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沦陷》虞盐

5、回家

　　名单下来的快，报名的人中，中森青子外采经验丰富，再加上搭档竹内松子也在台里算得上炙手可热，两个人理所当然的得到了外派战地记者的名额。

　　拿到协议书时，中森青子是害怕的。

　　她忽然想起这一趟的任务是将性命赤裸裸的摆在枪炮之下，即使是领事馆安全区，也不能百分百保证他们的人身安全，中森青子拿着协议书思索了许久，给父亲拨通了电话。

　　她好像又回到了十八岁时，迷茫彷徨，知道了这一生中最让人不愿相信的事实，她所有的期待与憧憬，被狠狠的摔在地上。

　　她是怎么强迫自己去接受黑羽快斗和怪盗基德是同一个人的，没有人知道，她一个人度过了怎样一个个黑暗的夜晚，她好像失去了人生的目标，因为她所计划的未来里都有他的一份。

　　他会有自己要走的道路，他们之间的距离，似乎越发遥远。看着他离去的无力感总会在漫长的黑夜中摸上她的背脊，她什么都不知道，连给他一个拥抱的理由都无法找到。

　　所有人都会觉得她一定是恨黑羽快斗的，只有她知道，不是，不是这样的。对那个学生时代里同自己打打闹闹的少年，她从没恨过。

　　她一直在等，等黑羽快斗把所有的东西说与她听，她会知道，她能知道，她想知道

　　中森青子想自己可以不怪他，却不能对他做过的事情视而不见。即使他们青梅竹马，即使他们自小要好，可中森青子也怎么都不会想到黑羽快斗瞒了她三年。

　　被欺瞒的滋味实在不好受。

　　她时常想到当时费尽一切办法向父亲证明黑羽快斗清白的行为，实在是可笑，他看着呢，也会觉得可笑吗，中森青子不敢想，也不愿意去猜测，有些事情，埋在心里罢了。

　　“青子？”电话那条是父亲关切的声音。

　　“爸爸，我要去国外。”中森青子说。

　　那边沉默的很久，“爸爸尊重你的决定。”中森青子抿嘴，胸口传来钝痛，她好像有些自私，没有去考虑父亲的心情。

　　任务来得急，她们只有两天的准备时间，她安排的很满，一天用来收拾家里，准备行李，一天用来和朋友们道个别。这次任务时间算不上长，最多半个月就能回来，中森青子实在舍不得自己那几个要好的伙伴，一个个约出来吃点喝点交代点才略微心安。

　　一个人在商场奶茶店里坐了下来，等了很久，桃井惠子慢悠悠走过来，给她递了一瓶饮料，警告她:“你最好安安全全的回来。”中森青子颔首，轻声说了句尽量。

　　她也在心慌，不只是担心即将到来的日子，还有留在日本的亲人朋友，甚至迷迷糊糊中，有个不愿提及的名字呼之欲出，中森青子将这个想法狠狠得掐灭在脑海深处。

　　“你可真是大胆。”已婚人士桃井惠子已经絮叨她一上午了，中森青子头痛，抬手揉了揉太阳穴，偏头想要反驳桃井惠子。

　　“你说这半个月，我们不得担心死？”桃井惠子一个一个的连珠炮攻向她，中森青子低头嘬了口饮料，决定不再多嘴。

　　收拾行李那天她空闲的很，抽出时间回了一趟江古田。

　　退休后的中森银三和中森碧子生活惬意得很，养花养鱼全都安排上了，中森青子走过被栽满幼苗的小院子，冬日的温度有些低，主人很贴心的给他们包上了保温棉，中森青子暗笑父亲年纪大了，人也细心多了。

　　中森青子进屋寻了一圈，也没找到自己父亲的影子，最后在后花园发现了正在给小花苗浇水的退休人士中森银三。

　　“听说最近快斗回来了？”父亲好像听到了她的脚步声。没有回头，确是再问她问题。

　　中森青子耸耸肩，回答:“是啊。”

　　“听说他这几年待在米花町啊，你知道他在做什么工作吗？”中森银三放下了手中的工具喷壶，转过身来看着自己的女儿。

　　“我不清楚，爸爸。”中森青子站的笔直，用毫无波澜的语调像父亲表明自己已经很久不和黑羽快斗联系了，“妈妈呢？”

　　“她忙得很。”

　　“青子长大了。”

　　“是啊，今年都二十五了。”

　　两个人一前一后走进屋子，中森青子脱下毛呢外套，将散发拢到后面盘起，越发成熟的样子更让中森银三惆怅，中森青子越来越像她母亲了，不再是个会粘着他的小女孩了。

　　“去国外的时候，要保护好自己啊。”

　　中森青子咬咬唇，转身走进了厨房，向从前一样，开始有条不紊的准备起两个人的晚饭，她一直没有回答父亲最后说的话，她不知道该怎样保证，也不知道应不应该答应。

　　本就是完全不确定的事情，少一丝希望便不会那么失望吧，中森青子是这样想的。

　　将两碗拉面端上桌子时，中森青子才注意到一直坐在餐桌角落的父亲，昏暗的灯光下，隐隐约约看到他的鬓角有些泛光，中森青子忽然就酸了眼眶。

　　父亲有白发了。

　　中森青子轻轻的走到父亲身边，拍了拍他:“吃饭了，爸爸。”

　　因为第二天要赶一早的飞机，中森青子吃完饭便没再逗留，父亲送她出门，女孩还是忍不住了，转身抱了抱已经很久没见的父亲。

　　“我会安安全全回来的。”

　　“放心吧，爸爸。”

　　她一个人走在冬夜里，孑然一身。就像这些年一个人吞下了许多的痛苦和疲惫。她好像不愿意再去相信任何人，被欺瞒的滋味太痛了，她不想再尝试一次。

　　只是这次，会不会被恨的人是自己呢？

　　路灯拉长她的影子，中森青子在路口驻足。

　　该朝哪里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