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皇就可以为所欲为吗》点二

3、暂别

　　“今天要出游！去刚刚镇压下的普利斯镇，就当是给那些经历了反叛军暴力行径，可怜的，小心脏还在噗噗跳的子民们一点慰藉。”
　　她兴高彩烈地在墙壁上的等身镜子前比划着一套又一套的礼服，又从侍女手里的托盘里选了一副蓝宝石皇冠。

　　如今，民主共和是大势所趋，普利斯镇的居民们多半是自愿投入反叛军的，昨天下午被暴力镇压，看着自己的孩子们亲人们被当街斩首，对她这个女王的好感可以说是突破零点垂直往下。

　　现在出游，被刺杀的概率已经高到一定程度了。

　　不过，看多了她的离谱行径，陆拐也懒得去吐槽什么。他无力地躺在房间中央的藤椅上。头上的水晶吊灯发光发亮，倒映在他灰色的眼睛里，好像近在咫尺，又好像摇摇欲坠，好像连带着它上面琉璃制的小零件都能碎在地上，像水花一样溅起，割伤，波及。

　　等侍女要给他也换上衣服的时候，他才回过神来，轻轻地哦了一下，顺从地张开双臂，由她们给自己打扮。

　　“蓝宝石袖扣，整体白色怎么样？”女孩说是建议，但完全没有给他辩驳的余地。但他也懒得理她就对了。

　　”我也要去吗？”他垂下眼，明知故问道。

　　女孩对着镜子嘻嘻笑笑：“当然了，你是我的皇后啦。”

　　陆拐也跟着笑，笑着笑着，脸突然沉了下来：“送死去吗？”

　　她转过头来，看着他，沉吟了片刻，一拍手：“呀，被你发现了。”然后，又咯咯咯地笑个不停。

　　听着笑声觉得烦躁，陆拐盯着眼前的女孩，感觉就像是看一个陌生人一样。他一下挣开那些给他换衣服的侍女，直直地逼了过去，把她覆倒在软软的红丝绒地毯上。

　　他微长的头发垂落下来，阴影笼住了女孩的大半张脸。陆拐盯着她。但对方的眼神毫不躲避，直勾勾地看着陆拐，像热恋中的少女一样痴怔。

　　“死在刺客的枪声和民众的欢呼中，这样的结局对于我们来说不够完美吗？”

　　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但他突然想到一句很伤人的话。既然是她的话，那他就毫不犹豫直说了：“人家那是殉情，我们算什么？我又不喜欢你。”

　　闻言，女孩的确愣了一下，但随即眉眼洋溢，肆意大笑：“我喜欢你就够了。你喜欢我，我喜欢你，这世上哪有那么完美的事？你要是喜欢我的话，我也不会喜欢你了。”

　　轮到陆拐沉默了，他的眼神忽地躲闪起来。

　　“吻我。”被压在身下的女孩催促道，“快点，吻我。”

　　“……不要。”

　　陆拐撑着地面起身，回到原来的位置，不再去看女孩了。

　　坐在马车上，看着周围欢声笑语争着献花的民众，陆拐有一种果然和他想得一样的释然。怪不得要出游呢，原来都打点好了。想想就知道她这种狗到不行的人不会真的想去送死。

　　她热情地向底下的民众挥手。陆拐在她的边上勉强地笑笑，顶多意思意思偶尔摆摆手，其余时间都心不在焉地看着小镇的风光。

　　两遍的建筑颇有古罗马的感觉，教堂的大理石壁面上雕刻着圣母玛利亚的轮廓，在碧蓝的天空下安详宁静。

　　看着看着，眼前一道闪光划过，陆拐突然感觉到心跳落下了一拍。还没有听到枪声，他就下意识地扑到了女孩的身上。

　　“彭——”

　　她和陆拐同时低下头来看他胸前的枪伤，血染红了一片。再抬起头来时，他的脸色惨白，嘴唇失去了血色，眼神里充斥着恐惧。

　　离得很近，只有他的衣服和她的衣服。她能感受到陆拐一瞬间上升的体温，和痛觉逼出的黏腻腻的冷汗，还有他目前还规律着的心跳。

　　一直跳脱活跃的她突然间失语了，半晌才对着陆拐蹦出一句话：“你傻啊？”
　　像她这种人，死了又怎样？就连她自己都不会可惜一分一毫的。

　　周围的民众被紧急撤离了，刺客已经被抓住了，备着的医护车也到了。

　　她突然什么声音也听不到了。她抱着着陆拐，突然有点后悔自己为什么要穿这件繁琐的礼服了，本来可以和他靠得更近的，不是吗？

　　她想跟他说，你再跟我说一句话好吗？但转念一想，他又不一定死了，赶紧把他交给医护人员才对。于是就没有说。

　　她好后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