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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尹晴(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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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尹晴,这是刘一周的助理刚刚送过来的。”丘比特指着大理石茶几上的几个包装精美的盒子,站在沙发上冲着刚进门的我嚷道。
我走过去,将手中的一盒蛋挞递给丘比特,然后随手拿起一个盒子,分量不轻。
拆开包装,打开盒子,我眼前一亮。
“哇,好漂亮的罐子。”丘比特从沙发上跳下来,凑到我的身边,伸手拿起她口中所说的罐子。
“如果被我们系的那群老教授听到,一定会把你拖出去斩了。这可是明代的青花蟠龙天球瓶。”我抢过她手中的宝贝,细细端看着,补充道:“永乐年间的。”
小心翼翼的将它放进盒子里,又打开了其他两个。元哥窑高足碗,战国蟠螭铜镜。
一一装好,我倒在了沙发上。丘比特撇着嘴吃起了蛋挞,吧嗒吧嗒的咀嚼声从我的右耳传了进来,又从我的左耳跑了出去。
闭上眼睛,刚刚褪去的愧疚感又涌了上来。
我无法符合所有人的期待,完成对所有人的讨好。
“喜欢吗?”电话那边刘一周的声音听起来很是清爽。
“谢谢。”我苦笑,虽然这笑容他并看不到。
一片沉默,我开始思考自己的话是不是过于不近人情。
“纪然怎么了?”刘一周突然问道。
“纪然?”我心中一紧,他不是拉了夏瑾出去吗?丘比特说夏瑾到现在还没回来。
“是啊,刚刚抄了我的车,还闯了红灯。那小子开的不是车吧,他开的应该是飞机才对。”刘一周的笑声从电话那端传来,刺得我的心扑通扑通的落不下来。
“什么方向?”我问。
刘一周愣了愣,但很快便明白过来我所问的问题,答道:“如果一直走主路的话,应该是去西郊。”
我挂掉电话给夏瑾拨了过去,才想起来她根本就没带手机。然后又打给纪然,预料之中的无人接听。再拨了莫晨的电话,结果也是一样。
我拉起窝在沙发上没心没肺看着泡沫剧的丘比特,不顾她的大喊大叫奔出门去。
在出租车上,我简单的向她说明了现在的情况。
“靠,那小子不是想把莫晨阉了吧?”丘比特无视司机师傅的侧眼,大声吼着。
我开始后悔吃饭的时候没找机会让周笑颜把事情说清楚,但即便我问了,她也未必会回答我,况且,如果时间可以倒流的话,我还是会这样做,不动声色。
车子刚进市区,原本还透着阳光的天空霎时间乌云密布电闪雷鸣,几秒钟过后,雨刷器便有节奏的摇摆了起来。
“老天爷今儿是抽的哪门子疯,他让夏天和冬天同居了吧,生出这鬼天气来。”丘比特贴在车窗上边看边说。
我顿时感到头痛欲裂,看来我最后悔的事情,是不该拉着丘比特一起出来才对。
“丘比特,如果你再不把你的碎嘴闭上,我就把你扔出去,让你体验一下做夏天和冬天的第三者的滋味。”我侧过头去紧紧的盯着丘比特。
丘比特噘噘嘴,把她的脑袋伸到我面前,睁大了眼说道:“尹晴,你生气了吧?”
“是的,我很生气。”我板着脸。其实我只是受不了她的这副德行。平常倒也罢了,我如今心情压抑得几乎透不过起来。莫晨,夏瑾,纪然。满脑子都是他们的身影。
“生气的话,那就哭出来吧!嘻嘻嘻!”
我不得不佩服丘比特,她真的有种气死人不偿命的本事。
“师傅,停车!”我压着火喊道。
“把这个疯子送回家!”我从包里拿出了一百块扔到了前面的副驾驶座位上,然后打开车门下了车。
雨水打在身上,真冷。
我踩着高跟鞋,迅速的拦了车子。丘比特显然是来不及反应,我已经从她坐的那辆车旁驶过。
我,好像是流眼泪了。还好,从头到脚都相当的水灵,根本分不清哪里是雨水,哪里是泪水。
我很少哭的,从小到大。而现在我居然在24小时之内哭了两次。
根据一位美国的心理学家的统计。在一个月时间内,男人哭泣流泪的次数很少超过7次,而女人则在30次以上。根据被调研者的自述,大约有45%的男人经常在一个月之内没有哭过一次,而女人只有6%的人可能在一个月中一次不哭。
所以,我又一次宽容了自己。我又不是男人,况且,一年12个月里面,我有11个月是那6%。
只有我自己知道,我不是在生丘比特的气,是她的那句“想哭就哭出来”的话让我无法忍受了。
我羡慕夏瑾,虽然我压在橱柜最底层的那个LV水桶包她要攒上两三个月的零花钱才能买得到。虽然我故意学习,故意生活,故意活的像个人,却还是得不到莫晨青睐,也没有一个像纪然那样肯为夏瑾赴汤蹈火默默守望的人站在身边。
湿漉漉的衣服紧紧的贴在皮肤上,我又想起了刘一周。
如果一定要找一个可以对我如同纪然对夏瑾那样的人来,怕是只有刘一周了。当然,换做是今天下午之前,我绝对不会认为那是事实。
刘一周沾花惹草的形象已经在我内心根深蒂固,今天的180度大转弯着实让我惊讶。我想我还需要一些时间来接受这个事实。
热恋期间,彼此都愿意互相容忍双方习惯上的不同,但是时间久了,恋人们就会发现,其实,爱的力量没那么强大,常常连小小的洁癖都统治不了。
所以,我不相信眼前的爱情,特别是与刘一周的。
可是,如果换做莫晨的话,我是否也会如此呢?
是谁说过的?小时候我以为长大后可以拯救整个世界,但长大后才发现,整个世界都拯救不了我。
多可怕,我都已经在拯救与被拯救间恍恍惚惚的虚度了二十二年。有些事情我们无法控制,那我,只能选择控制我自己。
雨声渐渐淡了,乌云颤抖着向身后飘去,能看到远处云层中正隐忍待发的晴光。我抹干了脸上的水痕,又拨了电话出去。就算大雨让这座城市颠倒,我也要坚强的微笑。
还是无人接听。我开始试着把满心的烦躁从身体中剥离,把自己恢复成那个在细节中体现着完美的尹晴。
我一直相信时间可以证明一切,这就像如今告诉发展的时代,资讯越快,越是要沉淀几天让事实浮现。第一时间人肉,第一时间谴责,第一时间落泪,都没有太多必要。我这样安慰自己。
但此时此刻,我耳边回响着的竟是丘比特半挑衅半得意的声音:“时间是最好的老师,但遗憾的是,最后他把所有的学生都弄死了。”
莫晨学校门口,还没等下车,便看到了蹲在纪然那辆X5旁的夏瑾。脚上还是出门时的那双拖鞋,而身上披了纪然的外衣。
我慢慢走近她,极慢,极慢。我是在害怕,害怕听到不不愿听到的事,看到我不愿看到的情景。
十几米的路,好似走了几个世纪那么漫长。
夏瑾抬起头,惨白的脸和红肿的双眼清晰的呈现在我面前。
过了许久,她哽咽着轻轻说道:“晴,他不要我了。”