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沦》江淮小黑

1、相遇

　　江淮间的雨总是没完没了，雨点已经飘了三天，却丝毫不见停。草木在雨幕里蒙上一层灰白色，一如林婉冰冷的心情。她木然地背上书包，推着自行车，走出家门。距离早读开始还有二十五分钟，完全足够赶去学校。林婉不紧不慢地按下电梯，看着它爬到十二楼，再载着自己爬去一楼。
　　这个世界总是如此地令人失望，比如永远也不会停的雨，比如早上没有喝完的粥，再比如双相情感障碍的病情通知单。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期待可言，比如沙沙雨点残留下的生机，比如邻居家活蹦乱跳的小狗，再比如蒋岁安。
　　昨晚刚在□□上和他道过晚安，林婉说自己淋湿了，他回复了一个抱抱。
　　这样真好，其实只要这样就足够美好了。蒋岁安自始至终就是一个传奇，不管是钢琴比赛的一等奖还是年级第一的好成绩。这种人从不缺乏女孩子，却一直没有交到女朋友。有人说他眼光太高，他只是摇摇头。但林婉从不爱他的光环，而是爱他光环后的平凡。那是一个寂静的午夜，蒋岁安发□□约林婉出来。那一天林婉心情很不好，刚和父母大吵一架。于是背着父母去赴了约，地点是一个小树林。
　　“我看上你很久了。”蒋岁安笑着说。
　　“行啊。”林婉扯了扯嘴角，“正好我还没有体验过。”
　　月黑风高，干柴烈火。
　　林婉有些手足无措，被蒋岁安抓着手腕一下又一下。突如其来的刺激颤动着林婉的神经，就像做了一个梦，醒来时已经浑身是汗了。
　　“你真可爱。”蒋岁安tianshi着林婉的耳垂轻声说。
　　林婉的脸有些红，她极少被夸可爱。因为有些早熟的性格，后排男生都喊她大妈。
　　“今天差不多了。”林婉三两下穿上衣服。身上还残留有蒋岁安的气息。
　　“等一下。”蒋岁安赤裸着上身，将林婉紧紧拢在怀里。“下次还要。”
　　午夜的风轻拂过林婉的脸，一时间神志有些不清:“好。”
　　自那以后，林婉就和蒋岁安有了密切的联系。但蒋岁安总是很忙，忙着学习，也忙着应付别的女孩。但是林婉爱上了这种感觉，也爱上了蒋岁安。不知道从什么时候起，看一眼蒋岁安成了她最大的安慰。
　　也是平凡日子里为数不多的光。
　　林婉踩着脚踏车，已经到学校了。人群呼啦啦地涌进校门。她慢悠悠地走进学校，刚坐上座位，旁边男生就躁动了起来:“林婉，小说更新了没？”
　　“没。”林婉有写小说的爱好，隔三差五会拿给身边人看。
　　“吁——”那帮男生失望地走了。
　　“你倒是快点写啊。”坐在林婉前面的宫守毫不客气地抢过林婉手中的本子，看见是语文笔记又失望地还给她。
　　“我说了，不要乱动我的东西。”林婉拍起桌子，一下子站了起来。
　　“不要这么严肃嘛——”宫守嘻嘻哈哈地回应着，还挺开心。
　　林婉叹了一口气。看见老师踩着高跟鞋走进教室，宣布早读开始。
　　古诗词早已会背了，林婉只是思念一个人，思念一个夜晚。
　　——昨天都没怎么和蒋岁安聊天，他是不是讨厌我了呢？其实她对蒋岁安，可能不仅仅是对pao友的感情了。但究竟是思念蒋岁安，还是思念那个夜晚。她也说不准。于是提笔，在本子上写下一行字:蒋岁安，我好想你。
　　又写了第二行:今天下雨了，你有没有记得带伞。
　　一拿起笔就停不下来，于是一直写一直写。包括她和蒋岁安是怎么认识的，做过什么。还有她对蒋岁安的思念，心底最柔软的地方。全部都写了下来。直到下课铃声响起。
　　“林婉，外面有人叫你。”林婉点点头，合上本子。看见了门外的白怜，她正挥着手:“林婉，快过来，和你吐槽渣男。”
　　林婉笑着走过去。白怜是她为数不多的朋友，凭着清纯的长相很受男生喜欢，却始终痴心于蒋岁安一人。但身边的追求者倒也来者不拒，追求她的人也有不少是“广撒网”，所以才有“渣男”一说。林婉无所谓这点，她因为不合群的性格人缘差到离谱。只要愿意做她的朋友，一贯来者不拒。
　　“那个男生哦...才和我告完白就看到他搂着别的女生。”两个人有说有笑，足足绕着走廊走过一圈才回到教室。
　　推开教室门的时候，班级沸腾了。“林婉...你和蒋岁安内什么过……是真的吗？”早有八卦的女生凑了上来。林婉看到一群人在围观她上课写的东西，大脑一片空白。于是恶狠狠地大吼了一声，三步并作两步夺过本子，扇向为首那人的头。
　　“你不要太过分！”那人想来反击，被三个人死死摁住，“今天你不自己打自己嘴巴，休想走！”这男生初中就开始混社会，林婉听白怜说的。
　　林婉冷笑了一声:“你也配？”几乎是吼着说完这句话。
　　“林婉，带头的人确实不是他，是宫守……”有一个男生弱弱地说道。
　　林婉看向宫守，他的神情有些呆滞:“我……我以为是小说，对不起……”
　　“若对不起就能解决问题，要法律有何用。”林婉拽着宫守，“走，出去打一架。”
　　全班沸腾了。
　　“林婉要打架！而且她睡过蒋岁安。”
　　“那个蒋岁安？骗人的吧。”
　　“啧，真是不守妇道。”
　　“林婉不会是混社会的吧？”
　　林婉无视了这些声音，看着宫守:“走，出去打一架。”
　　“我不打女人。”宫守挺了挺腰。
　　“让你打你就打，不要那么多废话。”林婉眯起眼睛。
　　宫守还没说什么，老师突然走进了教室。“想闹下课闹，不要在我的课上为所欲为。上课铃已经响了两分钟了。”班里一下子安静了下来，但还是少有议论的声音。老师又清了清嗓子，才彻底安静。然后用难以言喻的目光看了林婉一眼。
　　林婉哭了。她单手撑着下巴，泪水就这么滑落。不知不觉，听见老师宣布下课。白怜在门口等了很久，看见下课了直接走进教室，抓住林婉的手:“林婉……那些谣言太可恶了。肯定不是真的对不对。”
　　“是真的。”
　　“啊……？他们说你和蒋岁安做过。”
　　“是真的。”
　　白怜抽开手，有一丝鄙夷一闪而过，然后又换上一副爱怜的神情。
　　“没关系的，林婉。”
　　“嗯。”
　　“那我这节课下课就不找你玩了，作业还没写完呢。”
　　“嗯。”
　　林婉看着白怜消失在视线里，教室里议论的声音更大了。她感觉头有些疼。
　　终于熬到了放学。
　　林婉打开手机，置顶的蒋岁安发来消息:“到此为止吧。对不起，我一直不知道你喜欢我。但是我很讨厌这样，以后不要来找我了。”林婉回了一个好，然后取消了蒋岁安的置顶。失魂落魄地推着自行车走出校门。
　　父母这两天不在家，今晚的作业也不想写了。反正没人管她。
　　她突然回忆起了那个夜晚，那个能让她忘记一切痛苦的夜晚。
　　像是受了什么驱使，她骑着自行车往酒吧的方向。
　　到酒吧的时候，天已经黑了，夜场才刚刚开始。她用晚饭钱点了一杯酒，一个人在角落里喝着，围观舞池中央灯红酒绿。吸引了不少人的注意。
　　毕竟穿着校服逛酒吧确实罕见，况且林婉并不丑，一看就像个雏。已经有人摩拳擦掌想搭讪她了，她对面突然坐了一个人。
　　“拼个桌，女士。”是一位皮肤白皙的男人，林婉抬了一下眼皮子。这男人长得和蒋岁安有几分相似。于是醉意上涌，动了动嘴唇:“我可以shui你吗？”
　　男人笑了，他笑起来有一对卧蚕，看着单纯无害。“我叫苏颜。”
　　林婉也笑了。然后又喝了一口酒，彻底醉倒，直接靠在了男人怀里。
　　“艳福不浅啊颜弟，白送的女人，还是个雏。”身边有男人咽了口口水。
　　“我还不打算睡她，庞哥。”苏颜摸了摸林婉的头，还是在笑。
　　“那让我睡。”张庞也不客气。
　　“这种小女孩呢，要慢慢玩。”苏颜看似瘦弱的身体不知哪来的力量，公主抱起林婉，到酒吧门口叫了一辆车。“明天见，庞哥。”
　　“女人全在你那边，太狡猾了。”张庞怠怠不平。“明天见。”
　　眼一闭一睁，出租车到了苏颜的公寓。
　　苏颜把林婉抱上电梯，然后单手开门，摔在自家公寓的床上。窗外的雨越来越大了，林婉还在熟睡，脸有些微红。
　　“蒋岁安……”林婉皱起眉头，喃喃自语。
　　“这种时候了还想着别的男人。”苏颜想点起一根烟，又想起自己戒烟了。于是有些烦躁。
　　林婉突然睁开眼睛，倚在床边。略带些醉意地看着苏颜。
　　“醒啦？”苏颜又露出了微笑，“女孩子在外面要小心点。下次不要一个人去酒吧了。”
　　“怎么不把我shui了？”林婉眯起眼睛。
　　“为什么要shui你？”苏颜还是在笑。
　　“噗嗤。”林婉也笑了，“你这有烟吗？”
　　“不巧，正在戒。小朋友不要抽烟。”苏颜坐到床上，“真想要我shui你？”
　　“嗯。”林婉浅浅地应了。
　　突然，一只有力的大手拢住林婉，把林婉拉到他怀里。
　　“那就睡吧。”
　　林婉轻轻感受着苏颜的呼吸，听着苏颜的心跳。蜷缩在他怀里像只小小的猫。两个人如此贴近的炙热，是她头一次感觉到的。这种只在他的怀抱里就是世外桃源，仿佛可以遗忘一切的幸福，令她有些忘乎所以。
　　“所以......你叫苏颜，对吧？”林婉说话有些含糊。。
　　“苏州的苏，容颜的颜。”男人在她额头上轻落下一吻，“睡吧。”
　　窗外的雨点噼噼啪啪落在地上。
　　“下次还可以这样吗？”林婉的声音带有些哭腔。
　　“不准哭。”苏颜拭去林婉的泪水。
　　“好。”林婉把头靠在苏颜的胸口，然后沉沉睡去。
　　苏颜笑了，卷着林婉的头发：“所以说，小女孩得慢慢玩。”
　　“我要你对我死心塌地为止。”

作者有话说

　　萌新请多指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