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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再次遇君 ...

  •   江南雨纷,已然夏天却不见几丝微风,倒是越发燥热难耐。
      他们来到这儿的第二天,才初晨,雨丝又纷纷得飘了起来,在风中打着转,顾景修的书桌临靠窗前,雨丝蹦了一桌。
      几阵雨水,窗边的皂荚树长得越发青翠,他觉得那些叶子都肥大了不少。
      雨水又借着叶片,坠进了地板,洇湿了一小片地面,他只好起身去关窗。
      刚欲合上,又见着村长沿着坡上来了。
      他合上窗,去敲江峰的门。江峰还顶着头鸡窝望着他,目光中带着些浑沌。
      顾景修倚墙轻叹:“村长来了,点名要见你呢。”
      效果显著的好,江峰恨不得直接鲤鱼打挺。
      三分钟内整顿形象,出房门一望:“……”
      “他妈的,骗我。”
      “没有,是真的来了。”顾景修摆摆手。
      “鬼信你啊,这儿真特么蚊虫饥渴,真要被咬死了。大爷一晚上没睡,光和蚊子开Pa了,没空临幸卿卿,卿卿滚一边去。”
      江峰招了招手,揉着眼,打了个哈欠,村长就进来了。
      “村长好。”
      “……”
      江峰背对着门,哪知道谁进来了,看见顾景修,还以为打算继续唬他,顿时无语。
      “卿卿,你什么时候屁话这么多了?还会撒谎了!?”
      “没有,真的。”
      顾景修严肃起势,江峰半信半疑的转过身去:“艾玛,村长早上好。”
      村长笑意盈盈的,放下挡在门前的帘布,抖了抖伞上的雨珠应道:“哎,早上好啊。”
      村长上了些年纪,头发间白丝密密,混着几根黑发,此刻站的近就更加清晰了。
      “村长坐。”
      “哎。”
      江峰敛起起床气,开始笑眯眯的和村长叨家常,顾景修见此刻没自己什么事也迈着腿走到沙发上坐下。
      江峰的余光瞥到某个准备当看客的人,下巴微抬:“薛辞他们呢?”
      “嗯,应该还在偏房,没醒。”
      顾景修顺手拿过江峰手上的茶,喝了一口。
      “你也不见外。”
      “嗯,不见外。”
      江峰不打算理他了,他再倒了杯茶,递给了村长:“村长,喝茶。”
      “哎哎,昨天晚上睡得还行?这地儿晚上蚊虫多,我给你们买了蚊香。”
      说着往怀里掏出一个红塑料袋,递给了江峰:“这地儿出去也麻烦,你们刚来,人生地不熟的。”
      “麻烦了您了。”江峰简直热泪盈眶。
      夸张到声泪俱下,顾景修淡淡抬了抬眉眼。这么个正根苗红的青年,不演戏可惜了。
      顾景修向村长道了声谢,继续低下头,听他们讲话。
      沙发是老式的,木棕色的皮质,在雨天里有些受潮。余光里,老式沙发上有几个被烟头烫破的小洞,里面的木屑填充物了然。
      烟头烫出的孔整齐的排着,像一个字母,又有些歪,大致看去像个“L”,却品不出什么意味。
      “什么?!”
      江峰吃惊叹道,才给他拉回了神,他抬头看,恰巧村长又接着往下说了去。
      “害,阿几她家儿子啊,有个可好听的名儿了。当时村里没什么读过书的人,阿几家那口子是当时的读书人,可不了得。给他儿子取了个好名,可惜啊就那么个儿子啊,谁能想得到,二十七的那会就疯了啊。”
      村长惋惜地叹了叹气,顾景修听着阿几家儿子,脑海里出现那一身白衣,目光空洞,无神无灵,细想来确实像个疯子。
      “啊,那,那人怎么疯的啊?”
      村长抿了抿唇,静了下来。江峰以为是自己唐突冒犯了,连连解释:“村长,要是不方便的话,就不用说了。我就是好奇。”
      说完还挠了挠头
      村长摇摇头:“倒也不是什么稀奇事,没什么不能说的。”
      见村长往衣服的内夹里,掏出张照片和副老花镜来。灰白的相片上站着几个人,拉着彼此,在阳光下笑着。
      村长带着江峰辨认:“这是阿几家小女儿,叫周笺。她和她哥不同姓,大抵是阿几快生她那会,去庙里求了一下。说是得取周姓,让邻居周家养大,女娃儿取个贱名好养活嘛,她爸又觉得那字不好看,谐了音就叫笺了。早先年结了婚,现在也就在这儿呢。”
      相片上一个女生娇小的仰着头笑。
      “这阿几家儿子啊,就疯在他妹妹结婚后的第四五天。”
      “啊?怎么这样啊?这不是命运弄人吗?好不容易看着女儿出嫁的,才多久儿子就疯了,还怪可怜的。”
      江峰偏头,看见顾景修,顺了一句:“你说是吧?”
      顾景修语气淡淡:“嗯。”
      “然后呢?村长。”
      “造化弄人啊,听说啊,那日是妹妹和妹婿亲热着,叫让他瞧见了,那会儿他都快三十了,这都没有哪家姑娘看中眼的。这瞧见妹妹和妹婿亲热,一时受了刺激,隔天就疯了。”
      “蛤!不至于吧?”江峰眼底不可置信,连带着顾景修都是一愣。
      “害,这可苦了阿几一家的,又让他妹妹当了个罪人哦。”
      江峰一听瞬间来气了:“他妹又没错,怎么就惹他了,还得是个罪人!”
      “哎,那姑娘也是命苦的孩子,出生那天中秋,命格不好。阿几家儿子据说是冲了煞啊,这才疯的。”
      江峰没应。
      村长又道:“而且就是这女娃娃可能冲煞到她哥,适才取了他姓被别家养活大。谁知道这都成年了,阿几家夫妇哪舍得,让她回了家,结了婚就住下,结果闹了这么个事哦。”
      一口瓜下来,江峰连着一晚上都愣乎愣乎的。
      “你信?”晚饭的时候顾景修问了一句。
      江峰拨了口饭在嘴里:“要搁你,你信?”
      “不信。”
      “那还问?我也不封建,不过确实有挺多事挺神乎的”,江峰又扒了口饭,“唉,你说他爹一读书人怎么也信这个?当时不是思想传播吗?”
      顾景修望了他一眼:“作为思想传承时期的,那你为什么信?”
      “这不一样,我定然相信科学啊,可不就是神乎没解释嘛。”
      “那不就得了。”
      “……”
      。
      田埂村连着又下了三四天雨,这会儿中午,天刚放晴。休整了些时日,学研也不是来体验民俗风情的,顾景修今日打算先出去领些药草和西药。
      但这田埂村的况景,路迂弯曲,想见着一辆车可见不太现实,所以他只好依靠双脚创造人生财富。
      几经周折,可算是找到了家药馆。
      药馆门口插着面旗杆,上面的“何”字迎风微漾。
      顾景修轻敲了下木门,店里的小二才注意到有人。
      “唉,这位先生,要点什么?”
      顾景修按着天气需求在药物里多加了几味药,等着小二包药,费了些时间。出来的时候,天已经是傍晚了。
      走了一里路左右,远远的田埂村的老榕树只有一个树顶。
      夕阳火红,映烧了一整片流云,橘黄的光泻在了地上。
      拎着东西,他腾出手给江峰打了个电话。
      那头直接接了起来:
      “怎么样?怎么还?”
      顾景修听着没由头的话轻挑了挑眉:“嗯?什么怎么还?”
      “打的赌啊,下雨了。”
      顾景修就是为了讨今早上的赌的,怎却让这人先讨了?
      “没有啊,这里没下。”
      电话那头的江峰听了应了一句。
      “哦,那行,等一下就下了。”
      电话那头声音刚停,这边的火烧云就滚了滚,下起了雨来。
      顾景修:“……”
      这当世的活菩萨都这么闲,这么损的?!
      顾景修无奈,这中药最怕收到了潮,本来存放就需防潮,奈何这江峰的嘴也太欠了吧。
      顾景修只得把药先护在身前,雨斜着打来,抱着药跑,显然不太现实。
      他只能希望到的时候有些药还没湿透。
      加紧步子走了几步,发丝已经淌着水,衣服也沾在了身上。这仅几十米的地里,一处可避雨的屋舍都没有。
      “啪嗒啪嗒……”
      雨点有节奏的打着,一瞬间,顾景修竟没在感受到雨打在身上的凉意。它们有节奏的打在伞面,又顺着伞滚落在了地上。
      顾景修抬头去望,一个高大的身影为自己撑伞。
      谢谢还未说出口,他竟愣了愣。
      那个身影高大挺立,比自己也高出不少,肩宽在衣服的收束下显得清晰。额前的发丝沾湿了几撮,垂在额前。睫毛收敛着,目光望着有些错乱的自己。
      是那个疯子!!
      “谢…谢。”
      男人闻声点了点头,抬起了头:“那就屈卑同在下走吧。”
      顾景修看着男人高挺的鼻梁,声音带着沙哑,却不急不缓的吐出几个字。
      虽然语气友好,但带着几分疏离。不过对于顾景修而言这已经是可幸的了。
      “麻烦了。”
      “想必先生的东西更不应淋雨吧,没什么麻烦的。”
      “多谢。”
      语言上没有任何疯子的疯言疯语,更看不出什么症状。
      他想起村长的话来:“阿几家儿子都疯了好几年了,时好时坏的。”
      顾景修暗想:“想必这就是他好时的样子吧。”
      那是顾景修第二次遇见他,此时他才真正的此人说上了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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