业……”许海峰斟酌了半天,还是试探着问了出来。
孟池青嗯了一声,才微笑着望过来:“托你的福,赶在今早上学前修好了。”
原来,是真有人能点亮“一碰东西就坏”的技能。
(=^^=)
孟池青如今已经深深担忧起了,自己以后的小组手工作业。
而许海峰正准备开口,就听孟池青又出声了。
“王主任早上好。”
“呵。”许海峰自觉摸透了孟池青今日的套路了。
但一旁正咬着笔头死磕着最后一道题的杨凝,闻声抬头,浑身一振。
连忙收好东西,精气神十足地打着招呼:“王、王主任早上好!”
??!
许海峰动作和脑子都快,立马转过去,打招呼道歉一气呵成:“王主任早上好,下次一定改。”
本来许海峰以为自己这下逃不过“思想教育”了,但没想到——
咋,今天一反常态了?
平时那个稍不注意就能念得人头疼的——教务处王胡波主任。
这次居然笑得无比和气:“好好好,知道改就好。”
三个人值周,一个补作业,一个开小差,就剩一个盯着校门。
王胡波本该生气的!
当然,他确实是已经生气了!
但想着那位大师的话,他还是咬牙默念着清心咒,深吸了一口气。
再生生将条件反射般涌起的怒气,硬压了下去。
许海峰:“……啥?!!”
杨凝:“……啊?!”
孟池青:“……?”
而等王胡波带着和蔼可亲的笑,走进了校门。
才见他一边用手试图控制面部表情,又一边咬牙碎碎念道:“不能生气,不能生气,不能生气。”
王胡波握拳在胸,心中默念:“ 他人气我我不气,气出病来无人替!无人替!”
许海峰:“……”
杨凝:“……”
孟池青:“……”
果然,王主任还是那个王主任。虽然不知道今天是怎么了。
……
“姐姐!你终于来了!”叶乔刚坐下,就被斜后方的谭三金两眼冒星地拉住了胳膊。
“手噢。”周念刚打扫完卫生回来,看到这一幕,微笑警告。
“啊噢哦哦,叶姐,是我冒犯了冒犯了呀。”谭三金动作也快,立马就乖乖收回了爪子。
“但江湖救急啊!”
周念刚坐下拿出书。
听完乐了,笑眯眯道:“谭三金,从上周前开始的每一天。”
“我怎么记得,你每天都是这么说的?”
说完,周念没好气把堪堪搭在叶乔椅背上的爪子,又给扒拉了下去。
“老卓在食堂,应该快来了。”叶乔抬眼。
谭三金:“呜……”
“不过今早的数学作业,应该不用急。”叶乔边拿作业边道。
谭三金:“……?!”还有这等好事?
“可是,老卓和数学有什么关系啊?”周念听完不解。
“忘了上周五?”叶乔道。
“哦哦哦产假!所以……所以咱数学老师又换了对不对?!”谭三金一喜,顿时作业也不急了。
说来叶乔也觉得奇怪,五班风水流转很正常,也很平常。
但偏偏班上已婚未育的老师,接二连三地有了喜讯。
甚至连那个求医多年未果的老师,他妻子都有了怀孕的消息。
虽然奇怪,但目前也不算坏事。
“唉……”突然,谭三金又长叹一声。
周念见状,一脸狐疑:“最该高兴的,不是你吗?”
谭三金恹恹地摆摆手:“你不懂我们这种人。”
“我虽然身在篮球场——”
“但我也关心咱班下次月考啊——”谭三金一脸忧心忡忡。
“啊你算算,从八月中旬开学到今天,短短三十多天!”
“咱班,都送走几个怀孕的老师了。还不算有孕了的那两个师娘——这一茬又一茬的。”
“虽然科目不同。”
“弄得咱班就像那送子班似的,听说好几个有意备孕的老师,都想来咱班。”谭三金小心翼翼地望了一圈,才掩面小声说。
周念嘴角顿住,一脸难言:“不是,你们男生怎么那么八卦?”
谭三金悻悻然:“又又不是我想八卦……这眼看着又要正巧赶上咱新生的迎新晚会,这不得拉人排练?”
“老卓肯定舍不得花时间给我们,但这怎么说也是我们打响三年脸面的第一场仗!”
“输了多丢人——”谭三金痛心摊手。
“第一场是月考,谢谢。”
“按老卓性格,怎么都会觉得脸面是月考吧。”
周念和叶乔同时出声,但脸上的表情都只有一个意思——这人怕是脑子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