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江湖》晴川乱步

4、讲故事的人

　　本来明禧楼是有得吃的，因为你的缘故，现在吃不成了，不如你请吃晚饭，我告诉你我怎么知道的。郑灏淡然的说，不无惋惜。

　　女孩儿笑了，连我的饭你也蹭啊，不应该是你请我吃饭吗？
　　我怎么知道妖和人是不是一样的道理呢，不如你请我，我感觉一下。
　　好吧，那你得先回答我一个问题。女孩儿停止了笑，你是不是喜欢明禧楼的老板？
　　郑灏很少这么开心，这个时候他非常开心，大方的承认了，是呀，我可不只是喜欢她哦，确切的说，我还爱她的。而且在个人博客上挂了一天首页告白呢。
　　女孩儿仿佛没想到郑灏会这么说，愣了一下，就在这时，旁边一群人经过，狠狠的撞到了她。
　　郑灏来不及躲，就和女孩儿撞在了一起，拥挤的人群还在继续，他们在地铁口聊天，被挤在了一起。过了一会儿，人群渐渐松了，郑灏好像很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女孩儿笑了，说，我好像没有兴趣请你吃饭了，郑灏。

　　郑灏一摊手，没办法，谁让咱那么想告诉你呢，不如你陪我吃个晚饭，赏脸听一下吧。女孩儿没有拒绝，而是在街边选看了一下。

　　叫了牛扒，点了茄汁，难得两个人的口味这么像，好像服务员都没见过这么喝的，和本地的习俗相去太远。郑灏打量了一下对面这个女孩儿，黑框眼镜，浓密的头发，漆黑的颜色比眼睛还要亮。那眼神是，惊恐。

　　女孩儿一直没说话，开心的吃自己的东西。郑灏看着她，说，我还是告诉你答案吧。女孩儿说，我已经知道了，那天我手里拿着羽毛，你看见了。郑灏说，不对哦。原因不是你手里拿着什么，人家根本不在乎你是不是妖怪。女孩儿说，妖妖妖你个头啊，你能不能不这么妖呢？哈哈，郑灏说，你说话还挺像明珰的，不过只是刚才一句。切，你还有什么原因啊，就快快说出来，本小姐要吃完了。

　　原因就是，我们所有人都是认识的，只有你不是，而且，你找了我。说吧，找我什么事情，不可能没有理由，如果不方便说，你也可欺骗的编一个，或者本来就打算骗我，没所谓的。我最讨厌的就是有话不说的人了，假话都比不说可以忍受。

　　呵呵，你这人好怪，不好听的话，不听不行吗？为什么要别人欺骗你呢？因为，在我这里什么都是真实的，根本就没有欺骗。郑灏淡淡的说。

　　好吧，为了报答你这句话，你说的那个原因，的确是我不知道的，做为回报，我告诉你一句，你自己已经不记得了的话吧，我刚才听到的。

　　你的心跟我说，它记得一句话，那句话就是：对不起，其实我想起来以前的事情了，只是，你能当我继续失忆了吗？我现在，和他很幸福。

　　郑灏的眼睛里有一层雾，淡淡的，像他的名字，更像是餐厅里的烛光缥缈。这个不算，这个我从来没有忘记过。

　　没可能的，那个地方的事情，一定是不记得的。
　　呵呵，你还是说说，要找我做什么事情吧。郑灏淡淡的说。

　　你的表情我很讨厌，说实话，不过，我要找你的原因也很明了。
　　服务员走过来，郑灏示意稍等，来两支啤酒，冰的，一壶玉米汁。郑灏说，不急，我还不认识你呢，咱们喝点。

　　女孩儿一愣，咬了咬牙，说，不如再叫一支吧，我陪你喝啤酒。郑灏笑了，我不喝酒的，滴酒不沾，那两支就是为你点的。女孩乐了，你就用这么便宜的啤酒灌我呀，那我开一瓶红的。你喝多了就不好了，会很惨的，那是这里最新鲜的啤酒，温度刚刚好，很舒服的。

　　我叫钟卓莹，你总是喜欢分析名字的意义，也把它讲给你听吧。很久以前，我没出生以前，有一对恋人，男的很帅，女的很美，他们很相爱。他们想要有的东西，很快的后来都有了，然后他们分手了。没有原因，他们一个月没有在一起，女的去旅游了。只是有一天，男的走来告诉女的，说，我和莹莹相爱了，我们准备结婚。女的只是哦了一声。没有伤心，没有眼泪。就这样分手了。当然，也没有狗血的恭喜。再过了几个月，男的结婚了，女的打电话给男的，说，我们的孩子要出世了，你给起个名字吧。无它。男的想了想，就和女的说，就叫钟卓莹吧。钟是你姓，我不是想和孩子划清关系，只不过孩子本来就是老天的礼物，和我本来也就没关系。莹是她。结婚了几个月，有一件事情，我想告诉你。其实爱并没有什么不同。如果非得分个什么你的爱她的爱的话。我更爱你。不过这不真实，在我，其实爱谁没有什么不同，我只是说，如果你认为有不同的，我更爱你。所以，孩子就叫卓莹吧。

　　故事还没有完。本来嘛，只有讲故事的人不讲故事了，故事本身又怎么会完结呢？你一定会想，那个女的，一个人带着孩子很辛苦吧，或者，她嫁给了别人。其实不是。她很开心的把孩子带大了，也没有和别人结婚。我好像也没有看到她有男朋友。你也一定会想，那个女的，一定在暗暗的喜欢那个男的吧，像西贡小姐一样。其实也不是，我问过她，也用心感觉过，她那时，真的是非常非常爱那个男的，而当那个男的说，要和别人结婚时，她也的确立刻就不爱了。她和我说，有句话她没和那个男的说，因为她觉得说不说没什么区别。那就是，在她，爱和不爱也没有不同。

　　这个故事你一定觉得很漫长。虽然你本来就是一个墨迹的人。你写小说一定会像奥斯卡一样，不会有一本有人看，会发表。可能有一个爱你的女人会看完它，当她不爱你的时候，也会踩几脚。所以，请不要嫌这个故事长。再来一支啤酒。故事还没有完。让人惊讶的是，这个女人发现自己的女儿是个妖怪。

　　这让她很震惊。因为妖怪是不会死的。她自己是妖怪，妖怪和人只能生出正常的孩子。难道他是妖怪？她终于在二十年后，去找他了。他和莹莹的孩子也已经长大。但是他当时，就要死了，在医院里。妖只有和妖结合，并且生了孩子，就有可能变成普通人，才会死。但是，他的夫人明显不会死，他怎么会这样呢？她看了他和莹的孩子，是一个正常孩子。她很郁闷。她有一刻在想，当初，他是不是因为知道了她是妖，所以才选择两个人分开的，因为不想有一个妖怪孩子。如果是这样，他就辛苦了，因为她真的不爱了。

　　再过了一个月，她又去看他。她跑到医院，结果医院的档案里已经没有这个人了。他当时病得样子，是不可能转院的，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已经死了。

　　再过了一年，那年她的女儿也知道了自己是个妖怪。她试了一下自己的身手，再次让她诧异。她发现自己根本没有变成普通人。她去了他们那个城市，在大街上，看到了一家三口在散步，男主人是他。他和莹离婚了，那两个人是新老婆和继子。不过，莹的家他也担着，孩子大了，仿佛也没什么重大变故。她很诧异。他跟她说，女士，我知道你。我不是他。他已经死了。我在医院里看到他远去，不知道怎么着，就占用了他的身体。我自己的已经死了。这女人和孩子，是我本来的老婆和孩子。不过，我挺爱莹莹和她女儿的，其实我是不是他，也没什么不同。

　　她惊呆了。是谁杀了他。她所在的组织，为她的女儿做了启蒙仪式，那个孩子，接到的第一件任务就是，追杀那个杀了她爸爸的人。传说中只有一个人干这种事儿，他叫田赐。

　　你烦了吗？钟卓莹看着郑灏笑，眼睛里是泪水。她并不伤心。只是，这酒真的很畅快。服务生，再来三支。

　　郑灏没有说话，甚至没有问。他知道钟卓莹会说的。

　　这个田赐据说是个人身妖，罪大恶极。要想杀了他只有一个办法，就是毁了他的人身。而只有一个东西能毁了他的人身。就是田家祖传的一块祖先供板。协会的人，找了上千年，也没有找到。最近，他们有了线索。原来，有一支田姓人，其实之前姓颖。颖川的大地上，杂居了很多姓氏，后来，他们迁徙，一起改姓颖。又有一支，去了别的地方，改姓了田。这个田赐，就是个颖川的杂种。有了这个线索，就要找到他真实的祖先了。

　　玉米汁已经喝完，郑灏也倒了杯啤酒，一口喝下。

　　你想得没错，风栖的老板，就是姓颖的。她是我的调查对象。而你的朋友当中，颖川的人还真不少。我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

　　郑灏叹了口气。说，钟，我想问你几个问题。不管你的答案是什么，我都会给你一个惊喜，给你们协会一个千年惊喜。

　　钟卓莹的眼睛突然放出光芒，她摘下眼镜，睁着大眼睛看着郑灏，仿佛这个人很可靠，那种信任和依靠，仿佛她从来就没有过。

　　第一，这个田赐，罪大恶极。他都犯了什么罪？

　　钟卓莹的眼睛开始迷惘了，不知道，反正一切恶极的坏事，就一定是他干的。眼神坚定。

　　第二，你父亲的死，和田赐有什么关系。

　　不知道。协会也不知道父亲的死因，但这一定是田赐干的。

　　第三，你们确信田赐真的存在吗？他有没有死掉？

　　一定存在。只要协会存在一天，他就存在。他死掉的那一天，协会会自行解散。

　　好。那我告诉你，你要找的那个人，就是我。

　　钟卓莹的眼睛亮了，笑了起来，你别开玩笑了。怎么可能，你这身人肉，也才长了二十几年，怎么可能是他。

　　郑灏淡淡的说，今天的啤酒真新鲜。不过你不信也没什么，千年来，都有五个不信的了。真奇怪。

　　你这人有点怪，不过不管怎么样，颖诗熏的事情，还请你帮忙。

　　回到住处，灯还没有开。郑灏走到镜子前看自己。借着微弱的夜色，镜子里的那个人，手部裸露的皮肤发着红光，仿佛要融化的铁人。眼睛里是浓浓的白烟，不住的向外冒。

　　灯亮了，一切都没什么不同。郑灏有些颓，他的朋友们，太怪异了，不是吗？这，又是怎么样一个故事的开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